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了三十秒,自动挂断。

  再次响起时。

  林惊鹊雪白的身子躺在床上未动,终于在贺斯梵的背影撒开了眼,抬起手拿起接听时,音色压得很轻:“小鲤儿?”

  …

  …

  雨停了。

  那套没有被烘干的西装重新穿回了男人高挺的身躯上,从头到尾都是无声进行着,仿若方才只是场混乱的梦。

  “斯梵。”

  林惊鹊在他准备走之前,披着床单下床,未穿鞋,弯腰将躺椅旁的黑色大衣拿起,又自然不过地将蕾丝边的极薄料子塞到了那口袋里,在贺斯梵停在房门前,转身的刹那间递回给他。

  贺斯梵修长的手接过,眼神又盯在她脸上半响。

  外面天光微亮,也不知耽误了多久。

  但是他的手机也在响,应该是车子已经脱困了。

  贺斯梵不知在思量什么,却忽然低头,是想亲她的。

  林惊鹊却微微躲过了,在这隐秘无声地气氛下,声音清醒又冷静道:“别耽搁了雨停时间,回去吧。”

  她唯恐老城区再次堵水,将眼前的天之骄子困在这里。

  一切顺愿,贺斯梵坐车回到贺家的路上都没有再次熄火,他面无表情地下车,还未进门,隔着遥遥距离,看到一抹清丽淡雅的身影撑着伞,站在树下。

  两鬓已有风霜的老管家顷刻间就认出了人,低语提醒:“是雷铃薇。”

  年前雷鸣因携女来登门拜访过老宅那边,那时贺斯梵恰好在出差,也跟这对父女完美错过,如今天色尚未亮,还下了一整夜的暴雨,雷铃薇不知等了多久,伞沿稍抬,露出半张有我见犹怜的美人脸:“贺总。”

  贺斯梵高挺黑色的身形站在台阶下方,眸色沉静注视着她。

  老管家很识趣的后退几步,隔着半暗的光线,观察到这位雷家真正的大小姐,似乎比另一位养女要懂礼数不少,哪怕病弱的身子骨站在风雨里超过十分钟都能原地生场重病,却强撑了过来,只为了争取十分钟,跟贺斯梵谈笔交易。

  雷铃薇很懂得察言观色,心知对付贺斯梵这种生性寡欲无求的男人,单用美人计的话是起不来作用,不然邢雪也会被他毫不留情地请出局了,她得让贺斯梵清楚,娶雷家大小姐,放眼望去比娶豪门圈任何一个名媛都物有所值。

  十分钟转瞬就到。

  贺斯梵在她最后轻轻柔柔的那句:“港圈那块肉不止贺家想要,雷家势力根深多年,你娶我,不仅能得到给家族生意带来的利益,还可以得到一位贤良淑德为你出谋划策的完美模范妻子,贺总,你的野心和欲望我都懂。”

  沉思了片刻,没有当场拒绝。

  雷铃薇知道胜算添了三分,纤白葱指无声地捏紧伞骨。

  寒冷的风直直迎面吹来,她身子摇摇欲坠一般,仿佛下秒就快病倒在原地。

  贺斯梵冷峻的面容轮廓就如同造物主精心雕刻过,情绪始终是不显,薄唇溢出冷漠而清晰的三个字:“进去谈。”

  雷铃薇垂在脚踝的裙摆沾了雨水未动半寸,柔声婉拒了他的邀请:“我希望下次进贺家的门,是你八抬大轿请我进。”

  目送人走远,老管家才跟着贺斯梵身后进门,适当地点评了一句:“这位雷小姐,不简单。”

  从拒绝进贺家门这事,就可以看出懂得知进退,欲擒故纵拿捏着人心。

  贺斯梵冰冷的指骨解了领带,在步入上楼前,神色淡漠扫了眼老管家:“雷鸣因近日什么情况?”

  “他来泗城在酒局上见了几家掌权人,其中包括季家也有接触。”

  话顿两秒,老管家又谨慎道:“三日后,雷鸣因想跟你碰个面。”

  “嗯。”

  楼上安静。

  贺斯梵进了冰冷宽敞的主卧后,倒是突然不急于去洗澡,坐在黑色床沿前,衬衣领口开了三个扣,夜色渐亮的光影从修长的脖颈蜿蜒到锁骨,无声勾勒出了清晰完美的轮廓。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女人香,掺透进了冰冷肌肤深处。

  贺斯梵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林惊鹊那双浸着雾气的温柔眼,沉静几秒,他喉咙深处感到渴意,想抽烟,压下胸膛内的那股异常浮躁气息,修长的手伸到大衣口袋想拿烟盒,略略一顿。

  下秒。

  极缓慢的,从里面拿出了条蕾丝边内/裤,犹如清水似的,融在了他掌心。

第74章 (超级无敌醋精谢忱岸...)

