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聚会之所以选在老味道土菜馆,原因很简单。老味道土菜馆有烧鸡公等汤锅,主菜、副菜品种丰富,性价比高,非常适合学生会主席聚餐。

秦真高尽管不太愿意到老味道土菜馆,只是这种聚会暂时还轮不到他来做决定。

聚餐分为两桌。一桌是校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和老资格的系学生会主席,另一桌则是新晋的主席和副主席,雷成是老资格主席,坐在第一席。秦真高资历浅,坐在第二席的未席。

与众多的学生精英们相聚在一起,秦真高胸中一片热血沸腾和奔涌,觉得自己已成为山南大学的精英,不停地与同桌的主席们碰杯。

雷成一直主张王桥担任副主席。无论从公从私的角度来说。王桥都是副主席的不二人选。谁知半路杀出个秦真高,居然当上了系学生会副主席,摘一个桃子。对此事。雷成一直心有芥蒂。

酒至中旬时,雷成道:“秦真高,我给你介绍同桌的大师兄和大师姐们。这些大师兄和大师姐都是各系精英,你要一个一个地喝。”

秦真高第一次上这种场合,但是在众人注视下,又不愿削了面子。道:“那我就敬各位师姐师兄。”

有人开玩笑道:“为什么师姐要排在师兄的前面,一般应该是敬师兄师姐。”

秦真高顺口又道:“那就敬师兄师姐。”

结果师姐们又不满。

雷成道:“大家别起哄了。我来给秦真高介绍。”

他介绍一个,秦真高喝一杯。一桌喝完。秦真高控制不住呕吐的欲望,捂着嘴巴朝外跑,还未跑到卫生间,就在二楼大堂卫生间门口吐了一大摊。

吕一帆正在二楼服务,看到秦真高在大堂呕吐,急得直跺脚,道:“你就不能忍住,多跑一步就到卫生间了。”

秦真高正吐得天翻地覆,没有听到吕一帆抱怨。

吕一帆是老味道服务员,对客人不能过分抱怨,说了两句以后,到楼下撮了些细炭灰盖在呕吐物上,扫到簸箕里到外面倒掉,再用拖把将地面上的秽迹拖干净。

处理完呕吐处,另一桌雅间有客人招呼。

吕一帆从雅间出来,走到门口,惊讶地见到刚才那位同学又在原地呕吐。她无可奈何地道:“同学,多走一步就是卫生间。”

呕吐两次以后,秦真高头脑仍然昏成一片,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曾是95级新生篮球队的教练,于是不客气地道:“你是服务员,我吐在这里就该你来扫,别在这里啰里啰唆。”

依着吕一帆的性格,恨不得一脚踹在呕吐男的屁股上,只是艾敏对她甚好,她不愿意给艾敏惹麻烦,转头就走,不和这个呕吐男争吵。

站在角落里,大大咧咧的吕一帆想起了因为父母、姐姐、姐夫齐齐下岗而贫困潦倒的家庭,想起同伴们正在校园内无忧无虑享受着青春,想起自己为了节约一顿饭钱和微薄的薪金,将自己的大学生活最后一年浪费在了饭馆里面,她悲从心来,忍不住想哭。

当艾敏走过来时,吕一帆立刻换了平时挂在脸上的开朗笑容,道:“艾姐,刚才那男的又在门口吐了一次,等会我去扫掉。”

艾敏道:“这一桌子人都是学生会当官的,每个月都要聚一次餐,而且他们在学生中应酬最多,我去敬一圈酒,争取把这些客源拉过来。”

吕一帆知道艾敏胃不太好,关心地道:“艾姐,他们人很多,少敬几杯。或者渗点水进去,别硬撑着。”

艾敏神秘地道:“双龙杯。”

双龙杯是老邢带来的酒具,据说酒具是一位耍魔术的老先生所制作,酒具底层是水,下层可装酒,手柄上有个开关,朝左时,倒出来的是水,朝右时,倒出来的酒,灵活方便且隐蔽,是酒战之利器。

