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医生就将医用纱布压在头顶。做了简单包扎,暂时将流血止住了。

走出诊所,陈强道:“我们到县城去处理。这个医生看起来就是赤脚医生,如果处理得不好,头上留个疤,我就对不起蛮哥了。”

王桥道:“反正伤口没有流血了,我们到派出所把笔录做了,再回城,免得来回跑。”

泸东派出所,王亚平给王桥倒了杯茶水,道:“腾飞那一帮人真TM手黑。老子早就看不惯,必须要弄他们。”

既然已经得罪了腾飞。就要显示出实力,王桥道:“谢谢王所。改天请你喝酒。”

王亚平笑道:“这里有野兔和野鸡,我安排人弄点野味,我们抽时间一起到邱局家里去。”

王桥道:“那就说定了。”

做笔录时,中年警察态度变得很好。王桥如实讲述了事情发生经过,只是淡化了自己痛打三人。做完笔录,王桥离开。王亚平将三份笔录对比着看,对中年警察道:“你是怎么看这事?”中年警察道:“事实很清楚了,腾飞挑衅打人。他们这群人继续闹下去,迟早要弄出大事。”

王亚平掌握了基本情况后,将此事给昌东公安局副局长邱宁勇汇报。

邱宁勇接到电话,很是惊讶,道:“泸东是个狗不拉屎的偏僻地方,王桥怎么会在那里去打架,搞错没有?”

王亚平道:“邱局,我怎么会搞错。我在垃圾场执勤的时候见过王主任,确实是他。他还到派出所作了笔录,现在回城处理伤口。”

邱宁勇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一口气说完,别象羊拉屎,一点都不痛快。”听罢事情经过。他断然道:“这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欺负到我们家了,给我弄人。”

王亚平道:“邱局,我知道怎么办了。”

邱宁勇道:“怎么办,还用问我,自然是以法办事,你也别因为是我妹弟,狗日的就乱来。”邱宁勇当所长时,王亚平是所里民警,两人私交很是不错。因此,邱宁勇说话没有掩饰,表态非常明确。

向常务副局长汇报以后,王亚平立刻到腾飞工地带人。

腾飞参加打架的三人刚被带到所里,立刻就有关系户将电话打了过来。王亚平说的很直白:“老兄,不是我不帮你,关键打错人了。被打的人是王桥,当过县府办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他是邱老虎的女婿,是邱局的舅子,这事必须处理,否则我过不了关。腾飞办事也有点过分,在泸东惹了好几次事,弄得我这个所长里外不是人。现在搞个治安拘留,让腾飞的人留点教训,免得以后惹出大麻烦。”

打电话的人道:“那我就给姚总讲实话,姚总平时总犯浑,实际上是人精。”

王亚平道:“你也劝劝姚总,生意都做起来了,少用点社会人,这些人迟早要给姚总惹事。”

打电话的人道:“王桥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姚总说,他一人就干翻了三个,就是被带到派出所的三个,其他人都暂时闪了。”

等到民警给腾飞三人作完笔录,王亚平又将腾飞三人分别带到办公室,慢条斯理地询问当时打架的情况。

三人中受伤最惨的是黑汉子,鼻梁贴成了花脸,脸上红肿一片,悲愤地讲起被打经过。

听完打斗细节,王亚平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道:“打你的人当真有这么厉害?”黑汉子早就没有了嚣张气焰,垂头丧气地道:“他肯定是练家子。揍我一顿,我还被拘留,太冤枉了。”王亚平道:“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你就是那种不长眼的。”

随后,王亚平又给王桥打电话,告诉了处理结果,征求意见。

“我没有意见,处理了就好,希望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王桥回到县城处理了伤口,他剃了一个大光头,额头上用纱布包扎着,活像老虎头上有一王字。

陈强对这个处理结果很是满意,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是生意人,真的把对方惹急眼了,事情并不好办。”

王桥和陈强步行走到昌东街上,行人见到带着“王”字的光头大汉,都行注目礼。王桥被盯得不好意思了,道:“算了,我们马上回工地,这个样子实在太丑。”

