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荡尽郡雄(四十六)

等到一干人都离开了皇宫,侯大勇在书房里伸了伸懒腰,心道:“都说当了皇帝就会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我这里怎么事情这么多,柴荣是一个勤勉的皇帝,恐怕就是被活生生地累死的。”他一边想一边走出了书房,看见林中虎正在侍弄两条大狗,就道:“林中虎,我们去两招。”

上一次过招,还是在城南侯府的事情,当时,侯大勇被林中虎扫了一个小鞭腿,算是输了一阵,他一直想找机会重新较量一番,只是当上皇帝,事务繁忙,虽然林中虎天天都在眼前晃来晃去,却没有再次较量。

能当上侯大勇贴身亲卫之人,皆是黑雕军中的翘楚之辈,也是些好斗之人,林中虎在院中蹦跳了几下,高高兴兴地跟在侯大勇身后,出了书房小院,穿过一排高大杨树,就听到一些打斗声音,再穿过一道木制的小门,便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是一个刚刚平整好的坝子,全用细细的黄土夯实,一旁还有些箭靶子,摆着些长弓和手弩。

侯大勇的亲卫队有一百多人,全部跟着侯大勇进了皇宫,这个演武场就是他们的训练场地,此时,没有值勤的亲卫队军士全都聚焦在坝子里发泄着自己的精力,看到陛下来了,立刻停了下来,行罢军礼,退到了场外,为侯大勇让出位置。

侯大勇在场内活动了一会手腕,道:“护甲”护甲是亲卫队制制的保护性软甲,保护着重要部位,是徒手搏击专用护甲。亲卫队的比试之时,由于穿着护甲,保护着关键部位,较量之时也就放得开手脚。

见陛下要护甲,意味着陛下又要与亲卫们打上一番,数名军士已跑了上来。帮着侯大勇和林中虎穿上护甲,准备完毕以后,侯大勇对林中虎道:“许久没有较量了,还是老规矩,你先出手,不用客气。”

林中虎在一线部队的时候,时常冲在最前面,从尸山血海中爬来爬去。招术早已被残酷的战事洗涤得极为简练,他对着侯大勇拱了拱手,道:“陛下,我出招了。”林中虎知道侯大勇历害,出招毫不留情。

说完之后,一个直拳就直奔侯大勇的鼻梁,这一拳迅疾如风,侯大勇微微一退,避开了拳头的铎芒,林中虎抬腿一记凶猛的小鞭腿。就直奔侯大勇小腿。

小鞭腿是林中虎最凶狠的三个杀招。简单之极却极具杀伤力,为了练这一记低平地小鞭腿,林中虎曾经被师傅逼着踢过三年木桩。最初木桩和腿上都绑着厚布条,一年以后,腿上布条就去掉了,第三年,木桩上的布条也去掉,三年技成以后,一记小鞭腿,碗口粗的树桩就应声而断。

面对着犀利的小鞭腿,侯大勇不退反进,他猛地跨上一步。身体已贴近了林中虎,由于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距离过短,小鞭腿的威力就发挥不出来,侯大勇动作很连贯,跨步的同时,右肘横击,这一击重重地击打在林中虎的肩上,侯大勇也是手下留情。若是与敌人搏击,这一肘就会打在对手的脸颊之上。

饶是如此,林中虎还是被震得晃了晃,随后身体一轻,已被侯大勇摔在了地上,这些亲卫们都是识货之人,林中虎小鞭腿地历害,他们都领教过,此时见林中虎被陛下轻松放侧,便一片叫好之声。林中虎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道:“陛下神武,我又打输了。”侯大勇笑道:“上一次你狠狠踢了我一腿,让我痛了好几天,这一次想到克敌制胜的法子了。”侯大勇在重臣面前,很注意分寸,说话时一般都要自称为“朕”,而在普通军士面前,则很随意,一般都自称为我。

侯大勇上一次与林中虎较量之时,不小心被小鞭脚踢中了大腿,虽然有护甲,仍然青了一片,这一次他等着小鞭腿发动之机,不退反进,立刻打了林中虎一个措手不及,轻松将其击败,这个不退反进看似简单,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深厚的功底,绝对办不到。

侯大勇来到这个世界上已有九年时间,按照年龄来说,也是过了四十的人了,可是他丝毫没有感到身体衰老,精力旺盛犹过十八九岁的时候,而身体的灵敏度、柔韧性及力量也有很大提高,对于这个原因,侯大勇百思不得其解,体育远动是不能阻止衰老的,那么只能有两个原因:是时空之旅造成了身体机能的变化,还是天天习练《天遁功》的效果?

如果是这两个原因,结论自然无法求解,侯大勇为了保持身体良好的状态,天天坚持着适量运动,天天坚持习练《天遁功》。他数年如一日地坚持,耳濡目染之上,亲卫队们全部养成了这个习惯,七年里,亲卫队里不断有军士调出去任军官,这种勤勉地作风也就不断地被传播了出去。

黑雕军能保持强悍的战斗力,与侯大勇这种习惯有很大的关系,另一个世界有一个理论,一支军队地性格形成,与第一任指挥官的风格有密切的关系,指挥官的灵魂会深入到部队中,极大的影响着部队,并一代代传承着,黑雕军的性格,已经深深地打上了侯大勇的烙印。

一招击败了林中虎,侯大勇对身体状态极为满意,就对着周围的军士们大声道:“战场无情,必须苦练、苦练、再苦练,才能机会活下来。”

离开演练场时,侯大勇就道:“林中虎留下来,和军士一起练练,今天就由段力跟着我。”段武是新近选来跟随的贴身亲卫,他本来没有大名,就叫做段三郎,成为贴身亲卫以后,因为他在亲卫队中力量第一,侯大勇就给他取名为段力,众亲卫轰然应诺,侯大勇没走几步,就听到林中虎吼道:“你们别笑了,谁来跟我打。”

