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桥平时打篮球、写书法、做学生工作、泡图书馆,倒真与班上女同学接触得少,“我接受批评,大二了,我们两个寝室应该再搞一次活动。”

蒋玲想起秦真高装模作样的表情,道:“算了,那是大一搞的活动,现在来搞不合时宜了。”她们寝室有两个女生都谈起了恋爱,确实对友谊寝室这事不感兴趣了。

面馆屋内空间不大,还在室外摆了几张桌椅。室内油烟重,空间狭窄,王桥和蒋玲选择坐在空气清新的室外。

这一家的豌杂面的用料与在沙州所吃豌杂面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沙州豌杂面是干馏,这一家是汤汤水水一大碗。老板舍得放杂酱,油大,味道重,这正好对了学生们饥饿的胃口。豌杂面端上桌,金黄色杂酱、淡黄色豌豆、翠绿葱花,让人食欲大增,王桥和蒋玲顾不得说话,开始大快朵颐。

秦真高兴奋地从教师宿舍回来,第一次召集95级学生会干部开会就有三人缺席,这让他有点小郁闷。但是会议成果得到陈刚充分肯定,他的小郁闷一扫而光,回寝室时很有春风得意马蹄轻的感觉。路过面摊时,他意外地看到闷头吃面的王桥和蒋玲,如一盆冷水泼来,兴奋之情被破坏殆尽。

行人在暗处,吃面人在明处,秦真高将吃面的两人瞧得清清楚楚,王桥和蒋玲却没有注意到有一双充满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睛。

在秦真高心目中,自己是班长,蒋玲是团支书,原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蒋玲一直不冷不淡,后来干脆不接受邀请,令他颇为受伤。在学生会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他知道学生干部谈恋爱在梁书记眼里是大恶,便熄灭掉与蒋玲谈恋爱的心思。

心思虽然灭掉,欲望的种子坚强存活着,见到王桥和蒋玲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吃面,秦真高恍然大悟道:“我真是大傻瓜,王桥明明和蒋玲串通在一起,在开会时故意让我难堪。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我怎么没有发现。”越往深处想,他越是气愤,“亏我还是王桥的室友,他心里阴暗,和蒋玲勾结在一起让我难堪,朋友妻不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吵架

人生几大恨之一就是夺妻之恨,虽然他和蒋玲一直没有真正谈恋爱,但是他认为王桥应该知道自己的心思,明知自己心思却和蒋玲弄在一起,这就是对朋友最大的背叛。

“他妈的,我和王桥没完。”

秦真高铁青着脸回到寝室,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

坐在床上看书的裴勇开玩笑道:“秦主席,今天第一天履行公务,怎么闷闷不乐,是不是王桥不听招呼,等他回来后,我们一起收拾他。”虽然这是一句玩笑话,可是下意识里,裴勇认为秦真高从能力和威信上不足以让王桥服气。

秦真高翻起身,关掉蚊帐,没有洗脸洗脚就准备直接上床睡觉。

裴勇伸头看了看下铺,见秦真高关了蚊帐,道:“你当真生气了,等王桥回来,拿他示问。”

秦真高终于忍不住发了火,道:“裴勇,少说两句要死人。”

这句话火药味十足,睡在床上的魏兵、裴勇都愣住了,往日热闹的寝室安静了下来。

秦真高暗自发誓:“王桥参加了艺术节,现在尾巴翘上了天,这次中文系辩论大赛一定要搞好,要引起全校轰动。”他暗自祈祷:“但愿系里能够同意这个方案。”

在小面馆,王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同学蒋玲吃面条会被人记恨。与蒋玲分手以后,便到操场去小跑一会。

每天晚上,学校操场总会有很多人在锻炼。挥霍着无穷精力的青春。

夜晚的操场没有灯光,平时只能借助旁边公路上的路灯光来照明。今天月亮很圆很亮。能看到操场上跑步、散步的同学。王桥刚走到操场口,就见到一群高大的女生从操场口上来。从形体上来看。这是体育系的女生。

女生们说说笑笑地从身边走过,一个瘦高的女生落在了后面,离开了大队伍。

“嘿。”

“嘿。”

王桥和吕一帆打了个招呼,又道:“你们体育系平时从来不晚上到操场,今天怎么来了。”吕一帆道:“白天累得象只狗,谁还傻不拉叽地晚上来跑步。”王桥道:“今天怎么来了。”吕一帆道:“有个同学过生日,吃撑了,在操场上散步。”