三人坐着工地的车返回了工地。

陈强是一个谨慎的人,回到工地以后,召集几个骨干开会。他简单讲了派出所的处理结果,强调道:“腾飞不是一般公司,这次吃了亏,说不定会报复我们。各个小组都要高度警惕,双人值班,谨防有人来搞破坏,特别是几台设备,价格很贵,不能有一点闪失。”

陈强正在布置工作,王桥接到了李宁咏的电话。

李宁咏道:“听二哥说,你在泸东和人打架,还把头都打破了。”

王桥道:“我不惹人,人家偏偏要来惹我,只能防守反击了。”

李宁咏道:“你怎么在泸东?”

王桥道:“我在档案局就是个闲人,啥事没有。干脆请了假,到姐姐的工地上来转一转,工地就在泸东。谁知遇到无妄之灾,额头受过伤,但是不严重。”

李宁咏道:“什么叫做不严重,听说额头被打了一啤酒瓶,这还不严重。”

王桥道:“这点儿小伤真没有什么。”

李宁咏道:“我觉得你这是回避矛盾,躲避是没有用的,还是要想办法主动找人,这样才能解决你的问题。除非你不想在政府工作了。”

李宁咏语气中颇有责备之意,不太顺耳,王桥声调稍稍提高,道:“静州的案子没有办完,我的事情就没有终结,这不是回避,现实就是这样。我到工地去,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免得日子不好过。”

两人聊了几句,不是太投机,始终聊不到一个点上。

电话另一头,生了气的李宁咏半天没有说话。

王桥缓和了口气,道:“我也不是没有想办法。听说静州要来一位副书记,他是杨涟的学生,到时我可以走一走他的关系,或许能有用。”

李宁咏道:“听说?消息可靠性有多少,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王桥道:“没有正式文件出来,只能是听说。”

李宁咏情绪果然有好转,道:“有这事,那当然好!这件事的关键还是要看谁来当这个市委书记。当然,如果真有一位市委副书记是杨涟的学生,肯定对你有好处。”

前一段时间王桥一直没有向李宁咏透露邓建国的事,毕竟能不能来还有不少变数。到了这个地步,王桥反复思考后,还是决定将这件还有变数的事告诉了李宁咏,给她增加点信心。

这时,老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道:“腾飞的姚总带人来了,就在外面。”

第二百八十六章 工地生活(六)

王桥看了一眼老廖,走到一边,继续与李宁咏通话。

王桥很平静地道:“杨涟的学生只是和杨涟有关系,和我就只能算是转弯关系,所以这只是一条线,不能寄予所有希望。”

李宁咏的父亲本身就是市领导,对这一点认识得更清楚,道:“多一条路算一条路,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你赶紧回来,别在工地上打架斗殴,不符合你的身份,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王桥苦笑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就是档案局的副主任科员,到工地跑一跑,学一点技术,说不定以后还成为安身立命之术。”

李宁咏道:“别说这么丧气的话。还没有到那一步。”

王桥道:“其实到工地并不掉价,说句官方语言,这才是社会主义建设生力军。”

李宁咏道:“就这样吧,我挂了。”

打完这个电话。李宁咏坐在屋里半天没有说话。她觉得现在的王桥和最初见到的王桥完全不一样了,前者健康阳光充慢活力,后者居然混到了工地上打架,完全是一幅社会失败者的做派。闷坐了一会,她才想起自己没有问受伤是否严重,想再打电话,拿起手机,又放回桌上。

王桥心里同样不太舒服,自己受了伤,女友不关心伤势,只是关心自己的官职。他清醒地认识到在李宁咏的心目中,官位是一个男人是否成功的标志,没有了职务的男人就会归入失败者行列。他是那种具有强烈独立意识的男子,外人很难干扰其思想,不想用讨好别人换取接纳,也不想按着别人的指挥棒转。

在这次事件中,两人的心渐渐变得远了,一条无影无踪又实实在在的鸿沟出现在两人之间。

陈强见王桥在打电话,便走到门口,等着姚建军。老廖略显紧张地道:“姚总过来想做什么?难道又要找麻烦?”

