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江婕露出浅浅的笑容,道:“谁说女子不能领军,我们里奇部就曾有女军,若当年不是这些女军成为一支骑兵,里奇部早就不存在的。”

柳江婕所说地是事实,当年回鹘汗国强盛之时,曾和盘距石山的里奇部多次交手,数次恶战下来,里奇部男子伤亡过半,迫于无奈,里奇部组织了一支女军,迂回穿插到敌后,突袭了回鹘军大营,回鹘军虽然围困了里奇军,却也是强弩之未,里奇女军坚决果敢地冲锋,成为压垮回鹘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役之后,回鹘军十几年不敢和里奇军决战,又过了数年,回鹘发生内乱,回鹘各部被迫远走河西走廊,从此离开了阴山山脉。

柳江清对这一段历史记忆犹新,他笑道:“女军出现在特定环境之下,而且女军从军士到将军全部都是女子,而你若授了军职,则必然率领一大群军士,届时,恐怕小妹睡的地方都没有,你总不能不睡觉吧,还是洗澡怎么办、入厕怎么办?”

柳江婕心中只想到当军官的威风,根本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具体地问题,自我解嘲道:“幸好最后一关没有通过,要不然麻烦事还真多。”

兄妹俩一边聊一边走出了军营大门,未走多远,突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粗豪的声音喊道:“柳汉阳,慢走。”很快,一个身穿软甲的禁军军士跃马来到柳江婕身边,道:“柳汉阳,最后一关你算通过了,赶快跟我回去见兵部张大人。”

这一来,兄妹两人反倒是哭笑不得,柳江婕反问道:“我不是没有走到二二步吗,为何又算通过了。”

禁军军士是来报喜的,见柳江婕并没有大喜过望,就有些无趣,就道:“侯大人和张大人爱惜箭法好,是个人才,这才破例放你过关,你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快跟我过去见过张大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决战幽云(四)

柳江婕甚为机智,她笑道:“在下武艺未精,自当回去苦练,等到明年大考再来应试。”

禁军传令官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拒绝如此好事的楞头青,他骑在马上,用手指着柳江婕,斥责道:“真是不识抬举。”

柳江婕不慌不忙拱手道:“张大人厚爱,在下实在感谢不尽,若破格招录,恐怕其他考生不服,也有损张大人清誉,在下告辞。”说完此语,柳江婕掉头就走,不再理会禁军传令官。

兵部尚书张昭刚刚送走宰相侯大勇,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起热茶,美美地喝了一口:这个侯大勇,终于走了。

这时,禁军传令军回到了操练场,在木台前翻身下马,蹬、蹬、蹬几步就上了木台。

张昭任兵部尚书已有数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怪事,他微闭着眼想了一会,道:“你去告诉柳汉阳,若他敢不来,这一科所有灵州考生全部落弟。”

侯大勇走之前,专门提及这个小子,似是很是看重他,若是柳汉阳真的拂袖而去,实在是有损兵部尚书的面子,张昭看到二十四个考生中有四个灵州籍,就让传令兵去恐吓柳江婕。

柳江清对于妹妹的表现比较满意,柳江婕在操练场忙了半天,肚子饿得历害,正缠着哥哥进饭馆吃饭,背后又响起了马蹄声。禁军传令兵趾高气扬的黑脸又出现在柳江婕面前,他道:“柳汉阳,张大人有令,你若不回去,灵州考生全部落弟。”黑脸汉子嘴里哼了一声,掉转马头,扬长而去,还了柳江婕一个背影。

柳江清和柳江婕两人真是傻在当地,柳江清猛地顿足。道:“小妹,看此事如何收场?”柳江婕心里也是一阵糊涂,道:“天下还有硬架着给功名的事?”柳江清道:“事已至此,小妹暂且回去见过兵部张大人,侯相今天也有操练场,我到侯府去等着,求他出手相助。”

柳江清根本没有想到,正是侯大勇看中小柳汉阳”箭法了得。临走时交待了几句话,张昭张大人才会如此卖力地强留柳江婕。

柳江婕被迫返回了操练场,二十三名可以进入复试的武举正在聆听着张昭张大人的训话,张昭见到“柳汉阳”,鼻子微微哼了一声,继续进行着他的长篇大论,柳江婕一路进来,见到无数落魄的武举灰溜溜地走出来,想到兵部尚书两度派人追赶自己,这种受人重视的感觉直是不错。柳江婕对这位重才的兵部尚书颇有好感。此时见到他这种态度,也不以为意,行礼之后进入队列。陈鱼梁、柳赤松、李月照三人都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柳江婕。他们三人在考试前,并不知道柳江婕借用了柳汉阳的名字,在考场上相见之后,三人嘴里吃惊得可以放进鸭蛋,他们虽然知道柳江婕箭法高超,可是柳江婕居然连过三关,还是让三人既吃惊又骄傲。

