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显德初年遇到奇人陈抟以来,侯大勇就开始修习天遁功,他来自现代社会,对内家功夫没有多大兴趣,也并不相信内家功夫有多么神奇,只是把天遁功当成了静心养身的一种锻炼,正因为欲望不强,侯大勇反而能平心静气,受益多多,几年时间下来,侯大勇耳聪目明、反应灵敏、精力旺盛,他屡次在铜镜前,都能看到一张依然不变的年轻脸庞,岁月似乎没有在其脸上、身体上留下一丝痕迹。

是天遁功的功效,还是穿越时空的意外收获,侯大勇也弄不明白,不过,既然天遁功有安神静心的作用,也就天天练着吧。

当门外军士轻轻地走进了澡房,侯大勇清楚地听到了大门发出了一声轻响,他依然躺在水中,身体一动不动,装作不晓以麻痹来人,水中手已成拳,随时可以给来人致命一击。

来人在离开水桶处不远就站住了,她望着侯大勇强健的肌肤,眼中不觉涌出了些泪水,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就如高原上一弯带有天空颜色的纯净湖水。

当来人停住之后,侯大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进门之时,他就隐隐觉得守门军士有些不对劲,此时,侯大勇突然明白过来了,不寻常的原因在于他居然不认识这名亲卫,能在澡房守卫的军士,必是由刘黑敖亲自派遣的百名亲卫之一。这百名亲卫队在侯府住了三年,侯大勇和他们极熟,个个都能叫出名字,但是他偏偏叫不出此人的名字。

“刘黑敖失职,我粗心。”

当来人停下脚步之后,侯大勇也排除了来人是刺客的想法,任何一个刺客都不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变成一动不动的木偶。

“郎君,可想死我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低低地响起。守卫一边低叹,一边脱下了自己的甲胄,露出了里面地浅绿色里衫。

侯大勇在澡盆中愣了愣,立刻判断出来人是谁,道:“月明,是你。”

就在侯大勇水淋淋地站起身时,木桶是极大,足有半人高,侯大勇全身赤裸着面对着师高月明,师高月明和侯大勇对视一眼。她猛然纵身一跳。

竟然是一跃而入木桶,就如现代社会一百一十米栏最杰出的跨栏选手一般,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嘶、嘶”几声脆响,师高月明的衣衫被撕成了几片,侯大勇挥手将碎衣扔出木桶,将同样赤裸的师高月明抱了一个满怀,带兵北上已有一段时间,侯大勇让战火派激起了许许多多的雄性力量,就如大河涨水需要冲堤一样,正到了需要发泄的时候。

师高月明被侯大勇一阵上下其手,已酥软得站不起来,她强忍着内心的渴望。笑着用手撑住了侯大勇的胸膛,道:“等一会,小娘子现在这样难看,让我把脸洗干净。”

地龙使整个房间充满了热量,温暖如春天一般,恢复面容地师高月明,在油灯略略有些暗淡的光线之下,别有一种域外风情,饶是侯大勇定力非凡。久历风雨,也如少年郎一样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风声、水声、呻吟声,声声入耳。

情浓兴尽之后,木桶里的热水已微冷,两人就出了木桶,坐在平日里使女所用的小木凳之上,有些镰懒地随意聊了起来。谈女儿小清,谈别离之后的相思,谈灵州城的逸事,聊得尽兴之时,师高月明又靠在了侯大勇肩膀。

侯大勇伸手握着师高月明丰满又不失尖挺的双胸,一边说话一边随意地揉着,师高月明只觉得全身又有一股热流在涌动,她慢慢地伸手,不经意间握着了一团火热。

又是一屋春色。

“谁知道你的身份?”

