却未料到两天后。
谢忱岸将她艺人行程表的工作往后移了一周,没有事先通知,将她飞往巴黎拍时装杂志的航班,改成了飞往挪威特罗姆瑟,有大名鼎鼎之称的极光之城。
下午就抵达了地方。
冰雪覆盖着这座城市,美到令人失语,两人像是芸芸众生里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来这儿度蜜月的,贺南枝裹紧了男人黑色外套用来御寒,未施粉黛的脸蛋在寒风天气下微微的红,在雪地里跑了一圈,又自动的往谢忱岸怀里钻,去亲他:“我要住玻璃屋!”
谢忱岸这次出行没有带保镖和秘书,这里的居民也不会认识什么谢家掌权人和万众瞩目的女明星,他租借了辆车,先带贺南枝沿街到景点游玩,给她拍了不少照片。
偶尔也会遇到寥寥无几的游客注意到他们。
倒不是被认出,是两人颜值实在太高,在街头亲吻的画面就犹如电影里的画面,很是赏心悦目。
贺南枝一向是怎么拍都好看,她分享给了远在国内的谭颂。
谭颂最近在忙他金牌经纪人自传印刷的事情,也没空管她,过了大半个小时才回,连夸带问,让她偶尔也记得发个度假照片到微博平台去。
人间第一枝的粉丝们都看的出来,贺南枝的重心已经不再偏向娱乐圈版图了,说她嫁入豪门要做个贤良淑德的贵妇也不对,毕竟人家一出生起就是顶级豪门名媛。
说她不拍戏也不对,她还是初心不变会跑到剧组去客串各种小角色,一两分钟杀青戏份都接,也再接触题材好的电影。
只是贺南枝坐拥无数粉丝的微博上,更倾向于经常转发一些宣传国家戏曲非遗化的事情。
有网传消息。
《山水觅清音》第二季综艺节目的明星常驻嘉宾名单就有她。
而且这档节目还是谢忱岸投资的,在粉丝眼里就更实锤了。
此刻,贺南枝对谭颂的提议,毫不客气地婉拒了。
她可不像刚暴露旅游地点,当晚看极光的时候,玻璃屋方圆百里都围绕着一群粉丝。
谢忱岸订的是超级豪华的玻璃屋,还附送了泡温泉福利。
贺南枝没有买泳衣,穿的都是他的衬衫就下水了,想脱,但是温泉是露天的,能一眼看到外面的冰川雪景,谢忱岸占有欲作祟,非得让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给出的理由是:“你是女明星。”
要平时贺南枝肯定吐槽他这种封建余孽的行为,但是一想到先前夏郁翡和温见词开房被狗仔偷拍的事件,瞬间把话咽了回去,在缭绕的雾气中,她一身冰肌玉骨只能藏在丝绸的面料下,故意往他身上坐。
谢忱岸显然就没有这方面顾虑,不让她脱,自己倒是脱得利索。
修劲有力的手臂撑在温泉池边缘,被雾气熏染的侧脸清隽如画,随着凝成的透明水珠顺着精致的眉骨掠过,看得她下意识想抬手去拂掉,还未贴近,就被他力道极轻扣住:“想占便宜?”
“你这人。”
贺南枝被他语调平平几个字,心尖就撩起了一阵涟漪,想说点什么。
明明占便宜的,是谢忱岸才对。
没泡十来分钟,显然两人心思都不在此地,他薄唇贴着她唇角,嗓音低低问:“回玻璃屋等极光?”
贺南枝感觉雾气很热,迷迷糊糊地也点了头。
一路包裹着厚软浴袍和大衣回去,进了门就开始脱,雪花无声地飘落在玻璃上,没有开灯,当彼此都精疲力尽,盖着同一张毛毯躺在舒适的圆形床上时,她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看到了如同黑色天鹅绒夜幕上,出现了像钻石璀璨颜色的极光。
“是极光!”
贺南枝躺在谢忱岸怀里,惊喜之余,立刻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许愿。
光影透过玻璃安静地倾泻而下,仿佛触手可得。
谢忱岸抱着怀里最宝贵之物,已经别无所求,注视着她孩子气的许完愿,薄唇勾起了笑弧:“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话音刚落。
贺南枝纤指就往他结实腹肌一掐:“不许胡言乱语,我许的是跟你长长久久恩爱下去!”