柳江婕并没有认真听张大人的训话,余光就朝张尚书身后看,却没有寻到侯大勇的身影。

此时侯大勇已经忽匆匆赶到了王朴府弟,不一会。范质、王薄、魏仁浦等宰相也赶了过来。

柴荣脸若寒霜地坐在床边,眼角隐有泪水,王朴紧闭着双眼,嘴角还残留着一些血迹。

今日一早,柴荣就来到了王朴府弟,因为来探病的朝官太多,为了免受打扰,柴荣就派了大太监在王朴大门守候,一律谢绝百官探病。上午巳时。王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满面红潮,眼睛也清亮起来,看到王朴这个状态,柴荣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回光返照”四个大字迸进了柴荣脑袋。

王朴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他用痛楚的眼神看着陛下,“臣于不能亲眼看见收幽云十六州,是臣最大的遗憾。”王朴突觉口里一阵甜味,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重新倒在床上的王朴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王朴性格刚强,紧闭双眼时还咬紧了牙关,侯大勇不禁浮现起在郑州喝酒谈国事的场景,心中有些内疚:三公主中毒之后,自己明知是唐门下毒,却因为有不少顾虑,并没有向陛下禀报此事,变相地放过了下毒之幕后黑手,从这个角度来说,王朴中毒,自己应该付一定地责任。

只不过,唐门之人处于暗处,用毒技术又十分高超,要想提防着实不易,侯大勇看着脸色苍白的王朴,暗自下定决心:血债血还,唐门一定要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王朴似乎预感到这是最后的诀别,他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柴荣,又转过目光看了看侯大勇、范质、王薄和魏仁浦,当看到侯大勇的棱角分明、微微有些黑色的脸颊,眼神中涌出一丝谁也没有察觉的光彩,他突然双眼圆睁,大喊了一句:“陛下。”

话音未落,王朴已魂归天国。

柴荣低头楞了半天,面目表情地站了起来,走到窗棂旁,双肩轻颤,渐渐有了哭声,这是发自喉咙深处的哭声,低沉而时断时续。

魏仁浦曾任枢密使,王朴曾是他的副手,此刻柴荣一哭,他立刻也是泪如泉涌,捶兄顿足哭道:“天妒英才啊,为什么死的不是老臣。”8816口2

范质是资深宰相,他没有跟着哭泣,而是走到柴荣身旁,道:“陛下节哀,万万不可伤了身体。”范质见柴荣依然哭泣不止,知道劝阻没有什么效果,就道:“文伯(王朴字文伯)已去,其丧事就由老臣去办吧。”

柴荣闻此言,渐渐停止了痛哭,在一旁侍立的老太监赶快送上热毛巾,柴荣把擦掉泪水,回想着王朴旧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众臣说道:“文伯才学不凡,殿试及第后,任校书郎;在澶州任掌书记;又任开封府推官;再任比部郎中;显德三年,迁左谏议大夫,知开封府事;显德四年,拜左散骑常侍,充端明殿学士;显德五年。任户部侍郎兼枢密副使,未几,迁枢密使、检校太保。

王朴是柴荣心腹,几个之内就成为重臣,对其经历,自是如数家珍,他又道:“文伯有四件大功,一是献上《平边策》。对于大周战略形成立下了大功;二是朕数次南征,均以文伯为东京副留守,南征之际,文伯镇守大梁,稳定帝都,功不可没;三是文伯修订了历法,去芜存精,修成了《钦天历》,这是惠及子孙后代的大事;四是文伯制定律准,恢复了十二均八十四调地旋宫古法。重制了春秋礼仪。此四功。每一件都名垂青史,朕失文伯,犹失一臂也。”

柴荣对文伯痛惜之情。溢于言表,范质、侯大勇、王薄和魏仁浦围站在王朴床前,静静地听着。

柴荣对范质道:“文伯为枢密使、检校太保,现加赠侍中。”说到这,柴荣似乎平静下来,道:“让文伯的家人进屋来吧。”

