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岸先在前厅陪长辈们闲聊了会,接人待物举止间未有任何出错,无意中,又从师母口中得知了贺南枝半夜二更才从公寓里,让贺斯梵亲自开车给接了回家。

  这会儿,怎么叫都赖床不起。

  谢忱岸面上不显情绪,白玉雕琢的长指却久久端着茶杯也没入口。

  贺南枝不愿看到他。

  贺斯梵也不欢迎他上门做客。

  这对兄妹像是默契约好了一样,正午了都没有出现。

  谢忱岸心知肚明自己讨人嫌,却不愿意就此打道回府,他想见见贺南枝,开口跟她说一句新年祝福的话,或许可能再加一句:你模样倒是没变,但是声音许久未亲耳听到了。

  倘若贺南枝愿意搭理他。

  谢忱岸新购买了台改装过的性能顶尖跑车,早就让秘书停驶在了贺家后院门口,他想今日无雪,可以先让贺南枝坐驾驶座过个瘾,然后再带着她围绕整座城,沿街去光顾那些还在营业的彩票店。

  他手气向来极佳,记得年少时谢忱时高投资亏损了一百万,将整个期的零花钱都亏进了股市,在校里,中餐只能厚着脸皮来蹭他的饭卡。

  后来,他放时,随意在半路上买了张彩票。

  中奖一千万。

  当天深夜,便放在书桌上被谢忱时夺走冒领了。

  所以贺南枝想求财,或许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可惜他哪怕寻个明眼人都看破的借口,到书房帮老师抄写佛经,等到了太阳快落山。

  师母端了些茶点进来,看了他眼,又有意无意的提起:“小鲤儿一醒来就闹着要去找师姐,缠着让梵梵开车送她去了。”

  谢忱岸指腹极慢地摩挲着毛笔的温度,是冷的,心也越发沉冷下来。

  贺南枝终究是没有气消,耿耿于怀着订婚发生的事情。

  谢家老宅灯火通明,二楼却安静一片。

  灯未开,谢忱岸推开厚重的书房门,慢条斯理地踩在暗纹地毯里,来到了黑胡桃书柜书柜角落的黑色保险柜前,他穿着西装裤的膝盖微抵在地上,想伸手去开锁,又在冷白指骨要触碰到的那瞬间,再也无法朝前一步。

  在商界,谈判桌上几百个亿项目就不眨眼投资的他,现在完全丧失了手中的筹码和尊严。

  他缓缓低头,浓稠的黑暗无声蔓延遍了挺拔修长的身躯,一寸寸地将他灵魂也禁锢进了那终不见天日的保险箱内,藏着贺南枝亲笔手写的那封粉色情书,却无勇气去再看一遍。

  伦敦的项目已经收尾,他那场漫长且仿若自我放逐的惩罚也落幕。

  父亲正式宣布退隐,而他也被任命为谢氏集团新任掌权人,从今往后,是真正身居高位,拥有了无限的权势人脉,也低调神秘的回到了泗城界内。

  谢忱岸哪怕彻底得到继承权,也无法满足内心的孤寂感。

  他对贺南枝的占有欲更是日渐深,不甘于现状这样长待机冷战,想让她陪他一起度过余生的念头也越发强烈,在回来后,就不打算压抑那些极端变态的情感了。

  谢忱岸还未回国,就先是控股了娱乐圈半壁江山产业,只要是涉及到女明星领域的都不惜成本砸下投资,往后二五年,只要贺南枝想接戏,总能碰到一些是他投资的。

  后来提前半个月回来。

  只因思南公馆的巨型鱼缸突然毫无预兆的爆裂了,宽敞清冷的客厅一片狼藉,所有家具摆件都泡汤,管家心惊胆战的从冰冷的大理石地上找到了那条养了很多年的观赏小鱼。

  却没想到,它弱小的生命力会这么顽强,硬是存活了下来。

  谢忱岸当天就坐私人飞机回到公馆,懒得理会满地碎玻璃残渣,抱着很小的新鱼缸,裤脚被染湿,深夜独自坐在沙发上,给骆岱深夜打了通电话。

  情绪自始至终都很平稳,询问要不要支援他举办一场慈善展览会。

  谢忱岸言语间很隐晦地暗示,只要骆岱以个人名义,给贺南枝寄两张邀请函便可。

  其中一张写的是他的名字。

  她收到的话,总不能视若无睹。

  骆岱却婉拒了,声称近日要闭关,挂电话前又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我差点都忘了,这笨蛋小鱼还欠我二百万……”

  除了贺斯梵外,谢忱岸还联系了贺睢沉的其他生,只要跟贺南枝平日里有点共同语言的,他都大方的给予好处,只想这些人,能在生活中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她约出来。

  后来一位已婚又离婚五次的对他说:“我五月份要办第六场婚礼,请你和小鲤儿一起当伴郎伴娘怎么样?”

