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岸姿态淡定自若,喝了口水润喉咙,懂得转移话题:“我看到你哥了。”
“啊?”
贺南枝下意识朝窗外繁华的金融街道看去,这儿位于四楼,能看清底下,还真看到贺斯梵冷漠高挺的身影从贺氏大楼的玻璃旋转门走出来,然后点了根烟抽,就站在一盏水晶路灯下。
巧合的是,正好与她潋滟灵动的眸子给隔着玻璃对视上了。
静了几秒。
贺南枝无辜地轻眨了一下,移开视线时,常明哲正幽默风趣提起他的律师事务所不少实习生都是贺南枝的头号粉丝,不知能不能带几张签名回去。
这么小小的一个要求,看在他是林惊鹊的相亲对象份上。
贺南枝自然是不会拒绝。
等片刻,她又看向落地窗外时。
发现贺斯梵捏着烟卷还没抽玩,身形站在夜幕下就如同一座沉在暗蓝色调阴影中的雕像,侧脸棱角分明,偶尔会往这儿看一眼,就跟不经意间似的,转瞬又移开。
而几次,都被贺南枝守株待兔般捕捉到,她单手托腮,纤细的指尖轻点着近乎雪白的脸颊,隔着距离,唇无声地说:
「梵梵,风刮得脸冷不冷呀?」
下秒。
贺斯梵修长且骨节分明的长指将半截烟折断,那双让路过男人都自愧不如的大长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餐厅的楼层位置走过来了。
贺南枝纤细的腰肢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朝谢忱岸贴去求庇护。
“完了——”
谢忱岸跟常明哲交谈金融行业的话音止住,垂目,低低看着她:“嗯?”
“贺斯梵恼羞成怒杀上来了。”贺南枝就多看了他几眼而已,最多有那么一丝丝幸灾乐祸的挑衅行为,在她强烈地请求自家未婚夫务必搬出谢家掌权人的气势护驾时,餐厅那边的沉木色门出现了高挺冷峻的身影。
贺南枝条件反射地坐直了,一改先前有点儿的慵懒散漫模样,抬眸时,恰好看到贺斯梵直直地走过来,却在离林惊鹊背影不到几步远的餐桌位坐了下来。
独身一人,又是这家高档中式餐厅的熟客,也就没有引起太多动静。
贺南枝看着贺斯梵气定神闲开始点餐,行为真是让人看了感到非常迷惑。
这时。
林惊鹊浅尝了口山药酥,见味道不错,给她精致的白瓷小蝶也加了块:“南枝?”
贺南枝蓦然回过神,长睫轻眨:“啊,挺好吃的。”
林惊鹊略无奈:“你一口未尝。”
“谢忱岸吃了。”
…
…
隔着一张桌位,有对西装笔挺的精英男女落座,恰好挡住了贺斯梵的身形。
他长指翻着菜单,不知不觉点了大半部分,服务生暗示道:“先生是有约朋友吗?”
半响。
贺斯梵收手,都给她,酒水要了一瓶威士忌。
随着时间争分夺秒过去,这里的金融街区到了夜晚只会更加热闹。
不远处似乎交流的很愉快,他无意般看了眼腕表时间,十分钟,林惊鹊跟常明哲说了五句话,每隔两分钟,就对视一眼,气氛相处很融洽。
秒针又转了几圈。
贺斯梵神色淡漠,看到两人已经开始交换联系方式。
又转了圈。
林惊鹊将端上桌的樱桃鹅肝分享给常明哲。
两人近了零点零一厘米距离,再次对视而笑。
……
腕表时间九点整。
林惊鹊尝了一口玫瑰香槟,不适应那股浓郁的酒香味,有些呛到。
常明哲极为绅士风度地递上干净纸巾,左手拍了拍她。
贺斯梵眉心微微折起,继而,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给相隔一条街,还在加班的倪秘书发了条短信,简单粗暴且直入主题:「一个陌生男士跟一个貌美年轻的女人相亲,不到两小时就动手动脚,摸她肩头,这算正常追求她么?」
倪秘书恰好去茶水间泡杯苦咖啡,猝不及防地收到自家总裁发来的消息,还是涉及到男女相关的,慢半拍了好几秒。
而贺斯梵的耐性,只有在谈判桌上才体现出来。
平时不到三秒,就字字透着股很难搞的冷感:
「很难回答?」
倪秘书猛灌了口咖啡,恨不得一分钟内输入个千字小作文发过去,手指点着屏幕都快冒烟:「贺总,这种行为搁哪个男人身上都是在猥亵女性!!!不礼貌不尊重!!!而且谁相亲一上来就能这样动手动脚,就算他长成男明星模样都不能干这事!!!路人看了都能报警为民除害的程度了!」