王朴的娘子及儿女们在屋外,听到屋内传出地哭声,已知大事不好,但是陛下在屋内,未经召见。家人们也不敢进屋。等到家人们奉诏进屋之后,满屋皆是哭声。

等到哭声稍歇,柴荣看着跪成一片的诸孤,对范质道:“范相,赶紧办两件事情,一是任命文伯长子王倪为东头供奉官;二是修建一座功臣阁,请大梁城最好的画师,画下文伯、郑仁晦等忠臣的画像,悬挂在功臣阁内。以后每年朕都要率百官祭拜这些为大周建立卓越功勋地大臣。”柴荣给王朴的安葬定下调子之后,再次痛哭一场,这才离开了王朴府弟。

侯大勇离开王朴府弟之后,阴沉着脸,带着罗青松、林中虎等亲卫,直奔西城。

众人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罗青松扣响门环,过了一会,只听到“沙、沙”脚步声,大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小厮露出脑袋,吃惊地看到十几名高头大马的军士站在军外,道:“你们是谁?”

罗青松在侯大勇身边二年多,已是黑雕军中级军官,只是在大梁无兵可带,因此重新给侯大勇当起了亲卫,他比林中虎要沉稳得多,在外出面打交道多半是他,罗青松有礼貌地问道:“凌先生在否?”

凌靖是许州大族,家中不乏朝中之人,但是在大梁城的这个小院,却极为隐密,基本没有官场中人出入,俗话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凌靖把家安在大梁城,也算得上一个中隐。

小厮眨巴了几下眼睛,干脆地答道:“不在。”说完就欲关上大门。

罗青松用手撑住大门,小厮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关上大门,他脸红筋涨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强闯民宅,还有王法吗?”罗青松不想和一个小厮啰嗦,猛一用力,小厮不过十五六岁,正在使劲关门,只觉大门传来一股大力,“腾、腾、腾”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院中。

一个女子听到吵声,从偏房走了出来,她见到小厮坐在地上,就喝道:“是谁,胆敢在这里闹事。”凌靖这个小院是一个两进落地院子,凌靖住在内院,柳青叶和其他几位弟子就住在外院偏房内,外面的吵闹声柳青叶听得清清楚楚。

此女正是已成为道士地柳青叶,她正在柳眉倒立,看到进来的居然是侯大勇和手下亲卫,楞了楞,道:“原来是侯相。”柳青叶没有戴道冠,一头黑发散在胸前,似乎正在梳头,这个模样让侯大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侯大勇很快就收回了眼光,一本正经地问道:“凌先生是否在家,在下有要事。”

柳青叶摇摇头,道:“今天一大早,师傅就出去了,我不知他到哪里去了,请侯大人改日再来吧。”

“在下就在这里等,他总要回来。”智能大师因为不愿意介入权贵之争,治好三公主之后,立刻收拾铺盖走人,侯大勇不愿意凌靖也和智能大师一样,得到消息立刻闪掉。

自从郑州一别,柳青叶行走江湖已有数年,言行举止也有了老江湖的味道,她知道眼前之人富贵逼人,自己得罪不起,就对小厮道:“快去烧壶好水。”把侯大勇带到外院的主屋,客气地道:“请侯相稍坐片刻。”

柳青叶说完,施施然转身走回她居住的偏房。柳青叶是习武之人。身材比大周女子都要强健匀称,和胡女倒有些相似,一身宽大的道袍,也遮不住美丽的曲线。不一会,柳青叶戴着道冠走出偏房,手里捧着一个精美地瓷瓶,她浅浅笑道:“这是青城毛峰,是顶好的茶叶。请侯相品尝。”

喝了几口清香的青城毛峰,侯大勇地心肺都觉得被山林滋润了一样,便打量着坐在对面地柳青叶。

当日郑州相遇,柳青叶的相貌曾让侯大勇目瞪口呆,可是事隔数年,柳青叶相貌依旧,侯大勇的心情却发生了巨大地变化,他心情甚为平静,觉得柳青叶就如一个旧日朋友一般。

柳青叶坐在一旁陪着侯大勇,面对着这位当朝宰相。柳青叶实在无话可说。就盯着大门看,盼望着师傅早日回来,正在难熬之时。凌靖走进了院子。

“侯相,我确实不识唐门之人,前日在河边遇到的唐刚,我也并不相识,只是小徒在青城山上看到过唐刚,故而窥破唐刚的行径。”凌靖见到侯大勇,就猜到没有好事,果然,侯大勇是来追问唐门之事。

