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婕对战船极有兴趣,每天跟在刘棱身后,她是小女子,心中也没有大男子的面子观念,有不懂的地方就直言相询,刘棱对柳江婕颇有好感,一来柳江婕显然跟侯相关系密切,否则也不会单独和侯相住在二屋船甲之上。

二来柳江婕性格开郎,为人热情直率,又着实喜欢战船。柳江婕地性格很合刘棱脾胃。两人天天地船上窜来窜去。船行至永济渠,柳江婕已经开始试着指挥这艘庞大的幽州号。

侯大勇每日在船上看地图,间或让封沙陪着自己下围棋。封沙是个典型的臭棋篓子,盘盘都是大败而回,弄得两人都没有兴趣。柳江婕本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古训,看着封沙时常走出几步败招,终于忍不住提醒了几句,封沙顺势把位子让给了柳江婕。

柳江婕自幼就在母亲的督促之下,苦学琴、棋、书、画,她对于围棋一道特别钟爱,从小就有极高的悟性,她坐在侯大勇对面。开局以后,最初两人落子如飞,而尔速度渐慢,双方落一子往往要思考良久,竟然杀了一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封沙看得兴味索然,就来到一楼船甲,和亲卫们随意聊天。

天色将晚,落阳把天空照得通红一片,万丈霞光穿透云层。景色无比瑰丽。

柳江婕身着男式软甲,头扎英雄巾,颇为干练爽利,棋局已经对她有些不利,她全部心思都沉浸地棋局里,一手托腮,一手拈着黑色的棋子,落日染红了她的侧影,使其脸部线条柔美、皮肤细腻如红玉。

侯大勇屋内有美女无数,此时见到柳江婕如玉般温润的面容,心中突地一跳,“此女是里奇部长老的女儿,若把此女纳入囊中,则里奇部就和自己必将形成紧密地联盟。”这个念头刚转过,侯大勇不禁有些鄙视自己,“现在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一个人,真是有些卑鄙。”侯大勇挥了挥手,似乎要赶走脑中的念头,柳江婕完全沉浸在棋局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侯大勇的动作。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之时,一盘棋仍未下完,侯大勇起身笑道:“柳军使的棋艺不凡,这一局下得着实痛快,今日暂且封棋,明日我们继续。”柳江婕浅笑道:“侯相夸我,其实也是夸自己。”柳江婕说这句话,已把自己摆在了小妹妹地身份之上,若是以军使身份,说这句略带有玩笑意味的话,则就很不符合身份。侯大勇没有在意柳江婕说话的方式,他注视着烟笼雾罩的远方,感慨道:“真是如画的江山。”说了这句,侯大勇心思又沉重起来,在船舷上拍了拍,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屋。

每日看地图、下围棋、练天遁功,侯大勇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不知不觉中,船已行至沧州。

等到水师全军聚集于沧州之时,已是四月二日,而柴荣亲领的后军,至少还有六七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沧州。

侯大勇下得船来,有汴河水师都指挥使李继勋和副都指挥使时英坐镇水师,他也就不必操心军队的事情,就带着封沙、罗青松、林中虎和七十名亲卫,直奔沧州侯府。

沧州侯府是侯大勇来到大周以后得到的第一笔财富,特别是密室里隐藏着的刘存孝私产,成为侯大勇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若没有这些启动资金,妄图建立起“富家商铺”这种商业巨无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沧州侯府以前是沧州最大的商人刘三的府弟,刘三的哥哥是沧州节度使刘存孝,因此,刘三府弟自然造得极为气派,远远超过了大梁侯府和灵州侯府,整个院落曲径幽深,传统的楼、台、亭、阁、廊、轩、桥、柑、堂庑、舫居一样不少,堂前还有盘扎精细的罗汉松、郁郁苍苍地古柏、祯楠等老树,实是一等一的府弟。

这个府弟原有地青壮年。大部分都被派到各地的富家商铺去了,现在住在侯府里的,大部分都是致残的黑雕军军士,以及战死沙场的黑雕军军士的遗孀,他们的生活费用,全部由周围的农庄提供,也算得上衣食无忧。

等到侯大勇带着亲卫队回到沧州侯府之时,整个府弟全部动员起来。上百名缺手断腿地老军士和无数的孤儿寡母全部涌到了大院之内。

侯大勇亲卫队全是老兵,和这些残疾老军士大部分相识,见面之下,自然少不了一阵唏嘘,而那些孤儿寡母则如见到亲人一般,也不知谁先哭出声,很快,所有失去丈夫的寡母都放声大哭,随后老军士也个个垂泪。侯大勇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走到人群中。不断地把跪在地上的军士和娘子们拉起来。

柳江婕这一段时间天天和侯大勇守在狭窄的船甲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已是混得极熟。因此,侯大勇回沧州侯府,她也就理所当然地跟在身后,此时她早已是泪如雨下,哭得一塌糊涂,只是满院皆哭,柳江婕的哭声自然就掩盖于其中。

侯大勇好不容易才让大家散去,径直来到自己的主院,虽然自己数年都没有回到沧州侯府,但是。这个主院还是特意为主人留着,断了手臂的老军士马春现在是沧州侯府的管家,他和大梁侯府管家秦家河在气质上完全不一样,走路、说话都保持着军人地习惯,挺直了腰,领着侯大勇进入了主院。