大太监杨公公一直在演武场候着,他已经侍候了三代皇帝了,太祖郭威。世宗柴荣,今上侯大勇,三代帝皇都是马上皇帝,可是论到勇武精神,还是以侯大勇为最。等到侯大勇走到的近处,杨公公一脸笑容,笑容中还着几分妩媚,让侯大勇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杨公公微微弯着腰。道:“柳贤妃已经进宫。”杨公公只说了这一句话,就闭了嘴。皇宫乃是非之地,皇后、嫔妃们都各有心机,一句话不对,就有可能给自己惹上大祸,杨公公是老太监,深知其中历害,他将柳江捷进宫地情况报告了,至于去不去,则是由陛下自己决定。

侯大勇听到柳江捷也进了宫。便放缓了脚步。道:“柳贤妃到了,走,我去看看。”

在青林宫里。柳江姨一个人坐在窗前,突然间就成了皇妃,让她颇有迷茫。

以前在石山中,由于人丁不盛,嫁娶就成为全族的节日,甚至与胡女成亲,大家也会热闹一番,骑着大白马的新娘子,是石山最幸福最神气的人,柳江捷也在梦中当过骑白马的新娘子。

这个梦。做了十年,却轻轻地碎于大梁城。

一辆带着皇家印迹的马车,来到了柳江清院子前,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太监,礼貌周到地将柳江捷带到了皇宫,然后又将柳江捷带到了一个大院子,说了一句:“柳贤妃,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说完之后。中年太监态度恭敬地行罢礼,就离开了院子。

没有鲜花,没有一句祝福,没有看热闹的小孩子们,柳江捷就冷冷清清地成了大周朝地皇妃。

侯大勇走到了柳贤妃宫门前,杨公公正准备喊上一嗓子,侯大勇摆了摆手,将杨公公的那一嗓子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看着太监们退到一边,侯大勇轻轻推了推院门,院门并没有锁,应手而开,他一边推门一边道:“你们下去吧。”

柳江捷听到有脚步声,北伐之际,她曾和侯大勇同处一条船上,对于侯大勇的脚步声,她已经听得颇为熟悉,进院的脚步节奏十分熟悉,柳江姨楞了楞,随即意识到是侯大勇来了,她脸上有些发烫,嘴有些发干,就抓起手帕,不停地绞来绞去。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一脸羞红的柳江捷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什么时候到的。”

柳江捷用声如蚊蚁地道:“上午来地。”

说了这一句,两人也就无话可说,侯大勇有心打破这个尴尬,他上下打量了一会柳江捷,就笑道:“在宫里坐了一天,脚上乏得很,帮我揉揉脚。”柳江姨在船上之时,几乎天天都要给侯大勇洗脚,提到旧事,柳江捷发慌的心稍稍镇静了一些,她低着头道:“我去烧些水。”

侯大勇见她还没有完全适应饭来张开,衣来伸手的腐败生活,就笑道:“这些事以后你不用做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就让太监和宫女来做。”柳江姨抬起头,她刚才石山回来不久,脸上还有些风沙的痕迹,她喃喃地道:“那我在宫中能做什么?”

这句话将侯大勇问住了,妃子们在宫中的主要责任,一是陪皇帝睡觉,满足皇帝的欲望,二是为整个帝国生育接班人,除了这两大任务,妃子们确实无事可干。

想了一会,侯大勇打起了马虎眼,道:“先别想这么多,你去让宫女们烧点热水,好好给我洗脚。”柳江捷就要站起身,侯大勇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道:“不用起身,就坐在这里喊一声。”

柳江捷的父亲虽然是里奇大长老,可是在石山,由于人口紧缺,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没有仆人,柳家是大长老,就有几个同骨族中年女子作为仆人,主要是做饭、洗衣以及家里的杂活,并不服侍柳江清和柳江姨等成年子女,而大梁柳江清府上,由于经济条件限制,也只有三个仆人。

柳江捷早已习惯了万事自己动手,此时,她就试着喊了一声:“有人吗。”立刻就在一条布幔里闪出了一个宫女。

第三百六十九章 荡尽群雄(四十七)

青林宫中,柳江姨眼带柔情地看着侯大勇。

侯大勇坐在了胡椅上,宫女们把热水端了上来,正准备蹲下之时,侯大勇挥了挥手,道:“不用你,取一张小凳过来。”

柳贤妃还是按照船上的规矩,坐在凳上,洗手地为侯大勇搓脚,等到侯大勇的脚掌发热了,便抱在怀中,仔细地对着穴道,时轻时重,手法依然如往常那般娴熟。

皇宫中,虽然只有一位皇后和四位妃子,但是,众多地位低下的宫女们皆是妙龄少女,姿色娇好者不在少数,身在花丛中,侯大勇很有些审美疲劳了,此时,美人在旁,随时可以采摘,侯大勇反而没有了强烈的欲望,他头靠在胡椅的靠背上,全心全意地享受着柳江姨细心呵护。

做完了按摩,柳江捷正准备如往常般弯腰倒掉洗脚水,侯大勇笑道:“这些事情你就不必做了。”

一名宫女从布幔后面趋步而出,端起了地上的水盆,弯着腰走了出去。柳江姨显然还不能适应宫中的生活,她有些迷茫地想道:“在宫中,百事不做,这日子可怎么过。”

侯大勇观察能力极强,他似乎捕捉到了柳江捷脸上的迷惑,就笑着道:“城外有猎场,可以跑马,也可以打猎,只是现在天寒地冰,要伤马腿,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你就可以和皇后、月明她们一起,到马场去住些日子,随便你们玩。”