  拍摄完杀青戏份。

  贺南枝坐在梳妆台前卸完了妆造,正拿着湿纸巾, 将纤细的指尖擦拭得干干净净, 继而,将拍戏时脱下的玉镯往腕间戴上,扶着椅子起身。

  下秒,冷不防看到楼珞嘉不知何时来了剧组,正站在门口处,一身洁白到不沾染尘埃的西服,被日光照着,神情似乎在仔细斟酌什么,又若有似无盯着她侧颜。

  要换平时,就把他当个普通制片人看待了。

  但是想到网上荒唐的重金悬赏,贺南枝漂亮眉尖拧紧,慢慢纤细的手垂在身侧:“有事吗?”

  楼珞嘉声称是来给她送红包的,即便只是客串了几日戏份,该有的都有。

  他从裤袋里,拿出隔着距离递过来。

  在贺南枝以为就这事时,抬指接过,又拿起灰白色披肩往外走,楼珞嘉缓步跟上,神色自若地看着前方,却落下一句:“我知道你是谁了。”

  嗯?

  她裙摆下的细高跟蓦地停住,清透的美眸刹那间染上一丝讶异。

  楼珞嘉说:“谢家二公子叫我别觊觎他家的东西。”

  贺南枝:“……”

  “他还扬言要断我父亲的腿,这笔账我告到了谢家。”楼珞嘉视线在她那张被粉丝号称娱乐圈仙颜的脸上停留下来,似乎提到谢家那不服管教的主儿就怒极而笑,半响,才从薄唇慢条斯理地轻吐出:“是我背调的不到位,忘记去查谢忱岸的未婚妻姓甚名谁了,他订婚了,是姓贺是吗?”

  贺南枝极清艳的脸蛋没什么表情细微变化,内心却在他一字字里稍松了口气。

  在半分钟前。

  还以为楼珞嘉把她另一个小马甲给扒了出来。

  “你姓贺。”

  “是贺睢沉的贺。”楼珞嘉语调越发笃定了她的真实身份,又落下一句:“也是贺斯梵的贺。”

  是贺氏家族从小养在锦绣堆里,神秘避世的金枝玉叶。

  也是谢家传闻中筹备了十几年聘礼,早就订下,成年后要娶进门的未来儿媳。

  贺南枝垂下睫毛了会,重新看向他时,清清淡淡的:“楼总,那你也该明白了就算开出天价,也无法把我从星纪挖走。”

  留住她的,根本不是星纪那谈不上大的娱乐公司。

  贺南枝无论签到了哪家,以身后给她撑腰的几个位高权重男人势力,要什么至高资源没有呢?

  楼珞嘉被她拆穿意图,倒是没有继续遮遮掩掩:“我是把你当成小鲤的替身了,倘若你是谢家那位豢养在外的金丝雀,我还可以放手一搏——”

  可惜贺南枝的身份极贵,不是随便一人就能真把她给潜规则的。

  他话锋一转,温和的态度变得格外诚恳:“贺小姐,我只是看中了你的声音。”

  “嗯,我知道。”

  “你的音色和小鲤很相似,能否冒昧请你录制几段小鲤唱过的戏曲。”

  楼珞嘉知道想请动贺南枝的话,得有一掷千金的豪气才能被她瞧上几眼,继而,给出诱人的金钱条件:“内娱的资源无法打动你,但是我知道近期有个珠宝拍卖会要开了,听闻你似乎对宝石有几分兴趣?”

  “不行哦。”

  贺南枝纤指轻轻一摇,婉拒了他请求。

  楼珞嘉解释道:“只是录一段,十几秒也可以。”

  “楼总,我要给你录,怕你下次就不是被谢二寻上门了。”贺南枝浅红的唇似是叹息,只是那轻轻柔柔的叹息声散在寒风里都极悦耳,让楼珞嘉险些失了神,差点从台阶踩空下去。

  好在贺南枝拽住他胳膊,隔着白色西装袖子,稳住后又转瞬松开。

  “当心。”

  楼珞嘉这种重度洁癖到骨子里的性子,中午时分又下过一阵雨缘故,剧组的地面上没清洗过,倘若当众摔倒,沾了一丝泥,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见贺南枝继续慢悠悠地朝前走,他回过神,继续跟上去。

  横店外。

  黑色的劳斯莱斯刚刚停驶下来时,谭颂就已经很懂事的恭候圣驾了,并且把贺南枝近期的艺人行程表地上,是副驾的蓝缨伸出染着艳色指甲的手接过,还给他吃定心丸:“放心吧,我们谢总顶多见缝插针的跟小公主殿下联络下青梅竹马的感情,不会耽误她正常工作的。”

