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桥道:“刚刚报到,还没有入门,正在抓紧时间了解情况。”

彭家振习惯性地用手理了理稀疏的头发,道:“王书记在城管委工作过,那也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部门,进入角色应该很快。”

王桥与彭家振说了两句话,这才与陆军打招呼,道:“陆主任,你好。”陆军笑道:“王书记到了城关镇,今天我要敬你一杯酒。”王桥道:“彭部和陆主任是客,今天晚上应该由我们来敬酒。”彭家振笑道:“大家都是昌东人,何必客气来客气去,今天晚上就是喝酒。”

宋鸿礼站在门口,朗声道:“彭部,今天是周五了,你不准半途开溜。”

彭家振笑道:“老宋是一个吞口,我哪里遭得住你喝。今天晚上少喝点,喝完可以打双扣。”

大家坐定,腊排内、土鳝段、肚子鸡汤等大盆菜就端了上来。这些菜都是上不得大酒店的,到了大酒店变得精致就失去了原味,此时用大盆装起来就味道十足。王桥不由得想起了老味道土菜馆,心道:“以后我要再开餐馆,也就弄这种土菜。”他转念又想到腾飞集团已经起来了,又被广南王家认识,再想去开这种小餐馆已经不可能了。

酒刚倒上,黎陵秋拿了一张晚报回来。她进屋以后,先朝王桥竖了大拇指,然后将晚报送到宋书记面前。宋鸿礼听黎陵秋说起过晚报文章的大体内容,尚有三分存疑,觉得花两三千块钱就能发自己想发的文章,未免太过容易。

他接过报纸认真看了看,文章内容确实在不知不觉中转了向,追问起城管体制问题,将拆迁小区种种问题放在了一边。虽然拆迁并不是城关镇的责任,可是县委县政府抡起了属地管理的大旗,部门惹了祸,城关镇必须得擦屁股。能够减少出事的可能性,终究是一件好事。

宋鸿礼又夸道:“王书记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这一期倒是解决了,还有没有第四期?”

王桥道:“晚报面向全省,全省的新闻热点多得很,接连做三期已经足够了。”

宋鸿礼道:“你有把握。”

王桥道:“不敢说绝对把握,七成吧。”

宋鸿礼端起酒杯,道:“彭部,感谢你给城关镇送来一个人才,王书记是环卫专家,虽然暂时还没有发挥这个特长,但是肯定会发挥作用的。王书记还是新闻专家,这就是成果。”他将报纸递给了彭家振。

彭家振从事是组织工作,对地方上的事情不是太熟悉,加上对前期事件不了解,看着报纸就有些模糊。宋鸿礼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后,彭家振道:“没有料到王书记还有这种关系,下次给杨部长推荐,也可以帮着搞搞外宣。”宋鸿礼立刻道:“彭部,今天请你喝酒,不能挖城关镇的墙角啊。”

酒局慢慢进入高潮。

王桥主动出击,多次跟彭家振和陆军喝酒。酒局结束时,彭家振颇有些醉意,双扣就打不成了。下楼后,他拉着王桥的手,说起了曾经与王永德在一起工作时的情景,还到小车后备箱拿了一个盒子。

“你爸好啊,水平高,板书写得好,知识面丰富。如果不是他舍不得二道拐,我早就要将他调进城了。”彭家振喷着酒气,动情地道。

王桥是局中人,曾经为彭家振所误,自然知道彭家振说的是满嘴慌话。他挽着彭家振的胳膊,热情地道:“彭部,我爸多次给我说过,当年那一批同事到学校,他唯独最看好你,后来证明他的眼光不错,彭部的成就别人是不能比的。”

宋鸿礼脸有醉意,一双眼睛清醒得很,似笑非笑地看着挽着手的两人。

陆军和王桥是同学,但是两人在酒桌上一直没有说起这个关系,就如寻常的同事一般。以前陆军一直认为王桥过于高傲,处理不太圆滑,没有料到王桥先找了邱老虎的女儿谈恋爱,现在又与曾经刻骨的仇敌手挽手,他站在一旁暗自嗟叹:“原来王桥也会变得圆滑啊。”