“石帅知道,我去求他,他才肯带上了我。”

“那你在这里当守卫,也是石帅安排的。”

师高月明脸色红润,挺直的笔梁上挂着几粒汗珠,她有些调皮地笑道:“石帅把我交给了封参军,封参军带我进地内院。”

侯大勇想了想洋娃娃一般远在灵州地小清,有些嗔怪地道:“你就放心将小清一个留在灵州。”

师高月明听到郎君如此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郎君放心,小清由绿琦带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师高月明颇有主见,当年黑雕军击破同心城,她化妆成丑女以避祸,侯大勇被柴荣调回大梁之前,她又想着租马车到贺兰山,差一点闯下大祸,这一次黑雕军南下,她思念侯大勇心切,又不顾一切地随军南下。

侯大勇从内心深处很是喜欢这位敢想敢做有些冒失的漂亮女子,此时情形和初回大梁时已不一样,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也不怕家人被人暗算,就道:“月明,回大梁之后,没有人敢欺负你。”

师高月明就如柔顺地小猫,道:“我知道了。”

黑雕军占据了潞州之后,休息充分地侯大勇按照习惯,亲自带着亲卫队四处勘查地形。

潞州是历史悠久之城,古曰“据太行山之巅,地形最高与天为党也”,故名为上党,早在上古时代,神农氏炎帝就曾在这里尝百草、驯养牲畜、发展原始农业。殷商时期,属于殷商王朝属下的诸侯国,史称“黎”。春秋时归晋。战国时期赵、魏、韩三家分晋,韩国别都就称“上党郡”,隋开皇时改为潞州。

因上党地势险要,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得上党可望得中原”之说。侯大勇对这一带地形有着极深的认识,他在城外踏遍了所有古战场,凭吊之后,不由得再次感叹:“李筠真是被自己虚妄的实力冲昏了头脑。若他以铁都卫固守潞州,凭其山川之险,足以与周军周旋一番,潞州就会成为第二个北汉,若真是如此,大周局面或许真要糜烂,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上天想让谁灭亡。就要先让他疯狂。”

此时天已冷,潞州城外白茫茫一片,将不久前的杀戮掩藏得干干净净。

侯大勇被冻红了鼻子,骑着新近从黑雕军中选来的战马,哈着白气回到潞州城,潞州城虽然城头变幻了大王旗,却平静如常。

一是侯大勇代表了大周朝朝廷,潞州百姓还是从心里认同朝廷,心里认同自然不会有太激烈的反抗。二是黑雕军军纪向来严格,好勇斗狠的金山营和党项营全都驻扎在城外军营。街道上随时都有黑雕军中军派出的巡逻队。当十几位城里的泼才被脱衣鞭打之后,再无人敢在潞州城内闹事,城里治安比李筠治时还要好些。

从城外进入潞州城。看到一切井井有条,侯大勇心情很是不错。

黑雕军四万人马占据了潞州,又收编了数千潞州团结兵,这已经在大梁城地上方构筑了一道洪水大坝,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放水将大梁城掩没,更何况大梁城本身还由黑雕军郭炯和汴河水师牢牢控制。

只要平掉了李重进叛军,大周形势也就稳定了下来。

进了府,抬头就看见两名军士精赤着上身,被粗绳绑着跪在府第的外院,背上露出一道道血痕。这是被皮鞭抽打留置痕迹。

侯大勇皱了皱眉头,对迎上来的封沙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跪在这里?”

封沙神色间有些尴尬,道:“这两名军士皆是渤海人,他们胆大妄为,在街上袭伤了师高娘子。”

封沙口中的渤海族人也就是粟末末曷族人,侯大勇初到这个异时空,就遇到了粟末末曷族人的突地稽,随后就融入了突地稽所在的粟末末曷部落。在内心深处,侯大勇对粟末末曷有着极深的感情,封沙跟在侯大勇身边很久,对此自有了解。

“袭伤?”

封沙道:“这两名军士用刀砍伤了师高娘子的手臂,韩医官已来看过,并无大碍。”

听到并无大碍,侯大勇便放下心来,也没有回内院查看伤情,就走到两名军士面前,这两名军士侯大勇都认识,皆为突地稽族人。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名脸上有伤疤地汉子倔强地抬起头来,用粟末末曷语道:“阿济格才配得上将军。”他用手指着师高月明所在地内院道:“那人是妖女,妖女的眼睛是蓝色的,将军不能跟她在一起。”

末曷人建立的渤海国曾经称雄一时,契丹攻灭渤海国时,调集了西北面许多小族,其中一族就是白肤蓝眼的种族,他们人虽然少,却杀伐极烈,在末曷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封沙看到侯大勇没有说话,就道:“此人敢于当街袭击师高娘子,已是死罪,师高娘子是颇超部族长师高金的女儿,若此事被党项营的颇超军得知,恐怕军中会生出隙恨,这是其中一患。”

契丹,是大周第一强敌,而此时白山黑水的末曷族人还是一盘散沙,力量极弱,与末曷人结成盟友,南北夹击契丹人,则极为有利地策略。

“封参军,知道此事地人多不多?”