  谭颂对女神俯首听命:“我当然信。”

  蓝缨翻了几页那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继而,转过身递给了后座修长墨色的身影。

  谢忱岸目光垂落在薄纸上半秒,没等往下看,忽而敏锐地看向了车窗外。

  谭颂还站在原地,甚至能感觉一道极冷感的视线,从他的脸直直看向十米远处,循着,也转过去,随即发现是贺南枝穿着月白色的极踝长裙悠闲走来,而身边,还站着一位。

  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楼珞嘉没一会儿就失神盯着她未施粉黛的漂亮侧脸看,被她音色拉长提醒:“这次你要摔个四脚朝天,我也不会扶你的。”

  楼珞嘉问她:“极品红宝石你真不考虑?”

  “放弃吧,我的声音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有福消受的。”

  倘若她还是个娱乐圈十八线小糊咖,这番话,旁人听了只会觉得是仗着这张脸过分行事。

  但是贺南枝是以贺家金枝玉叶的身份,跟他说。

  楼珞嘉沉默几秒。

  恰好这时贺南枝看到远处的劳斯莱斯了,便不再理会他一二,裙摆下的细高跟一路加快踩着往前,甚至都没懂谭颂的眼神暗示,抬起纤手拍了拍他肩头:“我先休三天假,行李在酒店帮我拿回公寓哦。”

  话音落地。

  她拉开车门,直接弯腰上去。

  谭颂默默地把话吞回肚子,好自为之吧。

  …

  …

  贺南枝今早为了赶回剧组不耽误拍摄工作,清晨五点钟就急匆匆地从思南公馆出门了,这会儿见到某位罪魁祸首,将他修长指骨间的行程表一抽扔在旁边,理直气壮地朝他大腿侧坐。

  蓝缨见她这样,很自觉地拉下黑色降板。。

  在私密的空间里,贺南枝纤白的手腕轻抬,几乎要把手指怼到了男人眼皮子底下:“看到了吗?”

  谢忱岸俊美的脸上神情毫无异常,视线从她指尖开始一寸寸掠过,吹弹可破的肌肤在车窗光线下透着毫无瑕疵的莹白。所以他并不能理解贺南枝话里的意思。

  “戒指。”

  贺南枝无名指递给他看,故意侧耳轻声说:“某人昨晚硬是从裤袋里套出了一枚戒指给我戴上,你没看到吗?”

  谢忱岸显然酒后忘了某些片段,而忘了自然就不作数。

  他一贯气定神闲的姿态,仿若不懂贺南枝的暗示,淡声道:“看到了,很漂亮。”

  贺南枝差点儿失去表情管理,睁着漂亮的眼睛再次暗示:“戒指!”

  他能在酒后非要给她戴上空气,肯定是准备了的。

  也不知道藏哪里了。

  谢忱岸停了两秒,薄唇微勾:“你靠近些。”

  贺南枝不疑有他,谁知下一秒,纤瘦的手腕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扣住,继而,就被咬了口,她乌黑孔微微缩紧,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名指上烙下了一道清晰的齿痕。

  谢忱岸给了她“戒指”,冷淡而沙哑地问:“漂亮吗?”

  啊啊啊!!!

  要掌控方向盘的是她话,贺南枝都想跟他同归于尽得了。

  “谢忱岸,你爱咬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她控诉的意味很强,甚至将衣领扯落下锁骨,一半边的雪白胸廓都是密集的齿痕,全是昨晚他酒醉下造成的,这笔账还没算呢,又在她无名指上咬了一道。

  身上的是好藏,这儿的总不能贴个十来天创可贴吧???

  贺南枝有小情绪了,那高跟鞋尖去踹他西装裤脚。

  谁知谢忱岸比她更理直气壮,咬了人还不道歉,又去掐她漂亮的小脸蛋:“谁让你对他笑。”

  “我对谁笑?”贺南枝唇微张,下意识反问。

  在对视上谢忱岸冷漠般的墨玉眼,恍然顿悟了秒,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楼珞嘉猜出我的身份了,我才搭理他几句的,你吃醋啦?他对我没那意思,就是有点恋音癖好,想我录点声音给他,还说要送我宝石做报答,笑话呢,我可是很清高的,是能用钱财随随便便收买的吗?”