柳江捷没有想到侯大勇能猜到自己的心事,羞涩地笑道:“陛下,奴家在草原和军队里呆久了,一下子闲了下来,真是有些不惯。”

在这个时代,女子可以自称“某”、“吾”、“我”、“奴”等等。符英、师高月明等人在侯大勇的要求下,都是自称为“我”,柳江姨在北伐行程中,都是自称为“我”,可是想到进了皇宫,她就有些乱了方寸,谦虚地称自己为“奴家”。

侯大勇望着柳江娃,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记得在船上小捷都是自称为我,怎么现在变成了奴家,你这样称呼,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小捷是武举出身,现在还是禁军军官,兵部名册上还有你的名字,若是兵部发现了帐册上的军官突然变成了柳贤妃,定然会被惊得目瞪口呆。”

两人随意地说了几句,柳江捷紧张的心情才放松。她试探性地问道:“大哥是监察御史。怎么突然就到了禁军中任职,还参加攻打西蜀之战,能不能把他调回朝中。”

侯大勇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平静地道:“玉不打磨不成器,柳江清是第一批南下的里奇十六子之首,多经历练,可堪大用,这也是他自愿从军的,何况作为妹妹,你都参加了北伐之役,他是兄长,更不应该害怕战争。”说完,他站起身来。道:“你刚进宫,也有些累了,早些休息吧。”

柳江捷以为侯大勇要在宫中过夜,听说他要走,紧张的心放松了,可是看着他地背影真从视线中消失,心中又颇有些失落。她站起身,又坐下,对着巾幔道:“我要一盆热水。”从布幔里出来了一个宫女。

她对着柳江捷道:“娘娘,我这就去。”

离开了柳江捷的青林院子,走在拐角处,侯大勇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柳江捷的住所,心道:“这样做,是不是对柳江捷太残酷了,她毕竟刚刚进宫,或许根本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想到这里,侯大勇放慢了脚步,可是,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天子无家事,更无小事,皇后和四个妃子一定不能干预朝政,这是原则问题。”

由于柳江姨细致到位的脚步按摩,侯大勇感到颇有些神情气爽,他在宫中随意地走了几步,天已渐黑,北风吹得树林哗哗作响,杨公公手里提着一件貂皮大衣,对着侯大勇道:“陛下,今儿个风大,老奴备着大衣。”侯大勇挥了挥手,打断道:“不用了,这点风算什么。”

经过阿济格的住所之时,侯大勇犹豫了一会,正欲抬脚,就听见屋内侯宗虎正在“嘿、嘿”叫着,又一股烤肉的香味,侯大勇就停了下来,听了一会,杨公公很利索地敲了敲大门,道:“陛下驾到。”

院内的声音突然就停了,随后响起了一阵忽促的脚步声音,“吱”地一声响起,院开迅速地打开,门口跪了七八个宫女,阿济格穿着粗布衣服,脸上冒着些热气,侯宗虎就站在他地旁边。

侯大勇对地宫中繁锁的礼仪颇有些不满,可是礼仪是规定身份的一种重要手段,若将礼仪放弃了,则皇家的威仪也就表现不出来,所以,尽管侯大勇觉得这些礼仪有此让人心烦,可是他还是没有改动宫中的多数规矩,只是对于皇后、嫔妃以及皇子们,在不是正式场合,都不必行大礼,因此,阿济格和侯宗虎都没有跪下来,而是作了一揖,就算行过礼。

看着儿子健康红润的脸蛋上还有些水汽,侯大勇就问道:“小虎,你在做什么,大冷天满头大汗的。”小虎高兴地道:“我在和母亲摔跤,今天我赢了母亲一次。”

粟末末曷喜欢摔跤,他们称为角飘,每当他们打猎归来,收获颇丰之时,或是其他的重要节日,总要一边喝酒,一边唱歌,而角飘之戏也是必不可少的助兴节目,侯大勇曾经将角甄好手屈由纽古连摔两次,而赢得了族人的尊敬。

此时,见儿子听趣颇高,便道:“你怎么和母亲摔跤,宫中侍卫不少,你就到演练场和他们摔。”

阿济格脸上红朴朴地,她道:“宗虎太小了,哪里是那些侍卫地对手,而且侍卫们也不敢认真摔,还是我陪着他练习。”

侯大勇想了想,记忆中没有阿济格会角瓶的印象,就道:“你们两人再摔一场,我来评点。”

宫女们起身后,将胡椅、茶水全都搬了出来,便远远站在一边,侍候着陛下这一家。

阿济格站在一张颇大的草垫子上,这些专为侯宗虎准备地,她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侯大勇,就对侯宗虎道:“小虎子,摔痛了别怪我。”

侯宗虎跃跃欲似,他用粟末末曷人的典型步法,来回地移动,寻找着进攻的机会,阿济格也不管他,面带笑容地看他,侯宗虎试探了几次,猛扑上去,两手抓住了阿济格的手臂,往自己身前一拉,再向前猛推,同时右腿迅速地插入对方裆中,猛地发力。

侯大勇面带惊奇,这一招是当年自己使出的蒙古摔跤的绝招“得合勒,“也是击败屈由纽古的第一招,侯宗虎使出来中规中矩,倒有八成的架式了。只是侯宗虎力量不足,一拉一推,对于阿济格影响不大,反而被阿济格伸手探住其腰带,一使劲,将他摔倒在地。

侯大勇鼓掌道:“好招术。”他是真心地称赞侯宗虎,虽然他输了,但是只是输在年龄和力气之上,论起进攻精神与角甄之技,他都有些粟末末曷好汉的风采。

看着侯宗虎的劲头,又道:“天冷,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别伤着人,我还没有吃饭,就在这里吃吧。”