“他们两人在闹市行凶,围观者甚众,这些渤海人人少,却真是凶悍,还似图来抢人,石虎将军发了怒,他们才老实,石虎将军派人送此两人到府上,请侯相亲自处置。”

侯大勇在这跪着的两人面前踱了几步,停下以后,挥挥手道:“此事就是寻常打架闹事,何需我来处置,按打架的规矩,将闹事者绑到所在军营,每人再打十皮鞭,以示惩罚。”

第三百零三章 南下之路(十八)

处理完两个莽撞的末曷人,侯大勇信步向着内院走去,走到门口,末曷人所说之事却突然回荡在耳边,这一刹那间,侯大勇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秦符坚大帝的旧事。

自五胡乱华开始,十六国和南四朝的大分裂时期就拉开帷幕,自作孽的晋朝小朝廷逃到长江以南,北方少数民族匈奴、羯、氐、羌和鲜卑趁机逐鹿中原,一扫长期以来被人压着狠揍的郁闷,各族好汉们仿效汉人礼制,纷纷确立自己的五德正朔。

在氐族,出现了一个伟大人物——他就是符坚大帝。

符坚八岁便开始读书,在氐族中可谓另类,读着汉族典籍长大的符坚,学到治天下的大才的同时,也培养出单纯而又广阔的心胸,他用恩威并施的手段统一了北方,在恩与威上,尤其注重于恩,对割据势力施加压力后,只要愿意归顺,必有封赏,不愿归顺的,用武力击败并俘虏后,仍然封赏,最后发展到连原叛军、败类都一并封赏。

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远,符坚如此性格,铸就了前秦霸业,却也为它灭亡留下了一个隐患。

符坚不是汉族人,却极为信任汉人王猛,把他当成了诸葛亮,言听计从,在王猛的帮助下,前秦由一个小国家一跃成为了统治中国北方的强大国家,比起当年统一六国前夜的秦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看秦当有两度统一中国的天命,只可惜天不助符坚,王猛在关键时候病重而亡,留下一段不断被历史提起的遗言:“晋虽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也,终为大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这句话就是说,东晋是继承了汉家正朔,华夏衣冠的政权,当前的威胁并不是很大,而表面上已经投降的鲜卑慕容,羌族姚长是异族,怀有二心。因此,对外要交好东晋,不宜发兵南征;对内,要警惕鲜卑、西羌等降秦贵族,不使其东山再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重臣临死时后所说的话,一定是他心目中最重要,最不放心的事情,符坚为一代明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世人皆知地道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对王猛言听计从的符坚,偏偏就没有听王猛临终时的遗言,后来的事实完全证明了王猛的担忧。前秦仅仅打了一个败仗就分崩离析,符坚作为纵横四海的一代马上皇帝,戏剧性的经历了一个帝国从建立到鼎盛再到灭亡的全过程。

而且最能表现王猛地预见的是,打赢谗水之战的是汉族政权东晋,但汉族政权并没有乘胜灭亡前秦,最后灭亡氐族前秦的却是慕容鲜卑和羌族姚苌。

这一段往事侯大勇极为熟悉,他无数次研读了此段历史,五胡乱华和五代十国,皆是乱世,有着极强的相似性。

此时。黑雕军的组成也有些如国际纵队,除了黑雕军老军以外,有党项房当人和颇超人组成的党项营,瓜、凉十一州遗落外族的金山营,在石山自成一体的里奇部,带有汉人血统的浑末部吐蕃人,还有少量地末曷人,这几部人马,虽然现实实力皆不足为道。但是有太多地经验教训演绎了养虎为患的道理。

如何防止胡族势力随着黑雕军的强大而在体内产生异化,这个课题在末曷人刺伤了师高月明之后,突然如一团乱麻般出现在侯大勇心中,侯大勇站在门口,想不出所以然,他摇了摇头,随口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师高月明听到侯大勇地脚步声,迎到门口之时,就听到了郎君在低呤,她是一个多情敏感又有些倔强的女子,天蓝色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剪不断,理还乱,郎君,难道你也心乱如丝吗?”

