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云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总会被发现,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本想骗住你一时,只要你们再晚些时辰,我们就能离开这里,这里会被一场风沙淹没,那位高人会带走圣物,解除赫连族的诅咒,以后再没有赫连堡。”
“那个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若他真那样厉害,怎么不直接帮你们阻止我来此。“玉桑不解地皱眉向赫连云询问。
赫连云看着玉桑,露出很奇怪的神色,似乎是有话想说,忽然他身子剧烈一颤,双目开始突出,脸上浮现出一种赤红的颜色。
“哥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赫雨从廊下快地跑来,伸手就要去扶赫云,却被燕七歌伸手拉住。
赫连云睁大眼睛努力地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倒在地上,身上散发出红色的烟雾,像一层红纱升起来。
“哥哥,哥哥……”赫连雨挣扎着要去碰赫连云的尸体,燕七歌紧拉不放,赫连雨就哭着伏倒在燕七歌的怀里,紧紧扣着他的肩颤抖不已。
玉桑看着他们,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的地忽然颤动了一下,玉桑趔趄着险些摔倒,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朝这里靠近。
“风沙又来了。”燕七歌出声。
“大厅下有一处地宫。”赫连雨胡乱地拭着脸上的泪,最后看了一眼赫连云的尸身后指了指赫连堡的大厅。
燕七歌揽住赫连雨朝后大厅去,玉桑心里滋味不爽,脚下稍就有些迟疑,却不想燕七歌一顺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跟上我,别丢了。”燕七歌头也不回地提醒着,带着两人快进了赫连堡的大厅,也不知赫连雨动了哪里的机关,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在墙边露了出来。
燕七歌领先带着赫连雨下去,玉桑随后,还未来得及关上地道的门,一股强大的风沙就刮了进来,四周顷刻陷入黑暗,灌进来的风沙将几人掀翻,顺着通道朝下滚落。
玉桑感觉到身子在向下坠落,本以为是摔到地上伤筋动骨,却不想周身一凉,她就被冰冷的水给淹过头顶。
玉桑挣扎了好几下从水里露出头,大喘着气拭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一切惊住。赫连堡在西大漠中央,但谁能想到就在这下面有一个数十丈的活水渠,水渠按八角建成,每个角上都有一处吐着水的龙头,八个龙头吐出的水汇集到中央的水池就是她现在的位置,水池中央悬浮着一只黑色的檀木匣,玉桑游过去打开木匣,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属于风间族的印记,想必就是放着那件圣物的盒子,可在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却空空如也。
“哗!“头顶传来巨响,随后有巨石和流沙从头顶落下,玉桑被一只手拉着重新扯进水里,她方才露出头的地方立刻落下块白色大理石,激起一阵水花。
在水下,燕七歌冲玉桑打着手示,指了指前面一个在散着光的洞口,玉桑点点头后朝那边游过去,游了半盏茶的功夫,玉桑感觉到头顶变亮了,水里探出头,发现是在一处小小的石洞里。
燕七歌带着赫连雨随后上来,赫连雨身子抖得厉害,被燕七歌拥在怀里,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发现玉桑在看自己,赫连雨看了一眼旁边的燕七歌,似乎有意退开些距离,但因身子发软,她险些摔倒,又被燕七歌揽住肩扶稳。
“这是哪?“玉桑转过头打量周围发问。
“就像皇室会有龙脉一样,地下渠是赫连堡的脉气所在,也是赫连族先用以存放圣物之处,这里是水渠旁边的密室,很安全。等风沙过了,就可以打开这里的门出去。”赫连雨有些虚弱地出声解释。
“哦,那就等吧。”玉桑毫不走心地应了一声,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就坐下,摸了摸腰上,东西一件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燕七歌与赫连雨坐在一处,赫连雨先是失去至亲,后又经此折腾,身心俱疲,靠着燕七歌的肩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燕七歌不说话,玉桑也不吱声,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依稀可以听到上方地面上风沙呼呼作响的声音,直到过了几个时辰,头顶上再没了响动,燕七歌将赫连雨叫醒。
赫连雨站起身,在黑色的墙壁上动了个机关,右侧的墙壁就裂开了一处大口子,一些沙子从入口处流进来,阳光也照了进来,外面已经是青天白日一片平静。玉桑走出去,朝左右看过去,这里四下都是黄沙,没有再没有半点赫连堡或红沙城的影子。
半日后,西域黄沙大漠的一处沙丘上,赫连雨与燕七歌作别,玉桑拉着马立在沙丘之下远远看着他们,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玉桑看到赫连雨拥抱了燕七歌,伏在他的肩头似乎说了什么,随后她转身跃坐到马背上,燕七歌将马缰递给她,她接过笑着说了什么后从头上取下那块她用以遮面防风沙的红色纱巾递燕七歌。
随后,赫连雨打马从沙丘上下来,玉桑怕她发现自己在偷看,就赶紧转过身,装作帮马儿顺毛。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赫连雨的声音传来,玉桑扭头,发现她正驻马立在自己身后。
“你说。”
“阿桑……哦不,燕七歌他对你好吗?”