两人经历过游泳馆之事便有颇多默契,走下了操场。在操场中间转圈子。月色如水,给大地披上一层如薄雾一般的纱衣。夕阳黄昏,月色大地,都是最让人容易惆怅和动情的时光。

并肩而行时,王桥主动握了吕一帆的手。

这其实是两人第一次在散步环境下牵手。他们也曾经无数次牵手,但是都是在穿着泳衣的时候。泳衣很薄,却是牵手的一个极好伪装。走在操场上,穿着完整的衣服,牵手就是另一番情境。

而且。两人牵手十分自然,水到渠成,不牵反而不对了。

在操场牵着吕一帆之手,王桥不由得有“昨日重现”之感。在读复读班时。他和晏琳第一次牵手就是在红旗厂的操场上,没有想到,他与吕一帆第一次牵手也会在相似的环境。

吕一帆平时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被牵了手就回归了女孩子本色。沉默地走了几步,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说话。在想什么?”

王桥已经迅速从以前的情境中脱离出来,认真地道:“你的手很柔软。不象体育系女生的手。”

吕一帆道:“你以前握过几个女生的手。”

王桥道:“有几个吧。”

吕一帆好奇地追问道:“你人长得还不算很丑,为人也不算很差,既然握过几个女生的手,后来为什么就分手了?”

王桥用力握了握柔软的手,道:“别那壶不开提那壶。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你长得也不算丑,怎么一直没有人追求。”

吕一帆道:“谁说我没有人追求,在山大这些年,追求我的人就有好几个了。我主要是没有心情谈恋爱,家里状况不好,想起来就憋得慌。”

王桥扬了扬握着的手,道:“那为什么要和我、和我牵手。”

吕一帆道:“这几年适应了家里的窘迫状况,现在要毕业了,再不谈一次恋爱,以后要后悔的。”说这话时,她将手抽了回来,挽着王桥的胳膊。

临近熄灯时,王桥才回到寝室。

寝室里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往日熄灯时是大家谈兴最浓的时候,此时的安静让王桥有点奇怪,他没有多问,拿着杯子和毛巾去洗漱。

胖墩是最后一个回寝室的,他推开门,就大叫道:“快起来,我给哥们弄了些好吃的。”

他手里端着些炸小鱼,散发着异常的香味,裴勇、魏兵等人早就饿得很,也不管秦真高在临睡前制造的异常气氛,拿起手电,开始围在一起吃炸小鱼。

杜建国还强行将王桥拉了起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谈笑风声,气氛热烈起来。

秦真高只觉得谈话声十分刺耳,又觉得杜建国不招呼自己,觉得被冷落了,从开会到现在窝了一肚子的气又爆发了出来:“喂,现在是睡觉时间,你们吃就吃,别说话,影响其他人休息。”

裴勇刚才就受了秦真高的气,这一次忍不住道:“秦真高你今天有毛病,刚才没有理你,你越来越得意了。”

秦真高翻身坐起,高声道:“现在是睡觉时间,你还有理了。”

杜建国和王桥都不知道刚才的小冲突,觉得莫名其妙。

裴勇道:“秦真高,你当了几天学生会干部,硬是把尾巴都翘起来了。王桥也是学生会干部,就不像你这个样子。”

秦真高最听不得别人拿自己和王桥相比,生气地道:“我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我不像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王桥听出了秦真高话外之意,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杜建国拿了小炸鱼才引起寝室室友吵架,他还以为秦真高在讽刺自己,生气地道:“你好心拿点炸鱼,你们爱吃就吃,吵个狗屁。”

王桥道:“算了,大家睡觉。”

平时良好的寝室氛围就被破坏了,好在同学们都很年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王桥今天与吕一帆牵了手,还借助夜色掩护拥。抱在一起。虽然发展得很快,但是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感觉两人都渴望着对方。

他睁着眼睛看着黑夜,心道:“我难道是恋爱了吗?可是我并没有产生当年和吕琪在一起的那种不可抑制的眩晕感,难道多经历几次,心就变硬了,感情也更趋于成熟。我喜欢吕一帆吗,当然,她就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又想道:“吕一帆家境不好,我在好味道这边赚了钱,可以帮助她。”