侯大勇心中装着黑雕军中胡族将来何去何从的大问题,走进院子,只看到师高月明手臂上扎着绷带,没有看到师高眼中的淡淡忧郁,笑道:“潞州有数万粗野的军士,美人出门可真不太安全,以后还是要化妆出行吧。”

师高月明也不说话,她上前一步,用右手抱着侯大勇,低低地道:“我知道为什么那名军士来拿刀砍我,他是末曷人,不要难为他们两人吧。”侯大勇没有想到师高月明如此大度,心中很是高兴,怜惜地道:“手伤得历害吗?”

“不妨事,韩湛医官说只伤了皮肉,很快就会好的。”师高月明顿了顿足,哈了口气,让白雾在空中飞舞,她又道:“阿济格,以前怎么没有听郎君说起过,她是末曷人吧,肯定长得很俊俏,是不是?有符娘子、阿济格、春兰在大梁,我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语至此,酸意凛然。

侯大勇到了古代,虽然妻妾不少,可是符英是正妻,正妻地位最高,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得妒”,“妒”对于正妻来说是一种罪过,背上的这个名声是可以得到“休妻”之祸的,而妾地地位更低,根本没有妒的本钱。

大周朝,男人主宰着世界,所以,游戏规则就由男人制定,当然也就朝着有利于男人的一方。这是千年不变的真理,到了侯大勇经历的另一个世界,西方世界制定了整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也就占了规则的便宜,其他世界要想获得平等的机会,必须要改变规则或者是要参与规则的制定修改,但是,这又是谈何容易之事,没有数代人地艰辛、奋斗、流汗、流血,是难以实现这个目标的。

侯大勇是男人,自然占了规则的便宜,从来没有享受到女人为其吃醋的快乐,此时,有些独立特行的师高月明,突然冒出了一些醋意,倒让侯大勇产生了久违之感,不过,侯大勇并不愿意去解释,有些事情,自己理所当然,对方也就会渐渐习惯。

“别想这么多,大家聚在一起也是缘分,佛说,五百年同船,千年同床,你们能做姐妹,至少有七百年的缘分,要懂得惜缘。”

党项人位于东西交融之处,不少族群都信奉佛教,房当族和颇超族都以佛教为其宗教,侯大勇之缘分说,将师高月明吓唬得一楞一楞的,她有些崇敬地看了郎君一眼,道:“我知道了,只要到了大梁,符娘子她们不欺负我,我就会好好她们。”

侯大勇点点头,道:“这样最好,男人在外做事,最怕后院起火,你们好好相待,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各自的族人也就相安无事,再无战端。”侯大勇正在想着如何安抚手下的胡族军队,此时和师高月明交谈,自然而然谈起了正事。

师高月明居于同心城,见惯了杀戮,闻听夫君之言大有深意,她郑重地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睛闪出些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夫君所言极是,小月受教了,小月当真心待人,使我族人免遭战火。”侯大勇也不愿深说此事,用手碰了碰师高月明有些冰冷湿润的柔嫩脸颊,道:“别多想了,好生养伤吧。”

在屋中坐了一会,封沙拿着几件密信过来,侯大勇随手翻了翻,几件皆是大梁城内朝廷的情况。

封沙低声道:“一切皆正常,百官按部就班各就各位,小陛下很正常,没有异动。”

“陈子腾如何?”

“军情营每天派两名军士到宫中,陈子腾在宫中很是潇洒,每天读书、写字、作画,符太后时常陪在他的左右,倒是陛。。。陛下一直闷闷不乐。”

“事亦至此,不能心慈手软,军情营必须给我监督好,若那个宫中出了差错,后果则不堪设想。”

封沙脸上现出一丝杀气,杀气一闪即隐,“不若快刀斩乱麻,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侯大勇默想了一会,他知道封沙所言是正确的,可是他在内心深处一直挣扎不休,“滋事体大,此时暂且不提,回城以后再说吧。”

“你去让人准备一桌好酒菜,我要宴请金山营众将,金山营和党项人不一样,他们皆是大唐子民,同根同源,血浓于水,若有忠勇之士,可以与黑雕军老军一样对待。”

“明白。”