时间在主院完全凝固了,院落和从前一样,干净、整洁,几株古树依然如此。既没有衰萎,也没有格外繁盛。

侯大勇走进主院的时候,隐约嗅到了当年的味道,这个院子,烙上了太多春兰、秋菊的影子,侯大勇想到已经阴阳相隔地春兰,不禁有些伤感。“你们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他习惯性地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去。

主院内密室依旧在,打开密室之时,由于长久没有人来,密室里已经满是尘土,还有不少浓重的雾味。关上密室,侯大勇又在主院坐了良久,这才提起精神,走了出来。

大家痛哭一场之后,整个侯府就开始了杀猪宰羊,气氛为之一变,宴会开始之时,侯府又陷入了欢乐的海洋,特别是小孩子们,馋虫早就被勾了起来,当大盆大盆的肉食端上桌子之后,这些小孩子的眼睛全部就被粘在了桌子上。虽说侯府的生活有保障,但是,整个侯府毕竟有数百人,每天耗费还是很大,所以吃肉都是有次数的,一般一月杀五、六条猪,每家每户可以得到一小块。

宴会的热闹场景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表。宴会过后,一脸凝重的马春走到了侯大勇的房间。

“院内有一百多军士,这些军士有许多都没有娶亲,听说黑雕军在同心城娶了不少胡女,都很羡慕,这些军士都老大不少地,身体也强壮得紧,长期没有女人,也不是个事情。”马春鼓足勇气,还是把想到的事情说了。

侯大勇热衷于为部下做媒,在黑雕军中是极为有名的,他听到马春汇报此事,也觉得是个问题,道:“这些军士都是身有不便,全凭府上的农庄养活,只怕没有女子愿意嫁给这些军士。”

马春脸上有些尴尬的笑容,道:“这个院中,既有年轻的军士,又有孤儿寡母,生活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日久生情,有两三人已经做出了有伤风化的事情,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我正为此事头痛。”

侯大勇闻言笑道:“这是好事啊,你就不要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若真有自愿结合之人,我大力成全,凡是成亲一对,就想办法分些田土给他们,让他们再把土地租给无田的村民,这样他们也算是有家有业了。”

侯大勇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不用搬出去住,小孩子仍在府上读书,总之,成亲之后,除了分发一些土地,让他们单独过日子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改变。府内之人都是黑雕军的英雄,一定不要亏待了他们。”

沧州侯府虽然面积大、房间多,但是现在住满了黑雕军的伤残军士和孤儿寡母,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柳江婕身份又比较特殊,侯大勇想了一会,还是把她安排在主院,住在了左厢房。

侯大勇吃完晚饭,又到各个院子去走了一圈,随意聊了聊天,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两位在府中曾经侍侯过侯大勇的使女,早已让人把热水烧好,她们都没有忘记侯大勇最喜欢木桶洗浴,春兰、秋菊住在院中的时候,这两个使女不过十六七岁,如今五年时间如飞般逝去,两个使女已是二十一二的年龄,以前侍候侯大勇洗浴都是春兰、秋菊,这两个使女本来没有资格来为侯大勇洗浴,此时,春兰已是阴阳相隔,而秋菊则远在大梁,侯大勇见两个使女在门口局促不安,就道:“进来吧。”

两个使女是中人之姿,她们抚摸着侯大勇结实健康的身体,满脸的羞怯,在热腾腾的水气包围之下,也显得颇为妩媚。

经过大周朝七年的岁月,侯大勇身、心似乎都溶入了这个社会,不论是何地,每次洗浴总有美人相伴,所以,两个未嫁使女为其洗浴,他也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眯着眼睛,半浮在水中,享受着使女细心的搓揉,脑海中却浮现出三关三镇的地形图,这地形图就如三维立体一样,在他的脑中栩栩如生。

当使女抚摸到侯大勇的敏感部位的时候,他略略从幻想的世界中清醒了过来,看着满脸潮红的使女,心道:“等这一仗打完,府中所有的年轻使女都要嫁人了,免得误了别人的青春。”有了这个想法,侯大勇自然就老老实实任由使女摆布,手脚安静地浮在了水桶里。

等到侯大勇精神拦擞地从澡房出来之时,迎面就看到站在院中的柳江婕,柳江婕看着跟在身后的两人面色红润的使女,眼中露出复杂的神情,她在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侯大勇经过柳江婕身边之时,他随口对两个使女道:“你们去让人烧点水,伺侍这柳军使洗浴。”两个使女没有想到侯大勇命令她们侍候别的男人,脸上尽皆变色,侍候侯大勇她们心甘情愿,而侍候别的男人,则让她们难以接受,不过,使女在主人面前是没有人身自由,两个使女一下就从幸福的云端掉在硬硬的地面上,呆在了当地。

柳江婕在船上根本无法洗浴,虽然每天都要擦试,可是毕竟不如洗浴来得那么痛快,在船下大家身上都臭气熏天,她还不觉得难受,可到了侯府,她就觉得自己宛如一个会散发臭气的野马。虽然她在心中对侯大勇颇有些不满,可是还是接受了洗浴的安排。

当热水准备好以后,柳江婕走进了这个属于侯大勇的、充满着无数春光的澡房,两个使女面如木偶,低着头跟在柳江婕身后。

第二百一十六章决战幽云(七)