第64章 :摄魂乐阵10
玉桑愣住,她没想到赫连雨会问这个,抬头看向还立在沙丘上的燕七歌,一时之间脑袋十分混乱,迟疑了半晌,才道:“呢,应该……应该不太好吧,他总自以为是,还总是对我毒舌。”
“不过,他舍不得你受伤害。”赫连挑了下眉,随后又有些感叹地道:“知道为何我们叫他桑公子吗,因为那日他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一直念叨着这个字。他到底还是喜欢你这类的女子,不过还好,现在想想他就是长得俊些罢了,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他。”
玉桑有些汗颜,不知道如何应对,赫连雨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从身后取出一只长形锦盒丢给玉桑,道:“对了,下次若再见到紫凤公子,替我问声好,就说雨儿还是多谢他的大恩。”
“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赫连雨将信将疑地打量玉桑。
“知道什么?“玉桑觉得一头雾水。
“算了,当我没说吧。”赫连雨神色有些奇怪地笑了笑,承后一踢马肚,从玉桑身侧打马而过,朝着前面的沙漠急驰离开。
玉桑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放着把折扇,打开一看就认出这是紫凤的东西。
夕阳渐渐下沉,晚霞如烧得通的火将大漢之上的天空点燃,璀璨华丽,玉桑走几步,看着赫连雨一身碧色衣裙骑着白马渐渐消失在灰黄的大漠里,如一片碧叶消失在秋风中,直到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走吧,天快黑了。”燕七歌从沙丘上下来,站在玉桑旁边出声。
玉桑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手里还握着赫连雨送他的面纱就没好气地哼了哼,道:“你好歹给别人当了一场姑爷,就这么看着人家走了,也还真是狠心无情。”
“那我现在去追她回来?”
“好呀。”玉桑斜眼看他,脸上写着威胁二字。
“瞧你那口是心非的模样。”燕七歌笑着伸手一戳玉桑的额头,随后翻身上马。玉桑也翻身上马,不甘示弱地道:“我就这样了,怎么着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燕七歌看着玉桑笑开,伸手将手里的红纱递给她,道:“你有理,你有理,这个给你。”
“别的姑娘送你的,你再送我,我才不要。”
“真不要?可别后悔。”燕七歌拿着纱巾在玉桑面前挥了一下,玉桑立刻感觉到有浓浓的灵力,迅速伸手扯过来,发现那纱巾的一角果然缺损。
玉桑拿出之前的那片红纱碎片与这纱巾放到一起,缺损处就自动与那碎片连到一起,断掉的纱线重新连上,红纱焕然一新,透出艳红的光,散发出的灵力与之前收集的魂器一模一样。
“我还以为它已经被那个什么高人拿去了呢。”玉桑欣喜地收起红纱,随后又有些感叹,道:”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高人到底是谁,是神还是妖?”
“放心吧,你会知道的,你现在拿着他想要的东西,若我是他,就会来找你。”燕七歌目视远方的夕阳,边说着边打马向前去。
玉桑闻言大惊,边跟上燕七歌,边问:“啊?那我岂不会有危险?”