封沙出门之后,侯大勇取过已经翻得有些破烂的《太白阴经》,这本唐人的兵书得自礼弥教磁州总坛,是侯大勇初来大周时的启蒙兵书,经过几年征战,侯大勇早已成为冷兵器战争的专家,《太白阴经》已有些过时了,可是侯大勇仍然把此书作为行军打仗的必备之书。

忽然想起当年,符英行军途中一起讨论此书,其中的温馨场景,倒有些如另一个世界的自由恋爱。想起了符英,侯大勇莫名地想起了被囚禁的符小妹,他在心中暗叹一声:“真是一场肮脏的游戏。”

等到侯大勇步入餐房之时,十几名汉子整整齐齐地站了起来,当中一员大将道:“金山营武家强见过侯相。”

第三百零四章 南下之路(十九)

“末将金山营副都指挥使曹仁达,献上瓜沙十一州图册。”一名身材异常魁伟的年轻将军俯身献上了一本图册。

侯大勇身高一米八二,而此人比侯大勇还高半个头,应有一米九以上,侯大勇接过图册,先细细打量了一会来将,然后再翻阅图册。

等到侯大勇翻阅完毕,曹仁达解释道:“此图册是张公献给朝廷的礼物。”

这几年,瓜沙一带的金山人陆续回归灵州,数量也越来越多,为此,侯大勇特意让钱向南将金山历史整理成册,发给众位将领们熟读,以了解这数万陷于胡人的大唐子民。

金山人和浑末吐番人皆来自瓜沙诸州,但是两者并不一样,金山人是正宗汉人,只是杂有一些胡人血脉,浑末吐番人却是正宗吐番人,只是带着不少汉人的血统,在侯大勇心中,金山人和里奇部皆为汉人血脉,是可以相信和依待的力量,而浑末吐番人和党项人则只能限制性使用,直到大融合为止。

当年张议潮向大唐朝廷献上了瓜沙十一州图册,意味着瓜沙十一州沦陷百年的回归,曹仁达选择以同样图册为献礼,其中的意味颇有些深长。“曹仁达。”侯大勇在心中默记了一遍曹仁达的名字,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曹郎,莫非是敦煌王的后人。”

张议潮的孙子张承奉在大唐帝国内部狼烟四起,无暇西顾之时,在905年自立了“金山国白衣天子”,号西汉金山国,911年,金山国受回鹘威逼,被迫订下了城下之盟,沦为回鹘属国。

914年,被迫尊可汗为父的张承奉郁郁而终。州人推戴长史曹议金为主,曹议金改弦易张,与强邻回鹘和于阗都绛结了婚姻关系,同时遵奉中原正朔,接受了后梁封授的归义军节度使等职衔。在曹氏统治时,归义军进入了稳定期,到曹议金的儿子曹元德统治时代,他东巡甘州。已经可以和回鹘可汗平起平坐,而其弟元忠继位后,自称为“敦煌王”。

侯大勇熟知金山国历史,他听到曹仁达之名,立刻想起了金山国后期的统治者曹氏家族。曹仁达也没有隐瞒,点头道:“元忠公正是末将祖父。”侯大勇哈哈大笑两声:“原来是英雄之后,失敬了。”

对于沙州最后臣服于回鹘,中原人多有非议,斥责痛骂之声一直不绝于耳,曹仁达原本是背负着骂名来投奔灵州军。他完全没有料到。大周朝的宰相居然敬自己祖辈为英雄,心情激荡之下,他倒了一大碗酒。道:“承蒙侯相看得起,我敬侯相一碗烈酒。”

侯大勇也很是豪放,他端起酒碗,道:“在我家乡有句俚语,叫做牌品看人品,酒风看作风,这碗酒,我喝了。”说完,将一碗老酒一饮而尽。

曹仁达见侯大勇爽利,心情自是大悦。他和金山营都指挥使武家强对视一眼,武家强大声下令道:“将大碗全部倒满,我们敬侯相。”

此夜,侯大勇大醉,金山营诸将士亦醉。

第二天,侯大勇带着一万黑雕军步军和金山营骑军,带着平叛之威,一路浩浩荡荡地向着大梁城开去。

距离大梁城还有五十余里,侯大勇远远地就看见一面又面连绵旗帜和黑压压的人群。朝中百官皆出大梁城五十里,迎接得胜回朝的大周北上援军。宰相王薄、魏仁浦皆在行列之中,独不见了另一位辅政大臣王著。

