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道:“王桥已经是主政一方的镇长了,让他当秘书委屈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办。”

经过杨琏这一打岔,事实上就把话挑明了,王桥态度明确地道:“秦真高从学识到能力都还不错,但是不太适合作秘书,心思重了些。”

邓建国没有料到王桥态度这样鲜明,哦了一声,没有表态。在他心里,已经决定将排在名单前位的秦真高排除在外。

杨琏再次道:“建国选秘书,还是可以考虑王桥。”

邓建国笑道:“王桥,杨老师对你真是好,多次推荐你了。我是真有任务交给你,当前农村矛盾突出,如何解决此问题,方法之一是村务公开和民主管理,这将是我今后工作的一个亮点和重点。你把这个工作抓好了,比给我当秘书有出息。”最初说此话时,他还有些笑意,说到后面就严肃起来。

王桥道:“邓书记,我记住了。”

杨琏又点了一句:“王桥,你有没有合适的秘书人选,也可以向建国推荐?举贤不避亲,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

王桥望向邓建国,见其点头,便道:“那我推荐一人,市委宣传部的邱洪,山南财经学院毕业,省委组织部选调生,在昌东阳和镇当过党政办主任。”

在市委办建议名单中,敲有邱洪的名字。邓建国还是没有表态,只是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第三百四十章 又过春节(完)

吃过午饭,从邓建国家里出来,王桥便与杨琏分手。杨琏去老友家里,王桥则径直来到华荣小区。以前进入华荣小区的房间是直接开门,如今姐姐和林海明确了关系,进入家里则必须要按门铃,免得彼此尴尬。

进入家门,家中无人,桌上留了一张条子。原来是姐姐王晓到林海家里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与从昌东过来的爸妈汇合。

这也就意味着家里今天下午将只有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

从调到城关镇工作以来,诸事缠身,一波又一波,一直没有停下来。进入春节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今天下午是难得的独处时间,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他打开电视机,躺在沙发上也不看,把电视声音当成背景。

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睡了一会,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做。王桥翻身坐起,想了一会,才想清楚自己不安的原因。不安的原因是晏琳,自从两人重新拥抱以后,一直没有联系,连电话都没有打。

他调出了晏琳的手机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如果打了这个电话,就意味着是一种态度——重新在一起的态度。王桥扪心自问,确实没有作好鸳梦重温的思想准备。他对晏琳有感情,这是真真切切的。可是要重新谈起恋爱,时过境迁,始终不如当年那样纯真,也少了点当年的激情。

“没有想明白,就暂时不打吧。”王桥尊重了自己内心感受,没有将这个电话打出去。

放弃了这个电话,王桥依然不会。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准备冥想,还未进入冥想状态又拿起了电话,这次是打勇了胖墩的电话:“胖墩,我在华荣小区。”

杜建国道:“你终于来了,我早一直在等你。”

王桥道:“为什么要等我?”

杜建国道:“电话里一言难尽,见面再谈。我青皮在东城,一直没有回家。把自己关在出租房里。昨天我去找了他一次,就坐在沙发上抽烟,不跟我出门。看他的样子,有十天半月没有出门了。”

王桥道:“为什么不出门?”

杜建国道:“我觉得是抑郁了。从苏三妹的事情开始。他就没有完全走出阴影。后来吴培又出了国,双重打击下,我觉得心理真受到些影响。”

王桥道:“这是矫情,从小到大,谁没有受到过打击。若受到一点打击就萎靡不振,也不是男人。”

杜建国道:“你是蛮哥,闯过社会,能经受打击。青皮表面上看起来潇洒,实则心理比较脆弱。他爸在春节时来找过我,提起青皮就是一眼泪水,青皮给他爸爸说,不能通过司法考试就不回家。而他现在的那个状态,我估计根本通不过司法考试。”

王桥道:“这事,你怎么不跟我早说。”

杜建国道:“前一段时间你自己都是一屁股屎没有弄干净。给你说这事,徒增烦恼。昨天去见了面,我就准备和你联系。”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找青皮,他的出租房在哪里?搬地方了吗?”王桥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就是杜建国和青皮,如今青皮混得很不如意,甚至听起来精神都受到了影响,这让王桥着急起来。