吕一帆赶紧到底楼吧台将双龙杯拿了上来,顺手还提了一瓶还剩下大半瓶的山南高梁白,这大半瓶是另一桌客人剩下的酒,被收到柜台上,应付这种场面时可以节约成本。

有双龙杯在手,艾敏胆气壮了,为了表演的真实性,她进雅间后当面将大半瓶高梁白倒进双龙杯,然后依次和学生会主席碰酒,每和一位同学碰酒后就发一张名片,讲两句玩笑话。敬酒时,艾敏为了不露馅,有意识喝了两杯高梁白,让脸颊带着红晕。学生会主席们都没有怀疑艾敏,齐叹老味道土菜馆这位女老板酒量惊人,风度十足。

秦真高处于醉酒状态,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没有和艾敏喝酒。

散场后,醉得不省人事的秦真高被送回寝室。雷成累得出了一身汗,对正和室友们围在一起聊天的王桥道:“秦真高喝多了,晚上你注意一下,别出事。”王桥应了声:“我先观察,如果确实有问题,就直接送医院。”雷成对王桥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说了句“交给你了”,便歪歪倒倒地回男生第二公寓。

十来分钟以后,秦真高突然仰起头大喊:“我要。日。蒋玲。”喊完以后,继续酣睡。

寝室众人如被捅了老窝的马蜂,纷纷从床上爬了起来,互相问:“刚才秦真高是不是在喊我要。日。蒋玲?”互相印证以后,皆捧腹大笑。

杜建国大叫:“谁有录音机,我们时刻准备好,把他的醉话录下来,至少要让秦真高出点血,才能删掉。”

等了半天,秦真高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脚不停地用力踢床,发出咚咚的声音。王桥知道醉酒感受,觉得他的反应过于激烈,凑近观察才发现秦真高嘴里鼓鼓的,还包着东西。他取过一个盆子,放在床边,然后将秦真高翻过来,用力拍他的后背。秦真高哇地又吐将出来,一股酒臭迅速在房间内弥漫。吐了又吐,直到吐无可吐,他才沉沉睡去。

熄灯后,大家纷纷上床,突然魏兵爆发出一阵哈哈笑声。杜建国道:“老兵,你发魔怔吗,笑什么?”

魏兵道:“我想起了敬爱的秦副主席的醉话,他如果说喜欢蒋玲,或者爱蒋玲都很正常,来一句我要。日。蒋玲,道出了男人的心里话,真是太精彩了,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茶馆

熄灯以后,原本就是大家夜谈的好时机,今天有秦真高这个话题,大家自然会不会放过。

裴勇乐不可支地道:“秦真高平时不太说话,我们讲黄色笑话也不发言,原来肚子里面有货,酒后吐真言啊。”

魏兵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谁将这个话传到蒋玲耳朵里,会产生什么后果。如果胖墩的新闻社将这事报道出去,新闻社立马会成为校园关注的焦点。”

王桥道:“各位,各位,听我说一句。秦真高说的这句话在寝室无论怎样开玩笑都可以,但是不要到外面去说,说了以后他们两人很难堪。特别是蒋玲,本来别人是很无辜的,如果传出去会最受伤。”

杜建国笑道:“你们猜一猜蒋玲听到这事会是什么表情?”

魏兵道:“无法想象,蛮哥经常说黄泥巴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变成了屎,大约蒋玲就将面对这个情况。”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会,在欢乐气氛中沉沉睡去。

早上起床歌声响起以后,寝室诸人都从床上爬起来,秦真高翻身对着墙壁,不肯起床,室友们询问时他只是哼哼两声。王桥见到床边半盆呕吐物实在碍眼又制造臭味,屏着呼吸端到卫生间倒掉。

魏兵刷牙回来以后,见秦真高睁着眼趟在床上,笑道:“秦副主席,你昨天晚上吼了一句话,惊天地泣鬼神。你自己知不知道?”

裴勇与秦真高关系比较紧张,就没有说话,收拾自己的床。

秦真高此时头痛欲裂,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道:“我吼了什么?”他平时最讨厌别人称呼其为“秦副主席”。因为这个称呼被很多人笑称为“秦妇主席”。

魏兵想起晚上那句话,又笑了出来,道:“你真不知道自己吼了一句什么话?”

杜建国拿着脸盆走了回来,笑道:“秦妇主席昨晚当真了得,说出了所有男人的心理话。”

秦真高闻言,道:“我昨天喝上说了什么。你们别乱编啊?”