彭家振将那个盒子塞到王桥手中,道:“桥兄弟,这个给王老师带回去,不是贵重物品,就是原产地的三七。”

王桥略有推辞。

彭家振就拍着王桥肩膀,道:“别客气,客气就见外了,回家带问王老师好。”

王桥这才接了礼盒,道:“谢谢彭部。”

送走了略带醉意的彭家振和陆军,宋鸿礼坐车走了。王桥正在离开,被黎陵秋叫住了,递了一个信封,道:“跑了一趟省城,辛苦了,这是出差补助。”她见王桥眼中有疑问,道:“我去阳州办事时从镇里借了些钱,没有花完,今天给宋书记报了二千九的数,就算我们三人的补助,以前都是这样操作的。”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友,王桥接过信封,道了声谢。

黎陵秋原本担心王桥不会接这个信封,见到爽快,也高兴。

王桥带了三分酒意,裤腿里装着一个信封,左手提着一个礼盒,迈步朝着电力局家属院走去。经过电视台时,不由得又想起了李宁咏,浑身一股情欲涌动。

若是在省城阳州,还可以砂舞一曲,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自己的性欲。昌东是个小地方,娱乐场所本就很少,更关键他在昌东是有身份的人,绝对不可以去这些场所。若是被人发现,就是以前辅导员陈刚的下场。

年轻火盛,性欲得不到释放,变成了小耗子,在身体里窜来窜去,惹到王桥一阵阵心猿意马。他准备回家写十个条幅,用书法来消除性欲,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女子的电话。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祭祖(七)

电话是李宁咏的。虽然在电话里删除了李宁咏的名字,王桥还是记得很清楚。

“王桥,你个混蛋。”李宁咏声音带着哭腔。

王桥最后一次努力失败以后,便不准备与邱家发生任何关系,更别提邱宁勇蹬鼻子上眼的态度。他秉承着分手不出恶语的原则,将手机稍离自己的耳朵,道:“喝了酒吗?”凭着对李宁咏的了解程度,王桥可以肯定判断李宁咏是喝了酒,而且数量不少。

李宁咏道:“我喝酒管你什么事!”

王桥知道李宁咏其实是一个很冷静很现实的人,平时很少喝酒失态,等她说了两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李宁咏哭骂道:“王桥混蛋,你给我说清楚。你明明已经搭上了杜高立,为什么不给我说,还要等着我来当这个恶人。”

王桥道:“我现在都没有和杜高立接触过,不知道你为什么说我搭上了杜高立。”

“你现在还在撒谎,这次任职明明就是杜高立亲自安排的,没有搭上杜高立,他凭什么要安排你。”李宁咏道:“我都要嫁给你了,这些重要的事情还瞒着我。你就是故意想让我提出分手?”

在邱家摊牌时,王桥将当时最大的底牌“杜建国”都说了出来,确实没有隐瞒什么。如今的广南王家是在山穷水尽时才去寻找的,而当时根本没有搭上线。

王桥不想争辩,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你少喝点酒,赶紧回家。”

李宁咏道:“不要你管。你这人心狠,完全是故意的。”

王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这时走到了寝室,将门打开,再用脚将门关上,道:“你大哥找我谈话,你知道吗?”

李宁咏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桥道:“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接连打了两次,是在机场打的。当时你没有接,后来一直没有回。有这事吗?”

李宁咏道:“偶尔没有回电话,是很大罪过吗?”

与喝了酒又陷入情绪中的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王桥道:“好了,如果在外面就早些回家,如果回家就赶紧休息。”

李宁咏哭哭泣泣地道:“你不要我了?”

王桥道:“你说反了。”

李宁咏道:“我们还能继续吗?”