  谢忱岸沉默片刻,这次轮到他出言婉拒。

  给结了六次婚的人当伴娘伴郎,对他和贺南枝的婚姻过于不吉利。

  万一间接性给了贺南枝点启发,原来结了婚,也可以离的。

  还能一次性离六次。

  谢忱岸是最后找的迟林墨,约他到了会所包厢喝酒。

  近乎是几近明示地谈起交易,迟林墨姿态懒散靠在椅背听了半天,讶异之余,又端详起了端坐在对面顶着一张清冷禁欲面容的俊美男人:“你要免费给我举办全球巡演???”

  谢忱岸神色自若倒了茶,语调极淡:“嗯。”

  “条件是什么?”

  迟林墨在几人里一向是心思最通透那位,曾经没少帮傅容与提供靠近谢音楼的机会,也因此,与谢氏双生子关系恶劣了大半年,后面修复回来了,他凝望着谢忱岸幽邃沉静的眼眸,不自禁地将某些隐晦的心思藏得更深。

  谢忱岸却早就看出,迟林墨年少起就暗恋贺南枝,只不过他童星歌手出道,一年到头身边围绕的人太多,根本抽不出闲暇时间跟女孩儿谈情说爱。

  久而久之,便将这份暗恋化为青梅竹马之间最真诚的情谊。

  没有让贺南枝察觉到半分。

  谢忱岸润完喉咙,平静低语道:“在泗城举办的演唱会里给贺南枝留一张门票,在我位置隔壁,墨墨,只要你请她来,以你们的情谊,她会来的。”

  空气凝滞片刻。

  迟林墨问:“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跟她一起看场演唱会?”

  谢忱岸薄唇勾起淡弧:“已经比登天还难了。”

  迟林墨没有理由拒绝,刚应下的同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过一看是贺南枝,随即挑了挑眉。

  “看来老天爷助你。”

  …

  那晚贺南枝已经快半年没接到任何通告,被经纪人塞到了小型的珠宝慈善晚宴,行事肆无忌惮得罪了人。

  谢忱岸闻讯赶过去,眼前华美的两扇门被保镖推开刹那间。

  他看到相隔十米远的前方,贺南枝纤薄的身子靠在真皮椅背,侧脸美得旖旎清绝,裹着的珠光银披肩沿着膝盖垂坠到脚踝的位置,高跟鞋尖在地毯上漫不经心点着,被扣下也毫不害怕。

  当她那双如水清透的眼眸循着声响,也遥遥望了过来时。

  谢忱岸知道。

  他与她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第91章 番外:新婚日常(但愿人长久...)

  思南公馆的二楼主卧内,天光驱散了黑暗,依稀可见侧躺在黑丝绒大床上女人的纤软身子,快被挤到地上时,忽而,男人修长微烫的手将她捞了回来,随着动作,毯子也滑落至劲腰,露出充斥着性感魅力的肌肉胸膛。

  “谢忱岸!”

  贺南枝睫毛颤了下,那股欲悬空感让她脑袋清醒过来,正要发火对他一顿输出,明明床的空间那么大,就非得跟皮肤饥渴症似的,睡个觉都得黏一起,不是亲她就是玩她头发,幼稚的要死。

  没等开口。

  一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眸,看到眼前的男人绸质地的睡袍松垮敞开,慵懒随意地靠在床头,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头,那双墨玉眼正专注望着她。

  贺南枝视线悄然无声地往下滑,这品相,这看似清冷禁欲,实则到了床上,脱去层层工整又矜贵的西装衬衫,这具肌理分明的完美躯体就如同艺术品,毫无遮掩的供谢太太独家观赏。

  乌发间的耳根子蓦地红了瞬,被扰到清梦的怒火也一点点快速降下。

  她把话吞回了喉咙,带了点儿清软的鼻音小声控诉:“你睡不睡觉的嘛?”

  谢忱岸低头过来亲她脸颊,晨起时分的嗓音含着低哑笑音:“不睡了,陪我一会,早上给你炖鱼汤喝。”

  妄想用吃的收买她!

  贺南枝想婉拒一早的这份盛情来着,可是肩头绸滑的布料已经被男人不露声色拽了下来,那股雪问冷香顷刻间将白瓷的肌肤里里外外浸透了个彻底。

  等喝上那口鱼汤时,都快十点多了。

  璀璨的日光从落地窗明明晃晃洒在大理石地板上,她侧坐在椅子,裙摆如水似的滑过脚踝,轻轻一荡,看得谢忱岸垂目而来时,多停留了两秒。

  许是察觉到危险又占有欲极强的视线。

  贺南枝将如玉脚尖藏了起来,抿了口新鲜鱼汤,启唇警告道:“你这个月已经晚点去公司上班十次了,再这样迟到早退,谢氏要破产的……小心我跟爸爸告状!”