侯大勇在城南侯府和皇宫中,和阿济格一起吃饭地时候少得可怜,阿济格满心欢喜,就对宫女道:“你赶紧去准备,陛下要在这里用膳。”侯大勇嗅了嗅,道:“哪里在烤肉,我怎么闻着香味了。”阿济格脸色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让太监们宰杀了一只羊,就在后院烤着。”

粟末末曷的烤全羊也是一道颇有风味的好菜,侯大勇一听到烤全羊,食欲一下就来了,道:“好久没有吃到突地稽的烤全羊了,闻着这香味,看来宫中太监的手艺也还是不错。”阿济格高兴地道:“陛下,这头羊是我烤的,比突地稽烤得好。”猛然间提起突地稽,让阿济格又想起他们远在长白山的部落,可是想起侯大勇曾经有严令,阿济格将思念之情紧紧地压住了。

三人来到了后院,全羊已烤得金黄,侯大勇没有想到在宫中能吃到这种风味,不客气地取过锋利的小刀,割开一条,放进嘴里大嚼几口,这是正宗地粟末末曷风味,虽有浓重的膻味,却将羊肉的本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吃着吃着,侯大勇又有些走神,这一段时间,北方大雪,军情营许多信息都断了,他让几名粟末末曷潜回长白山,已走了三个多月,却仍然没有消息。

如何对待粟末末曷人,侯大勇已思考了很久,在他知道的历史中,大宋曾经一次联合金人攻辽,也曾经联合蒙古人攻打金人,这两次联合都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所以,是否利于粟末末曷人骚扰契丹人后方,令他有些下不了决心。

只是,由于侯大勇从另一个世界的到来,历史已经改变了,此时粟末末曷人实力尚弱,根本对大周的国家安全形不成威胁,实在是一支用来骚扰契丹后方的好力量,若是不用实在可惜。

三个月前,侯大勇终于下定决心利用粟末末曷人的力量,就派出了几名黑雕军中的粟末末曷军士,潜回长白山,提前作好联络。

第三百七十章 荡尽群雄(四十八)

在烧烤堆的作用之下,虽是寒冬,一家三口却是热热乎乎,父亲给他撕了一块焦脆的羊肉,还让他喝了一口老酒,母亲切了一块最嫩的羊肉,却给他了一碗羊奶,侯宗虎很少看到父母同在一起,此时他显得特别安静,内心深处的幸福感却汹涌如长江,他虽然年幼,却跟随着母亲历经当过俘虏,又千里逃亡,心智比同龄孩子早熟,他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泪水,脸上露出小孩应有的笑容。

侯大勇只了解侯宗虎顽强的一面,却从来没有看到他充满着柔情的小心灵,阿济格虽然深知侯宗虎的性子,但是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侯大勇身上,忽略了他细微的表情。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侯宗虎率领着大军与异族军鏖战于中亚苍凉的山地之时,在战事最艰苦最绝望的时候,他也以为难以增色的时候,就多次回想起这难得的温馨场面,他历经磨难,却凭借着顽强和黑雕军的强悍,最终将黑雕军军旗插在了地中海之滨,无数金发碧眼的异族人在他脚下颤抖,亲吻着他走过的地面,侯宗虎成为了伟大的地中海之皇,与中原的皇帝侯宗林交相辉映,但是,宗虎最终没有率军向大梁出发,他留给儿子的最后遗愿:将尸骨带回大梁,和父亲、母亲一起安葬于大梁城外的黑雕军公墓之中。

所有恩怨随着时间已化成灰烬,侯宗林的继承人,侯大勇长孙,大周帝国的皇帝。接受了地中海之皇的请求,他将侯宗林和侯宗虎一左一右地安葬在侯大勇身旁,三位大帝如天空中最闪亮的三颗星辰,照耀了整个世界,勇气、智慧、亲情、背叛和杀戮,人世间最美好和最丑陋地一幕,难舍难分地交织在一起,成为这个黄金家族最伟大的传奇。千百年来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永远在大地上传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阿济格被封为德妃,在嫔妃中排名第三,到了皇宫以后,侯大勇从来都没有留宿宫中,她却没有丝毫抱怨,确实不愧为德妃的封号,当然,在这诺大的皇宫中。抱怨也没有什么用处。

此时。阿济格最大的希望以及生活的全部乐趣都在侯宗虎身上,自从侯大勇将侯虎名字上加上了一个“宗”字,阿济格明白侯大勇已经承认了小虎是他的继承人之一。她亦就心满意足了,她来自山林间,并不太懂得宫庭斗争的残酷,将儿子哺育成人,成为继承了父亲和粟末末曷族所有优良品质地好人,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这一次,侯大勇终于来到宫中,三人围坐于火旁,就如很早以前在长白山的场景,对于阿济格来说。是生活对她的额外恩惠,因此,她丝毫没有埋怨侯大勇冷落了他,而是全心全意地让侯大勇开心,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侯大勇也明显地感受得到。

一家三人,就皇宫中,围在火堆边,说着粟末末曷族的长白山上的闲话。侯大勇当了皇帝以后,每天面临着纷繁复杂的事务,难得有真正放松下来的日子,阿济格对中原不熟悉,深入灵魂的仍是往日熟悉地山河旧事,因此,她谈话地兴趣点全在遥远的长白山上。

而侯宗虎则缠着父亲,给他讲当年在长白山时,如何打猎,如何与契丹人打仗。侯宗虎和阿济格曾经被契丹人俘虏过,所以侯宗虎小小心灵中,最痛恨的便是契丹人,这是他记忆中最直接地敌人,他津津有味地听着父亲捉住了契丹人大官、打败了契丹军队的英雄故事,听着故事的时候,他满脸通红,紧紧捏着刀子,一幅极为向往的模样。