杜建国道:“吴培走了以后,他就没有住在学校里面,租在以前吕一帆卖花旁边的一幢老楼里。”

王桥道:“那我们就在卖花的地方等。然后一起去见青皮。”

离开华荣小区,王桥来到距离山南大学不远的美食一条街。由于山南大学扩建,此处已经有很长一段被拆迁,只剩下部分未折门面还在营业。人流与以前相比大大减少。等了十来分钟,杜建国肥胖健硕的身躯出现在王桥视线里。

两人见面没有寒暄,直奔赵波所在的出租房内,边走边交流想法。

赵波所住出租房是一幢单体楼房,住的多是出租户,春节期间。出租户大多回乡,此幢楼就显得格外冷清。走道无人打扫,有不少鞭炮碎宵以及杂物,又脏又乱,陈旧破败。到了六楼,杜建国指着一个带着铁锈的防盗门,道:“青皮就住这里,里面条件不好,除了一张床和旧桌子,没有什么家用电器,还有就是当年放录相的设备。”

王桥上前敲了门,无人回应。他回头望着杜建国道:“你确定还在家?”杜建国道:“应该在这里,他爸来找他时,还是我带的路。”

王桥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里面响动,听到有“踢踏”的声音,就用力拍打铁门,道:“青皮,是我和胖墩,苟日的,开门。”

拍了几下,门终于打开了。赵波往日最有代表性的光头变成乱糟糟的鸡窝头发,由于多日未洗,板结成束。屋内随便扔着十来个方便面桶,散发着一种难闻味道。王桥在这一段时间忙于城关镇工作,很少与赵波联系,确实无法理解短短的一段时间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惊人变化,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闭关复习,准备参加司法考试吗?”

赵波道:“我就是在闭关。”

王桥道:“闭关不是关监狱,你这个状态有问题。”

赵波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张用胶布缠着脚的藤椅上,竭力用无所谓的态度道:“我的状态有什么问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王桥在屋里走了一圈,到里屋将窗子打开,让空气对流,带走屋内臭气和浊气。

杜建国依着刚才路上商量的计划,直指问题核心,道:“是不是苏三妹结婚的事情刺激了你。”

赵波如斗鸡一般,猛然间就发作了,道:“屁话,苏三妹结婚管我什么事情,她是哪年哪月的人,与我没有关系。”

话虽然哪此说,可是激烈的情绪出卖了其内心真实想法。王桥来到了赵波身边,道:“吴培到国外,给你联系没有?她既然要走,你何必留恋。”

赵波胸口起伏着。很不友善地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故意刺激我,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王桥就瞪着赵波。赵波不服,也瞪着王桥。突然。王桥没有任何征兆地挥出一拳,这是惯常使用的胃锤,而且一点没有留情,不等赵波倒下,第二个胃锤又打了出去。赵波这一段时间生活极无规律。天天吃方便面,营养完全跟不上,身体虚弱得很,被这两拳重击之后,痛得卷缩在地上,鼻涕和眼泪齐飞。

王桥没有给赵波以喘息之机,拖着其衣领就朝卫生间走。赵波双腿不停乱蹬,叫道:“放开我。”王桥断喝道:“胖墩把外面门关了,今天要给青皮一点教训,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王桥将赵波拖到了卫生间,打开喷头,劈头盖脸地对着赵波一阵乱喷。按照王桥的想法,不管热水冷水,先把赵波淋清醒再说。喷头出水后,热水器发出了响动,不一会就冒出了热水。

“烫。”赵波坐在地上吼。

王桥将喷头移开,调了水温。继续朝着赵波一阵乱喷。

持续淋了几分钟,赵波完全变成了落汤鸡,头发贴在头上。

王桥这才作罢,将喷头丢在一边。道:“青皮,自己洗个澡,等会我们一起出去,先把头发剪了再说。你这种做法不是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自己折磨自己算什么事。”

杜建国和王桥不给赵波说话机会。离开了卫生间,将门关上,等着赵波在里面冲澡。杜建国道:“蛮哥,我们的动作也太生猛了,我怕赵波接受不了。”