王桥道:“你喝了酒。不谈此事,等到酒醒以后再说。”

李宁咏又道:“王桥混蛋,你是混蛋,就是想让我来当恶人。”她呜呜哭了两声:“我们在一起睡了这么久,你说翻脸就翻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王桥几次都想把电话挂断,想到终究曾经是谈婚论嫁的人,便躺在沙发上继续听李宁咏在电话里哭骂。

终于对方挂断了电话,响起“嘟嘟”的忙音。

接了这一通电话,倒是把刚刚涌上了性欲压了下去。王桥在屋里转了两圈。取了宣纸,细心地辅好,拿出笔墨,作好准备工作以后,他提笔写道:“。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以前他写字都喜欢苏东城、曹操和李白的诗词,今天接了李宁咏的电话,想到如果不是彭克案,自己应该与李宁咏结婚了,这是李宁咏妈妈算的好日子。想到这些。王桥还是有点忧伤,对人生的无奈和无常有了更多感受,便写了首平常很少写的晏殊的词。

毕竟与李宁咏滚了近一年床单,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偶尔在梦里,还会与李宁咏在一起。与王桥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中,论感情真挚和真诚的程度,肯定要数吕琪,但是要论在一起亲密的次数,绝对要数李宁咏。

将新写的条幅盖上印。王桥欣赏了一会。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明天早上等到李宁咏酒醒之后,仍然要打过来电话,便约她出来,长谈一次,当面作一个了断。到了早上,王桥起床,第一眼就是去查看电话,并没有未接电话。

在城关镇党政联席会开始前,还没有接到李宁咏的电话。王桥就可以肯定地判断,昨夜的电话定然是喝醉酒到情绪失控的电话,等到酒醒以后,李宁咏就不会再打电话。

论互相了解的程度,其实当首推李宁咏和王桥。清醒的李宁咏知道王桥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不容易为外物所惑,干脆不再打电话联系了。

彭达拿着议题表来到王桥办公室,道:“王书记,这是今天开会的议题表,你才来,这一次就没有征求你的议题。本来这个表要在前两天送给你,你又到省城去了,所以没有提前给你。”

在县政府,凡是开办公会皆要事先征求议题。王桥没有料到城关镇也有这个规矩,不禁对宋鸿礼的管理水平暗自竖了个大拇指。王桥扫了一眼议题,有些惊讶地道:“现在刚到十二月,就要研究春节的财务安排?”

彭达道:“县里这几年财政紧张得很,就把该给我们的钱全部扣着不拨,害得我们每年都成债主,宋书记每年都会提前安排,就算再难,也要给员工发基本的奖金。”

王桥主持过县府办工作,对于县财政的窘迫还是有一定了解,道:“未雨绸缪,宋书记想得远。”他说这话时,暗道:“找钱的事应该由镇长来负责,怎么是由书记来提出来,看来姚向辉还真不管事。”

彭达道:“这是被逼出来的。”他这么说也是一语双关,一是被县财政逼出来的,二是指宋书记操心钱也是被姚向辉逼出来的。

彭达是多年办公室主任,对宋鸿礼的脾气和工作习惯很了解,通过这两天观察,他发现宋鸿礼还是很看重这位新来的副书记。正因为此,他对王桥客气得紧,又道:“刚才是党政联席会的议题表,这是第二个会,前面还有一个大会,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大会,估计要开一个小时。然后接着开党政联席会,今天至少到弄到一点钟,王书记如果没有吃早饭,那就赶紧去吃点。”

王桥笑道:“我每天都起得早,吃了早饭的。”

九点,在旁边的大会议室召开大会。参加会议的人有全体机关干部、镇直部门负责人、各行政村两委负责人。

开会前,宋鸿礼先介绍了王桥的基本情况,又让王桥讲了几句。

王桥在会前预料到有可能要让自己讲几句,便提前作了一个准备,希望通过简短的几句发言留给全体参会人员一个好印象。

农村的工作需要各村去落实,落实的好坏其实就在两委主要负责人。这些农村基层干部都是乡村能人,他们会通过简短的讲话来了解新来的副书记,新领导的思路、方法、气质、甚至讲话水平都是会后他们饭后的谈资。如果大家评价好,以后工作就会办一些。

王桥给自己的讲话定下的基调就是朴实,绝对不能哗众取宠。他用最朴实的语言谈了自己的简历,表示自己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熟悉农村的情况,又在城管委和县府办工作过,然后表示愿意在党委领导下,在同志们的支持下,把分管工作管好。