想了一会,不知不觉睡着了。半夜,无梦。

在辅导员陈刚的大力游说和推动之下,中文系同意举办辩论大赛,具体由系学生会负责,责任人是副主席秦真高。秦真高没有将此事交给王桥主管的宣传部,而是由学习部具体负责。

王桥很平静地对待发生的所有事情,不急也不躁,全心全意做好宣传部应尽之责,不插手和议论其他部门之事。

11月,秋风渐急。

一阵风来,无数落叶被卷入半空,轻飘飘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起。

王桥和杜建国从第一行政办公区走了出来,杜建国罕见地穿起黑色西服,胖墩墩的身材酷似帕瓦罗蒂,他将吹在头上的枯叶扔到一边,郑重地道:“蛮哥,谢谢你。”

王桥笑道:“我们兄弟间说这些就俗了,应该这样说,新闻社办得好,系宣传部才能出成绩,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你支持了宣传部的工作,我要谢谢你。”

杜建国道:“我是茶壶装汤圆心里有数,印了第一期报纸,新闻社好不容易筹集的资金就完全断掉,没有学校支持,我们只能再改成油印,所以应该我谢谢你。”

王桥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打住,不要做小女人状。梁书记表了态,如果真能在放假前出一篇成果,学校将拨付一定费用,还为新闻社提供场所,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完成校方交办的任务。”

按照梁柏文副书记的要求,校新闻社必须有要一篇作品能登上山南地级市以上的大报,日报、晚报、晨报都行。这是一个并不太高的要求,可是对于初创的新闻社是一个巨大考验。

杜建国摇了摇头,道:“以前只是做小新闻,在校报上发一发,在广播站播一播,如今突然要到地厅级报刊上发表新闻稿件,难度极大,我没有把握。但是再没有把握,我也得把这个事情做好。最大的困难是我们只熟悉学校的事,让新闻社的同学去报道地方上的事,确实超出了我们的能力。”

王桥道:“我没有想到梁书记看过你们的作品集以后,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没有退路了。”

杜建国挺了挺胸膛,道:“我现在就去把新闻社的同仁们聚在一起开会,绝对不会给蛮哥丢脸。”

他匆匆而去,留下一个肥硕的背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奇遇

晚上,赵波找到了王桥,道:“砂一曲。”

如果那天没有和吕一帆牵手,他肯定不会犹豫就同意“砂一曲”的提议。那一天在操场牵了手,似乎再去砂就不太好。可是,自从那天操场牵手后,两人的关系奇怪地又回到了从前。既没有谁主动约会,也没有谁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对方。

这和以前的恋爱不太一样。

赵波见王桥还是犹豫,道:“东城之东距离学校这么远,绝对安全。蛮哥,你当了学生会干部怎么一点都来耿直了,就是去爽一把,何必瞻前顾后。”

东城之东如一个会唱美妙歌声的海妖,对王桥有强大的吸引力,他没有再犹豫,道:“走吧。”

自从那天砂舞以后,两人一直没有再去,王桥知道砂舞并不符合山大的学生行为规范,可是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再次砂舞的机会,有好几次他都萌发了自己单独去一次的想法,总在临行前又取消了行动。此时赵波提议,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在发动摩托的时候,王桥扪心自问:“王桥,你对异性充满渴望吗?”他跨在摩托车上想了几秒种,得出了肯定的答复:“我确实对异性充满渴望。”

赵波的光头在夜灯下泛着寒光,道:“走吧,享受美好人生去。”

王桥回头,问道:“你把苏丽忘记了吗?”

赵波正在兴头上,没有料到王桥会有这样一问,道:“你别扫兴。苏三妹早就跟人热恋得如火中烧。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你以前劝我是对的,不能因为一棵树失去一片森林。”

王桥道:“别说得这么文艺范。就是想去爽一把,走吧。”

街道上北风呼啸。冷冷清清,与之相对比的是东城之东里面充满着暧昧的热量,音乐、烟雾、灯光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小世界。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王桥直接去了左侧舞厅,赵波去了右侧舞厅。两人约定散场后在停车处汇合,免得场内互相乱找。

时值冬日,砂女郎尽可能做到保暖与暴露相结合,或将胸口开得低,或者穿着露出点腰身的高腰夹克。王桥与一个高腰夹克女进入舞池。在灯光较亮的地方稍有停留,便直接进入黑暗区。