陈强道:“真要找麻烦,就不该由老总出面。和腾飞姚总见面也好,免得底下人啰嗦不清。”

腾飞姚建军也就3来出头的年龄,斯斯文文,举止颇为精干。他与陈强打个招呼:“陈总技术太好了。比我这种野路子出身强得太多,你们的工地做得真漂亮,以后教我两手。”

陈强见姚建军这个态度,放下心来,道:“我们都是皮毛技术。大家一看就会,关键是能不能认真执行。”

姚建军竖起大拇指,道:“这话说得有水平,难怪我们怎么弄都是乱七八糟的。”他看到一个头上受伤的长大汉子打完电话,就走了过去,很江湖比抱了抱拳:“以前不知道蛮哥在这里,得罪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信息量很大,王桥打量姚建军两眼,直言道:“叫我蛮哥的都是老朋友。请问姚总怎么知道我的绰号”

姚建军道:“我和宁勇局长是好朋友,今天听说手下没长眼,把你打伤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王桥依然摇头道:“不对,二哥不知道我的这个绰号。”

姚建军神秘地笑道:“我对蛮哥可是久仰大名,神交已久,我和斧头是老交情。”

斧头是杨洪兵在旧乡时的绰号,知道的人不多。姚建军知道“蛮哥”和“斧头”,说明确实与与杨洪兵关系不错。他神情轻松下来。道:“你的手下不知轻重,要给你惹事。”

姚建军道:“今天伤了蛮哥,还是要有交代的。韩风他们三个被治安拘留了,这也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免得以后做事不长眼。这是1万块钱,算是给蛮哥赔个礼。”

王桥看都没有看一万块钱,道:“治安拘留是公安的事,我管不了。这一万块钱就不要拿出来臭摆了。既然姚总都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拿这个钱也太小看了我。”

姚建军没有啰嗦,把钱收了回去。道:“今晚喝大酒,到静州去喝,蛮哥要给个面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个姚建军与杨洪兵有着不浅的关系。王桥与陈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王桥便对姚建军道:“走吧,晚上喝一个,得把斧头叫上。”

姚建军随即又与杨洪兵联系,在小钟烧烤定了包房。

走出铝制板屋,姚建军指了指工地边上停着一辆宝马车,道:“坐我的车。”

陈强指了指远处的一辆皮卡,道:“我还是坐皮卡,吃完饭各走各家,方便一些。”

姚建军歪着脑袋对陈强道:“陈总,你也去弄的好车啊。开着这辆破车,以后工程都不好弄。”

这句话倒是实话,做工程的人都要讲究包装,就算经济再紧张,也得弄辆好车装点门面。这是用豪车来显示实力,让甲方放心。任何甲方都不希望与实力不行的公司打交道,公司实力不行,意味着在施工过程中会发生很多意外情况。

每个银行的门脸都非常豪华,从理论上与建筑老板总开豪车有类似之处。

陈强明白这个道理,无奈实力有限,买不起好车。用这个皮卡车符合当前经济状况,约济又实惠。他没有在姚建军面前暴露公司真正实力,淡淡地道:“这是以前我在交通厅工作时留下的坏习惯,以前在交通厅工作的时候,厅里配了小车,我从来不坐,只坐皮卡车,在山南做交通工程的十个有九个都知道我这个习惯。现在让我做小车跑工地,还真不习惯。”

这一段话很委婉地点出自己在工程领域有广泛关系,用不着豪车来撑门面。这话不软不硬,很有高级领导人的风格。

王朝在心里暗暗赞了一下。

姚建军哈哈笑两声,道:“那我就上车,在前面带路。”

两辆小车风驰电掣地驶向静州,直奔最热闹的大排档一条街。

“蛮哥,刚才你们说斧头,那是谁?”在皮卡车上,陈强回想着姚建军态度转变的原因,问道。

王桥道:“小钟烧烤的老板是我在旧乡时的好友,现在在静州刑警支队工作。我之所以愿意起来吃饭,就是这个原因。”

陈强道:“经过今天这顿饭,我们和腾飞算是和解了,他们不应该再挑事。”

王桥同意这个看法,道:“姚建军是一个聪明人,八面玲珑,见风使舵,以后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工程上的事可以合作,但是其他事情一慨不要参与。”

陈强道:“我听说他涉黑,不知道他在静州的江湖势力怎么样?”