王桥道:“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手肠,不给他来一个当头棒喝,轻言细语地劝说,没有效果,赵波这人是个情种,四年前就为了苏三妹搞过一次,如今苏三妹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还是无法摆脱。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喝酒,满屋子没有酒瓶,从这一点来说也不太严重。”

杜建国道:“你观察得挺细。”

王桥道:“上一次为了苏三妹醉酒,我印象太深。”

两人议论了一会,赵波赤裸裸地走了出来,苦着脸道:“蛮哥,你到农村工作变成暴力狂,下手这么重,刚才我都吐了。”

王桥笑眯眯地道:“快去换衣服,我们等会找理发馆,把头发剪了。”

被打了一顿,又被迫洗了澡,换了衣服的赵波看起来顺眼得多了。只是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与英气勃勃的王桥和红光满面的胖墩相比,反差格外显眼。

春节期间各行各业多半歇业,找遍东城,最后在一个偏僻小巷里找到一个路边摊子,一个接近七十岁的老头穿着肮脏衣服,坐在风中等生意。王桥上前道:“会不会刮光头?”老头振作精神,露出职业骄傲,道:“家传手艺。”王桥又问:“工具有没有消毒,会不会伤了头皮?”老头继续昂着下巴,道:“家传手艺。”王桥道:“就是他了。”

赵波坐在路边椅子上,披了一条传统黑色披子,显得十分可笑。老头拿着锋利的刀子在乱刀布上利索了刮了数下,然后就开始在赵波乱头发上作业。

随着头发随风飘落,赵波又惭惭露出了青皮本色。等到了一颗头又锃亮时,赵波又变成了青皮,只是脸色苍白、面容削瘦。

理头发时,王桥接到了姐姐王晓电话。

赵波离了头发后,三人一起到老味道餐馆去吃饭。

杜敏见到故人,热情地笑道:“胖墩,你还是这么胖,夫人怎么没有一起来。青皮,你的头真亮,怎么脸色不好,等会喝两杯就好了。”

二楼,王桥见到了父母、姐姐以及林海。

王晓道:“等会张爷爷一家人都要来,专门吃昌东菜。”王桥低声道:“假期不多了,什么时候到广南,我觉得应该去一次。”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女棋手

在老味道二楼找了小包间坐下,杜敏陪着三位老熟人聊天。不一会,服务员送来为今天晚上为大包间精心准备的菜谱。王桥接过来认真研究一番,把所有高大上的菜品全部划掉,换上昌东本地菜,越土越好。

杜建国看着王桥认真的神态,道:“这个客人是谁啊,这么隆重。”

王桥道:“昌东的一位老朋友,是世交的那种老朋友。等会我爸妈要陪他们一起过来吃饭,他们在另外一边吃,我们几个同学就在这边。对了,他们家有一个女生还是我们的校友,比我们低两级,叫张晓娅。”

赵波端着杯热茶,开始神游远方,似乎没有听到王桥在说什么。

杜建国道:“这个名字熟悉,但是要看到人才知道是否见过。”

“应该见过。那个女孩子不是那种很漂亮的类型,属于内秀型。”王桥又道:“等会把陈秀雅一起叫来,我有好久没有见她了。”

王桥见赵波心不在焉的模样,道:“我觉得不能让你闷在家里参加司法考试,这样迟早要坏菜。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到胖墩岳父的工地上去,与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就算了,你吃不了这个苦。我请陈总给个安个法务头衔,给工资,算是一份工作;第二个选择是到林海公司去,他们做贸易,项目多,你可以跟着他们法务部门实习,一边实习,一边准备司法考试。”

赵波还在揉着肚子,道:“蛮子,刚才你的手太重了,现在还在痛。刚才我真是吐了。”

王桥道:“你别打岔,今天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到工地,要么到公司,绝对不能一个人住。”

赵波怒道:“你有什么权利安排我的生活。”

王桥道:“凭着大学四年我们天天在一起。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必须要拉你一把。”

杜建国看着赵波脸色神情不停变幻,害怕两人当场说僵,道:“莫激动。这事大家商量。”

王桥态度坚决地道:“胖墩不要绥靖,必须立场坚定地拿出措施,否则就是害了青皮。就算今天青皮跟我翻脸,我也要坚持我的做法,这样以后才能问心无愧。”

赵波脸上阴晴不定。过了一会,气势软了下来,道:“工地上有没有女人?”