三四分钟的自我介绍结束,会场响起礼仪式的掌声。

接下来便由宋鸿礼唱主角。他着重讲了几点,第一是鼓劲打气,要求大家不议论人,多议论事,对全镇干部作风、思想、纪律也提出了严格而明确的要求,随后指出了各部门和各村在工作中和思想上存在的问题,一边举例一边骂娘。

听到书记骂娘,大家都笑。被骂的人就红着脸,低着头,颇不好意思。

第二是对明年的工作简单谈了些想法和思路。

第三是重点谈困难,谈完困难就指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会渡过难关。

宋鸿礼在农村工作三十多年,土语俗话信手掂来,加上极度熟悉工作,句句都说到要害,因此在整个讲话中大家注意力十分集中,讲话结束时全场掌声极响。

王桥暗自感慨:“这一个近四十分钟的讲话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不是一般人能讲出来的,没有在基层浸染到一定程度,讲话绝对不能直达这些农村干部的内心。”

宋鸿礼讲完,扭头问姚向辉,“姚镇,你讲不讲。”

姚向辉道:“我讲一个具体安排。”

当姚向辉开始讲话时,全场秩序稍有点乱,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王桥看到这个状况,一方面感到宋鸿礼能干,另一方面也感叹宋鸿礼作风霸道。

大会结束,刚刚十点。

参会的领导们也不休息,就转到中会议室召开党政联席会。等到大家抽了一枝烟,宋鸿礼道:“刚才讲得热闹,实质没有钱还是不得行,这个会就最先研究春节用钱的事情,先请姚镇谈谈经济状况。”

姚向辉谈了一串数字,最后集中在两个问题,一是在春假放假前同志们工资能否发齐,二是集资款能否兑现。

宋鸿礼道:“县财政有什么考虑?”

姚向辉摇头道:“县财政本来就没有什么钱,加上彭县又出事,这个春节肯定要过紧日子。”

宋鸿礼道:“县长和常务副县长出事,县里很多原本落实的资金都变成空气了。我们要思考得早一些,布置得坚决一些,否则会被大家骂娘。姚镇拿一个大体上的数据出来,看差多少,我有个想法,我、姚镇和王书记,分别承担点责任,发挥个人关系,各自弄个几十万回来,具体数额看差的数据。”

听到这样安排,姚向辉就是一幅苦大仇深的表情。

王桥还是很平静,快速做着笔记。

第三百二十二章 祭祖(八)

宋鸿礼问道:“姚镇,能拿出数据吗?如果能拿出来,今天就一并研究了,免得再开会。”

姚向辉道:“财务科张科长弄了一个数字出来,我刚看完,你还没有看。”

“没事,正好在这里研究。”宋鸿礼大手一挥,对郭达道:“你把小张叫过来。”

不一会,留着大波浪、皮肤特别好的财务科长张敏来到会场。她也不坐,站在会场边上,翻着报表,给领导们报告:“过春节的缺口预计为25万。”

宋鸿礼不悦地道:“小张,你算的什么数,我们城关镇当真是二百五。”

张敏在宋鸿礼的压迫下没有怯场,道:“我们城关镇不是二百五,扣我们钱的人才是二百五。”

会场上所有人都开始笑。

宋鸿礼是冷脸说笑话的高手,大家笑,他脸上没有任何笑意,道:“小张说的有道理,明明是我们城关镇的钱,扣着不发,这不是二百五行为是什么。小张可以离开了。”他端起大酒缸喝了一口,道:“我们不当二百五,我、姚镇、王书记是三架马车,负责弄二百六十万,大家没有意见吧。”

除了三人以外,其他所有参加联席会议的领导都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随声附和,还有的暗笑。

宋鸿礼见没有人反对,道:“我是书记,自认一百二十万,老姚认多少?”