两曲之后,王桥和这个高腰夹克女分开,他准备再次邀请女伴时,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身影——中文系95级辅导员陈刚。如果遇到胆小之人在东城之东见到辅导员,肯定会落荒而逃,王桥胆大心细,藏身黑暗处,专注地看着陈刚的一举一动。

陈刚睁着一双眯眯眼在栏杆面前东张西望。栏杆里面是一群等待着邀请或者说是等待被挑选的砂女们。看了一会儿,陈刚牵了一位年轻女子的手,随即隐没入黑暗之中。

王桥是在广南之地见过黑暗的人,对陈刚的表现丝毫不觉得惊讶。他当然也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与辅导员见面。免得双方尴尬,快步离开了舞厅。

寒风凛冽的街道实在不是等人的好地方,而距离舞厅散场的时间尚早。王桥骑着摩托车到华荣小区姐姐家里休息。

姐姐家里窗户紧闭,空气污浊。打开窗户后。冷空气呼呼地灌进屋,带走了长期关门闭窗留下的污浊空气。他在这套房里与晏琳度过美好的夜晚。留下一段温馨的回忆,两年多时间过去,他仍然能够感觉到晏琳留下来的温暖气息,往事是如此真切又如此遥远。

坐了一会儿,他给杨红兵打了传呼,电话很快响了起来。

王桥道:“斧头,在忙啥。”

杨红兵说话舌头有点大,道:“当刑警的还能做什么,案子多得要命,一件没有搞清楚另一件接着又来,没日没夜。”

王桥听到话音中颇为嘈杂,还有音乐声,笑道:“你狗日的在花天酒地,是不是在唱歌。”

杨红兵道:“沙州刑警大队的人过来办案,大家都是兄弟伙,一起喝了酒,唱唱卡拉OK。”

胡侃了几句,王桥道:“我现在的餐馆生意还没有完全起来,等明年还钱。”

杨红兵大着舌头道:“你慌个锤子,又没有催你。”他在当警察之前从来不说脏话,如今天天和一群糙汉子在一起,“操你娘、龟儿子、锤子”等脏话也渐渐浸入他的语言体系里。他忽然想起一事,道:“前几天我找了几个社会上的娃儿到昌东去打了朱柄勇一顿,狗日的朱柄勇太没得名堂。”

王桥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朱柄勇是杨明的老公,问:“朱柄勇做了什么?”

杨红兵恶声恶气地道:“朱柄勇好赌,赌输了就打人,杨明怀了小孩还被朱柄打了一顿,流产了。我气不过,找了几个社会上的渣渣娃儿将朱柄勇黑打了一顿,没有断手断脚,就是把脸打成了熊猫。”

王桥骂道:“该打。”又提醒道:“你得注意点,别跟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惹出事情来麻烦。”

杨红兵哈哈大笑道:“我这个职业就是专门跟地痞流氓打交道,是他们怕我们,不是我们怕他们。如今政府怕群众,群众怕地痞流氓,地痞流氓怕公安,公安怕政府,天道循环,所以能保持平衡。”

放下话筒以后,王桥叹息一声。

他在广南闯荡和回旧乡之时都处于无钱、无位和无人脉的三无状态,完全看不到前途,杨明从现实角度考虑,选择了分手。时间过得越久,王桥越是能够理解杨明的选择,原有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当然,初恋的感情也变成了遥远的回忆。

“我一定要成功,否则连身边的女人都保不住。”回想着离开自己的女人,王桥暗自在心里发誓。

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电视。等到接近散场时间,王桥骑着摩托又回到停车地。在阴暗角落等待赵波。

舞厅散场后,一大群发泄了性欲的男人蜂拥而出。王桥紧紧盯着人群,却没有再发现陈刚的身影。赵波仍然和上次一样蹒跚着走了出来,在停车场东盯西看,看到黑暗处有烟头闪亮,便走了过来。

“你出来好久了?给支烟。”

王桥扔了一支烟给赵波,道:“我刚才看见了我们的辅导员,他也在里面跳舞,以后这个地方不能再来了。”

赵波惊讶得咬在嘴上的烟都掉落在地,道:“辅导员怎么也来这里跳舞?不会吧。”

王桥嗤了一声。道:“辅导员只比我们高一级,今年才留校,大家都是人,都有男人的欲望,来到东城之东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赵波感慨了一句:“我这才发现学生干部也是人啊,以前还以为没有欲望的怪人。”