王桥道:“有是有,都很丑。”

赵波道:“那就到工地上去。”

杜建国见赵波终于服软,松了一口气,笑道:“今天开一瓶酒,庆祝我们大律师出山,我准备在博客上发一篇青皮出山记。”

赵波有些泄气,神情又有些轻松,道:“我知道你们两人都是为了帮我。就是这口气顺不过来。”

王桥道:“所以打一顿还是有效的。”

赵波不服,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动机是好的,我早就还手了。”

王桥轻蔑地道:“你要还手也得有这个战斗力,我进门就闻到酸臭味道,让人发呕。以后到了工地,跟着工人们吃大锅饭,绝对要吃得肚子滚圆,身体才好得起来。”

赵波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的角色,道:“当年我们军训的时候,那个张教官还是很牛。我照样摔了他一个狗啃屎。蛮哥打架是牛,可是架不住我处心积虑搞偷袭。”

见到赵波又恢复了几分争强斗嘴的神情,不再是病歪歪糟老头样,大家就放心一半。陈秀雅来到老味道土菜馆时。三人围坐在一起正聊得起劲。她望着赵波青青头皮,道:“赵波终于走出来了,还是蛮哥有办法。”赵波道:“你要回去给你爸说,明天我就要去投奔他。”问了几句情况,陈秀雅笑道:“早就应该去了,我爸那地是疗养的好地方。蛮哥仕途遇到挫折时,第一时间就到了工地。蛮哥在工地打过架,如今在工人中都很有名气。青皮去了,肯定也有名气。”

六点钟时,张大炮一大家人、王永德四人来到了老味道,王桥赶紧到楼下,将老味道的老板杜敏介绍给张大炮,又带着大家上了二楼,来到大雅间。

杜建国、赵波都站在窗台,寻找王桥口中的小师妹。当看到张晓娅时,杜建国笑道:“这个王桥说假话,这个女孩我见过,当年接新生时就引人注目。”赵波算是半个中文系的人,也同意了这个说法,道:“是啊,我都有印象。”

陈秀雅笑得更是灿烂,道:“张晓娅是我们象棋社的酒窝公主,下得一手好棋。”

王桥将张大炮那一桌招呼落桌以后,抽空又到杜建国这边来说话,听到陈秀雅介绍,有些惊讶地道:“张晓娅会下象棋?”

陈秀雅道:“她比我还早进象棋社,棋下得好,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漂亮的小酒窝,因此成为象棋社的酒窝公主。你当时只关心学生会的工作,就象是正教大派的子弟,自然不会注意到象棋社这种小门派发生的事。”

象棋社是比新闻社历史更为悠久的学生社团,人数有限,纯粹是为了兴趣而聚在一起。陈秀雅是象棋好手,初入大学时还受到家庭影响,心有阴影,不愿意参加社会活动。与杜建国谈恋爱以后,她才逐渐融入到火热的校园生活中,在临近毕业时间参加了象棋社,还参加了校园歌手比赛。

王桥道:“新闻社也是小门派,胖墩是小门派掌门人,很受大门派气的。”

陈秀雅维护着丈夫的光辉形象,道:“新闻社是应运而生,与就业市场结合在一起,后来屌丝逆袭,不算是小门派了。”

王桥道:“那我就把张晓娅叫过来。那边挤得很,这边松。”

陈秀雅道:“蛮哥的爸妈都在那边,还有其他长辈,我们得去见个礼。”

几人就一起到隔壁包间去。

张晓娅是在座诸人中年龄最小的,坐在妈妈身边,如小公主一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大人们拉家常。见到陈秀雅等人进来,也很惊讶。

陈秀雅、杜建国、赵波给长辈打了招呼后,王桥道:“张晓娅,那边都是校友,你干脆过来坐吧。”

张晓娅也就没有推脱。跟着王桥来到了隔壁。她和陈秀雅走在一起,道:“陈师姐,你和王桥是同班的?”