姚向辉想了想,道:“剩下一百一十万,我认五十万。王书记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在府办当过领导,关系网宽,弄六十万。”

王桥没有料到姚向辉会这样说,发言道:“这样不妥,姚鎮六十万,我五十万。”

姚向辉勉强地道:“好吧,我认六十万。”

党政联席会也开得不长。十一点就散了会,王桥想着自己头上的五十万,就给朱柄勇打电话,询问如何处理。

朱柄勇道:“昨天你们财务科长张敏就来找了我们老大。要求无论如何也要多拨一百二十万,我估计就是给宋书记找的。”

王桥有些奇怪地道:“为什么说是给宋书记找的,不是给姚镇找的。”

朱柄勇道:“我们是兄弟才说这些真话,谁不知道城关镇是宋书记说话算数,姚向辉基本不发言。宋书记和我们老大是铁哥们。宋书记说话,在财政局好使。局里已经准备多拨一百万二十万,所以老弟的事我们帮不了,还得另外想办法。”

王桥给朱柄勇打电话只是为探路,并非要通过朱柄勇的渠道拿到钱。他弄清楚宋鸿礼的来钱渠道后,不禁对姚向辉有三分同情。镇长是行政负责人,在经济上没有任何发言权,那就真没有权了。

通过这几天观察,王桥明确地知道自己必须要把屁股放到宋鸿礼那一边,否则在城关镇的日子不好过。所幸宋鸿礼为人尽管霸道。对自己还很看重,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工作也很勤勉。

打了第二个电话后,王桥叫上老赵就直奔供电局。当宋鸿礼书记分派任务之后,王桥就动起了脑筯,凡是靠县财政那口锅的单位临近春节都缺钱。与其去抢食,还不如另辟渠道。因此,在向朱柄勇了解情况后,他就直接找向了小李局长。

王桥住在电力局家属院,是电力局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与电力局不少同志都熟悉。但是,他从来没有以正式的官方身份踏进电力局。今天他不是以篮球队员的身份,而是城关镇党委副书记的身份。

小李局长办公室内温暖如春,让人进去就有脱掉外衣的冲动。小李局长穿着西服。戴着眼镜,与平时在篮球场上戴眼睛的形象不尽相同,显得很是精明强干。他见王桥进屋,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道:“稀客啊,王书记。”

王桥笑道:“我住在电力局家属院。五天倒有三天要和小李局长见面,算什么稀客。”

小李局长道:“那不一样,今天你可是代表城关镇而来。”

王桥道:“今天是半公半私,即是公事又是私事。”

喝着茶,王桥讲了自己的来意。通过前一阶段时间的接触,他对小李局长颇有好感,也知道小李局长在电力局是个有实权的人,因此才冒昧地提出这个要求。他内心也有打算,如果小李局长愿意出手帮助,自己也会找机会投桃报李的。

所谓友谊的形成正是通过一件一件具体事情来凝结而成的,那些只会说好听话的人往往不能得到真正友谊。具体问题是友谊的试金石,也是友谊的凝结剂。

小李局长没有料到王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最初听到这件事情时,他还是想找理由推脱。他看到王桥英气勃勃的面容,随即改变了主意,道:“王书记的事肯定要支持。但是局里肯定不会出这笔钱,有点不合规矩。”

王桥道:“有没有变通的办法?”

小李局长沉吟着道:“一般情况我们不会这样操作,但是,老弟不在一般情况之列。电力局下面有些企业,专门为电力局提供相应设施设备。我去找一找我分管的企业,让他们借钱出来。这些企业都在城关镇地盘上,还需要城关镇帮助支持。”

王桥笑道:“地企联合很重要,吉书记每次开会都讲,我们城关镇也需要电力局这种大块头来支持。”

很简单地敲定了自己的任务,王桥很有些高兴,道:“中午有空没有,我们喝杯小酒。”小李局长道:“今天中午就算了,我要去参加一个接待。我们两人喝酒机会多得很。我们的篮球比赛,王书记一定要参加,没有你,实力要大打折扣。”王桥道:“那是当然,这是我最喜欢做的运动。”