王朴之死的真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仍然属于大周朝廷地机密。侯大勇自然不会给凌靖讲明,就道:“唐刚既然来到了大梁,那么大梁城定然还有唐门其他人,这些人留在大梁城是个祸害,在下想要除掉他们,只是唐门中人向来行踪不定,我想请熟悉唐门的青城道长到大梁城内,秘密帮助在下搜捕唐门中人。”

唐门中人要下毒,必然背后有主使之人。而且这个主使之人的地位还应该极高,否则光凭唐门之人,根本接触不到三公主和王朴这等人物,捉拿唐门中人,或许可以查出谁是真正背后黑手。另一方面,唐门之人下毒手段太历害,今天能毒杀王朴,明日就能毒杀自己及家人,放纵唐门中人,说不定是养虎为患。

王朴之死,给侯大勇敲响了警钟。

凌靖刚刚游历回城,准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闻言有些犹豫,道:“大梁到蜀地来回至少要数月,这数月时间,说不定唐门中人早就离开了大梁,而且小徒和青城山道长也有些冲突,只怕他们不愿意到大梁来。”

“青城山道长到大梁来,也是有好外的,大周即将发动攻蜀之战,等到西蜀灭亡之后,在下自会下令保护青城道观,并送一些钱财给道观。”侯大勇顿了顿,突然加重语气道:“若不答应此事,等到西蜀灭亡之际,青城道观必然化为灰烬。”

凌靖周游四方,深知侯大勇所言非虚,西蜀的灭亡是迟早之事,他沉吟了一会,问道:“唐门是江湖中人,和官府向来没有关系,为何侯相要千方百计寻找唐门中人,能否直言相告。”凌靖实在不愿卷入官场之争,因此想问个明白。

侯大勇干脆利落地否定道:“不行。”

凌靖素来受人尊敬,自然有些脾气,愠道:“若不直言相告,恕在下无能为力。”

侯大勇微微一笑道:“若凌道长肯办此事,事成之后,在下为凌先生修一座道观,如何?”

凌靖不断地摇头。

侯大勇脸色一变,道:“当日大梁城外,道长行凶杀人,在下可看得清清楚楚,道长是有家有业之人,到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凌靖大怒,站起身来,“没有想到堂堂侯相,竟是如此小人,当日在郑州看错了你。”

侯大勇并未生气,只是淡淡地道:“查找大梁城内的唐门弟子,事关重大,凌道长还是不知道最好,今日在下话已出口,凌先生必须答应,否则后患无穷。”

凌靖武艺极高,向来没有受到别人威胁,他猛地站起身,冷笑道:“要找麻烦,可没有这么容易,哼,在下也有三尺青锋。”

侯大勇冷笑道:“凌家在许州有大量田产,有三人在朝中任职,还有六人在各地官府之中,如果因为凌先生一念之差,让凌氏家族遭灭顶之灾,让凌先生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何况在下请凌先生所做之事,不过是区区小事,为了这等小事,为家族惹来滔天大祸,实是不智,还请凌先生三思。”

俗话说:光脚地不怕穿鞋的。凌靖出身于世家大族,世家既是财富也是累整,侯大勇死死拿住凌靖的弱点,逼其就范。

凌靖空有一身武艺,却受制于人,他呆了半响,长叹一声:“罢、罢、罢,明日我就出城,争取请李明道长到大梁来,他和唐门有仇,料来认识大部分唐门弟子。”

侯大勇也不管凌靖的脸色,“哈、哈”笑道:“事情紧急,在下只有当小人了,多有得罪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决战幽云(五) 

王朴之死,让柴荣前后四次痛哭流涕,他还多次在范质、侯大勇、王薄、魏仁浦等重臣面前感叹:天丧吾臂膀也。

柴荣的真情流露,让范质等重臣既感动,同时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好在王朴已逝,再也不会同大家争权夺利,重臣们也就把心气放平。

悲伤归悲伤,北伐的准备工作仍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好在北伐的前期准备工作一直是由侯大勇在亲自负责,王朴突然死亡并没有严重影响北伐大业的筹备。

三月上旬,当天气渐暖、春光初露之时,粮食、辎重、战船、地图等等已基本到位,还有无数玄蛟船神奇地出现在五丈河之上,两万水军日夜操练,明眼一看就知道水军定然有大的行动。