四月九日,柴荣率领着浩浩荡荡的水陆大军,来到了沧州。

柴荣坐了数月的船,下了战船,就见到侯大勇早早地在岸口迎接。“在船上憋了一月,真是闷坏了,给朕取一匹战马来。”柴荣虽是皇帝,却保持着大将的本色,后宫中虽有佳人无数,但是军营中却是清一色的男子汉,那怕是在外征战数月也是如此,所以,从大梁坐船到沧州,天天看着那几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孔,也是无趣得很。

柴荣跨上一匹全身雪白的战马,配上柴荣的银甲,在郊外纵马狂奔,就如一道闪电。侯大勇还是骑着来自若尔盖的“风之子”,虽然“风之子”脚力雄健,并不输给柴荣的雪白色的战马,但是,侯大勇也是懂事之人,他控制好马速,紧随其后,并不敢和柴荣并驾齐驱。

柴荣和侯大勇的身后就满脸青春痘的供奉官们,这些供奉官都是悍勇之辈,负有保护陛下之责,他们紧紧跟在柴荣、侯大勇身后。把范质、王薄、魏仁浦等大臣远远地丢在身后。

范质、王薄、魏仁浦等人年纪一大把,马术又不精,只能眼睁睁看着柴荣的身影绝尘而去。

跑了数里,柴荣似乎过足了瘾,在一处小缓坡,突然勒住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双腿高高举起,柴荣如影随形的粘在战马身上,身手敏捷不输给那些供奉官门。战马停下之后,柴荣跳下战马,对着身后的侯大勇道:“久在大梁,这马上功夫都有些不如从前了。”侯大勇由衷地赞道:“陛下的骑术,就算在胡人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柴荣骑术高超,侯大勇的赞扬也算是有谱,不过要说在胡人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就有着拍马屁的嫌疑。

柴荣对这个马屁是全盘接受。他背负着双手,看着一层薄雾的平原,侯大勇见柴荣深沉起来,也就不声不响地跟在了柴荣身后。

一群供奉官则站在山下,远远地跟在后面。

这一群供奉官都是禁军中的精英,赵匡义、曹彬、潘美、杨信、马仁瑀,这几个人的名字,侯大勇在另一个世界之时。耳朵里已经听出老茧了。

赵匡义就是宋太宗,此人暂且不提;曹彬则是北宋朝极为重要的大将之一,南征北讨,立下了赫赫战功;潘美地大名又为潘仁美,提出这个名字,就和杨家将联系在一起了,潘美由于杨家将的出现而被扭曲成一个奸臣,其实这也是历史的误会,是为了塑造悲剧性英雄而把毁坏了另一个英雄的名声。

而此时这些供奉官还是一些小小小小鸟,翅膀还没有长硬。只得恭敬地等在山坡下。看着陛下和侯相两人玉树临风地站在小土山上。

“幽州城池坚固,若在城外久攻不下,契丹援军四面而来。则必将陷入一场苦战。”柴荣虽说雄心勃勃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可是在具体战术上,他仍然是非常谨慎,“攻打如此坚城,有四种办法,一是逼其投降,二是强攻坚城,三围而不打,四是引敌出城,侯郎。你看这幽州城如何可破?”

侯大勇脑海又想到了赵匡义主持的高梁河之战,当时宋军已经包围了幽州城,却没有啃下来这块硬骨头,赵匡义也几乎丧命于此役,最后坐驴车逃脱。

侯大勇在船上天天思索如何攻下幽州城,心中已有比较详尽的计划,就道:“攻打幽州城,关键在于防止契丹的援军,只要打掉援军。幽州城也就是瓮中之鳖,此计就叫做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这个援不好打啊,契丹人骑兵极强,幽州城外全是平地,我军占不到多少便宜。”柴荣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过了良久,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道:“契丹占地极广,军威强盛,是我中原最大地一个强敌,只是辽主耶律述律荒诞不羁,现在恐怕还在七鹰山上,他们回援,只怕要花费些时间。”

侯大勇知道耶律述律就是一个玩主,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极为正常的,接口道:“幽云十六州汉人居多,契丹人的统治未稳,若假以时日,等到契丹内部稳定下来,则攻打幽州则要难上加难。”侯大勇对于辽史不太熟悉,可是有几人却是如雷贯耳,如能干的萧太后,强悍的耶律休歌,还有韩得让,就是这些人,最终巩固了契丹政权,让宋家王朝望辽兴叹。

远处笼罩在一片薄雾中,不少高大的树木只能看到树冠,不断地战马的嘶鸣声传到耳边。

柴荣继续着前面的话题,道:“据说耶律述律小儿,宠信一个女巫,让女巫为他配制‘长生不老药“这个药需要用男子的胆作为药物,为此,述律杀了大批青壮年男子,如此荒唐之事,当然引起了契丹大臣们地反对,耶律小儿一怒之下,带着卫队到七鹰山游猎,也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

契丹人最早信仰普遍流行于东北方民族中地萨满教,萨满教相信鬼神崇敬巫者,一切朝野的重要礼仪,大都是太巫和从巫主持,祈祷要请巫者,治病也要请巫者,认为巫是通鬼神而法力无边。柴荣所说的女巫,其实就是一个萨满教地巫者。