魏兵忍不住就讲出了真相,“你昨晚大吼,我要日。蒋玲。”

秦真高愣征了一下,心里相信这是一句真话。因为在做春。梦之时,蒋玲无数次成为春。梦的主角。但是。他意识到绝对不能承认,承认就是太糗了,于是他翻身而起,脸色铁青地道:“魏兵,你他。妈的别乱说,再乱说我就不客气了。”

魏兵是嬉哈性格,与寝室里关系都处得不错,见秦真高生气。并不在意,道:“我说是实话,不信问胖墩。”他知道裴勇与秦真高前几天闹了不愉快。就没有说裴勇,恰好王桥提着秦真高呕吐过的盆子进来,便道:“不信你就问蛮哥。蛮哥,秦副主席是不是真的吼了一句我要。日蒋玲。”

魏兵反复将那一句话提到嘴里,又不停地叫“秦妇主席”,秦真高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杜建国的饭盒朝魏兵砸去。

胖墩是食神,饭盒长期都料。昨晚陈秀雅从家里带来的红烧肉。胖墩将红烧肉吃得精光,剩了一些汤水在里面。

魏兵刚换的新衣被汤水糊得不象样子。如果秦真高只是语言上拿捏两句。甚至说点脏话,魏兵都不会翻脸。他家庭经济不好,难得穿一回新衣。眼见着新衣被弄脏,心痛万分,捡起饭盒就砸了回去。

两个人就在狭窄的寝室里打在一起,互相用拳头招呼。

王桥看着直甩脑袋,隔在两人中间,道:“都是一个寝室的,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秦真高的战斗力逊于魏兵,互相扑击之下,脸框被乱拳打出一个青包。

魏兵的新衣服不仅被弄脏了,还被撕了一条口子。他极为心痛这件唯一能在跳舞时穿得出去的新衣,坐在床边懊恼万分。

王桥站在屋中间,严肃地道:“你们两个不准再动手了,一个寝室的同学,用得着动手。秦真高就不要到操场去了,魏兵换衣服,跟我出去。”

他说了这句话,甩手走了出去。

胖墩杜建国、裴勇也跟着走出去。

魏兵默默地换了衣服,也跟着走出去。

寝室里只剩下秦真高一个人。

操场上,黄永贵背着手在场边站了一会儿,见王桥和同学们走过来,问道:“没有看到秦真高,他怎么没有来?”王桥道:“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黄永贵没有多说,背着手去查看其他班级。

早操散了以后,王桥见魏兵一脸沮丧,道:“你把衣服送到外面洗衣店去洗,让她们帮忙缝一下。”

魏兵道:“这是我跳舞的当家衣服,缝好都有一条疤。”

王桥嗤笑一声,道:“以后要跳舞,直接穿的衣服,只要挂在衣架上的,取下来就可以穿。”

魏兵嘿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蛮哥。”

在大一时,魏兵等人还刚刚在从高中生转化为大学生,对异性的追求还藏在心里,到了大二,不管条件好坏的年轻人都有一颗骚动的心,对异性的追求就转化实际行动了。

杜建国缩着脖子抄着手,道:“蛮哥,你能不能陪我到乡下去一趟。”

王桥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杜建国道:“我想到乡镇去看看情况。这一段时间新闻社全体同仁都在努力写有分量的稿子,写来写去大家明白一件事,如果不走出校园,在校园里凭想象肯定拿不出能在地级市报纸杂志发表的新闻稿,梁书记很老辣,他是在变相给新闻社提意见和要求。”

王桥道:“那我们就去泡一泡乡场茶馆,说不定能听到一些事情。另外,如果真想写乡镇。可以参考《半月谈》的时事类文章,对整理思路有好处。今天第四节没有课,我们一起到图书室,将近期的《半月谈》全部借出来,认真分析一下当前存在的热点。然后有的放矢。”

杜建国神情忸怩地道:“我把陈秀雅一起叫上,她特别聪明,点子也多。”

王桥笑道:“这是你的自由。”

第四节课,王桥、杜建国、陈秀雅三人来到图书馆,将两年的《半月谈》合订本借了出来,细细研读一番后。三人发现定当前乡村的热点是农民负担,乡镇干部为了收提留统筹和农业税,发生了很多起致死致伤案件,也有农村拒交税费款,打伤乡镇干部。更离奇的是发生在偏远省份的一个偏远村,村里轮流到公路上执勤,凡是见到乡镇干部进村,就将一颗消息树放倒,全村的人该躲的躲,该藏的藏。

这个热点和王桥预设的判断一致。

随后,杜建国专程到校外书店寻找与乡镇有关的书,买回《村民自治条例》、《村委会组织法》等小册子。研读完小册子。他郁闷起来:“我们这样做是主题先行,先有主题,再去凑新闻素材。这不符合新闻学原理。”

“胖墩,你想不想新闻社得到校方支持,让新闻社迅速发展壮大。”

“想。”

“你想不想通过校方的考验?”