西蜀派到大梁城的细作已经发现这一异常情况,大周和西蜀半年前就开始对峙于凤州一线,凤州全是山地,水师毫无用武之地,细作对于大周朝水师的频繁操练很是惊疑:莫非大周要派水师沿长江而上,从夔州进入蜀地?可是想想又不对,大周水师聚于大梁城外,远离长江,绝非沿长江攻蜀的态势。

西蜀细作深感事态重大,连忙把这异常情报送往西蜀,大梁距离西蜀路途遥远,而且沿途关卡重重,细作要把情报送到成都,至少也有到五月。

契丹人也有细作布于大梁城,北马南船——已经成为传统的思维模式,因引契丹细作的目光紧紧盯着马步军的动向,对于水军动向就不太关注,只是水军操练得过于频繁,契丹细作还是想办法把这个情报带回了幽州。

幽州以北,有无数雄关重镇,从南向北,有乾宁军、益津关、瓦桥关三个易守难攻的雄关,又有易州、莫州和瀛州三个重镇。大周军要攻破三关三州,才能逼近幽州城。

由于三关三镇的保护,南京留守萧思温根本没有感到渐渐逼近的战火,得知了大梁城外战船云集的消息,却丝毫没有再意,他斥退了细作,依然趁着公主老婆北去之机,带着一帮手下天天行猎、喝酒。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好不快活。

王朴死后,大周朝政也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侯大勇意外地成为了最大地受益者,范质、王薄、魏仁浦、侯大勇四位宰相之中,范质和王薄均是文官,魏仁浦是小吏出身。

只有侯大勇曾是威名赫赫的黑雕军统帅,此时,侯大勇一手创建的黑雕军远在西北,没有了嫡系部队。侯大勇就是没有了瓜牙的老虎。因此,柴荣对侯大勇很是放心,委以重任。侯大勇就以宰相之位兼任了枢密使,成为了柴荣身边不可缺的重臣。

三月下旬,北伐提上了议事日程;

三月二十五日,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权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以宣徽北院使咎居润和虎捷都指挥使向训为副使,以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部署,吴延祚、咎居润、张美、向训成为留守大梁的四位重臣。

虎捷军成为留守大梁的唯一的禁军主力部队。

三月二十六日,西南面行营全面收缩兵力,屯兵于险关要塞之中。西南本行营都招讨使李重进在凤州储备了大量粮食,作好了抗击西蜀进攻地准备。

与时同时,昭义节度使张永德坐镇泽州,集中了潞州、泽州、沁州总计四万边军,死死堵住北汉南下的道路。

三月二十七日,北伐大军编组完成:

侯大勇为前锋大军统帅,前锋大军下辖铁骑军和汴河水师,总兵力达到四万人,铁骑军为陆路先锋。铁骑军都指挥使赵匡胤为为陆路都部署;汴河水师为水路先锋,汴河水师都指挥使李继勋为水路都部署;

柴荣坐镇后军,后军由羽林军、控鹤军和龙捷军组成,总计六万人。

三月二十八日,北伐大军从大梁城出发,水陆大军准备到沧州以后,稍作休整,再从沧州进入契丹境内。

前军水师旗舰是水师统领李继勋乘坐的大梁号。侯大勇既是宰相,又是枢密使,还是北伐军的前锋统帅,所乘坐的玄蛟船虽然不是旗舰,却也是制作精良甲等船,除了船头船尾的小型投石机外,还有船舷处各安装了两架床弩。

侯大勇乘坐的艘玄蛟舰取名办幽州号”,本来侯大勇想为坐舰取名办幽灵号”,这名字就有些加勒比海盗的味道,可是大周朝向来是自诩为正义之师,用上“幽灵号”的名字似乎有损天朝威仪,因此,侯大勇几番思想斗争,还是正儿八经地为玄蛟舰取名办幽州号”,表达了北伐军志在光复幽州的决心。

玄蛟战船是隋代五牙战船地升级版本,隋代大型地五牙战船可容纳军士近千人,分为五层楼高,适合在长江和近海作战,玄蛟船专为内河交战所制,可为上下两层,就如一座小型的水上战斗堡垒。