吃完了烤全羊,侯大勇心里就有些犹豫,自从当上大周皇帝以后,他还从来没有在阿济格宫中留宿过,这不是道德问题,纯粹是个人性取向的问题。

他在宫中有五人女人:符英官宦人家出身,气质高贵,容貌秀丽,深得其敬爱;师高月明身材高挑,长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又精于化妆等古灵精怪的事情,深得其喜爱;秋菊在早些年,曾经有一段时间,天天陪着侯大勇,侯大勇对其也有着特殊的感情,为其怜爱;小梅一丝不芶地侍候侯大勇,数年如一日,兼之青春无敌,是侯大勇喜欢的性伙伴。

至于阿济格,侯大勇与她更加相似于后世的一夜情缘,而且是那种一不小心就有后果地一夜情。

事隔这么多年,在恶劣的条件下,阿济格独自一人为其哺育了一个健康聪明的儿子,他承认了阿济格的名分,可是对于两人的夫妻事实,他始终有一点心理上障碍,一年来,只有数次同房,进了皇宫以后,皇宫美女如云,阿济格就如一滴水掉入大海,实在没有任何起眼之处。

对于侯大勇来说,留与走,是个现实的问题。

前世形成的道德观,当了皇帝可以在宫中为所欲为的权力观,在侯大勇在心中进行了短暂地交锋,从本质上来说,侯大勇还是一位厚实的重道德地好人,他最终选择了留下,尽管不是那么喜欢阿济格,可是阿济格毕竟是事实上的嫔妃,阳光雨露皆是恩泽,侯大勇不想让阿济格一生都留在阴冷灰暗的心情之中。

他暗自为自己打气:闭上眼,所有女人都差不多。

不过,女人与女人确实也有极大的差异,对于侯大勇来说,他是清楚的,抱着奉献精神,他留了下来。

等到侯宗虎终于忍不住,睡在阿济格怀中,被宫女抱到了侧房,就剩下阿济格和侯大勇二人在火边面面相觑地坐着,阿济格双手绞着衣服一角,由于火光的作用。脸色红红的,神情有些忸怩,她定力不如侯大勇,很快就觉得不安,站起来端来一杯热茶,低着头道:“陛下,吃了烤肉,喝杯茶解解腻。”

侯大勇瞧着这也不是办法,自嘲地笑了笑,心道:“在自己嫔妃宫里睡个觉,怎么弄得这么难受。”他笑着道:“我忙了一天,浑身都是汗水,让太监们烧些热火,洗个澡再睡觉吧。”

听闻此言,阿济格脸红成了落山的夕阳,她喃喃地道:“水已洗好了。”阿济格在侯府住的时候也不短了,自是知道侯大勇每天都要洗澡。她不知道侯大勇是否要留下来。但还是悄悄地让太监把热水烧好。

见事已如此,侯大勇便大大方方地道:“你过来,帮我搓背。”

等到侯大勇坐在了木桶里。阿济格便站在外面,卖力地为侯大勇揉着肩膀,只是她手法实在有些拙劣,而以前握惯了弓箭,手劲有些偏大,侯大勇被捏着惨叫了好几声,弄得阿济格更不知如何是好,两人只好匆匆地洗罢,就回到了睡觉的地方。

皇宫里地龙等设备齐全,大太监杨公公早就让一帮小太监将地龙烧得滚烫。两人进了屋,关上门,跳动着的六盏油灯,将寝屋及龙床照得明亮,侯大勇只觉里面热得如春天一般,大大方方地把衣服脱掉,露出引以为傲的结实身体。

阿济格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把衣服脱掉了,她走向龙床。正准备躺下之时,侯大勇忽然发现她背上有一个园形地的伤痛,亮亮的格外明显,他也曾和阿济格同过房,可是应付间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伤疤,便道:“别动,我看看你的后背。“在光亮处,走到近处的侯大勇,发现阿济格背上竟有好几处伤疤,只是较浅,而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箭伤,是什么留下的。“小虎一岁之时,营地曾被契丹人包围了,拼死突围之时,被契丹狗射了一箭,若再偏一点,恐怕就没有命了。”阿济格回想起当时的惨象,至今仍有余悸,暗道:“若是我死了,也不知道小虎怎么办?他就见不到爸爸了,更不能成为一位皇子,还跟随着突地稽在山中打猎。”

侯大勇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阿济格地伤疤,又道:“这几道伤口是被什么抓的。”

“那年我们上山找猎,突然遇到了一头大熊,我被它从背后扇了一掌,尽管它没有打到实处,我又穿着极厚皮袍,还是在背上留了些伤口。”

随着阿济格的叙述,侯大勇似乎也回到了长白山那艰难的岁月中,他在山里过了大半年,十分熟悉山中的生活,他暗道:“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正是这样的艰难生活,让粟末末曷族人在痛苦中不断自强,最终破蛹而出,其后代建立的金国将大宋朝打得屁滚尿流,出于一脉的女真族入主中原,建立了统一中原、历时三百年的大清朝。”

侯大勇抚摸了一会阿济格的伤口,神情慢慢地温柔了下来,他道:“阿济格,上床吧。”阿济格温顺地上了床,双腿紧闭,双眼更是不敢睁开,成为少妇以后,她反而没有了当年地勇敢。侯大勇坐在床上,思绪才从遥远而寒冷地北国拉回来,他身体没有进入临战状态,就坐在床上,看着阿济格。

地龙熊熊,让屋内温暖如春。

过了好一会,侯大勇想了一会宫中的妙曼宫女,这才慢慢地进入了状态,他趴在了阿济格身上,可是阿济格仍然有些僵硬,双腿紧紧闭着。

侯大勇没来由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笑话,他带着笑意地道:“阿济格,这个样子怎么能行,你,左腿向左一些,右腿向右一些。”阿济格没有反应过来侯大勇所说地是什么意思,就睁着眼睛看着侯大勇,逼于无奈,侯大勇只好俯下身去,亲自动手。