当侯大勇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宰相魏仁浦抢先一步出列,不等侯大勇下马,就跪倒在地,道:“侯相率军灭贼,奇功盖世,请受老臣一拜。”魏仁浦虽然口中称呼侯大勇为侯相,但是所行礼节依足了臣下对皇下地礼节。

宰相王薄没有料到魏仁浦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他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应该如何处置此事。王薄和魏仁浦是当朝宰相,又是辅政大臣,他们两人皆站在队伍前列,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落入了所有的大臣眼中,魏仁浦跪迎侯大勇,众大臣吃惊之余,皆将眼光转向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王薄身上。

跪,或者不跪,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王薄上前一步,众臣的眼光都紧紧盯着他的下一步行动,王薄正要迈出第二步,突然身体摇晃一下,嘴角喷出一口,就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下,后面众臣中一位官员喊道:“太医在哪里,王相的旧疾犯下,快去医治。”

侯大勇在心中暗道:“好狡猾的王薄。”他利索地跳下马来,首先扶起魏仁浦,道:

“魏相何必行此大行,可折杀侯郎了。”

侯大勇下马之时,魏仁浦身后地众大臣已呼拉拉地跪下了一大片。侯大勇一一扶起窦俨等德高望重的老臣,然后对着众大臣回礼道:“侯大勇何德何能,竟然有劳各位出迎五十里,真是愧杀在下,大家请起来。”

等到众人皆起,侯大勇这才来到了王薄身边,对着紧急施救的太医道:“王相何病。“白发苍苍的太医在皇宫混了数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王薄何以突发疾病,他心里实在清楚不过,道:“王相身有老疾,已用了药丸,躺一会自然就无事。”侯大勇走到王薄面前,伸手搭在王薄右腕之上,淡淡一笑道:“王相脉象有些乱,积劳成疾,好好休息就没事,太医,你跟着王相的马车,时时观察,不得有误。”

众大臣跟随着侯大勇回到了大梁,大臣的马车、如狼似虎的黑雕军,竟然排成了数里的长队,一路上,烟尘滚滚,旌旗猎猎,沿途百姓听说大军得胜回朝,争相在道路旁夹道欢迎。

到了大梁之后,王薄已清醒了过来,侯大勇、王薄、魏仁浦以及三司使张美、御使中承窦俨等人皆来到了中书门下。

大家坐定,侯大勇心情不错,和颜悦色地环顾左右,问道:“王著阁老何在?”几位给事中皆不敢言。侯大勇对新近成为给事中的罗达道:“将王阁老请来,我们在这里等他。”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给事中罗达地身影,他搀扶着步履蹒跚王著来到了侯大勇面前。王著头发散乱,一身青衫上满是油迹,他红着眼睛,看着侯大勇就醉眼朦胧地嘻嘻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这还有好酒,请与侯相对酌。”

王著好酒天下知名,否则在柴荣时代早就为相了,侯大勇平静地看着一脸醉相地王著,道:“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王著何苦借酒浇愁,如今盛世大周,忧愁又从何而来?”

旁边数名重臣都是从人堆里一步一步冲杀出来的,如何听不懂侯大勇的话中之话,均替王著捏了一把冷汗。

王著却根本无视侯大勇暗锋,一屁股坐在了磨得光滑地青砖之上,他用手枕着地,自顾自地吟诵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放浪形骸到如此程度,王著反倒了魏晋风骨,传将出去,世人亦将用名士称呼他。

侯大勇务实之人,该出手时决不手软,但是他也不是杀人魔王,被杀之人,如赵晋、范质、赵匡胤、咎居润,皆为前进路上的拦路石,不杀不足以平天下。

而对于可杀可不杀之人,如被囚禁的小符太后、柴宗训,以及眼前借酒装疯的忠于柴荣的王著,侯大勇都愿意网开一面,毕竟,暴君的形象并不利于社稷江山,稳定内部,是侯大勇急需要做之事。

侯大勇默默地坐了一会,真诚地道:“王阁老是真名士,名士风流,让人无限仰慕,王著又是先帝老臣,有大功于我朝,理应封为开国公,各位有何异议,若没有异议,就奏请陛下。”