贺斯梵从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里,精准找到重点。
常明哲充其量算是端正长相,但是品行很明显不太端正。
他长指抵在薄薄的屏幕半响,又道:「把常明哲的资料重新发一份给我。」
林惊鹊不小心沾了点儿香槟在腕间的衣袖上,她先暂时离桌,去卫生间清洗的极短时间内,常明哲正跟谢忱岸提到近期的股市,忽然他手机响了起来,是律师事务所的助理打来的。
称是上周给贺氏财务部的一份重要文件弄错了,问他何时回酒店。
常明哲略纠结,神色很是尴尬地看着位于对面的两人。
“谢总,贺小姐,我有点紧急的公事要处理,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态度诚恳地请求贺南枝跟林惊鹊说声,便被一通电话焦急地召唤走。
而没到半分钟。
在贺南枝摇头轻叹,一边伸出纤白的手端起谢忱岸杯里的酒,往自己杯子倒的时候。
不远处贺斯梵走了过来,径直坐下,恰好霸占的是常明哲位子。
“别让她掺着两种酒喝太多。”
这一张口,就是管东管西的。
贺南枝刚要回怼谢忱岸都没意见呢,谁知指间一空,酒杯让身旁俊美的男人面不改色拿了过去,没给她抢救回来的机会,他薄唇先喝了个精光,只留浅浅的一层给她。
贺南枝漂亮的小脸蛋垮起,瞬间对贺斯梵发起直击灵魂的质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们堂堂正正做人的贺总不在公司当赚钱机器人,跑这里来,不会是饿了吧?”
她音色听着软意,却字字都透露着阴阳怪气那味。
贺斯梵盯着她看了会儿,眼神透着不难察觉的来自血脉天然压制:“一整晚你这双眼睛都盯在自己男人身上,还有闲心管别人饿不饿?”
贺南枝却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名正言顺,还要去抱谢忱岸的手臂。
继而,又说:“那你真有闲心呢,一通电话就把相亲局给搅乱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常明哲临时被撤走是几个意思。
贺斯梵垂目扫过那盘只剩下唯一一颗的樱桃鹅肝,面无表情道:“常明哲不合适。”
“餐厅你订的,人你选的,你浪费了我和谢忱岸一整晚的约会时间,还让师姐配合你自作多情的做媒行为,现在又不合适了???”
贺南枝脑子里先是一懵,眼眸盛着困惑,在很认真地打量着贺斯梵薄情寡义的这张嘴脸。
比起她炸毛。
反观谢忱岸神色自若地望着这位出尔反尔的大舅子,薄唇的弧度颇为玩味。
贺斯梵难得破天荒的耐心解释:“常明哲品行不端正。”
“?”
“他上个月才跟交往了三个月的女友分手,空窗期太短,有藕断丝连的嫌疑。”
贺南枝被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听得又懵了几秒,语调慢悠悠拉长:“哦,那你不早说?”
“我也是重新看了资料才发现。”贺斯梵神色依旧坦然至极,从一身正义凛然的姿态来看,从未觉得自身的行为举止有半分不妥:“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问你身边那位。”
贺南枝下意识地侧过精致的脸,看到谢忱岸如墨砚般眼底被灯光映着,清晰地划过极浅笑痕。而不愧是同床共枕过的关系,她在这刹那间,竟然读懂了谢大公子不加掩饰的嘲讽,就好像在说:“你贺总搞联姻这套还没有几天空窗期,到常明哲这里就玩起双标。”
没等贺南枝把他的深意,原封不动用文字,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时候。
林惊鹊洗完手回来了。
许是发现身旁相亲的男人换了一位,她清水似的白净脸表情也愣怔,无声地看向了贺南枝。
“常明哲有事先回酒店了,刚好梵梵为贺氏家大业大的操劳过度,来这家餐厅补充点身体营养。”贺南枝开始睁眼说瞎话,也不管这理由多牵强,未了,脸蛋挂着和善笑意,看向摆出高贵冷艳气质的贺斯梵:“是的吧?”