王桥摇摇头,道:“我这些年远离了江湖,对他们不了解,真不知道姚建军的底细。”

陈强原本是想安安静静地做技术,可是真正把队伍拉起来以后,才发现自己这种想法太天真。社会是复杂的,凡有大利益的地方就有无数黑手,要想做好工程,难免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否则将会寸步难行,这就是当前现实。

如果王桥能够在公司里面,他专心做技术,由王桥应付江湖事,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王桥管江湖事,自己管技术、赵海管投资,有这个铁三角组合,辉煌集团绝对能够实现真正的辉煌。对这一点他深有信心,甚至比王桥本人还有信心。

小钟烧烤二楼的服务员认识姚建军,轻车熟路地将姚建军带到二楼最好的包房。进了房间姚建军就开始给杨洪兵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杨红兵就出现在房间外面。他看见王桥的模样,稍稍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蛮哥,你剪光头发型很酷啊!更像带头大哥,不像政府官员。”

王桥摸了摸大光头,道:“带头大哥都没有好下场的,算了,还是不做带头大哥。”

两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句共同的台词:“阿SIR,我不做大哥很久了。”这是《英雄本色》中宋子豪的台词,充满了很多无奈与沧桑,是当年王桥和杨洪兵的最受。

杨洪兵又对姚建军道:“你的屁劲很大呀!连蛮哥都敢揍,他是我们朋友里战斗力最强的。”

姚建军笑道:“我早就领教过了。我们公司有个人和辉煌那边打架。当时以多打少,想围攻陈总。那时还不认识陈总,别见怪啊,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强道:“不打不相识,以后还请姚总多多关照。”

姚建军继续道:“原本是想人多占便宜,没有蛮哥和陈总在一起,结果占便宜的人被蛮哥打得落荒而逃。斧头认识韩风,那家伙打架还算厉害,平时牛皮哄哄的,结果鼻梁被打折,掉了一颗牙齿。韩风是个死心眼,打架从来不留手,他和蛮哥是面对面交手,没有任何花招,凭实力说话,输得心服品服。”

杨洪兵道:“能把蛮哥的脑袋打破,说明韩风打架还算可以,掉颗牙齿也算值。”

姚建军道:“我问得很清楚,蛮哥受伤是意外,啤酒瓶砸在桌上的碗,碗被打烂了,碎片跳起了伤了蛮哥。韩风和蛮哥交手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一点,他是认帐的。”

王桥道:“别说这些烂事了,上酒。”

啤酒上桌,大家刚喝了几杯。王桥听到走道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姚建军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站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工地生活(七)

“老板给我找一个雅间,就是三四个人。”这是赵海的声音,语调总有些不阴不阳,辨识度很高。

随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从脚步声来听,应该有好几个人。

王桥听出赵海的声音,目光通过半掩的房门看着走道,准备打招呼。

洪平、赵海、老五等人从门口走过。洪平无意中朝包间看了一眼,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望着自己。他停下脚步,转身走进门,定眼看着王桥,哈哈大笑,道:“谁敢太岁爷上动土,居然打到蛮哥头上了。”说完之后,他看见杨洪兵坐在王桥身边,拱了拱手,道:“杨队,借蛮哥的酒敬你一杯。”

洪平走到桌前,端起王桥的酒,主动与杨洪兵碰了一杯,仰头喝了。

杨红兵道:“你让那几个兄弟到隔壁去坐,你过来喝酒。”

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建军让出一个位置,杨洪兵就毫不客气坐了他的位置,问王桥道:“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王桥指了指姚建军:“是他干的好事。”

姚建军听到这句话惊了一下,挤出笑容道:“洪哥,是韩风不懂事,我正在给蛮哥陪罪。”