破天荒的,她从素来神色淡漠的谢忱岸脸上,看到了什么叫悔不当初,要阴阳怪气她。
下一刻。
眼眸被男人手掌覆盖住,又移开,极光重新出现在视线内。
谢忱岸薄唇微启:“重新许。”
贺南枝继续掐他:“你幼不幼稚?”
“那我许。”
谢忱岸身为典型的唯物主义者, 却为她打破原则太多次, 嗓音略轻:“希望贺南枝永远爱我。”
因为这一句愿望,感动了贺南枝的圣母心。
她最受不了就是谢忱岸这副落寞的求爱模样,这晚极光是十年难遇的绝美盛景,而她也让这男人享受了一回美貌天仙的小妻子热情服务。
卫生间在玻璃屋十步远的距离,这里不方便漱口。
贺南枝眼角的绯红浮起来,从毯子钻进去前,先跟他约法三章。
不许扣住她的后脑勺,主导者必须是她,也不许未经允许就弄出来。
清早时分,玻璃屋外已经是雪茫茫一片。
贺南枝在谢忱岸还在熟睡时,先起床去外面洗漱,没过多久,等回来时,带了一身寒气就往他怀里扑,透着淡淡幽冷的玫瑰香,很能提神醒脑。
好在屋内暖气足,谢忱岸又扯过毛毯将她裹得严实,短发蓬松,长长的眼睫垂落得像鸦羽,半天,也没见他抬起。
贺南枝看着男人倦怠的俊美面容,小声地说:“先别,我跟你说一件事。”
下一秒。
谢忱岸略睁眼,刚苏醒缘故,嗓音有点微微哑意:“嗯?”
贺南枝指了指外面,清艳旖旎的脸蛋写着惊天八卦四个字:“我刚看到你弟弟也来这里看极光!!!蓝缨刚从他的玻璃屋走出来。”
“嗯。”
谢忱岸淡定自若,见贺南枝表情一下子垮掉,又补充了句:“中午约他们一起吃个饭。”
啊啊啊!!!
这是在讨论约饭吗?
她是想说谢忱时和蓝缨昨晚是不是待在一个玻璃屋看极光!
谢忱岸不顾她叫,抬起极具禁欲感的手掌扣住她后脑勺,以唇封口。
极光意外撞破事件,让贺南枝总觉得谢忱时和蓝缨之间不那么清清白白。
而很长一段时间里,又都风平浪静的很,泗城豪门圈的名媛知道谢忱岸已经英年早婚,且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贺家那位金枝玉叶离婚后,就有不少人把念头打在了谢忱时身上。
就冲着谢氏一家子神颜级别的基因,那些去父留子的独生女名媛,也得试着嫁进去。
谢忱时虽然酒醉金迷惯了,口味却刁钻的很,他倒是不至于搬出贺南枝去羞辱那些企图想玷污他清白的女人,但是会搬出亲姐姐谢音楼。
想要成为谢家二公子的妻子,容貌才华都得优胜过他姐才行。
因此。
不少名媛私底下觉得谢忱时有病,这辈子就等着孤家寡人吧。
谁不知道谢家大小姐三岁起就拜师成为在坛地位极高的颜家关门弟子,平日里爱收藏古籍,还神似其母姜奈的容貌,要不是秉承了谢家百年刻在骨子里的传统低调,直接能位列顶级名媛之首。
…
…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贺南枝除了偶尔遇到好剧本,演点主流电影外,一些高奢代言和时尚杂志什么的都已经拒之门外了,她经常演些戏曲的舞台剧,再后来,星纪资金链出现问题,黎麦带着头部几个艺人出走,经纪部也解散的七七八八了。
贺南枝索性将星纪收购,将一半股份作为谭颂的三十岁礼物送给他。
当年还是小糊咖时,两人互相打趣要当家作主的话。
倒也梦想成真。
九月初秋,是团圆的好日子。
剧院正有好戏开场。
后台忙成一团,林惊鹊听柳成竹说,今晚请来了一位颇有名气的同行登台演出,她趁着不多的空隙时间,卷着剧本,先到化妆间去见见。
刚推开金丝刺绣的布帘,便看到贺南枝已经换好浅粉戏服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白皙的手轻轻摇着檀香扇,风一吹,拂过她弯起的嫣红唇角:
“师姐。”
林惊鹊微垂手站在原地,美眸映着窗外月光,水波般亮盈盈的浮起笑:“小鲤儿,欢迎回来。”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时隔多年。
惊鹊犹在,只等南枝。
第92章 番外:林惊鹊X贺斯梵
戏散场。
贺南枝跟着团里一众同门登台出演完,又订好了附近的餐厅,热热闹闹的提前过中秋了,近凌晨时分,柳成竹滴酒不沾,将年纪小些的,亲自护送回去。