“这些年来,契丹人内乱不止,导致国力大衰,内乱起因于耶律德光南征,辽主耶律德光灭晋之后,辽军四处打草谷,中原军民奋起反抗,耶律德光只得北还,病死于栾城。耶律德光病死之后,契丹永康王耶律兀欲在镇阳称帝,然而契丹最有权势的却是在上京述律太后,她想立其爱子李胡为帝,结果耶律兀欲和李胡在潢河整兵备战,后来耶律兀欲还是夺得旁位,成为辽世宗,太后述律一派的贵族被处死不少。”

柴荣叙述契丹历史,如述家珍一般,他说到此,神情也有些暗淡,他的两个儿子也是死于内乱。

权力,其实是魔鬼的诱饵,谁若贪吃。就会走上一条充满着艰难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丢失了善良、青春、家人,甚至是生命,只是为了权力峰顶看上去美妙的风景。

“在广顺二年,太祖进兵北汉,北汉向来依附于辽,此次辽主耶律兀欲亲自带兵来救北汉。就在耶律兀欲进兵至归化州的祥古山时,契丹贵族察割和耶律盆都联手暗杀了耶律兀欲,当时还是寿安王的耶律述律小儿起兵又攻灭了察割和耶律盆都,成了辽主,耶律述律小儿即位十年间,契丹皇族多次爆发谋反事件,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

柴荣见侯大勇听得认真,也一字一顿地讲了下去。

“契丹崛起于晚唐,它的疆域已远远超过了中原,特别是得到了幽云十六州之后。更是占尽了地利。成为大周强敌。石敬塘真是一条猪,当时只需献上钱财就可以让辽人出兵,他为了表忠心。非要割让十六州,为中原埋下了极大地祸根。”

柴荣脸上现出一丝忧虚,“所幸上天始终眷顾我大周,让契丹内乱不止,若是契丹再次出现一位如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一样的英雄人物,要想打败契丹,则困难百倍。现在耶律述律昏庸,实在是解决幽云十六州的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在来。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会后悔终生。”

说到这里,柴荣眼里全是坚毅之色。

侯大勇心中充满了敬意,柴荣不愧为一代明君,眼光之长远,完全抓住了历史的节拍,实非平庸之人所能理解。

柴荣和侯大勇对于三关三镇都没有放在眼里,对于准备充分的十分禁军来讲,这三关三镇不过是极小的拦路虎而已。他们的眼光不约而同盯紧了幽云十六州的关键——幽州。

四月十六日,大军休整充分,赵匡胤奉命率领二万铁骑军袭取乾宁军,

乾宁军是契丹境内东南重镇,自从石敬瑭将其割让给契丹以后,契丹改乾宁军为宁州,由辽将王洪任宁州刺史,领三千骑兵驻防于此。赵匡胤统辖铁骑军两万人如猛虎一般扑到了宁州,将宁州围得如铁桶一样。辽将王洪本是汉人,见周军势大,高挂免战牌,坚守不出。

契丹人地三关三镇,全部是任命地汉将,这里也有着历史渊源。

在九四七年,辽太宗耶律德光攻入了后晋都城大梁,他就在大梁建国号大辽,定年号为大同。辽军进入大梁以后,大肆掠取财物、俘掳奴隶,俘掳了晋出帝,并把后晋宫女、宦官以及方技、百工、图籍、石经、铜人等全部运走,与此同时,占据各地的辽兵不甘示弱,四处抢劫,极尽残忍之能事。

如此危机关头,后晋残部和各地义军聚集于山林,少则千人,多则万人,四处出击辽军,比较出名的就有泽阳梁晖,他率军攻打了相州,尽杀相州辽兵,自称“留后”,陕州的后晋军指挥使侯章、赵晖击杀辽人使长,据州城反抗辽人,另外,澶州王琼、丹州高彦询、徐州李仁恕,都各自率军和辽军作战。

耶律德光没有料到中原百姓如此难制,不断损兵折将,被迫退出了中原,他在回军路上,总结出两条经验,一是对于汉地,不能纵兵掳掠,否则众多汉人造反,辽军实在难以支撑;二是必须要由汉官来统治汉民。

这两条经验催生了以后辽国的南、北面官制,“北面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幽州以南的三关三镇,全部是用汉兵汉将。

大军围城之后,赵匡胤并不急于进攻,他命人把劝降书射进了宁州城。

宁州城内绝大多数是汉民,此时距离石敬塘割让幽云十六州不过二十多年,众多汉民仍然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契丹人的统治并不稳定。

宁州宁将王洪虽是汉人,身穿契丹人的传统服饰,长袍左衽,圆领窄袖,腰间束带,下穿长裤,裤在靴筒之内,契丹人和汉人接触时间很长,不少契丹人以穿汉服为荣,王洪这一身行头穿起来,比契丹人还要契丹人。

由于是守城,并不需要冲锋陷阵。他就只穿了一件皮甲,接到劝降信,他不断地掂量,一时难以决断,在王洪心目中,大辽和大周没有区别,关键是看那边更强。

第二天,王洪正在城墙下的军营里呼呼大睡。忽听城墙上鼓声、叫声大作,他提起长枪,几步就窜上了城墙,只见漕运河上帆墙如林,沿河西岸兵马如蚁,王洪没有想到大周军队如此众多,看了一会,对着亲卫喊道:“快给我拿汉服出来。”