众臣无言,侯大勇挥挥手,道:“罗达,将王阁老抬进后院,好好让其休息。”

罗达应了一声,带着几位小吏,也不管王著的反对,七手八脚就把王著架到了后院。

“此次北上援军被北汉军和铁都卫十余万人围攻,损失极惨,所幸黑雕军及时赶来援助,这才得以全歼了李筠叛军和北汉军。”侯大勇又将磁州战情讲了一遍。

磁州之战的详情,早已由军情营特意地传遍了大梁,众官皆已耳闻,此时侯大勇讲出来,就印证了传言的真实性,众官皆凛然,一凛贼势之强,若不及时平息,后患无穷,二凛黑雕军战斗力之强,破强贼如宰猪牛。

“磁州之战,禁军损兵三万,如今大梁城兵力空虚,就由黑雕军来驻防大梁,请阁老们议议此事。”

王薄在心中暗道:“黑雕军已经进了城,现在才来议此事,不过是摆样子罢了。“这一次他反应极快,微微笑道:“有黑雕军驻守大梁城,大梁城就是铜墙铁壁,再也不怕北汉兵南下了。”

在一片赞同声中,黑雕军是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新的禁军。

第三百零五章 南下之路(二十)

大梁城,时常有骏马从四门出发,向着东、西、南、北四方飞奔而去,或者是从金水河等河流坐船顺流而下,这些皆为各地节镇或明或暗留在大梁城探听消息的眼线,侯大勇回城之威势,很快就被传到了大周四境。

五代以来,天下大乱,各节镇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皆可视为称雄一方的豪杰,中央弱,各节镇就割据一方;中央强,各节镇就行臣下之礼,柴荣在世之时,各节镇都臣服其下,柴荣突然驾崩,留下了孤儿寡母,这就给了许多节镇以极大的想象空间,李重进和李筠同时反叛,就是把想象变成了行动。

李筠惨败于磁州城下,首级被悬挂在大梁城的东门。

李筠磁州之败亡,让节镇明白,柴家虽然势弱,但是中央有权臣侯大勇,其以手中雄兵为后盾,据中央号令四方,节镇仍然难以与之匹敌。很快,各个节镇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大梁城,语气如柴荣在世一般恭敬。

不过,凤州之乱未平,不少节镇仍对中央有所保留。

转眼间,正月初一就到了,凤州战场仍在对峙之中,李重进被四面周军团团围住,丝毫不能动弹,当李筠伏诛的消息传来,凤州军军心浮动,不断有小队军士悄悄出去投降周军。

阴云密布的凤州城迎来的正月初一,“呯、呯”鞭炮声在城内响得有气无力。

尽管形势恶劣得让人想哭,已无退路的李重进仍然让手下将军们一起欢渡新年,凤州城内最好的住房是侯大勇曾经住过的府弟,府弟设施经过喜欢享受的侯大勇精心改造,已经很是舒服了,李重进到了凤州以后,当仁不让地住了进去。

随着城内的鞭炮声响起来,前院大厅上也摆上了十几个茶几,上面摆着热腾腾的菜和香飘四溢美酒。后面坐着恶狠狠的军汉,这些汉子皆为李重进手下得力的将军,和周军交手已有数月,在凤翔受阻后,就被困得死去活来,这样地结果让军汉们全部带着些暴戾。

李重进走进大厅,他站在上席拍了拍手,手下将军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妈的侯大勇,就是白脸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将我们逼得没有活路,过了新年,一鼓作气打入大梁城,不将侯大勇千万万剐,难解心头之恨。”

众将都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凭他们这点兵力。很快就会被周军慢慢地绞死。要想冲破封锁打到大梁城,完全是白日做梦,不过李重进如此说。他们也觉得解气,纷纷叫嚷了起来。

“今天是正月初一,我们缩在这个鬼地方,不能跟家人团聚,也算是晦气,今儿个,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好好乐一乐,一醉方休。”

李重进平日里性格阴沉,手下将领在其身旁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其不高兴惹来祸事。今日山穷水尽,李重进也想痛快地醉一场乐一阵。说到这,李重进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又拍了拍手,随着掌声,从大厅侧门涌出来几十个俊俏女子,虽然这些女子皆穿着中原女子束腰长袖,可是从其面容,也能看出里面有些是胡族女子。