王桥道:“我、胖师兄还是陈师姐,我们三人是一班的。杜建国和陈师姐是一家人。”

杜建国是山南大学新闻社的创建者。由于新闻社发展得十分迅猛,毕业生在短时间之内遍布了山南各媒体。胖墩杜建国以及新闻社成为山南大学的一个传奇性人物。

张晓娅所在寝室里经常讨论的师兄有两个,一个就是学生会主席王桥,另一个就是新闻社胖子社长杜建国,她笑道:“我以前就认识胖师兄。还认识陈师姐,没有料到你们两人居然是一家的。”

杜建国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不是胖师兄,这是不完整的,应该叫做胖墩师兄。”

张晓娅就道:“胖墩师兄。”

在座之人同出于山南大学,见面之后很快就消除了隔阂,讲些大学趣事,谈笑风声,气氛融洽。唯独赵波情绪又低落下去,坐在一旁发呆。王桥知道解决其心理问题非一日之功,没有再急于下狠手。只要他能走出来与大家在一起,便算有进步。

王桥算是主人家,在两个房间之间服务。

张晓娅见到时进时出的王桥感觉很是神奇。在多年以前,她还是少女之时便认识了在中师球场打篮球的王桥,当时在她心目中王桥距离自己十分遥远,基本上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世事之奇往往出人预料,第一次出人预料是中师生王桥变成了自己大学的师兄,由此产生一个有交集的朋友圈子。而且他还成为自己闺蜜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个白马王子与朴素青涩的中师生形象完全没有办法对接起来。

想起了楚小昭,张晓娅就是一阵牙疼。到目前为止。楚小昭对自己都始终是心有隔阂,显然还不能释怀。

第二次出人预料是师兄王桥居然和王爷爷是亲戚,关系还挺密切。王爷爷在张家很有威信和存在感,张晓娅总是觉得王桥是王爷爷家中的异入者。

吃了饭。张晓娅、杜建国、陈秀雅、赵波等人正在聊天,一位服务员走了进来,道:“外面象棋摆好了。”

大家都有些惊异,杜建国道:“什么象棋?”

服务员道:“王桥专门让我们去买了象棋,说是有两位高手要下棋,我们摆在茶室。场地都收拾了出来。”

在新开的老味道土菜馆里,为了提高餐馆档次,更好服务客人,特意弄了一间大茶室,可以供人饭后打牌和喝茶。王桥听说张晓娅和陈秀雅都是象棋社成员,便有意安排了一项娱乐活动。

陈秀雅征求张晓娅意见,道:“我们来一局?”

张晓娅落落大方地道:“来吧,向师姐学习。”

两个女子在茶室下棋,赵波和杜建国站在一旁围观。这与一般下棋场景是不同的,引得好奇的服务员都在茶室门口转悠。

张大炮最近一段时间食欲不佳,今天来到这家深具昌东风味餐厅,终于有了食欲,喝了一碗酸菜鱼汤,吃了半碗干饭。这让张大山和儿媳吴立勤都很欣慰,吴立勤还专门到厨房,买了些自制昌东酸菜。

要离开的时候,张大炮道:“丫头到哪里去了,今天都不过来给王伯伯敬酒。”

王桥道:“张晓娅在茶室和同学下象棋。”

张大炮很欣慰地笑道:“丫头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的,打篮球的条件差了些,下象棋是一把好手,在我们家,除了我,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走,我们看丫头下棋。”

于是,一群人跟着张大炮来到茶室。

张晓娅和陈秀雅屏气凝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棋局上。

张晓娅开局就将中炮摆上,这是她比较喜欢的开局。

陈秀雅则以屏风马相对。

前面几步,双方轻车熟路,很快就走成了“五九炮过河车对屏风马平炮兑车”的流行阵式。布局结束后,陈秀雅没有选择马7进的官着,来了一招卒7进1,挑起战斗。

张晓娅选择兵三进一消灭黑卒,陈秀雅立即还以马7进。

张晓娅再兵三进一,陈秀雅还以黑炮7进6打马……

两个女孩都是山南大学象棋社的女高手,见面就碰出火花,棋盘上硝烟四起,各藏杀者,谁稍有不慎就将立遭灭顶之灾。

陈秀雅端起茶水,开始仔细斟酌。杜建国经常陪着陈秀雅下棋,熟知其表情。他原本以为凭着妻子的棋力,赢下张晓娅不成问题,没有料到眼前白白净净、态度温婉的小姑娘棋风强健,居然逼得陈秀雅开始长考。