贺斯梵端坐着雷打不动,语调平平,让餐厅服务生换一副干净碗筷。
他点的餐和先前贺南枝点的那些。
加起来,都够坐在这儿吃到天亮了。
林惊鹊稍微拉开了些椅子,安安静静地落座。
贺斯梵视线敏锐地注意到位置移开了零点零一厘米距离,灯光倾泻而下,宛如是一道清冷冷的分隔线。从始至终林惊鹊除了刚开始眼波微动外,很快就接受了相亲局改成四人聚会,眉眼含着温柔淡笑。
贺斯梵沉默异常,慢条斯理地将那瓶还未动的威士忌跟谢忱岸一起喝见底。
餐厅快歇业之前。
两个男人眼底都浸透了不易察觉的醉意,谢忱岸缓缓起身,先去将账结了,手臂很自然不过将贺南枝腰肢搂了过来,在一起乘坐电梯下去时,她声音清软道:“你们喝了整整四瓶威士忌,这会坐车会难受死——”
贺南枝指着外面灯火璀璨的街道,春寒的夜晚行人不多,就算有也是提着公文包匆匆打个车走的。
所以提议先走一会儿,散酒气。
在场包括林惊鹊,都没任何意见。
沿着光走,贺南枝起先是挽着林惊鹊的手,没过会儿,又不知不觉跑到了谢忱岸的身边,她一袭摇曳生姿的黑色长裙跟男人极具禁欲感冷色调的西装身形站在一起,像是电影里,颇有质感的经典画面。
“南枝和他,年少时也是这样。”林惊鹊柔声溢出唇,这是今晚第一次主动跟身旁沉默寡言的贺斯梵搭话。
他臂弯搭着深黑色的大衣没有穿,也不知是几分醉意使他步伐慢了半点,还是刻意体贴林惊鹊脚下的高跟鞋,总之很微妙与她自始至终保持并肩的距离,闻言,眸色略深,循着她的视线朝前看。
记忆在这刻复苏,一瞬间,前方纸醉金迷的繁华夜景仿若化作无数玻璃碎片,在下一刻,又完美的拼凑,变幻成了夏季烈日,高大的两排银杏树间,公交车站就在前方,偶尔几个校园里的干净阳光学生骑着自行车飞速路过。
十几岁的贺南枝爱漂亮,校服的百褶裙都要缠着家中佣人,帮她刻意改短过。
那裙摆下白嫩嫩的小细腿,在树荫细碎光影下晃呀晃,看得谢忱岸直皱眉,白皙明晰的侧脸轮廓神色偏淡,出言警告她下次不许改短裙子。
“你不觉得露膝盖更漂亮吗?”
贺南枝踩着他影子,绕了半圈。
也不知谢忱岸说了什么,她脚尖重重的踩了地上影子一下,又往后面跑来。
“师姐,我不漂亮吗?”
走到没有树荫的地方,酷暑的光芒直直照下。
林惊鹊素净的脸露出笑,温柔地哄着天生漂亮到如同上帝精心捏制出洋娃娃一样的贺南枝,等女孩儿心情被哄好,百褶裙轻晃,又小跑着纠缠前方原地等待她的那个少年时。
林惊鹊垂眸笑,目光不经意间看向旁边穿着白衬衫的清俊男子,微风拂过,将她心底的隐晦情意带起了丝丝清浅涟漪。
独属于贺南枝的少年,十年如一日地始终站在她身边。
那个喜穿白衬衫的清俊男子,已经变成了位高权重,一身沉香烟草气息的得体西装,冰冷锋芒的气势仿若让人遥不可及,渐渐地,酷暑的炎热刹那间在记忆中褪去,黑夜的寒凉一下子笼罩下来。
林惊鹊如水的眼波无声收回,重新望着前方流光溢彩的街景,裙摆下的脚步,也慢了半步。
顷刻间贺斯梵也停,凝视着她,薄唇溢出的声线在暖黄光晕中显得格外温沉:“为什么不朝前走了?”
林惊鹊微微垂着眼睫,声音很轻:“我有点累了。”
贺斯梵忖度几秒,低声道:“停下吧。”
林惊鹊始终垂着,因此只能注视路上投在他脚边的影子。
贺斯梵继而,修长微凉的指骨拉着她手腕到一旁长椅坐,将臂弯的深黑色大衣垫在底下,又将前方夜幕下逐渐快消失的贺南枝叫住。
“小鲤儿,回来。”
“师姐——”
她黑色裙摆曳地,一路沿着光小跑了过来,就如同少女时期,穿着改短的百褶裙那般。
身后。
是谢忱岸一直气定神闲地紧跟,目光永远注视着。
林惊鹊心尖微微颤,下意识看向了站在身旁的贺斯梵。
与他距离,刹那间又好似垂手可碰。
第72章 (知不知道这样很招人觊觎?...)