“想。”

“你目前有没有好的办法写出有质量且能发表的新闻稿件?”

“没有。”

“我们选的这条路有没有可行性?”

“有。”

王桥摊了摊手,道:“别矫情了,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我们只要不是造假,方法灵活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平时还挺灵活。怎么脑袋里有这么多框框。”

杜建国道:“不是框框,是新闻原则。我总觉得主题先行是亵渎。”他随即叹息道:“为了新闻社的发展。就算是亵渎我也干,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王桥笑道:“借用青皮的一句话,你这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就是去乡镇考察一下,谈得上下地狱吗。”

元旦前夕,王桥、杜建国、陈秀雅坐着公共汽车来到车费最便宜的近郊打谷镇,他们运气比较好,来时恰遇赶场天。打谷场镇人山人海,小摊贩云集,农家出产的鸡鸭鱼菜摆满街道。对于村民来说,赶场是重要的社交活动日子,除了买和卖以外,还有一项重要功能是与熟人见见面,喝茶聊天,打牌喝酒,快活得很。

红星厂附近就是旧乡,是王桥少年时经常玩耍的地方。他深知赶场奥妙,带着杜建国和陈秀雅来到一家最热闹的茶馆,茶馆旁边有好几家小餐馆。

“我们就泡这个茶馆,听到真话的概率最大。”

为了泡乡镇茶馆,三人特意换上了最朴素的衣服,尽管如此,走到人群中还是与乡镇人有明显区别,走进茶馆,引得众人侧目。

茶馆里有人打牌、有人下棋,还有人闲聊,王桥三人喝着茶,听村民们谈天说地。他们是外来人,不论从衣服、相貌到言谈都与村民有区别,不太容易融入到茶馆的环境中去。

王桥不愿意呆坐着,在茶馆里转来转去,然后站在几个打牌人身后观牌,顺便聊天。

杜建国和陈秀雅面对面而坐,大眼瞪小眼。按照他们事先计划,到了乡镇就能和村民打成一片,搜集到大量素材。谁知来到茶馆后才发现,在这个简陋的小茶馆里,他们是外人,村民们根本不理睬他们。

正在尴尬时,对面桌子有人喊:“谁下棋,豆包不耿直,输急眼就不来了。”喊话者是茶馆老客,象棋水平高,一时之间,没有人应战。

喊话者没有过瘾,开出了价码,“谁赢了我,中午请他喝酒。”

陈秀雅突然站起来,道:“我同你下。”

杜建国吓了一跳,跟着站起来,急道:“你能行吗?”

喊话者是一个穿着老式军装的麻脸,他见一个小娇滴滴的小姑娘应战,右脚踩在板凳上,睥睨道:“下输了中午要请客啊。”

陈秀雅道:“一言为定,下输了请客。”

楚河汉界摆开战场,由于一方主帅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引来茶馆众人围观。喊话者急于赢棋,对围观的几个好手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你们几爷子不准支招。”

陈秀雅父亲陈强从农村娃儿做到省交通厅总工,智商相当高。陈秀雅继承了父亲的智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会儿就通。她在父亲的倾力培养下,琴棋书画皆精,最拿手的则是象棋和围棋。面对着摸不清底细的乡村棋手,初战时她不敢丝毫大意,排兵布阵皆采取守势,观察着对方的战力。