阿济格就如一团潜伏着的火山,被侯大勇点燃以后,突然间就猛烈地爆发了,让侯大勇这等猛男招架起来也有些吃力,一夜,勉强战成平手,侯大勇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侯大勇还是准时睁开了眼睛,阿济格早已醒来,她坐在床前。脸上隐有的黑色斑纹竟一扫而光,皮肤看上去细腻了许多。

见到阿济格的变化,侯大勇还是从内心感到高兴,他起了身,喝了些热水,就朝演武场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女人啊。毕竟是需要滋润的。“和阿济格一夜疯狂,让他很是愉悦,这愉悦与其说是来自生理,不如说是来自心理:由于他的到来,给了阿济格晦暗的生活阵阵阳光,让她脸上也出现了与她年龄相称的笑容,侯大勇有一种救民于水火的崇高感。

时间如流水一样,不管生活是简单或是复杂,精彩或是沉闷,它都是飞快地溜走。对于侯大勇来说。汉兴二年春节。是一个欢乐祥和的春节,各种好事频传。

小柳与韩家驼背成亲以来,日子过得不错。符英经常让她回到宫中,小柳侍候符英多年,主仆感情很亲密,韩家驼背借着小柳地关系,官运很是不错,春节前,小柳怀上了孩子,消息传到了幽州,镇守幽州的韩通极为高兴,多次用黑木盒子上书侯大勇。表了忠心,又提出些建议,成功地用婚姻关系捆住了一员有威信的老将,算得上极好的一件事情。

北方大雪,契丹人的牛羊损失惨重,不少部族便纷纷南下,被射成独眼的刘继业早有防备,与契丹部族军甚至宫帐兵交手无数,将契丹人牢牢地挡在北汉境内。他在这一串战事,树立了在北汉军中的威名,一扫数次被大周军击败的霉运,“刘无敌”地威名重新开始在北汉各地流传。

而何五郎奉命率领着豹威军,冒着大雪,偷偷地潜入了桑干河一带,豹威军一部来自于灵州,另一部来自于金山营,向来长于在严寒下作战,何五郎放过了数队契丹小队,当一股上万人地契丹人马与刘继业作战失利以后,受到了何五郎所部突袭,损伤大半,何五郎军中两千骑兵,紧迫残敌不放,歼灭了数千契丹人,他们跟随着契丹溃兵,突然闯至契丹大营,将契丹部族首领耶律达当场斩杀,耶律达楚辽主耶律述律的堂兄,是契丹的大族首领,被斩首以后,引得契丹全朝震动。

契丹人大败之余,竟不知受到了什么人马突袭,便将怒火集中于北汉,契丹数次派人进攻北汉,可是在刘继业天顽强抵抗之下,始终没有能够进入北汉境内,他们在与北汉作战之时,多次在桑干河遇袭,损失惨重,最后不得不停止了对北汉的侵袭,转而进攻韩通镇守的幽州。韩通是大周禁军大将,人老成精,根本不与契丹军硬碰,他据燕山之险,死守各个关口,将契丹全军挡在燕山以北。

此时,辽主耶律述律更加深切地体会到幽云十八州的重要性,契丹虽有无敌铁骑,却过不了燕山,只能望山兴叹,就在侯大勇欢欢喜喜过春节的时候,契丹军民被冻饿之死甚众,又不能从南朝得到补充,人心大恐,损失严重。

唐朝内乱之时,日本人便陆续离开了中原,侯大勇称帝以后,日本多次遣使节来到了大梁,侯大勇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要与日本人打交道,拒绝接见他们,不过,这个时代的日本人仍视大梁为天朝上国,对于侯大勇的恶劣态度是逆来顺受,第一任遣周史因不能完成任务,剖腹自杀,第二任遣周史也追随了上一任地道路,第三任遣周史终于拜见了侯大勇,回国后历任日本高官。

这个冬天,侯大勇还见到了另一位老朋友阿斯汉地使者,当年的回鹘汗国左相已成了回鹘可汗,他送来了大量礼物,意图借助大周朝的力量,东西夹击盘距兰州地葛萨势力。葛萨曾是兰州别驾吐少度的爱将,差点还成了吐少度的女婿,只是吐少度死后,葛萨成为了兰州新主人,为了结纳势力颇大的吐蕃六谷部,就娶了吐蕃六谷部首领的女儿卓玛,。

吐少度的女儿阿思迭遇惨事,她逃出了兰州城以后,经历艰险,到了回鹘汗国,后来成了阿斯汉的女人,这一次出使大周,王后阿思便随着使团到了大梁城,她对葛萨充满了仇恨,往日的恋人彻底的背叛,在她的心里刺了深深一刀,她主动到大梁,借兵与葛萨决战。

侯大勇盛情款待了阿思一行,只是南方战事刚起,他不欲在西边大兴刀兵,只是答应让灵州王腾骧所部从靖远城出兵,袭扰兰州回鹘,以减轻阿斯汉地压力。

而大周朝内部,侯大勇的皇位已经稳定了,李重进、李筠二李叛乱被迅速剿灭,让各位节度使认识到黑雕军超然的实力,在强大的武力威胁下,只能接受了侯大勇登基的事实,随后,张永德、张美、王簿、向训、李思让,包括符彦卿等元老们,都已经荣升高位,被侯大勇养在了京中,虽然富贵,却没有了实权,对新朝不再有任何威胁。

大梁城外的新训练营,也正式变成了大周朝嵩山学院,此学院由霍知行组织修建,挖金水河造湖,形成了湖光山色的新营地,这样一来,新学院不仅可以训练马步军,也可以训练水军基础战术,为南下的系列战争培养人才,大周原来的主力军队是侍卫司禁军和殿前司禁军,其中下层军官多数都到了嵩山学院进行轮训,熟悉黑雕军地各种军令、战术,进行“忠诚,勇敢,正义”为主题的思想教育,然后再派到各军任职,通过撤换高级将领、改造中低级将领等手段,禁军逐步完成了向黑雕军的转变。