王桥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学生干部不仅是人,而且是有理想有追求有欲望的人。”

从舞厅出来的人们陆续散开后,王桥发动摩托车。一溜烟地消失在黑暗之中。到了校门口,赵波坚决不肯回寝室,跟着王桥来到阁楼,他大大方方地换下被砂。爆后的内裤,洗干净后挂在门口。

王桥坐在阁楼窗前,回头看了一眼,道:“别挂门口。朝外走几步就有一个挂衣服的地。”

赵波在外面挂了内裤,进屋见王桥仍然坐在窗边。道:“你看啥子?”王桥笑而不语,依旧坐在窗前。赵波凑在窗前。看到外面空无一人,自语道:“鬼都没有一个,有什么瞧头。”然后缩在床上看电视。

从东城之东到山大校门,摩托车要接近二十多分钟,坐公共汽车则半个小时以上,陈刚如果走正大门回校,应该是这个时候回来。王桥等了约十分钟,见到一人骑着自行车来到校门外,来人虽然戴着帽子,从身形上能看出就是陈刚。陈刚骑车到校门口,单腿撑在地面,与门岗交涉几句后,弯腰骑着车进了校门。

每个人都有阴面和阳面,阴面和阳面都是真实的,只有小孩子和幼稚的人才将简单地划分好人和坏人。王桥内心经常用到的逻辑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到这一条就是能够被社会承认的正常人。至于更高的道德要求,要么是圣人,要么是伪君子。

看清楚陈刚是孤身一人,王桥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他到楼下去煮了一盆面,加了一大勺肉臊子。肉香惹得赵波从床上一跃而起,两人没有用碗,就着大盆子一阵猛吃。

王桥道:“青皮,你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赵波明白王桥想说什么,道:“蛮哥,吃饭时别说这么严肃的问题,我啥想法都没有,六十分万岁,潇洒过完大学生活。”

王桥道:“胖墩搞了新闻社,弄得风风火火。你可以搞个法学研究会之类的组织,所不定也能大火。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哪里,像你这样胡混,苏丽更会觉得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你要混出个名堂出来,用事实来证明苏丽当初是错误的选择。失恋一次就萎靡不振,不像男子汉。从这一点来看,苏丽的选择绝对正确。”

赵波瞪着眼,将筷子猛地放在桌上,道:“难道非要去当学生干部才有出息,难道非要搞社团才能证明自己,我就想毕业后当一名律师,好吃好喝潇潇洒洒。”

王桥继续道:“律师这碗饭也不好吃,没有点本事,凭什么好吃好喝潇潇洒洒。今天不讨论这个问题,继续吃喝,别扔筷子嘛。”

赵波拿起筷子,闷头吃面。满满一盆子面很快见了底,赵波用餐巾纸抹了嘴巴,道:“蛮哥是想劝我,心意领了。我不会再做傻事,至于以后的事,到时再说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人之语

山南位于长江以南,室内一般不安暖气,室内室外都在零度左右,所以早上很多人贪恋温暖床铺。秦真高也不例外,将赖床视为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享受。

等到室友们起床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爬起床,没有顾得上刷牙洗脸,一溜小跑来到操场。在操场边上见到了辅导员陈刚已经来了,赶紧过去打招呼。

陈刚昨天夜晚骑了半个多小时自行车,吹风受凉,晚上开始流鼻涕,体温跟着升高。他吸了吸鼻子,道:“上午第四节课,你和王桥到办公室,有事和你们说。”

秦真高道:“王桥昨天晚上没有回寝室,不知道今天上午来不来上课,有可能通知不到。”

陈刚又吸了一下鼻子,道:“他到哪里去了?”

秦真高知道王桥应该是住到老味道,上课肯定要来,但是他偏不给陈刚说,只是摇头道:“不知道。”

陈刚头昏脑涨颇为难受,没有细问,道:“我不舒服,回家睡一会儿。”

秦真高关心地问道:“陈老师,我陪你到医院去。”

陈刚摆了摆手,道:“没有这么娇气,睡一觉就没事,记得准时来开会。”

秦真高道:“陈老师生病了都要来看早操,太敬业了。”

陈刚道:“记得你和王桥都到办公室来。”