麻脸对手丝毫未将小姑娘看在眼里,甚至还觉得与小姑娘对阵受到了侮辱,他大兵压境,以双车直奔对方腹地。

十几招过来,陈秀雅轻声道:“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录相室

在防守之中,陈秀雅并非单纯防守,而是偷偷布置了双马饮泉之势。

所谓双马饮泉,指一马控制对方帅(将)门,另一马卧槽将军。逼迫对方帅(将)不安于位,然后运用双马互借威力,回环跳跃,盘旋进击而取胜的方法。

麻脸看不起下棋的弱女子,重兵全在敌方腹地,根本没有机会回兵解围。他抓耳挠腮,左腾右挪,由于失去先机,始终破不了对手的双马。

麻脸把踩在板凳上的右脚放了下去,用手推了棋盘中的棋子,道:“这盘不算,刚才让着小姑娘,被她偷袭了,再来一盘。”

麻脸来在茶馆里长期牛皮哄哄,早就引得众棋友同仇敌忾。如此耍赖言论,引得众人一阵阵嘘声。

经过第一局较量,陈秀雅看穿了麻脸底细,信心倍增。她轻声道:“来就来。”

双方重新排兵布阵,这一次麻脸要谨慎得多,试探着进攻,不再敢大兵压境。十几步以后,陈秀雅卖了一个破绽,有意丢了一个炮给麻脸,几步以后,又成双马饮泉之势。

虽然是冬天,麻脸额头上沁出汗水,他不寻理由,固执地道:“再来。”

陈秀雅仍然道:“来就来。”

第三盘,麻脸不敢进攻,完全采取守势,谁知小姑娘轻描淡写单车直入对方腹地,来了一个挂角马。麻脸空有重兵,却无法救主。

第四盘,麻脸心情浮躁,进退失措,全然没了章法。陈秀雅轻易做成了拔簧马之局。拨簧马是过宫马与车配合抽杀对方的一种象棋战术,由于车可以从马那里获得进攻能量,这只马就像一个强有力的弹簧那样具有极大弹性,所以把具有这种能力的马称为“拔簧马”。

麻脸眼见着自己的主力被小姑娘慢条斯理一口又一口吞下,脸红筯涨。终于忍耐不住用手将棋盘一阵乱抹,道:“不下了,你这小姑娘有邪性,马用得怪,今天早饭没吃安逸,改天再来下。”

麻脸输棋不坠志气。道:“中午我请吃饭,话要说到前头,下一场你还敢不敢来。”陈秀雅道:“有什么不敢。”麻脸提劲道:“下一场我首先要砍马脚,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到了中午吃饭时,众棋友要等着麻脸请客。麻脸扯着喉咙叫道:“我输了认账,只请这位小妹仔,没说请你们。”

在一阵嘲笑中,众棋友来到隔壁的豆花饭馆。

麻脸果然单独请陈秀雅吃饭。

王桥和杜建国顺便邀请几位围观者在豆花饭馆同坐,几碗豆花,几份烧白,二两烧酒,像模像样地请一顿客。

赶场天。泡泡茶馆,喝二两烧酒,吃碗豆花。然后在微醉中回家,这是乡人们最舒服的生活状态。今天看了一场弱女子三番五次砍杀麻脸的好戏,还莫名其妙吃了顿免费饭,更是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王桥、杜建国和陈秀雅重新聚在一起。杜建国问道:“陈秀雅的象棋下得真好,以前从来没有看过你下象棋。”

在大学经过接近一年半的时间。成为校广播站播音员,参加新闻社。还得到杜建国的关爱,陈秀雅内心阴霾消散大半。渐渐露出活泼的一面,道:“小时候学过象棋。”

杜建国笑道:“什么时候教教我,你用马的技术真是出神入化。”

王桥道:“胖墩肉麻,不用这么拍马屁。”

杜建国辩道:“陈秀雅下棋的水平确实高,不信你和她下一盘,她让你一个炮。”

王桥道:“我不擅长下棋,等你学会了下棋,再来教我”

这句话里就有当面调笑的意味。王桥和陈秀雅一直共同维护着广南第三看守所的秘密。大二以后,陈秀雅多次到监狱探望父亲,回来后向王桥转达了父亲的感谢和祝贺,这以后陈秀雅偶尔会和王桥谈起还在服刑的父亲,关系不知不觉拉近了,不再如最初时的抵触。

陈秀雅微红了脸,眼睛看着别处,转了话题:“今天有没有收获?”