雨势降得急,回到思南公馆的时候,都淋了一身。
贺南枝前脚进门,就被谢忱岸抱到了玄关处柜前,一袭摇曳生姿的黑色长裙就如同浸湿的鱼尾迤逦而下,滑过之处,很快就有了透着香气的水痕。
“等下,你先吃颗解酒药。”她怎么感觉谢忱岸这酒劲现在才来,一有想挣扎的意图,就跟逆到他似的,修长冷白的手压住她腰肢,薄唇越发沉默强硬地深吻而来,直入喉咙那种掠夺力度。
逐渐的,贺南枝感觉身上更湿了,沾了他衬衫上的水。
被迫接吻了快十来分钟,近乎缺氧的时候。
谢忱岸才抱着她往宽敞的客厅走,又一把扔在那柔软沙发上,这会没等他撕裙子,贺南枝就先一步扯过抱枕,让他抱着,又去抽几张干净的纸巾擦拭彼此被雨淋湿的头发。
“我都要怀疑那四瓶威士忌,你是不是都喝了,只留一口给贺斯梵了,他都没怎么醉,还能大老远的送师姐回家。”而谢忱岸在车上就让司机降下黑色隔板,一边蜻蜓点水般吻她脸颊,一边将右手往她裙摆探入。
拿出来,又不知轻重地沿着雪白脚踝慢慢往上。
贺南枝看他俨然没了谢氏掌权人的端方矜贵,跟个浪荡子弟一样,只能说破了戒的,果然想再让他吃斋素就不可能了,指尖抚摸过他眉骨,肌肤的温度由冰冷渐渐变热几分,沿着往下,又将他衬衫都解开了。
谢忱岸倒是配合被脱衣服,懒散往沙发背一靠,纽扣粒粒解开,露出线条性感结实的胸膛。
在少女手指自然去摸他肩背时,如墨的眼盯着,语调又极漫不经心来了句:
“你怎么笃定贺斯梵没有这样对你师姐?”
贺南枝骤然停下,水波潋滟的眼眸微睁:“你少败坏我家梵梵名誉,他才不会——”
贺斯梵整日只醉心跟他的工作缠缠绵绵,性这玩意,对他而言,纯属是浪费时间,可能还不如拿去多看几封邮件,多签几单百亿的合作项目。
谢忱岸俊美的面容神情变化,像是看个漂亮的小傻子一样。
贺南枝跟他无声地对视了三十秒,脑海中自动地把他意思翻译成了声音:“贺斯梵对师姐没意思,给她安排相亲还要在贺氏大楼隔壁?一堆文件放着不处理,跑餐厅来只是为了让大家看看他这个大媒人当的称不称职?”
继而,她表情恍然又若有所思了起来,唇间轻语道:“也就师姐脾气好愿意配合他。”
说着,便想去找手机给林惊鹊打个电话。
酒后乱性这种事,贺南枝是吃过苦头的,可不能看自己亲师姐重蹈覆辙。
纤细的手正朝茶几伸去,却让话极少的谢忱岸给扣住,顺势就往沙发上倒。
“你干嘛。”
“戴上。”他一寸寸地抚摸着贺南枝极美的纤手,同时,又往西装裤袋里掏,又继续摸她手指。
贺南枝懵了几秒,心想什么戴上?
没等问,谢忱岸就跟完成了某种仪式, 低头亲了亲她:“戒指, 不能摘了。”
贺南枝垂眸一颤,看着手指上的空气,可以诊断出他是真醉了。
谢忱岸就副交差似的调调,仿若把“戒指”送出去了,姿态格外懒散继续靠在沙发上,短发微湿,额前有缕头发柔软地垂下来,显得天生异常精致的五官轮廓几分柔和,嘴唇微抿,没什么生冷表情。
看得贺南枝心软厉害,膝盖抵着沙发稍微坐起身,亲了他下颚一口。
随即,趁着谢忱岸暂时安分下来,她先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先去楼上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免得哪儿都沾了水,而同时,大晚上的谭颂也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起先贺南枝以为是催她回剧组的事,接听后,就启唇说:“我已经把行程工作表倒背如流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戏要拍,发誓绝不会忘。”
谭颂:“不是这事。”
“嗯?”
“今晚制片人楼总找我,他想签你进嘉芒旗下,还开出了超过你这个明星咖位的丰厚条件,问你打不打算换个金主爸爸。”
这事不带脑子想都知道没戏,他很卑微地婉拒了楼珞嘉的盛请,还是得跟贺南枝透个底。
贺南枝刚把裙子顺着薄肩拖下,纤指停在睡袍上几秒,音色透着淡淡讶异:“我在剧组表现力这么惊艳四座吗?”
谭颂:“人家哪里是看你演技,是看上你小嫩嗓了。”
楼珞嘉在圈内有个鲜有人知的癖好。
便是喜欢收集美人音。
且独爱一种音色,但凡主动送上门的女明星稍微符合点儿,都能从他那双养护精致到堪称神仙手的指甲缝里,拿点资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