“若害怕,就丢了。”
“才不,若真有谁来害我,你就要保护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过的。”
“真是个聒噪的小妖。”
……
两匹白马带着两着身影渐渐消失在夕阳映照下的大漠之上,太阳在如血残霞中一点点下沉,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黑夜开始降临,当他们的背影渐渐远离时,在他们方才立过的少丘上,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缓步从金丝楠木的马车里走出,斗篷的帽子拉下,露出白芷湿润如玉的面孔。
“仙尊,现在怎么办?就不出手做些什么吗?”旁边的青衣小童出声。
白芷远眺向前,微微摇头,道:“晚了,我们能做的已然都做过了,四件魂器已然聚齐,被我封存的记忆已重新打开,他到底还是选了成全她。”
六个月前,北府之地,赫连府内。
燕七歌提着引魂灯立在个一脸病容的精瘦老者面前,老者坐在床上,眼泪婆娑地看着燕七歌,巍巍颤颤地取出一只檀木盒递给燕七歌。
“我族守护圣物已整整两千年,历经磨难,如今终于可交付责任了。”
“我答应保你赫连族一系血脉流存,但也仅留一脉,你膝下一子一女,只有一人能活过此劫。”
“足矣,足矣,两百年前族上妄启圣物,本就应灭族,如今能得留一血脉传后,已是赫连族幸事。”
“好,那我问你,你可是自愿入灯笼为祭为芯?”
“我愿意。”老者应声,魂魄自额心升起,被灯笼收入,仅余一具尸身留在了床榻上。
燕七歌收起灯笼,上前为老人合上双目,打开老人方才给的檀木盒,看到里面是一块线纱和一幅用稀有白色兽皮制成的小画,燕七歌取出那卷画,在打开画轴看清那画像上的人时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但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反应,背后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在他未来得及回头时,后脑已被一股灵力重重击上。
燕七歌摇晃着倒下,手上的画像坠落,却在落地之前又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住。随后,另一只手将燕七歌背上的剑抽出,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剑,但却在出鞘之际寒气逼人,将屋内桌上的茶水瞬间冻成冰,桌椅上全结了霜花。
“公子,要将他带走吗?”
“带走能如何?他不会听我的话,两千年前不会,两千年后更不会。”有男子悠然轻慢地出声,语气缓慢而淡然,带着优雅。”那怎么办?”
“紫凤想帮他们,就由他帮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如何。”
“那宇文公主……”
“你太多话了。”
锈剑被那只手猛然掷出,夹着剑鸣入鞘,重新收到燕七歌的背后。眨眼间屋内的人消失不见,再没半点声响,直到赫连云和赫连雨兄妹推门而入,发现昏倒在地上的人和床上已经离世的老人……
第65章 :雪域霁雾1
北境雪域,大雪封山已经半月,天地一色,茫茫的积雪上空无一物,霁雾山腰的小客栈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遇上这种风雪天,老板也不指望有客上门,所以连门都没留。
午后时分,店老板捂着心爱的小酒壶靠在火炉边打盹,忽然木门就被人推开,风雪立刻涌进来,将桌上放着的一筒筷子吹翻在地。
“把门关上,快关上,冷死了。”老板被惊醒,挥着袖子大声叫起来。
“雪叔,脾气越来越大了呀。”随着调侃的话语,一个身着白色狐绒,头套白色斗篷毡帽的女子进门。
听这个声音,雪叔停下了指责,眯眼迎着门口灌进来的风雪去看,见到进门的女子扯下御寒遮风的毡帽,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正是玉桑。
“呀,原来是阿桑。”雪叔笑了,放下手里的酒壶迎上,接过玉桑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拉着她到火边坐下。
“早先还听说你趁白芷仙君闭关的时候跑下山去了,我就不信嘛……”雪叔笑眯眯地开口。
玉桑坐下,对着火炉边搓手边打断,道:“雪叔,你就别装了,这霁雾山进进出出的哪有你不知道的。”
被人点破,雪叔眯笑起来,道:“我只管守在这里,不惹麻烦就好了,其他的事我可不管,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知道,放心吧,我定不牵扯上你。”玉桑拍拍雪叔的手背以示保证。
“那你这是要回山上去?可仙君身边的青童说前些时候仙君亲自下山去接你,你都不肯回呀。”
“还说你不知道山上的事,这样的小道消息都清楚。”玉桑瞥了雪叔一眼,雪叔立刻又拿出那套装疯卖傻的笑脸。
“我这次不上山,只是……只是路过这里想上来看看……”玉桑说着微低下头,将目光落在火炉里通红的火焰上。
“你是不是想探听山上的事?”雪叔看出玉桑的心事笑着发问。
玉桑抬头看雪叔,点了点头,迟疑地问:“我不肯回来,白芷仙君他很生气吗?”
雪叔拿起上的酒壶小酌了一口,道:“这么跟你说吧,白芷仙君从凡间回来时那脸色真是比山上的千年积雪都要寒凉,虽面上他不说,可凭着你对白芷仙君的了解,你就应该明白他这是很生气喽。”
“他到底还是生气了。”玉桑自责而沮丧地抿嘴,但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