从电力局出来,仰头看着冬日里罕见的太阳从云层中射出来,心情不禁愉悦起来。

小车开过客车站时,王桥看见面色沉重的邱洪走出客车站,急忙让老赵停车。

从省城回来以后,老赵对王桥越发恭敬起来,听到王桥叫停车。赶紧靠边,停车。

“邱洪。”王桥没有下车,按下车窗,向外招手。

邱洪手里提着包。道:“王书记,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约定,在外人面前还是称呼各自职务,没有外人时则不能叫职务,直呼其名。今天是在大街上。邱洪就按约定称呼职务。

王桥道:“我去办事,你出差?上车,马上十二点了,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

邱洪走下客车之时就准备给王桥打电话,没有料到刚走出客车站就遇到了王桥,暗觉有缘。

三人来到城关镇旁边的腊肉馆,找了一个安静地方,切了腊排骨,炒了土鳝鱼。又要了二两小酒。三人天南海北聊天,享受着地道美食。

老赵最先放筷子,道:“两位领导慢慢吃。”王桥道:“你不吃了?”老赵夸张地拍着肚皮,道:“饱了。王书记,我先去眯一会,有事叫我。”

老赵走了,邱洪就放下筷子,敛起笑容,道:“我参加了市委宣传部的考试。市委宣传部理论科要招人,我想试一试运气。”

王桥道:“考得怎么样?”

邱洪道:“我今天看了成绩。这次考试没有给我们选调生丢脸。考了第一名。”

王桥拿起酒瓶给邱洪倒满酒,道:“苦尽甘来,以后等到了市委宣传部,你会回想这一段日子的。”

“还有面试这一关没有过。我到静州找同学聊了聊。听说了一些不好的说法。考试是看硬功,面试就是软的,三人面试,只招一人,谁上都可以。”邱洪知道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就顾不得含蓄。道:“我刚才下车时就准备到城关镇来找蛮哥,看蛮哥能不能找熟人打个招呼。我在静州没有熟人,一点力都使不上。”

上一次与陆军、朱柄勇一起吃饭时,邱洪听到陆军称呼王桥为蛮子,也跟着用了这个称呼,只是将蛮子改成了蛮哥,这跟旧乡诸人的称呼倒是一致的。

王桥脑子急速转动,想着能帮得上忙的人。

静州面试一般是由用人单位和组织人事部门共同组成面试组,如果有人提前做“工作”,面试结果确实很难预料。

想了一会,王桥想到了两个人选,一是雷成,另一个是杨琏。雷成在省委宣传部办公室工作,与静州市委宣传部联系比较多。杨琏曾要在宣传系统工作,与市委宣传部比较熟悉。斟酌一番,王桥拨通了雷成电话。

“师兄,不好意思,中午打扰你休息。”

“我们是师兄弟,别这么见外。有什么事情吗?”

“师兄,说话方便吗?”

“方便。”

王桥简述了邱洪的事情,特意强调其为选调生,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雷成道:“我认识静州市委宣传部的领导,可以与他沟通,但是能有多大效果就说不清楚了。”

王桥道:“师兄出马,一个顶俩。”

雷成道:“你别捧我,捧得越更摔下来越疼。你的事情,我尽量办,尽量办好。我昨天看了省纪委关于静州案的通报,乱了这么一场大风,师弟在那个敏感位置还能立得住,确实证明我们山大出来的学生干部是最优秀的。”

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王桥道:“刚才我跟雷师兄联系了,他在省委宣传部办公室工作,混得不错。他愿意帮,只是担心还有更强的关系介入,所以不敢打包票。”

邱洪找王桥帮忙是病急乱投病,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有料到峰回路转,王桥居然与省委宣传部有关系,看两人对话的情况,关系还很深。

“蛮哥,不管能否成功,我都记得住今天的这个电话。”

“别太悲观,凭你的能力,东边不亮西边都要亮,我们干个杯,祝顺利。”

邱洪仰头就将一杯酒倾倒进嘴巴里。

第三百二十三章 祭祖(九)

这杯酒喝得太急,邱洪被呛得咳嗽数声。

“你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我们尽最大努力,把事情办妥。”

王桥原本想说“尽最大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话到嘴边,觉得“改变自己的命运”太矫情,就用了更实在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