  自从领证之后。

  她对谢阑深的称呼,自然而然从谢伯伯,改口变成了亲爱的爸爸。

  而也不是白叫的。

  贺南枝私人账上当天就多了十个亿零花钱,以及泗城市中心的价值连城四合院,和两套古董收藏级别的珠宝。

  在她犹豫要不要假客气下,谢忱岸看破似的,姿态格外气定神闲的说了句:“你从小什么财迷属性我父亲又不是没见过,不收,他只会加倍送,送到你满意为止。”

  贺南枝脸蛋表情尴尬住,心想那且不是有骗财的嫌疑了???

  见谢忱岸都这样说了,她只好双手接过,然后漂亮眸子瞬间笑弯了,嘴甜叫了谢阑深好几声爸爸,又规规矩矩的泡了盏热茶递了上去。

  一盏茶。

  谢阑深又奖励了她一个亿零花钱。

  搞得贺南枝越发有来骗财的嫌疑,都不好意思频繁跑回谢家老宅去小住几日。

  …

  她还在警告似的,想敲打谢忱岸要为百年家业任劳任怨赚钱的时候。

  在庭院里晒肚皮的夏来悄然无声地踩着猫步靠近,毛茸茸的往落地玻璃门一扑,看样子又想吓唬那巨型鱼缸里的小红鱼,只是相隔太远,它猛兽的威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说起夏来。

  是她被求婚后才从横店里养回来的,起因是这只小橘猫对自身膘肥体重不自知,频繁去挑衅隔壁剧组的大花臂狸猫,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它让大花臂堵在了角落头决斗了进一个小时,身负重伤,连尾巴毛都秃了块。

  贺南枝着急忙慌的,连夜带它去宠物医院抢救。

  住院了一周左右。

  等夏来会到剧组,她藏在暗处观察了一番,又发现只要大花臂看到小肥猫路过,就要猛扑上前仿佛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般厮打起来,路过的狗要赶来凑热闹,都得挨上两巴掌。

  怕下次再来横店,看到的就是夏来的尸体。

  贺南枝考虑再三,又询问了谢忱岸的想法,才将它带回了思南公馆。

  夏来入住超级豪华大住宅的第一晚,就直勾勾盯上了缸里的鱼。

  吓得小鱼狂摇尾巴往上游,而它就爬上旋转楼梯,近距离幽幽地盯着,小鱼躲在缸里珊瑚洞里,它就将毛茸茸脑袋近距离贴在玻璃前,继续盯。

  最后谢忱岸发现那条鱼已经绝食三天了,被盯出了心理阴影。

  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拎起又趴在鱼缸玻璃前的夏来,直接将连猫带盘扔到了外面院子草坪上。

  不过谢忱岸难得慈悲心肠,并没有让夏来继续饱受风吹日晒,隔天就吩咐管家找来了木匠,在院子角落头安装上了一个豪华舒适的猫咪专用小房子,夜晚看星星看月亮,白天它还能跑到摇椅那边窝着晒太阳,偶尔倒挂在树枝上,一摇一摆的晃动着尾巴。

  只要贺南枝有一口鱼汤喝,夏来就有一口鱼骨头吃。

  她纤指搁下精致的瓷碗,等谢忱岸抽出时间喂完猫进来,便过去搂着他说:“我怎么感觉,这猫跟你更亲近?”

  谢忱岸随意瞥眼她吃醋的表情:“有么?”

  贺南枝原本是想举咧一堆夏来对谢忱岸的热情,话到口边,眼尾的余光扫见挂在墙壁的时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十二点整了,于是摆出正儿八经谢太太的架势催促他去上班。

  “不想去。”

  “啊啊啊!谢忱岸,你不去上班,哪里来的钱养小鱼养夏来???”

  再贺南枝严格监督下,谢忱岸慢条斯理的换西装,却一直反反复复系领带,最后她只好亲自上手,谁知刚系好又被他解开,回到了她的手腕间。

  裙下的膝盖跪在沙发上时,她都没想清楚明明早上才做过的,他是哪来的这么强大精力?

