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他要搭今晚的长途巴士。”
“我们想去送行。”美绪立刻撒了个谎,“巴士几点,从哪儿出发?”
“今晚九点三十分,从新宿西口出发。”
美绪看了眼手表,刚过晚上八点。
“谢谢。”
圭史说出最后的致谢后,两人沿原路返回。
“回老家?”美绪拼命整理思绪,“不是要偷袭我?”
“虽然我不太想怀疑别人,但他可能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圭史说道,“他对周围的人说自己要搭乘深夜巴士回老家,其实今晚还留在东京……”
“就是这个!”美绪仰起脸,“租住的房子也退租了,也就是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远走高飞?”
“对,这不就是罪犯特有的行为吗?!”
美绪边加快脚步边考虑接下来的对策。只要监视新宿西口的巴士站点,就能确认沼田是否真的上了车;假如本人没出现,那就如圭史所说的,他在制造不在场证明。
就在此刻,圭史忽然停下脚步。
能乐,亦称“能”,特点是面具兼有“悲哀与微笑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 “你怎么了?”美绪转头,却在看到圭史面色的时候倒抽了一口气。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全部肌肉松弛,宛如能乐面具 。
圭史半张的口中漏出轻微的声音:“……异象。”
美绪大吃一惊,死死盯着正在预见未来的圭史。
接下来的十几秒,只见圭史双目失焦。片刻之后,光芒重新回到他那双呆滞的眼瞳里,他眨了眨眼,看向美绪。
美绪战战兢兢地问道:“看到什么了?”
“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
“从没见过的老婆婆,但不知为什么,模样很像你。”
圭史的话让美绪想到了什么。她长得很像外婆,而外婆如今因为脚部骨折,正在乡间医院住院治疗。
圭史继续说道:“地点像是在医院。”
“你等一下。我外婆现在确实在住院,但没有生命危险。”
“但我真的看到了。像是孩子、孙子之类的人全都围在床前,所有人都很悲伤。”
“那些人中有我吗?”
圭史歪了歪头,一副搜寻记忆的模样:“没有。”
美绪从双肩背包中拿出手机,拨打老家的电话。她边祈祷外婆平安无事,边把手机放到耳边,铃声响起两次后,电话接通了。然而在耳边响起的,却是自己回老家时录下的电话留言:“你好,我是原田。现在外出……”
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父亲和全职主妇的母亲此刻都应该在家才对,莫非是外婆发生了什么状况?美绪先给家里留言,要家人打她的手机,随后挂断电话。
“关于你外婆,”圭史说道,“总感觉跟今晚的事有关联。她为什么会住院?”
“两周前被车撞到了,对方肇事逃逸。”
“肇事逃逸,也就是说没抓到犯人?”
“对。”美绪说着,不由得看向圭史,“难道是跟踪狂干的?”
“这就不清楚了。”
但这也太奇怪了,就算是跟踪狂,也不太可能跑去她的老家甲府,还撞了她的外婆。
再次前往西日暮里站的路上,美绪内心疑窦丛生。圭史真的能够预知未来吗?该不会只是胡扯的,而自己是被他瞎折腾?但这又无法解释好惠爽约的事,圭史真的把这件事说准了。
只能选择相信了——美绪重新认定。如果圭史是货真价实的预知能力者,无视他的预言,自己就会小命不保。
来到车站,美绪又在自动售票机前停了下来。她开始考虑立刻回老家的可能性——离开潜伏着试图杀害自己的某人的大都市,回到父母等待她的故乡。
“坐电车的话应该赶得上。”美绪说道,“我的老家在甲府,只要搭上中央本线就不用换乘。”
“然后呢?”
“回到父母身边,确认外婆平安无事,然后迎接二十五岁的生日……”
“对不起,”圭史先致歉,然后说,“我无法赞成。”
“为什么?”
“现在还没搞清你遇袭的地点,搞不好就是甲府的老家。如果真是那样,或许会把你身边的人卷进去。”
美绪瞪大双眼看向圭史:“你是说,被杀的搞不好不止我一个?”
“我是说,会有这种可能性。”
美绪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不想波及其他人,就只能独自迎来生日了:“变成二十五岁的感觉真的好沉重。”
接下来的行动就此确认。她所能做的只有前去新宿西口,确定沼田是否会出现在长途巴士车站。
买好车票,美绪又问:“那么,圭史,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再见?”
“再见?”
“跟我在一起的话,搞不好你也会被卷进来。”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迎来生日。”
美绪颇感意外地注视着圭史的脸,看到对方满脸认真。
“你是打算对我负责?”
圭史却什么都没说。
肯定还有什么事儿——看着圭史痛苦的模样,美绪的直觉如此告诉她。圭史肯定隐瞒了什么,但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不到晚上九点,刑事科的搜查员来到丰岛警察局的生活安全科。
一直等在自己办公桌前的沢木立刻发问:“弄清预言家的身份了吗?”
“不,还没有。”搜查员边说边在沢木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我们找到了其他线索。”
“什么线索?”
“找到两名被害人的交点了——她们同属一家约会俱乐部。”
看着蹙眉的沢木,负责追查两起随机杀人事件的搜查员继续说道:“两人都隐瞒了实际工作,直到刚才才被查出来。”
“你等一下,那家约会俱乐部难不成是……”沢木报出了他们在新年伊始取缔的那家俱乐部的名字。
“就是这家。”刑事科的搜查员立刻有了反应,“犯人应该是出入俱乐部的顾客,或者是经营俱乐部的人。”
“当时的资料还在。”沢木朝堆积在储物柜上方的纸箱扬了扬下巴。
搜查员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只有一点还没搞清楚,就是那个跟踪狂。”
沢木探出身子,催促对方快说。
“可以假设纠缠两名被害人的跟踪狂就是犯人。那家伙知道被害人的住址和电话,所以才会跟踪对方。”
“这是当然。”
“但约会俱乐部的女生们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个人信息透露给客人,这样一来,进出俱乐部的男人们就会从搜查线上消失。另外,掌握女生们联系方式的经营者已经被捕了。”
略作思考后,沢木低喃道:“确实很奇怪。”
“没错。假设知道被害人住址的人才是犯人,那么剩下的嫌疑人就只有在同一家店工作的女生们了。”
“但怎么可能是女人干的……”
“我也这样想,所以需要借助你的头脑。”
“那个预言家呢?”沢木仰起脸,“那家伙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还是绕回这条线来了。”说着,搜查员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那就只能等着了。去走访的人大概还有一小时才能回来。”
时间到了晚上九点。
距离原田美绪迎来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还有三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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