  她恨不得把清高两个字贴在额头前,小声地说:“当场就拒绝了——”

  整个过程中,谢忱岸连配合她笑几声的意思都没有。

  特别是听到恋音癖这三个字,语调透着几分冷漠入骨的意味:“看来忱时手下留情了。”

  “你别让谢二疯。”贺南枝想法倒是很单纯,轻声说:“我这点戏也杀青了,以后不会再跟楼珞嘉有碰面的机会。”

  车厢安静半响。

  谢忱岸长指漫不经心般将她垂在细胳膊的衣服拉了上去,带了点温度,似在那一块块极重的咬痕拂过,惹得贺南枝颤了下,偏他清醒时分,显得禁欲感十足:“上过药了?”

  “没呢。”

  贺南枝故意闹他:“要你亲自上。”

  …

  …

  谢忱岸来接她是去参加顶级豪门的宴会,毕竟有个天仙似的未婚妻在身侧,他要女伴,就名正言顺的带她出席,很少会带蓝缨了。

  这种场合贺南枝倒是很适应,总之就是一边品着香槟美酒,一边竖起耳朵听些上流社会的隐秘八卦。

  等宴会结束。

  她酒喝的差不多,听来的趣事也忘了差不多。

  纯粹是消遣打发时间。

  而谢忱岸跟她慵懒随意提起:“季嘉述年后跟港城雷家走的很近。”

  贺南枝小脑袋瓜把利益关系转了一圈,轻抬眼尾:“这人不老实,想挖我哥墙角?”

  贺斯梵年前会传出有意跟雷家联姻,无非是想独吞港城那块地方,把贺家的生意扩展过去。而因为邢雪认错未婚夫的事倒是把联姻事宜给耽误了下来。

  雷鸣因明里暗里的,试探了几次贺斯梵的态度。

  怕是觉得和贺家联手的事情有变故,给了季家挖墙脚的机会。

  “季家能从一个普通豪门爬上来,野心不小。”谢忱岸单手搂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淡声提起豪门错综复杂的关系,无非只是想提醒她:“季嘉述自知没了跟你家联姻这层稳固的关系,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你哥毫不留情面踢出局,或者你哥早就有此打算,日后雷家小姐要是约你,不必理会。”

  “雷铃薇约我干嘛?”

  谢忱岸给了她一记眼神,却是温柔的,似乎就爱看她犯迷糊的笨蛋美人模样:“季嘉述和贺斯梵,雷小姐很难选么?”

  “你在赞美我家梵梵吗?”贺南枝稍微挨近些,纤美的身子都快贴他身上了,软言软语地说:“再说一句,我要录下来给贺斯梵听!!!”

  可惜谢忱岸不屑于她这种幼稚的修复关系方式,长指抵着她腰,缓缓推远些:“贺小姐,请自重。”

  贺南枝猝不及防他还当起了贞洁烈男,瞬间垮起了漂亮脸蛋:“好的呀,这个月你就维持高高在上的人设禁欲着吧,别想有性生活了呢。”

  不过谢忱岸算无遗策,在不久后,雷铃薇又亲自动身来了一次泗城,想约她喝下午茶。

  贺南枝以艺人工作太忙为理由婉拒了盛情,除了在思南公馆歇了两晚外,大部分夜晚的时间都是在酒店度过。而她也偶尔会关注一下雷家那边消息。

  同时热搜上,楼珞嘉虽然得知她是贺家身份后,灭了想签她的心。

  但是对于重金悬赏小鲤这件事,还是执迷到底了。

  贺南枝的身边。

  一个谭颂整日奉谢忱岸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爹。

  一个桑落整日在网上支持楼珞嘉把小鲤挖地三尺给找出来。

  她将剧本往漂亮脸蛋一盖,谁也不理。转瞬的时间到了月底,贺南枝凭借《内幕》那部电影的高票房热度,凭真本事拿到了不少时尚资源,近期得拍摄一组杂志大片,可惜原先安排的场地遭到人为的恶劣破坏,不能用了。

  谭颂说:“这不算咱们毁约,是时尚杂志社的离职工作人员跟主编结了仇,故意把场地破坏,现在拍不了,可惜了这个时尚资源——不过那主编也挺倒霉,听说为此她得引咎辞职。”

  贺南枝的粉丝号召力是堪比一线著名女星,上这家杂志,算是双方都很乐意达成合作。

  而错过这次,她后面也没什么档期补拍。

  听到谭颂这样说,贺南枝略想了想:“唔,要场地是吗?”

  “你有???”

  “我问问谢忱岸吧。”

  ……

  问之前,贺南枝倒是先接到了一则消息通知。

  是蓝缨告诉她的:“雷家的联姻订下了。”

  贺南枝从沙发上坐起,薄毯沿着腰线滑掉下去也没捡,启唇问:“最终是谁拿下港城?”

  “贺斯梵。”蓝缨没有打谜语,未了,慢悠悠补充一句:“他对港城势在必得,而季家自不量力同时被踢出局,小公主殿下,恭喜你又要有新嫂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