杜建国道:“还真有收获。这些乡民谈论最多的问题就是负担重,提起这个问题他们就骂人,还提起一个公章支书,说是这个支书为了完成税收,总是把公章带到身上,有人找他办事,必须要完税以后他才盖章,乡民骂得最多就是这事。”

王桥道:“公章支书就是最好的题材,可以朝深处挖,造成公章书记的成因,民众对公章书记反映,如何解决农民负担问题。”

杜建国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但是他敏感地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好题材。

得到了满意的题材,三人返校。杜建国陪着陈秀雅进了学校大门,王桥回老味道土菜馆。

走进一楼大堂,赵波正在和吕一帆瞎侃,吕一帆被逗得咯咯直笑。王桥道:“有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吕一帆道:“赵波说了好多川版的歇后语,特笑人,比如老鼠别手枪——起了打猫心肠,还有死鱼的尾巴——不摆了。”她学着赵波的四川话,语音语调又不太准,不伦不类让王桥也笑了起来。

赵波拉着王桥就要上楼,吕一帆开玩笑道:“你们两人谈什么秘密,还要躲在阴暗角落。”赵波又说了一句歇后语:“你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还宽。”

吕一帆笑吟吟地看着王桥的背影,等到王桥背影消失,又变得有几分忧郁。

阁楼里,赵波道:“蛮哥,上次你说要我做点正事,我现在接受你的意见,决定办一件大事。据我考察,校内同学精神极度匮乏,为了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我准备在老法学系二楼开一个录像厅。老法学系位置较偏,正好适合放录像。”

老法学系位于山大后门左侧约三百米的地方,法学系整体搬到新教学楼以后。老法学系一侧的教室和私人住房大多空了出来,有几间私人住房用来开馆子,还有很多房子空着。

王桥没有明确表态,道:“你缺钱用吗?”

“当然缺钱,去砂舞一次就穷得叮当响了。我想做点正事。免得一天思淫欲,我不想在学生会当官,也不想搞什么法学会,我觉得开录像厅最实惠,能找钱,又能免费看电影。”

“要开录像厅也不是不行。但是千万别涉黄。一般的老板涉黄最多被罚点款,你是山大学生,如果涉黄就麻烦了。”王桥想起了发生在旧乡的往事,当时他和鹰钩鼻赵海等人一起看三级片,被牛清德带着公安现场捉获。

赵波见王桥不反对自己开录像厅。顺势提出要求:“蛮哥,我开录像厅还差点钱,能否借点。”

王桥问:“有预算没有?开录像厅需要多少钱,你有多少,准备借多少。”

赵波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他完全准备空手套白狼,一是房租准备开业一个月之后再付,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二是板凳准备租用宿管科的旧板凳。开业以后支付租金,也基本谈好;三是电视机和DVD,准备找王桥借钱来买。

赵波用期待的眼光看着王桥道:“目前我已经搞妥了房租。宿管科有很多旧板凳,我跟李科长勾兑得差不多了,可以借来用。录像机的片源我也联系好了。目前万事俱备,只差一台电视机和一台DVD,这两样东西具备,录像室就可以开业。”

“行。你什么时候要钱。”老味道餐馆开张时,王桥同样是一穷二白。全靠大姐、杨红兵和刘红全力支持,因此。他准备全力支持赵波。

赵波一阵兴奋,道:“我现在就要。”

“现在不行,明天给你。”

赵波张开怀抱,给王桥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道:“蛮哥,我爱死你了。”得到了承答复以后,他急匆匆地去找房东,争取能将房子租下来。

王桥随着赵波下楼,站在窗口看着进入校园的急匆匆背影,暗道:“以赵波较为偏激的个性,十有八九要去打擦边球。如果因放黄色录像被学校处理,那我就是罪恶元凶。”转念又想:“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何况赵波是法学系的,应该明白后果。可是作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他,强调一下放黄色录像被抓可能引起的后果。”

“喂,在想什么?”吕一帆来到王桥身后,想吓一吓他,猛地出声。

王桥果然被吓了一跳,道:“你怎么和小女孩一样。”

吕一帆道:“你和赵波两人到阁楼是鬼鬼祟祟商量什么事情?”

王桥道:“赵波想要开一个录像厅,和我商量方案。”

吕一帆被刺激了一下,笑嘻嘻的表情慢慢消失,认真地问道:“开录像厅赚钱快吗,和餐馆比起来如何?”

王桥道:“做小生意赚钱都不容易,录像厅找点生活费和零花钱没有问题,不可能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