李重进拉住走在最前面的双生女。吼道:“兄弟们,尽情欢愉吧。”

此时,大厅里的地龙内热气腾腾,众军官从各个战场上回来时,身上都带着战场上寒气与杀气,地龙热气蒸腾,将战场寒气一扫而光,豆大汗水便顺着额头直往下流。

“解衣。”

李重进一声令下,这些将军们便解下衣甲,露出里面紧身衣衫,这些将领都是战场撕杀汉子,腰刀已经成为他们地身体的一部分,所有人就算是在这等情况下,也不肯取下腰上之刀。

几十个女子在人带领之下,已经分坐在将军们四周,她们低着头,有些羞怯地为这些粗汉子们酌酒。

酒过三巡,李重进抽出腰中长刀,用刀背敲打着桌背,自顾自唱了起来,“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雏不逝。雕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李重进翻来覆去地唱着项羽的垓下歌,这是一首英雄末路的挽歌,刀背在桌上发出嘣嘣的声音,李重进脸上已经泪水婆娑。

座下的军士们初时还不以为意,搂着女人们玩乐,渐渐地,他们皆将女子推向一旁,抽出腰刀,也在桌面上敲打起来,桌面上摆满了大碗的肉食,经腰刀这么一敲,全都连着碎瓷片四溅开来。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声全部都汇集在一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英雄,只是胜利者对自己的称呼而已。

侍候李重进的两个女子是这群女子中最美的女子,她们两人是阶州田姓大户地双生女儿,向来是美貌闻名于陇右,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前些日子,一群凶恶地军汉将这两名女子抢到了凤州,两名女子的家人拼死反抗,被满门斩尽杀绝。

到了凤州,双生女子这才知道,抢人者是李重进手下的亲兵,人在屋瞻下,怎能不低头,两个弱女子,也实在没有能力和李重进这等虎狼之人相抗。

李重进唱到兴致最高处,腾地站起身来,将腰刀砍进了桌面,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两姐妹,发出一声怪笑,俯下身将一个女子按倒在地,这是双生女中地小妹。

李重进武将出身,一双手力量着实不小,只听得“嘶、嘶”几声,那女子的上身衣服已被李重进撕得干净,露出了细腻白净的肌肤,李重进是太祖郭威的小辈,皇族出身,曾经手握重兵,家中美妾如云,算得上阅女无数,他狂暴地撕开了女子的衣服,却如一名画师一样,细细地欣赏着在自己身下低泣却不敢挣扎的裸女。

李重进身边的另一位女子,她双手蒙着大张的嘴,李重进粗暴行为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被惊得目瞪口呆,不会喊也不会求饶了。

李重进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子娇小且羞怯的椒乳,就如抚摸着珍贵地丝绸一般,他长期持刀的右手特别的粗糙,从女子胸前划过之时,女子胸前皮肤就起了一层密密颗粒。

李重进左手端过来一碗烈酒,一仰头,就喝得干净,酒入肚,腾地升起了一圈火焰,李重进突然就由怜香惜玉的麒麟公子变成了野蛮人,他一把将女子剩下的衣衫撕掉,抓起女子的脚踝,将其双腿分开。女人最珍贵的私密处暴露在外,李重进跨下的女子悲鸣一声,终于开始了反抗。

女子的反抗激起了李重进地蛮劲,他放开女子,任由那两名女子抱在一起,他几下就脱掉了衣服,将那名女子重新压在了地下。

有了李重进的带头作用,大厅里响起了阵阵地撕衣声、哭泣声和怒骂声以及撕打声。有不少女子似图反抗,可如何是这些军汉们的对手,很快,大厅里又响起了呻吟声和军汉们如牛般的呼吸之声。

李重进在女子身上发泄完怒火,他舒畅地叫了一声,将一大蓬男人精华射进了女子体内,然后累得趴在女子身上。

双生子的姐姐此时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人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力量,她牙齿咬破了嘴唇,眼中喷出复仇的火焰,她看了看李重进厚实白晰的后背,平静地站了起来,她已看到李重进脱下的衣服上挂着一把小刀子,就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抽出了小刀子,握在了手中。

此时,大厅里众将皆在忙着征服,没有人愿意浪费美好的时光,或讦,今夜是最后一次销魂,明日就会在战场上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