每逢改朝换代总要杀人,侯大勇的新朝只杀了赵匡胤、范质、咎居润等少数人,社会影响极小,算得上平稳过渡。

针对晚唐节度尾大不掉的惨痛教训,侯大勇一直在悄悄地调整地方权力,将大梁一带的支州全部收归朝廷,荆湖一带皆不设节度使,各州直属大梁,各州主官直接向侯大勇奏事。他还特别加强了县一级政权的建设,不许节度使将州县事务全部交给自己的亲吏,县的长官包括县令、主簿、县尉,都必须由吏部来任命,并规定了这三位官员皆为三年任期,每年由吏部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以实绩论升迁或罢免。

侯大勇还将司法权和财政权逐步收回到朝廷,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与此同时,新朝还鼓励发展生产,依据郑州、凤州和灵州经验,大力垦荒,增加田土面积,为了实现放水养鱼的目标,侯大勇还下令整顿各地混乱的赋税,将农具税等杂税全部取消,禁止“追县吏过州”的作法,五代以来,每年收税完毕,州府又给县吏下达文书,要求到州府“会文钞”,谓为“会州”,县吏乘机厚敛乡里以贿赂州吏。

这些制度的实施,为大周朝农民松了绑,他们生产积极性大为高涨,尽管数久寒头,各地田间地头就出现了归整农田的农人,他们要为明年春耕打下基础。

这些政策传至北汉、南汉、南唐与西蜀,让这些地方的百姓都对大梁心生向往,不断有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携家带口,外逃到大梁,就如另一个世界出现了偷渡现象。

一系列接踵而至的喜讯,让大周官民精神振奋,更令当朝陛下侯大勇感到兴慰。但是,最令侯大勇高兴的却是攻打西蜀战事的顺利进行。

西蜀之战从汉兴元年正式打响,为了彰显新朝的气度,侯大勇专门派出赵匡胤手下勇将曹彬为北部总指挥,从凤州出发,顺江南而下,向成都进军。

战事首先在北路打响,曹彬为了向新朝献上厚礼,于汉兴元年十二月中旬,率北路周军攻入蜀境,所向皆捷,连拔兴州外围各个要点,围城不过两天,就攻克西蜀北部重镇兴州,得军粮的余万斛,活捉西蜀兴州刺史蓝思绾。

这的万斛对于大周军意义重大,使周军免去了运、转粮的时间,前锋官陈猛率军马不停蹄,直击西县,西蜀朝野为之震动。

第三百七十一章 荡尽群雄(四十九)

在大梁城的正中央,修建了一座由汉白玉雕刻而成石碑,面对皇宫方面有几个大字:“阵亡将士纪念碑”,左侧则记录了一些著名战役,右内里则空白,表示着战争还没有结束,石碑背后就由大梁城内手艺最好的匠人,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些名字。

这是阵亡军士的名字。

当然,这些名字不仅包括黑雕军阵亡将士,也包括禁军和一些地方部队的阵亡将士,只是,除了黑雕军以外,其他部队的档案资料极为匮乏,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所以,整个汉白玉石碑上,大部分是黑雕军将士的名字。

汉兴二年元旦,天刚亮,侯大勇带着皇后符英、所有皇子、公主以及石虎、魏仁浦、薛居正等大臣,就来到了大梁城正中央的石碑前,三鞠躬以后,恭敬地献上了花圈。有了陛下的示范作用,春节过后,每一位进入大梁地在的军官,都要来到这个石碑前,鞠躬,献上花圈。

自从晚唐以来,武人向来飞扬跋扈,威胁君主、占据地方、鱼肉百姓,却在与胡人的战争中屡屡失利,武人的名气极为不佳,百姓对其或是怕或是怒,根本没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尽管太祖郭威、世宗柴荣都是武人出身,但是社会风气仍然没有得到彻底的纠正,汉白玉石碑建成以后,至少在大梁城内,军人们的自豪感得到了大大的增强。

在石碑不远处,就有一个张贴告示的大墙,攻打西蜀的战报,就从枢密院传出,贴在大墙之上,当北路军攻下兴州之时,大梁城是一片欢腾。由于富家商铺在西蜀经商之时,为了让各分铺与部铺保持联络。

特意训练了一批信鸽,专门在西蜀与大梁之间传递信息,战事开始以后,这一批信鸽就全部被军队征用。因此,大梁城能够很迅速地得了战事的准确消息。

不过,虽有信鸽,消息还是要慢了两拍,就在大梁军民欢庆攻下兴州之时。陈猛率领着前锋军已在西县也西蜀北部统帅韩保正交锋数次。

此次攻蜀之战,思路十分简单,北线由曹彬率领,沿嘉陵江南下,东线由时英率领,沿长江西进,两路人马凭着军力强盛,根本没有使用阴谋诡计,一路上,见城攻城。遇寨破寨。毫不费力地攻占了西蜀不少城池。

西县是一座依山傍水的江城,城池十分狭小,从兴州沿线退下来的西蜀军足有四万多人。全都拥挤在这个小城里,城外也完全没有警戒,乱兵入城,小小的西县顿时鸡飞狗跳,入夜时分,到处都是喊杀声和哭声,韩保正原本就成了惊弓之鸟,被城内地闹声弄得心烦,亲卫队杀了十几个军士以后,激怒了众多败兵。趁着天黑,他们高声大骂着“龟儿子”,一拥而上,将亲卫队追得抱头鼠窜。