亲卫飞一般地朝城墙下跑去,不一会,就取过一套衣服。王洪脱下契丹军服。对亲卫道:“把衣服拿下去放好,别弄脏了。”换上汉服,王洪悄悄地对身边地副将道:“周军势大。不如投降吧。”副将是王洪地心腹,跟随王洪时间已很久了,他看着王洪换上汉装,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就道:“我们本是中国人,现在是重归故国,正是顺应了民心。”

宁州全城有九里长,全城守军不过三千人,站在城墙上稀稀拉拉,而且大周军队来得突然。城墙上的防务也极不完善,擂木、石块等战具在匆忙间也没有备齐。

王洪已有很久没有穿中原衣服了,契丹人地衣服要比汉服相对窄一些,中原衣服初初上身,王洪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左扭右扯了一会,感觉才稍好一点,他观察了一会周军的阵势,对副将道:“让全城青壮年全部上城。拿上木棍或其他称手的武器,不要让周军瞧轻了。

副将跟随王洪多年,素知王洪多智,听到如此安排,脑筋转了几转,就料到这是为了以后投降增加些份量,就乐呵呵地下了城墙。

柴荣身穿银色铠甲,在侯大勇、李继勋等众将地簇拥之下,来到了宁州城下。柴荣观察了一会城墙的防务,对紧跟在身边的侯大勇道:“城墙上不过三四千人,安能挡得住大军一击。”正在说话间,只听得城头鼓点一阵紧似一阵,城墙人头攒动,竟有上万人之多。

侯大勇视力极好,他抑望城墙,在人头不断增加的时候,发现城头越来越多的是没有衣甲的老百姓。在侯大勇的模糊地记忆中,柴荣北伐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夺取了幽州北面诸镇,没有遇到特别激烈地抵抗,但是,眼前的宁州城,守军似乎准备进行坚决的抵抗。

“难道,历史又发生了改变?”正在胡思,赵匡胤“泼喇喇”提马过来。

“守将王洪是员汉将,这厮胆小如鼠,铁骑军到达宁州之后,就一直高挂免战牌,任凭军士们百般辱骂,就是不出来交战。”

赵匡胤身材壮实,头盔下是一张神采奕奕的国字脸,并未下马,在马上向柴荣行了一个干脆的军礼。在朝堂上,赵匡胤总是恭敬谦和,而此时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八面威风。正显英雄本色。

柴荣一脸轻松,他用马鞭指着城墙道:“赵将军,此战是北伐第一仗,只许胜不许败,你有何良策?”

赵匡胤胸有成竹地一笑,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这宁州城不过数千守军,面对十万大周禁军,想要守住九里长的城墙,根本是痴人说梦,臣在德州之时,听闻这宁州守将王洪为人极为狡滑,并不是一员敢打硬仗的猛将,他如此之举,就如商人一样,为自己多捞一些本钱,有待价而沽之意。”

赵匡胤之言,深合侯大勇的心意,他暗道:“难怪禁军征伐,每战皆用赵匡胤,这乱世英豪果然是了得,并非徒有虚名之人。”

赵匡胤笑道:“如不出臣所料,今日中午,就能在宁州城内温酒烹羊。”赵匡胤一提马缰,带着四名亲卫,奔向宁州城墙,赵匡胤五人全是清一色地黑马,而马蹄均有白色印迹,二十个白色马蹄翻飞,转眼间来到了宁州城墙之下。

赵匡胤深吸一口气,对着城墙吼道:“我是大周铁骑军统领赵匡胤,宁州守将王洪听着,你本汉家儿郎,岂能做契丹走狗,现在大军已至,正是回归大周的好机会。”

王洪对副将道:“原来此将就是大名鼎鼎地赵匡胤,不知侯大勇是否也在大军之中。”侯大勇率领黑雕军在河套破了契丹名将耶律大光地数万大军,只是此战之光辉,被柴荣南征的胜利所掩盖,但是在契丹军中,侯大勇之名却是如雷贯耳,远在赵匡胤之上。

王洪探出城垛,道:“向来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要想取城,只管攻来。”副将看着周军黑压压一片,而且运河中还不断有战船开来,担心地道:“大帅,周军势大,若他们一怒攻城,应该如何是好?”王洪拈须摇头道:“赵匡胤也算是大周名将,凡是名将定是读过些兵书的,所以一般在攻城前都会尽力劝降,不会轻易损兵攻城。”

果然,赵匡胤又道:“王将军要为全城百姓作想,若要抵抗,破城之日,定然片甲不留。”

侯大勇在一旁看着,就如在看戏,这北伐第一仗,居然是嘴仗。

王洪没有回话,他慢慢地走到角楼上,对着军士们道:“军士们,周军势大,宁州城肯定守不住了,你们说,是战还是降?”