林惊鹊则是独自回到老城区,如今已经随着当初拆迁重建,变成了新的景区。
沿街白墙黛瓦的建筑物颇有仿古韵味,幽静夜色的映衬下,人的心也是跟着静的,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了一会,淡妆的眼眸里,直到看到前方台阶上有抹黑色高挺的身影。
是贺斯梵。
他坐在那里很久了,苍白长指掐着根点燃的烟,细雾模糊了凛冽沉静的侧脸轮廓。
一年时间里,林惊鹊也数不清他是第几回坐在她必经之路上。
而往常她都是视若无睹,贺斯梵也不会做出过分纠缠之举,好似碰一面,看到彼此相安无事,她有自己戏团,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更像是同时空两条平行线,偶然的擦肩而过了一下。
这次林惊鹊没有在往前走,站在原地,哪怕只是片刻,也让贺斯梵把握住了天赐良机,随着掐灭烟蒂的动作,散开的一抹白色烧灰也沾了指腹,晃眼的功夫,已经迈步下了台阶。
他说:“最近刚摆脱了轮椅,终于能像个正常人走路。”
林惊鹊如水的视线,下一秒果然就朝那西装裤的膝盖滑过,随即,启唇淡声“陪我走一段吧。”
贺斯梵跟着她并肩朝前,上个月林惊鹊就从戏剧后院搬了出来,为跟人闪婚的祝白梦腾了个婚房用的屋子,她是师姐,一向都是忍让,为戏团考虑的更多,便在附近租了间房暂住。
这些贺斯梵都了如指掌。
而林惊鹊也知道,他腿上的伤仿若被病魔纠缠上了,怎么都养不好,稍微状况好转点,就因为公司生意上的事忙到废寝忘食,手术都能忘记,硬是拖成了陈年旧伤。
上一次,倪秘书私自来跟她说时,贺斯梵中午才做了场手术,下午麻药一散,就西装革履的出席商业活动去了,林惊鹊眉尖微蹙,停了下来。
贺斯梵知道她有话,异常沉默等着。
林惊鹊又开始朝前走,身后是夜色,声音打破了平静:“如果能重来,我会后悔为了一时之气,给你邮寄慈善捐赠书,这样你就不会远赴外地找我,也不会碰巧遇上地震,不会为了护住我,被倒下的戏台柱子压断了腿。”
“惊鹊,你跟我道过谢了。”贺斯梵薄唇溢出的声线染着淡哑,也不知是抽太多烟的缘故,他言外之意很明显,地震这事已经翻篇了,除了在场戏团寥寥无几的人知道外,他那边连平时随行的秘书也不得而知。
林惊鹊笑了:“两不相欠的话,你为何来此?”
身旁的男人再次被问沉默。
她似叹了口气:“贺斯梵,你一向以家族利益为先,不该被情爱牵绊的,这个事实,在你选择跟雷家联姻那次,我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你又何必反倒是装起糊涂?比起我,贤良淑德的名媛闺秀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么久,贺斯梵终于听到她对自己说过最长的话,可惜是劝他打退堂鼓。
彼此间气氛依旧是沉默。
林惊鹊也不指望贺斯梵会回答什么,她与他从始至终连上桌谈情爱的筹码都没有,望着前方熟悉的路灯,她就此停下,平静望着他冷硬线条的侧脸:
“我分身乏术还要敷衍你,贺斯梵,别再来了……”
*
贺氏集团开完早会。
装修灰暗的办公室里,贺斯梵已经走神打碎了三杯咖啡杯,看着签好字的文件晕染开了褐色液体,手臂撑在桌面,周身的气压低到门外的倪秘书都不愿意进来收拾残局。
谁进来,怕高低都得挨一记贺斯梵的冷眼。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去咖啡,随即拿出手机,也是走到困境了,想到谢忱岸给贺南枝的那场求婚,一小段视频私下传播开后,羡艳了不知多少名媛,至今都无人能超越。
论起如何取悦女人,贺斯梵这点上,是甘拜下风的。
他想找谢忱岸求经验,又记起求婚现场还有另一位出谋划策。
于是索性在微信上拉了个群:【港城千亿债务群】
下一秒。
等他将人拉进去。
谢忱岸和容伽礼又双双退群了。
皆是默契地认为,跟贺斯梵从不存在什么经济纠纷。
看着系统自动消息,过了足足十来分钟。
