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推脱道:“盐政之事,属于重大国策,我不便独断专行,还须奏明皇上才是。”

  祁子俊道:“要是杨大老爷能出任盐道,推行‘盐引’也就毫不费力了。”

  恭亲王笑了笑:“子俊,我把这个人情留给你,由你推荐杨松林升任盐道,杨松林心怀感激,在盐运方面肯定会与你精诚合作。”

  第二天,祁子俊来到山西商会会所,动员商人们写保举杨松林的奏折。

  奏折写好了,平铺在桌子上,旁边摆放着笔墨。商人们依次走过去,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个文巡捕手持拜帖走进来。

  文巡捕道:“盐法道曹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曹鼎臣和祁子俊对坐在山西盐道衙门客厅里,两人神情都十分严肃。

  曹鼎臣问:“祁少东家何必要跟杨松林这班下三滥搅在一起?”

  祁子俊叹口气说:“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曹鼎臣道:“我只是书生意气,当了这么多年官,对于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事,始终摸不着门儿,还是祁少东家让我长了一回见识。只是有一句话我要关照你,跟杨松林这路人打交道,一定要格外当心。我担心,少东家一心为杨松林算计,最后反倒让杨松林给算计了。”

  曹鼎臣问:“我始终不明白,祁少东家何以对曹某有如此之深的成见?”

  祁子俊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子俊为国家着想,倡导‘盐引’,你为何从中阻挠?”

  曹鼎臣感到奇怪:“我何时阻挠过你?前不久,我还劝王爷仿效明朝的‘盐引’制度,祁少东家有此想法,可以说与曹某不谋而合。”

  祁子俊紧盯着曹鼎臣的眼睛。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出曹鼎臣讲的是真话。他忽然感到有些后悔,也有些内疚,甚至还油然而生了一种钦佩感,便猛地站起来:“曹大人,告辞了!”

  祁子俊风风火火地推开苏文瑞的门:“苏先生,咱们快停下来!”

  苏文瑞问:“怎么回事?”

  祁子俊说道:“咱们都错了。这个曹大人,没想到还真是个清官。”

第三十章

  曹鼎臣回到山西盐道衙门,端坐桌前奋笔写着奏折。写完之后,他将奏折揣在怀里,搬过一个绣墩,踩在上面,神色平静地取出一条白绫,搭在房梁上,然后套住脖子。他一脚踢翻了绣墩。

  山西盐道衙门内宅里,临时搭建起了一个简朴的灵堂。祁子俊和杨松林都站在吊唁的人群里。

  杨松林抚着棺材,轻轻嘟囔着:“老弟,跟我斗,你还嫌嫩了点。告诉你吧,世上没有公道,只有权势。”他抬起头,看见祁子俊正在注视着他,不禁有些尴尬。

  大恒盛钱庄里,世祯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站在柜台前,正在手忙脚乱地给一位顾客数钱。霍运昌在旁边观看着。

  世祯顺利地通过了柜考,规规矩矩地站在关近儒面前,和别的伙计在东家面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关近儒笑着说:“今天过了柜考,你就算出徒了。在钱庄里呆了好几年了,我也想考考你。你说说看,怎样才算一个真正的商人?”

  世祯认认真真回答:“靠自己的本事挣钱,生财有道,富甲天下。”

  关近儒坚决地摇摇头。

  世祯想了想又答:“义利并重,仗义疏财,济弱扶危,让天下人受益。”

  关近儒还是摇摇头。世祯仔细再想了一下说:“我说不上来了。”

  关近儒语重心长地说:“做一个真正的商人,最要紧的是四个字———深藏若虚。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四个字,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