城楼上只有极少数地契丹人,他们面色苍白地看着城外的周军,城破之时,汉人或许能够免于一死,而他们则必将九死一生。一名契丹军士猛地抽出腰刀,狂吼道:“你们这些胆小鬼,还是不是男人。”话没有说完,一名汉军猛地一刀从其背部刺入,这一刀直入内脏,契丹军士“啊”地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城墙上。

这一下如捅了马蜂窝,百多名契丹人纷纷抽刀抵抗,此时城墙上除了三千多汉军,还有上万的普勇老百姓,他们明知必死,可还是拼死反扑。

在契丹军士身边有不少老百姓,他们在城里已和契丹人生活了二三十年,在心里其实已模糊了契丹人和汉人的界限,因此,完全没有提防到身边还有契丹军士,在契丹军士疯狂砍杀下,一时手足无措,转眼间城墙上就倒了血肉横飞。契丹军士毕竟人少,等到汉军清醒过来之后,一阵砍杀,契丹军士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王洪身边有十几名武艺高强的亲卫,因此,他抱着双手看着城墙上的格斗,战斗结束之后,他狠狠地骂道:“老子待他们不薄,却在这里反水,真应了那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奶奶的。”

城头众将都静静地看着城头上的骚动。

过了一会,王洪站在角楼上,大喊道:“我是宁州刺史王洪,赵将军,我想问一句话,若我献城以后,能否保证将士和百姓的安全,如果不能保证,大家就来个鱼死网破。”

赵匡胤已知事情成了,他“哈、哈”笑道:“天朝军队,军纪严明,岂能枉杀百姓。”柴荣见城墙上王洪还在犹豫,提马上前,道:“王洪听着,只要你肯投降,朕保证全城百姓无事,你还可官居原职。”

王洪听了“朕”字,知道陛下柴荣也来了,心中大喜,对副将道:“陛下金口玉牙,而且当着三军的面所许下地诺言,料来不会有变。”他从角楼上下来,道:“开城门,出城迎接陛下。”此时副将心中直懊恼,“怎么自己就没有换上汉服。”

只听几声炮响,宁州城门慢慢打开了,吊桥也“嘎、嘎”地放了下来,不一会,一员汉将带着三千兵将,从城门处“哗拉拉”涌了出来,他们在柴荣马头数百步,一齐跪下来。“吾皇万岁万万岁”,如满天的蝙蝠,轰然飞起。

第二百一十七章决战幽云(八)

大周禁军虽然号称为大周第一强军,但是,禁军中的骑兵臼耐饼不高,铁骑军是北伐先锋军,二万人的部队中有骑兵四千,这个比例和其他部队相比已是极高的。

大周马匹缺少的主要原因还是产马地的逐步丢失,这个恶果在唐时已经显现,当时安西诸军承担着极为繁重的边防任务,但是安西诸军的马匹比例极少,据《旧唐书》卷三八地理志略云:安西节度使,抚宁西域,统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国,管戍兵二万四千人,马二千七百匹。而战马比例最高的是河西诸军,河西节度使有军队七万三千人,战马有一万九千四百匹,比例也就有27%左右。

大周此时尚未统一,又丢掉了幽云十六州,战马来源比之唐朝更有不足,禁军中骑兵比例能达到208,已是极为难得了。

只有黑雕军是众军的例外,黑雕军长年镇守西部边境,收服了浑末部吐番人和清水河流域,得到了极为良好的产马地,因此,黑雕军就如一直胡人军队一样,骑兵占了部队的绝大多数。

一千禁军骑兵,在何五郎的率领之下,沿着拒马河西岸,直扑易县北部的瓦桥渡口。

柴荣北伐的战术分为二步,第一步就是收服拒马河南岸的三关三镇,而且他并没有按照常理出招,而是以拒马河为界,最先攻取最为北边的益津关和瓦桥关,另外派出一支奇兵在拒马河沿岸袭扰敌军,切断拒马河两岸契丹军的联系,若顺利占领了益津关和瓦桥关,则益津关和瓦桥关更南面的莫州、瀛州和淤口关就被周军完全包围,成为瓮中之鳖。按照大周派往契丹细作的情报,三关三镇均为汉将,在被包围的不利情况之下,十有八九会选择投降。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也是侯大勇向柴荣进献之计。

何五郎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还没有完全结疤,这道伤痕使何五郎原本五官分明的面孔显得颇有些狰狞,他嘴上骂骂咧咧,“想休息,没门,除非马匹累了。”何五郎虽是初来乍到,可是他一脸凶相。倒也镇得住同样是久经沙场的禁军军士。何五郎从灵州南下之时,选了十名和他性格相投的部下,都是敢于猛冲猛打的汉子,这十名汉子骑术精绝,骑着清一色的若尔盖精壮战马,默不作声地跟在何五郎身后。

苏文森手下骑兵一百人,几乎全是留在禁军中的一千黑雕军残存下来的老兵,执行完阻杀任务之后,他们如今也成了何五郎的部下。苏文森对于楞头青何五郎,原本还有一丝不服气。可是通过一天行军。见何五郎虽然蛮横,但是排兵布阵、调度人马均合法度,完全是一派大将风范。并非纯粹的莽撞之人,心气稍平。

一千骑兵马不停蹄,从宁州出发,不过两天,就赶到了易州北面的瓦桥渡口。

瓦桥渡口位于拒马河上游,河水并不是很宽,平时水浅之时,可以涉马而过,瓦桥渡口是易州通往涿州最重要的渡口,只要堵住了瓦桥渡口。易县地契丹军则无法北逃。

站在瓦桥渡口,除了少量游骑外,众骑都下马休息,何五郎皱着眉头看着周边的地形,一言不发。

何五郎来到禁军之后,成为铁骑军左厢副都指挥使,是吉青阳的直接手下,吉青阳在泾州之时,就见识过拼命五郎的手段。知道他是一员不要性命的猛将,因此,把抢占瓦桥渡口这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何五郎。因为铁骑军本身骑兵只有四千人,还有夺占益律关的任务,何五郎就只带了一千骑兵抢夺瓦桥渡口。