洪平斜看了他一眼,道:“狗日的胆子大,蛮哥是我的老大,当年我们一起打过架的。”

姚建军赔笑道:“以前不认识蛮哥,韩风已经被教育了。”

陈强看到这个场景感觉一阵风中凌乱。在他心目中姚建军是涉黑的社会人物,没有料到又来一个比姚建军还要强悍的洪哥,而洪哥又自认王桥为老大。

王桥在一众社会人物面前毫不客气地大刺刺坐在上席,没有否认洪平称其为大哥的说法,显然与洪平关系很铁。这种自信不是杨洪兵这个警察能带来的,想必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陈强暗道:“蛮哥还真有江湖大哥的气质,否则也不会在看守所短短时间就坐上头板。他如果不当官,绝对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一条大哥。可惜了,蛮哥选了宋江的路。”

杨红兵作为有特殊任务的警察,当然认识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洪平。只是没有想到洪平和蛮子关系很深。他准备与王桥长谈一次,免得王桥陷进去。他心里有另外的打算,表面上却是一副江湖警察的神情,豪气地道:“别老顾着说话。端酒。”

喝酒时,王桥也很有些感慨:五年前,他在静州读复读班,被刘建厂团伙追打。如今,刘建厂团伙烟消云散。刘建厂被判刑入狱,包强成了厨师。而来自昌东的复读班同学洪平却崛起为静州大哥。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喝了几瓶啤酒,王桥到楼下方便。

在卫生间门口,一个年轻人迎面而出,他见到王桥稍有愣神,随即嘴唇露出些讥笑,道:“昌东的土农民进城了。”

出言不逊的是削瘦的有些病态的年轻人,王桥在记忆中里迅速搜索了一遍,很快就想起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去年夏天他骑摩托车回昌东。路上与李宁咏偶遇。当时李宁咏小车坏掉,正准备坐王桥的摩托车回昌东。这个病态年轻人开车恰好经过,想让李宁咏坐他的小车,被李宁咏拒绝。这事只是生活中极小极小的浪花,他和李宁咏后来一次都没有谈起过这个年轻人,若不是这个年轻人病态的神情太过显眼,王桥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滚。”王桥不想理睬他,骂了一句,转身上楼。

年轻人喝了些酒,见王桥态度还是如此嚣张。上前拦住王桥道:“听说你倒霉了,被贬到档案局。你翻不了身了,以后离李宁咏远点。”

王桥本来就与李宁咏关系颇为微妙,听到这话。一肚子火就往外冒。他克制住自己,道:“走开,没有时间和你鬼扯。”他顺手划拉了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与王桥相比较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踉跄着退下楼梯,如果不是后来还有两人。铁定会摔倒。

一个黄头发叫道:“谭哥,这谁呀!弄他。”

病态年轻人谭平指着王桥道:“这个土农民眼睛长在屁股上,还想跟老子抢女人。”

另一个胖子闻言便炸了,道:“妈的,这个傻儿还抢谭哥的女人,弄他,必须弄他。”

三人站在楼梯下面吼叫,就是不敢上前一步。

王桥虽然处于闲散状态,毕竟是主持过县府办工作的人,心思很是灵敏,听到谭字,立刻就联想起了市委副书记谭星海。这个年轻人脸色发白,脸颊削瘦,与谭星海有几分神似。

在这个时间点,王桥不想与谭星海发生冲突,继续上楼。

黄头发原本有点怕这个光头汉子,见光头汉子不声不响地走,显然心有顾忌,胆子便壮了,几步上前,挡住王桥。

王桥教训了姚建军的人,火气发泄了大半,真不想再打架,对黄头发道:“别闹事,谁有心思和你们争女人,吃饱了没事干。”

黄头发伸手去抓王桥衣领,道:“有种别走,给谭哥道歉。”

这些人就是牛二,如牛皮糖一般,胜之不武,不打他们又很烦人。王桥道:“别给脸不要脸。”他伸手抓住黄头发胸口衣服,轻松地把他提在半空中,扔到跟上来的谭平身上。

谭平和黄头发长期吃喝嫖赌,身体早就被掏空了,两人如滚地葫芦一般,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王桥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跟在谭平身后的胖子见光头汉子身材高大体型魁梧目光锐利,知道这是光凭体力惹不起的人,不敢上前,骂骂咧咧地将谭平扶了起来。

谭平从地上被拉起来,甩掉胖子的手,生气地道:“你们平时一个一个都很牛,关键时候就变软壳蛋。”

胖子悻悻地问道:“这人是谁,这么凶,在哪里混?”