“好,下得好。”张大炮用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表扬道。

陈秀雅这才注意到身边围了一群中老年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张晓娅跟着站起来。陈秀雅喊了一圈“爷爷、伯伯、叔叔、阿姨”后,在张大炮要求之下,坐了下来。

考虑片刻,陈秀雅弃车换炮而走马9进7。张晓娅略为思考,出招车二进三吃车,这一次陈秀雅出手很快,毫不犹豫地走了马5进4献马,暗伏抽车杀着。

在场的长辈们只有张大炮是此中高手,他看到陈秀雅的杀着,忍不住咳嗽数声,以示提醒。张晓雅撒娇道:“爷爷,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不能说啊。”张大炮道:“我不说,我不说,我只是在咳嗽,但是真危险。”

王桥从小就听说过昌东第一任县长张大炮在剿匪时的英雄故事,当年单枪匹马独闯匪案的张营长变成了一个急着给下象棋孙女支招的老年人,这是到了一定境界返璞归真才有的表现。

张晓娅皱眉想了一会。她原本准备等到陈秀雅进马时就车八进七砍炮,再马七进六吃马,这样就可以一车换双,将局面稳定住。她听见爷爷还在咳嗽,再细看就发现了问题,师姐完全可以在车八进七砍炮的时候置之不理,先走马4进6叫杀,再吃掉自己的车。如果这样走,自己将必输无疑。她开始长考,寻找解围之法。

王桥对下棋不是太擅长,只觉得两个小女孩你来我往下得十分投入,将一旁的张爷爷弄得一会紧张一会高兴。

吴立勤怕老爷子过于高兴,道:“爸,让她们下棋,我们回去休息了。”

张大炮摇头如拨浪鼓,道:“我要看,难得有下得这么好的。巾帼不让须眉啊,你们一群大男人,没有一个下得赢两个小姑娘。”

王桥就笑着对张大山道:“张叔,这次电力系统篮球赛,我还是昌东电力局的外援。”

张大炮闻言道:“你这小子打球不错,有本事打进前四名,我就在阳州观战。”

第三百四十二章 父训

王桥道:“昌东电力篮球队打到前四名不敢保证,打出静州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张大山觉得很奇怪,道:“你在城关镇当镇长,怎么会到电力篮球队当外援?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王桥道:“我去当外援的时候,因为受彭克案影响调到档案局做外督工作,事情不多。我的房子租在电力局家属院,经常听到篮球声,一时手痒就下场打了几回,结果被小李局长看上了,就加入电力队篮球队,算是外援。”由于小李局长借钱很耿直,他就很巧妙地在张大山面前提起小李局长的名字。

张大山道:“我在昌东工作时认识昌东电力局的李正坚,他应该是大李局长,这个小李局长倒不认识。”

王桥道:“小此电力局就分为大李局长和小李局长。”

在推荐邱洪给邓建国时,其实是杨琏在旁边一步一步推波助澜,王桥趁机顺水推舟将邱洪推了出去。此时没有杨琏这种有力人物帮腔,又对电力系统内部关系不完全了解,王桥在说起小李局长情况时小心翼翼,没有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态度。

王永德听到儿子谈起打球之事,忍不住开腔道:“你是代理镇长,哪里有时间去打篮球,以后别去了,不要影响工作。”

返璞归真的张大炮道:“永德,打篮球和工作不矛盾,以前战争时期,环境那么艰苦,战斗那么频繁,大家还不是经常打篮球。”

王永德是很尊重张大炮的。听到老人家发了话,也就不再批评儿子。

春节期间,各家有各家事。饭罢,大家也就散去。

在散去前。王桥要来了赵波家里电话,亲自给赵波爸爸打了电话。然后,他和杜建国送赵波来到了长途车站。在候车厅等车时,赵波颇为不安,屁股不肯落在椅子上,在王桥和杜建国面前走来走去。

杜建国道:“别走了,再走脑袋都转昏了。”

赵波道:“我爸春节来找过我,闹得不欢而散。现在灰溜溜回去,没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