  最后谢忱岸出门,还是贺南枝连哄带骗,又在他虎口那颗小红痣咬了个细细的齿印,说是小鱼专属标记,能陪他度过漫长的上班时间。

  谢忱岸垂眸盯了很久,像是拥有了宝贵的东西,连袖扣都不佩戴了。

  午后的时间。

  贺南枝先是泡了香喷喷的玫瑰花浴,等身体里那股酸软劲儿缓过来,才披着浴袍懒洋洋躺在收拾干净的沙发上刷手机。

  她还百度了下谢忱岸这种连体婴模式的行为是否属于心理疾病一种。

  后来看到有网友回复。

  新婚蜜月期的夫妻都是这样热情,等过了这阵子,相处起来就会寡淡如水了。

  贺南枝卷翘的眼睫轻垂,心里默默地算了下时间,自从求婚到现在三个月了,那谢忱岸应该很快就会变回当初清冷禁欲霸总的模样了吧?

  随即,手机里又接到了来自这位霸总的视频电话。

  贺南枝飘远的思绪被拉回,接通时,音色拉长问:“又干嘛呀?”

  谢忱岸嗓音听上去平平:“看看你。”

  “……”

  贺南枝懒得跟他甜言蜜语,不到几秒就挂了。

  可惜这也抵挡不住谢忱岸那股新婚蜜月期的热情,每隔半小时,就给她拨打一次视频电话,打多了,贺南枝索性扳起漂亮的脸蛋说:“有重要事情再打电话,你老婆也要午睡的。”

  视频里,眉目精致清冷的男人淡淡应了声,又落下一句:“想你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吗?”

  啊!!!

  贺南枝要疯了。

  以前觉得谢忱岸不解风情,真是看走了眼。

  他比谁都会钓鱼!!!

  …

  …

  在思南公馆过着二人世界时,偶尔谢忱时和蓝缨就跟约好似的,也会过来蹭饭。

  谢忱岸的厨艺已经被她娇气的胃驯化到了五星级大厨水平,每次贺南枝都会化身唯粉一样拍下来,发到朋友圈去天花乱坠的一顿秀恩爱。

  因此,谢忱时和蓝缨来蹭饭的频率就更高了。

  贺南枝性格向来护短,不愿意谢忱岸白天要辛苦上班,晚上还得担起贤夫伺候‘一家老小’,就提出要谢忱时承包饭后洗碗的清洁卫生工作。

  谢忱时冷笑:“凭什么是我干?”

  “好吧。”贺南枝为了彰显公平,说:“我们来打一个小时的牌,谁输了就去厨房刷碗洗锅。”

  三人把战场移到客厅茶几上。

  只是没几局,贺南枝就发现斜对面的谢忱时有犯规嫌疑,漂亮眉尖忍不住蹙起,视线扫向这两人:“你们怎么越坐越近了?”

  该不会是在茶几下换牌吧???

  蓝缨妖娆的身子优雅侧坐,满脸挂着我很清白的表情:“没有啊。”

  谢忱时则是轻抬棱角清晰的下颌,很是高贵冷艳范:“赢你需要作弊?”

  贺南枝白生生的指尖握着牌,在两人之间来回无数遍打量之后,又输了一局。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谢忱时在小本子上算数,结果显而易见的情况下,贺南枝咬定前前前几局时她没输,是谢忱时记忆混乱记错了,还质疑起了他比爱因斯坦还要高的智商。

  “你可以质疑我人品有问题。”

  谢忱时修长而分明的指骨弹了她白皙的额头一下,说:“但是不能质疑我智商。”

  贺南枝倒吸口气,漂亮的眼眸怒瞪过去:“我今晚去洗碗,也必须说,你智商就是没有你哥哥高!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

  谢忱时自尊心,一下子被她四分五裂的摔在了地上。

  很好,这条小鱼结婚之后,就开始拉偏架了。

  …

  最终为了阻止这对青梅竹马情谊即将崩裂,蓝缨主动站出来去洗碗,没等她起身,谢忱时将小本子懒洋洋的往茶几一丢,卷起袖子说:“本少爷顶天立地,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完,就往厨房走去。

  贺南枝莫名其妙的,都还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等她笨蛋小脑袋瓜回过味来时,已经是下周了。

  谢忱岸应酬完,尽量赶在十点之前回到了家,进门上楼,看到贺南枝也刚结束完艺人工作回来,正在衣帽间解那条高定晚礼服。

  他走过去,抬起如玉修长的手指帮忙拉开后背的丝带,又低头,亲昵的落下吻。

  贺南枝一手捂着摇摇欲坠的胸前裙子,转过身轻声说:“谢忱时带蓝缨去看极光了。”

  她还想跟谢忱岸嘀咕几句,谁知这男人眼里除了一起共浴外,对旁的都毫不在意。

  贺南枝被打断,当时也就随口一提,事后自然把事情忘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