“我们是骑兵,如何守这鸟桥,把这几支小船烧掉,到易县城下和契丹军决战。”何五郎在心中稍有犹豫,终于决定放弃死守瓦桥渡口,而采取更加灵活的战术。

何五郎率领的一千人,是禁军两个营,按禁军编制每营五百人,设一个指挥使,一千人就有两个指挥使,一为娄敬,另一为吴显,这两人是赵匡胤的心腹手下,平时唯赵匡胤马首是瞻,他们对于吉青阳、何五郎等一干边将,心中并不服气。

这一次,何五郎带队数百里奔袭,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已让他们苦不堪言,此刻听了何五郎之言,娄敬和吴显对视一眼,娄敬梗着脑袋道:“我等地任务是防守瓦桥渡口,轻易离开这里,若丢了渡口,是要掉脑袋地。何况我们只有一千人,如何能与易县守军决战,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

何五郎按下性子,解释道:“易县有契丹军五百人,另有汉军四千人,实力颇为雄厚,若他们发现我们占据了瓦桥渡口,全力来进攻,我们守得住吗?”

娄敬和吴显两人没有答话。

“既然守不住,不如我们主动进攻,把易县守军歼灭在城外,只要击败易县守军,这瓦桥渡口就根本不用守了。”何五郎投军以来,每战都要进攻,在他的头脑中,很少有死守一地的概念。

娄敬同样是一个楞头青,他从心里瞧不起来自灵州地何五郎,听完何五郎的解释,依然不服,道:“这是乱命,恕末将不服。”

何五郎半眯着眼睛,盯着娄敬,脸上刀疤在轻微地抽动。何五郎身边的亲卫熟悉何五郎的脾气,到此时,已悄悄地手放在刀柄之上。

何五郎“嘿、嘿”笑道:“原来如此。”话音未落,只见刀光一闪,娄敬硕大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天空,何五郎所用的侯家刀极为锋利,头颅落地之后,娄敬的身体仍然立着马上,鲜血“突、突”地往外直涌。

吴显没有料到何五郎如此狠辣,呆呆地看着娄敬的尸体。

何五郎手举长刀,在马上大喊:“我是虎骑左厢副都指挥使,娄敬临阵违令,已被我斩于马前,谁敢违命,定斩不饶。”

十名亲卫均手持长刀,齐声大呼:“谁敢违命,定斩不饶。”

苏文森没有想到何五郎居然变得如此蛮横。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娄敬虽然官职不高,因为曾是赵匡胤的亲卫,深得赵匡胤地信任,在禁军中向来目高于顶,没有想到,一言不合就命丧瓦桥渡口。

何五郎已来到了吴显马前,他用比刀子还是锋利的眼光。盯着吴显,道:“吴指挥使,你说娄敬该不该死?”吴显看着何五郎脸上扭曲的伤疤,又用眼睛余光看着还有滴血的长刀,心知若自己要违反军令,必然和娄敬一样的下场,只得道:“娄敬违反军令,该死。”

按大周律,临阵之际,违反军令者斩。何五郎作为虎骑左厢副都指挥使。确实有权斩杀不听将令地娄敬。

何五郎大声下令道:“任命苏文森为指挥使,接替娄敬的职务。”苏文森一愣,没有想到何五郎为如此安排。何五郎见苏文森没有答话。怒道:“苏文森。”苏文森这才清醒过来,提马上前,在马上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接令。”

何五郎扯开喉咙,对着众位禁军军士道:“大丈夫上了战场,就把脑袋提在了手上,横竖都是一刀,要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好儿郎们。跟我杀敌去。”

一千禁军军士,轰然应诺。

易州守将也是一员汉将,名为李延寿,他正在懒洋洋地睡在床上,身旁是滑腻如玉的南唐小女,这个小女是盐商吉庆送给他的,盐商吉庆控制着幽云十六州地私盐买卖,和各州的守将极为熟悉,李延寿是极为好色之人。特别喜欢江南女子,吉庆每次南行,总要给他选一两个绝色江南美女。

昨日,李延寿得到了这名江南女子,顿时欢喜异常,他是一个懂是品味生活之人,亲自为这名江南女子洗浴,然后,让这名江南女子披一层薄纱,为其端菜送酒。一晚上,极为享受之能事,因而,天已到午时,李延寿还在趟在床上,他一动不动地平趟着,而那名江南女子正跪在床头,眼中带泪地舔吸着李延寿的命根子。

李府大门口,副将李侍力急得直搓手,他对站在一旁的管家道:“李刺史还有多久起床,火烧眉毛了,快去请他起床。”李侍力是李延寿地族人,平日深得李延寿的信任,此时,城外出现了一股二三百人的周军,虽然人数不多,可是数十年来,在易州从来没有出现大周军队,这一股周军神不知鬼不晓地出现在阵地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又过了一会,急火攻心的李侍力终于忍不住了,他推开管家,道:“此事非同儿戏,你莫要拦我了,若将军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管家不敢再阻拦,他小声嘀咕道:“将军发怒,别怪小人没有提醒。”李侍力在门外道:“将军,有紧急军情。”李延寿在欢喜之时最讨厌有人打扰,他没有理会外面的李侍力,用手继续抚摸着南唐女子的秀乳,道:“不要停,用力点。”