贺斯梵面无表情地把群名改成:【港城千亿落入谁手,谁心里有点数】。继而,又强行将这两人拉了进来。
谢忱岸:「?」
容伽礼:「@谢忱岸,你岳父家这位贺总为何这般怨妇气度?」
过两秒,谢忱岸回复:「@容伽礼,他定是有事相求。」
贺斯梵心思被看穿,也懒得遮掩什么:「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让林惊鹊愿意跟我和平共处。」
容伽礼:「你不如把群名改成贺总出嫁计划。」
他羞辱都不带言辞隐晦的。
紧接着谢忱岸也发了条消息:「他自尊心受不了。」
刹那间,贺斯梵有点后悔要找这两人求取经验,显然不是一个圈的,怎么都融入不进去,就在冷着脸色,要解散群的时候,谢忱岸又冒了句出来:「被羞辱还能整整一分钟都不解散群,看来是真求助无门了。」
容伽礼:「嗯。」
谢忱岸:「港城千亿项目确实让你我赚翻了身价,当做慈善也未尝不可。」
容伽礼:「林惊鹊看得上他么?」
谢忱岸:「据我所知看上了,又看不上了。」
容伽礼:「@贺斯梵怎么不说话了?」
贺斯梵那点自尊心已经被这两人羞辱得所剩无几了,这时候解散群聊,就如同当初亏损港城上千亿一样,得不偿失。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才出来说:「她昨晚又拒绝了我一次,暗示我别再去打扰她生活。」
…
…
林惊鹊搬出戏剧院租房子住也不是长久之计,转眼到了深秋的时候,祝白梦提过几次想换她回来,他带着兰悦出去找个小公寓住。
林惊鹊却拒绝了,只因他会闪婚的原因很简单。
兰悦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娘家人又刻薄无礼,隔三差五的就找上门要高额赡养费,这是其一。
其二,戏团是全国各地什么巡演的活都会接,祝白梦几乎跟着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把怀孕的妻子留在戏剧院,起码有人照应着,作为师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幼孤儿出身暴脾气的祝白梦能有个家。
祝白梦未婚前,都是跟丁扶黎挤在小屋里住。
丁扶黎也站出来说过:“换我搬出去住吧,我都成年啦。”
“好让你跑到网吧通宵达旦打游戏吗?”
在林惊鹊眼里,这位小师弟永远都没长大。
而柳成竹更似后院老榕树的存在,他每日的杂物比任何人都重,还得管来拜师学艺的小徒弟们起居生活,就更不适合搬出去,林惊鹊与他最早商议好了,于是一切照旧,之后的生活也平淡如水过着。
不知是从哪天起。
丁扶黎这个网瘾少年,莫名其妙在路边小摊抽奖,中了台价值两万的笔记本。
兰悦挺着大肚子,跟祝白梦饭后散步的功夫遇到隔壁房地产搞促销,抽中了一张两折优惠劵。
拿回来时,连柳成竹都讶异道:“现在房地产为了业绩都玩得这么大?”
祝白梦摸了摸后脑勺:“是啊,上百万的房子,小几十万就能领包入住,撞邪了。”
隔天。
柳成竹也接了个舞台演出大活,酬劳是往日的三倍。
他们皆是好奇,林惊鹊最近有没有被财神爷眷顾。
她想了想,语气轻描淡写道:“楼上养藏獒的那户人家终于消停了。”
林惊鹊怕大型犬,天生就招惹这种动物,哪怕隔着街头街尾的距离,只要一出现,就跟闻到味似的,会大老远朝狂奔而来,年幼时她寄养在乡下亲戚家那段时间,最怕就是天黑出门了。
后来师傅总说,她名字有个鹊,跟捕猎食肉动物相克,要避让着点儿。
而楼上新搬来的是一对母女,声称养藏獒是为了看家。
每次林惊鹊夜晚回去,还未上楼,就会听到疯狂的咆哮声,震得整栋楼都快裂开,她偶尔抬头看,总觉得那扇质量薄弱的门,是关不住那么凶的恶犬。
好在已经连续一周,都没听到动静了。
林惊鹊没有开明火,在戏剧院这边用过晚饭,九点之后才回去,钥匙拧开了门,一眼望到头的室内不大,布置得整洁雅致,窗台的西府海棠开花了,淡淡幽香弥漫在空气中。
她先去卫生间洗澡,刚把裙子解到一半,光着腿站在洗手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