在操场上,王桥站在最后一排做弓步压腿和高抬腿,把冻僵的身体活动开来。

秦真高看见王桥在后排,耍了个心眼。没有通知其开会。在黄永贵当辅导员时,他曾经使用过这个方法。再次使用这种方法时没有思考,几乎成为下意识的行为。

上午第四节没有课,第三节下课以后,王桥拿着书便直奔图书馆。秦真高站在窗边看着王桥走远。独自一人来到了中文系办公室。陈刚问:“王桥没来?”秦真高道:“没有看见人。”

陈刚生气地道:“这人还是学生干部,怎么老是旷课,应该修理了。”

秦真高道:“需不需要等他来了,然后再一起谈。”

陈刚气鼓鼓地道:“不必了。昨天系里开了会,近期学生会要抓两件事情,一件是辩论赛。另一件是校新闻社的提档升级工作。系里将这两件事情交给我来负责,前一件事情已经讨论过,拿出了方案,没有什么问题,新闻社的提档升级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在同一个寝室里的室友也有亲疏之分。王桥和杜建国素来交好,加上王桥是宣传部部长,由他来负责新闻社的工作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秦真高脑筋急转,道:“我建议这两件事情都交给95级来操作,理由有两个,一是辩论赛是我们提出来的,当然由我们来打主力;二是校新闻社社长就是我们班上的杜建国,主要成员也是95级的。”

陈刚打断道:“系里将这两件事情交给我来操作。就是要以95级为主力。我想问的是具体怎么操作?”

秦真高知道自己根本驾驭不了新闻社,于是道:“我建议,辩论赛交给学习部。新闻社交给宣传部,分别责成这两个部负责,我则为两个部服务,帮助他们完成两项任务。”

他这样说是有私心的,如果两件事情办不好,则是学习部和宣传部的主要责任。如果办得很成功,作为系学生会副主席来说功不可没。他作为系学生会副主席。提出这个建议合情合理。

陈刚同意了这个建议,道:“你把这两件事情盯紧点。务必办得漂亮。我下午要到北京去开会,四五天以后回来,在这之前,你把相应工作安排下去,回来之后我要听报告。”

秦真高自然是满口答应。走出办公室以后,他反复思考着今天的行为,猛然间发现一个大破绽:如果陈刚今天遇到了王桥,询问今天为什么不来上课,那么自己就要担负不老实甚至欺骗老师的恶名。万幸陈刚要去开会,否则极有可能露馅。

想到这里,他冒了些冷汗出来,自我总结道:“祸从口出,以后我说话之前一定要过过脑子,不要留下破绽,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下午上课时间,秦真高都在观察王桥的脸色,想从中探知是否与陈刚见面。

比较幸运的是王桥脸色正常,一直在低头看书。

放学后,秦真高召集95级学生干部的会议,他再次坚持开会要签字,参会的几位同学心有不满,最后还是签了字。而且,这一次没有人迟到。

王桥同样在总结:“秦真高这人性子别扭,魄力不足,也不太做实事。但是坚持签字这事还是取得成效,以前系里开会经常有同学迟到,今天这次开会全部到齐,无规矩不成方圆,朋友关系再好也要坚守规矩,我不能仅靠个人的威信,要学习他这一个别扭的优点。”

对于秦真高的安排,王桥没有现场反对。他暗自觉得秦真高手伸得太长,有贪功之嫌疑,让他隐隐有点不愉快。但是他并不在意此事,从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将秦真高当成与自己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

与普通同学相比,沉得住气是王桥极为突出的一个优点,追其根源,这个优点形成于在广南第三看守所的一百天时间。在看守所这个极为特殊的环境下,时刻忧心清白的自己会倒霉地成为替罪羔羊,其对心性的考验非同一般。

这一次开会比第一次顺利得多,秦真高暗自高兴,最有成就感的是王桥这个傲慢的家伙都老老实实听了指挥,在学生会这个舞台上,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学生会干部的权力换不来金钱,可是能换回尊重。也能换来如花似锦的前程。

散会后,秦真高急匆匆地来到老味道土菜馆,第一次以学生会副主席的身份参加各系学生会主席的聚会。

学生会主席、副主席的聚会活动来源于两年前,目的是交流学生工作经验、增加各系学生会友谊,具体形式便是聚餐。经费来源是AA制。部分系学生会得到系里固定经费支持,多数学生会都采用的实报实销的报账制。学生会主席都不是老实人,或者说都是聪明人,各有各的招数,都能够解决原本不多的吃喝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