李侍力见将军在里面没有理睬,又道:“城外发现了周军。”李延寿闻言一惊,道:“有多少?”“估计二三百人。”正在此时,李延寿突然全身一紧,他已到了兴奋的顶点,就用一只手狠狠地按着南唐女子,一只手在女子身上使劲的捏压,南唐女子苦不堪言,她不敢反抗残忍的将军,只有默默地忍受着。

李延寿发泄完之后,一脚就把南唐女子踢开,道:“给我滚出去。”南唐女子用一件衣服罩着身体,急匆匆开门出去,到了自己的房间,连忙取过一个盆子,把满嘴污秽吐在盆里,吐完之后,另一个女子递给她一杯水。

等到嘴里东西清理干净,南唐女子才发现身体痛得钻心,低头看时,身体全是乌黑一片。这名南唐女子本是杭州地一户大户人家地娘子,全家人一齐到城外踏青,她留恋几株漂亮的花朵,不知不觉与大家走得有些开了,正在此时,只觉眼前一黑,醒来之时,已在海船之上,在船上,她多次寻死,那些贼人看得极紧,让其寻死不能。

李延寿穿戴整齐地出了门,他也是一员老将,听到周军到城下,也觉事态严重,道:“跟我上城墙。”

苏文森带着两百骑,就在城外大呼小叫,把守将李延寿的八辈子祖宗全部问候了一遍。

李延寿不为所动,他仔细观察着这一支周军小队,道:“周军战马向来不多,这一支周军全是骑兵,看来定是诱饵,想把我们骗出城去,小儿之计也。”

李侍力是李延寿地族人,在易州军中享有勇将之名,他建议道:“任由周军辱骂,我们不敢出城,会损了军士们的士气,不若由末将率千人队,出去驱赶他们,另外,派几个斥候到益津关去打探消息。”由于周军前期隐蔽了战略意图,契丹各军都以为周军要和西蜀交战,没有与周军作战的准备,周军又严密封锁了边境线,所以,契丹各军对于周军的攻势都有些措手不及,此时,易州契丹军还不知道宁州已被周军攻占。

李延寿沉吟了一会,点头同意了李侍力的建议,又道:“这只周军全是骑兵,你就派萧子珏领五百骑兵带出去,你给萧子珏讲清楚,把周军赶走就行了,敌情不明,不可轻易离城。”

易州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它的西面不远处就是北汉,北汉虽是契丹的附属国,但是,双方不时也有矛盾,因此,契丹人在易州驻守了五百骑兵,作为一支机动力量,这五百骑兵驻守在易州,名义上受到李延寿节制,五百骑兵的头领叫萧子珏,是萧太后一族,曾是大辽宫卫兵将领,耶律述律掌权之后,太后一族被贬甚多,萧子珏就被贬到了易州领兵。

萧子珏对于李延寿向来是敷衍了事,他早在城墙上看了许久,早已心痒难禁,得令之后,带着五百铁骑来到城门处,当吊桥“嘎、嘎”落地,五百铁骑就朝周军扑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决战幽云(九)

暖洋洋的太阳把飘扬的旗帜照得透亮,主将李延寿威色威严地看着城下的周军,他对副将李侍力道:“这些周军铠甲整齐,和普通边兵大不一样,你认为是什么来头?”李延寿常年驻守在边境线上,和沧州军、德州军等大周边防军队交战多年,十分熟悉大周边军的情况,他站在城墙上,看了一会,就已经发现了这支小队骑兵的不同之处。

李侍力也是经验丰富的战将,他看着在城外耀武扬威的周军,道:“莫非这支军队是大周禁军?对,大周边军虽然勇猛,可是绝对没有这样整齐鲜明的铠甲,这支军队十有八九就是大周禁军。”

李延寿和李侍力互望一眼,从对方眼中,已经读到了答案。

李侍力突然觉得背心有些发凉,道:“若真是大周禁军,看来周、辽必有一场大战,现有大周禁军派一支小部队到易州城下,其中必然有诈,要尽快收兵回城,把情况探明了再出兵不迟。”

李延寿死死盯着城下的周军和萧子珏的契丹骑兵,半天没有说话,他答非所问地道:“周军打败了南唐,是一支劲旅,周军禁军和契丹宫卫兵相比,谁更历害?”

城墙之下,苏文森等将士紧紧盯着吊桥,手中的弓箭早已准备妥当,当吊桥放下,契丹骑兵沿着吊桥往城外冲锋之时,苏文森下令道:“放箭。”苏文森曾是黑雕军五校尉之一,他受侯大勇的影响极深,对集中用箭颇有心得,他手下有近一百黑雕军老兵,也将黑雕军的这项传统应用得纯熟异常。

第一批契丹骑手正要冲出吊桥的时候,如雨的箭支就扑天盖地而来,一时之间,吊桥上人仰马翻,趁着契丹骑手短暂混乱之机。苏文森带着二百骑兵队扬长而去。

萧子珏来到易州之前,曾是宫卫兵将领。

宫卫兵是辽人的一种特殊的军事组织,创始于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年代,专门用来护可汗的大帐,相当于大周朝的禁军,是辽军中的精锐之师。

萧子珏向来眼高于顶,并不把一般的契丹军队放在眼里,周军在他眼里更被视为无物。此时还未和周军交锋就吃了一个小亏,气得“哇、哇”直叫。

等到全部骑兵都冲出了吊桥,周军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