韩保正不敢激怒众多败兵,将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驱散以后,提心吊胆地等到了天亮,天一亮,他召来众将。商议良久,都觉得数万人马全部窝在西县,一是迟早要惹出事端,二是城池太小,粮食也不够,如果被包围在西县,断了退路,就等于自取灭亡,因此,韩保正决定派大军出城,依着山势,以西县城为后盾,在城外结阵,将周军顶在北面,若实在是顶不住周军攻势,也可以绕过西县城,顺着嘉陵江退到三泉。

西县原本就江水的冲积平原上,两侧皆为高山,周军很难从侧翼包抄过来,只能面对面硬顶,这也是西蜀军结阵于西县城外的重要原因。

陈猛是极为勇猛的黑雕军老兵,从沧州起就一直冲杀在第一线,又因其勇武,被选为侯大勇的贴身亲卫,亲卫一做就是数年,被放出来以后,就被任命为指挥使,这几年,南征北伐,他屡立战功,已由下级军官升至将军,此次攻打西蜀,他就担任了大军前锋官。

攻下兴州以后,他就率领着五百骑军和二千步军,跟着西蜀军一路衔尾而来,到达西县之时,见所有败兵都退入了城中,他就下令在城外一里地的一处小山城上安营扎寨,小山坡面对西县的方向是竖立地直壁,而另一面则是一个缓坡,坡下有一汪泉水,坡顶是浓密的树林,正是宿营的好地方,陈猛派出警戒哨以后,就伴着城内的喊杀声,安心地睡起了大觉。

第二天,仍在睡梦中的陈猛被亲卫推醒,亲卫语带焦急,道:“将军,西蜀军出城了。”陈猛正在梦中与夫人绵屏亲热,被亲卫推醒,就瞪着眼睛道:“慌什么慌,他们出来多少人?”陈猛的亲卫是郑州人,他也是多年老兵了,见陈猛没有在意,就一把将陈猛拉了起来,道:“出城蜀军有数万人。”

听说是数万人,陈猛就如冬天被人从头泼了一桶冷水,猛地站起来,利索地穿上青党铠甲,提着帐前的长枪,几步就窜了出去,陈猛的营寨位于俯视西县的山上,是易守难攻之敌,站在山中,见西县果然城门大开,无数的军士从城内源源不断地出来,可是这些军士有行动有些奇怪,他们出城以后,并没有呈进攻队形,反而一群一群地集中在城外,挖起壕沟摆起拒马。

陈猛一会就明白了西蜀军地意图,他在山顶大笑:“西蜀拥兵数万,却不取主动寻敌作,这等打法,如何不败。”他对着亲卫道:“若是黑雕军如此用兵,必被众人耻笑,陛下曾对我说过,最好防守是进攻,命令骑兵悄悄到山下集合,我们去冲阵。”

五百骑兵在山顶集合完毕,步军就退后了二里远,在另一外山坡上藏了起来。

西县城门大开,不断地军士从城门出来,先期出来地军士仍然在卖力地挖着壕沟,冬天天冷,沿着河岸吹来了阵阵冷风,吹到城外军士脸上,就如刀割一样,因为是韩保正将他们从城里赶出来的,因此。他们毫不顾忌地侮骂着韩保正。

又有一些老百姓拿着锄头、抬着木板出了城,城外一片混乱。

随着陈猛一挥长枪,五百骑兵平举着手中长枪,从小山坡从冲了出来,冬天天冷,气温低,战马也需要做一些准备活动,因此。战马开始跑动之时,速度很是均匀,当接近西蜀军时,速度已经完全提了起来。

城外西蜀军是出来做营寨的,许多人没有带武器,当听到马蹄声和城上地报警声,便不要命要朝城内跑去,兵败如山倒,兵乱如海啸,已经出城的数千西蜀军和数百老百姓。乱作一团地向城内跑去。可是,在高速的战马面前,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五百战马如旋风一样席卷了西县城外。

等到城内的步骑军冲出西县城门之时,这五百骑兵已经跑得远远地,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韩保正站在城墙上,见着来去如风的大周骑兵,他身边一位参军,曾经在凤州与黑雕军交过手,他指着远去的骑兵道:“这是黑雕军精税的骑兵部队,来去如风,行动诡秘,是大周军最难对付地人马。”韩保正是从成都禁军中出来的将领。并没有打过大丈,此时他早已乱了方寸,强自镇静,却有些神经质地道:“若不战而退,王枢密一定不会放过我。”

在西蜀步骑的保护之下,城外地简易营寨已初步建起,营外立起了无数的营帐,五千多军士已经住进了营帐里。按照韩保正计算,若是按照这个速度。四、五天以后,就能建成一个象模象样的临时军营。

天将黑时,北风吹得甚急,陈猛便派出五百名身高体壮的步弓手,顶着寒风摸到了西县城外的营寨外,此时,西蜀军在营外布有暗哨,他们发现了步弓手,便拼命地喊叫起来,西蜀军营鼓声猛地响起,无数军士从帐中冲了出来,他们依着并不甚密的木栅栏,准备迎击袭营地周军。

黑雕军步弓手们不慌不忙地来到箭程内,十几名步弓手们便出列挖了一条小沟,侧上猛火油,几名军士一直小心地拿着小型的气死风灯。

很快,一道明亮的火线就出现在步弓手身旁,步弓手身上所带箭枝,有一半缠着浸过猛火油,这些箭支在空中划过漂亮的曲线,就飞进了西蜀军地临时营地里。

营地里地帐篷迅速被火箭引燃,蜀军将领们狼狈地在火场中东奔西逃,黑夜中,他们也不知道周军有多少人,早已吓破胆的将领,根本没有打开营门、主动出击的想法。

周军并不恋战,看到大火熊熊,便退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曹彬便率着熊威军主力出现在了西县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