谭平道:“他不是社会人,是昌东档案局的一个芝麻粒干部,马上要抓进去的贪污犯。”

听说光头大汉是昌东档案局干部,并非社会大哥,黄头发激动起来,叫道:“把老八叫来,他在这一带罩得住,让他收拾这个档案局芝麻官,芝麻官都算不上,就是小吏。”

谭平道:“他以前在昌东县府办工作,是梁强案子的漏网之鱼,很快也要进去,是一只死老虎,猖狂个屁。”他原本想说公安局桑铁汉去职就与光头汉子有关,话到嘴边,怕吓着两人,便没有说出此事。

三个年轻人都是官家子弟,以谭平父亲职务最高。以他们的眼光来衡量昌东县档案局的普通干部确实是芝麻小吏,如今又受到静州大案牵连,确实是一条“死老虎”。

黄发头拿起电话给认识的一个社会人老八打电话。

如果光头大汉真是社会人,他们三人还真不敢惹。现在知道真相,畏惧心尽去,就坐在楼下等着老八。老八是这一带颇有资格的社会人,据说跟新近崛起的洪哥走得很近,由他出面,在静州将王桥这个死老虎收拾一顿,实在是举手之劳。

王桥是体制内人,与社会人打架,吃了哑巴亏,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韩星海和邱大海在当年是昌东两条深海,争斗多年。

两人都住在县委大院里面,虽然大人不和,谭平、李宁咏这些小字辈还是在一个圈子里,时常有接触。谭平一直在追求李宁咏,无奈郎有情妾无意,李宁咏从来不屌他,拒绝得非常直白。

自从知道李宁咏男朋友王桥牵涉到梁强案以后,谭平高兴之余又开始动起了心思。

今天他没有在小中烧烤吃饭,而是在附近烧烤摊吃了烧烤喝了啤酒,来到小钟烧烤店是到卫生间方便。

大排档一条街建设有一个缺陷,没有设计公共厕所。只有小钟烧烤等大店才有卫生间,其余摆在外面的摊子就无法给客人提供入厕的地方。开业之初小钟烧烤不准许非本店客人方便,后来小钟觉得把客人拒之门外,有可能得罪客人,而且让客人进入小钟烧烤店以后,能闻到小钟烧烤的味道,看到小钟烧烤的菜品,应该能增加潜在生意。

放开卫生间以后,小钟烧烤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以前小钟最为关注夜总会,觉得来钱快,后来觉得烧烤利润也很高,而且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又将部分精力转移到烧烤店。

今天谭平刚从小钟烧烤店方便出来就遇到王桥,这才有后面这一出戏。

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绰号老八的社会人终于带着几个人到了。他刚吃完饭,咬着牙签,流里流气,道:“谭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还打了几个电话来催。”

谭平脸色阴沉沉的,道:“遇到一个烂人,收拾他一顿,敢不敢?”

老八道:“是什么人,收拾到什么程度?”

谭平道:“是昌东档案局的一个干部,但不是当官的,打一顿,让我出气。”

老八原本有两手打算,如果惹到谭平的是有来路的“恶人”,自己借故就闪人,如果是自己能对付的,就帮着谭平打人,顺便捞点好处。此时听说是昌东档案局的干部,就开始讨价还价,道:“打他一顿没有问题,只是他毕竟是干部,会不会惹麻烦。”

黄头发知道老八是什么心思,道:“上次你找我的事,我想办法给你办了。”

老八这才痛快地道:“你们就跟着看好戏吧。”他取一根甩棍拿在手里,就随着黄头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