幽州号可搭载一百人,除了水手之外,船上还有传令兵和伙头兵,战斗人员总计七十人,清一色侯府亲卫,此次作战,亲卫们没有带上“五虎上将弩”,只是按照黑雕军的传统习惯,每名军士配备一张长弓和一张黄桦手弩,加上一柄腰刀,一枝马枪。另外,船上还配有一些步兵用地方形大盾,也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汴河水师共出动三百艘,其中玄蛟战舰共有一百五十艘,另外还有一百五十艘各式运输船运送送粮食、辎重和马匹,整个水师战斗人员和后勤人员合计三万余人,李继勋旗舰在前,侯大勇坐舰在中,水师副统领时英殿后,北伐水师连绵数十里,蔚然壮观。

水军的路线是从汴河经黄河进入永济渠,水师可以通到独流口,进入海河流域,经过百万老百姓数月的高强度劳动,这条水道已经完全疏通,成为一条十分便捷的北上通道,更为重要的是,此通道可以集中运输大量粮草,保障大军的后勤供应。

侯大勇以宰相之职专事北伐的准备工作。显德五年,他两次行船至沧州,对于沿岸河道情况了如指掌,从大梁出发,大军全部到达沧州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全部在大周境内行船,对于久经战阵地侯大勇,无异于有一个月的时间休整。

从大梁城外上船之后。侯大勇就在船上潜心研究幽云十六州的地图,累了,就出屋在甲板上放风。

第二天中午,战船仍在五丈河上行驶。

侯大勇在玄蛟船顶上安了一张躺椅,这张躺椅是侯大勇利用权势所得,王珏原本是军器监小吏,认识侯大勇之后就升了官,成为了军器监录事,王珏深感侯大勇知遇之恩,专门让军器监的匠人。为侯大勇制造了一个十分舒服的躺椅。侯大勇想到在船上生活近一个月,就把躺椅安在了幽州号的顶层之上。

侯大勇逍遥自在地坐在躺椅上,两岸风光如画。

从大梁往北。一直到德州,都是农业发达的地区,或许是河水常常泛滥,庄稼的收成并不稳定的原因,大周的村民并没有把河道两旁地绿树砍尽斩绝,沿河两岸仍然绿树成荫,流动的船掠过一排排绿树,就如缓缓播放的幻灯片。

在明媚的阳光之下,没有工业污染的河水清澈透明,水中不时有一群群在小鱼。长长的船队从河面划过,河面就如打碎了千百块镜片,波光嶙嶙,绚烂多姿。

岸边的老人、孩子和正在劳作的青壮年,站在河边,望着庞大地船队,小孩子们无比快乐地跟着船队追逐。

“没有战争,这是一个多少美好地世界。

”侯大勇身披软甲,腰悬飞龙剑。发出了衷心的感慨。

侯大勇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世界是一个“物竞天泽、适者生存”地社会,弱者,永远没有追求和平的权利,即弱且富者,更是永无宁日,就算人类生产力得到极大提高的二十世纪,主要民族还是一样用战争来获取的生存权利,由于科技得到极大的提高,战争的规模和危害也极大地提高了,两次世界大战几乎波及了世界上的主要国家。

战争,和生产力高低似乎关系不大,在于人们内心深处的贪婪和恐惧。

侯大勇站在幽州号的船舷上,望着见不到首尾的船队,暗忖:当日在国防大学,大周和北宋初年地著名战役,仅仅详细分析了两个,一是决定大周命运的高平之战,另一个就是决定宋与辽战略态势的高梁河之战,至于大周攻打幽州之战,只知道柴荣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是整个战役的过程,国防大学并没有作为一个战例来解剖。如今自己成了大周前锋统帅,赵匡胤仅仅是其中陆路大将,这一仗应如何打?

河水被战船划出了一道一道痕迹,大大小小的波纹在水中相遇,又各行其道。

此次排兵布阵,柴荣和侯大勇还多次发生争论。

柴荣最喜欢御驾亲征,而且还喜欢出现在大军前队,在高平之战时,柴荣的前队在与北汉军和辽军相遇于巴公原,由于兵力不足,差一点被北汉勇将张元徽冲破了战阵,巴公原大战结束之后,节度使刘词才带着后军赶了过来。此次北伐,柴荣又有亲自率领前军的打算,范质、侯大勇等重重苦苦相谏,柴荣才答应率领让侯大勇率领前军。

侯大勇看着青山绿水和两岸看热闹的众百姓,禁不住想道:柴荣领后军,自然不会十分疲劳,说不定就不会患上那场急病,如果柴荣不死,整个形势又会发生如何变化?如果此事真的发生,我是否要实践当日与石虎一道许下誓言,带着黑雕军离开中原,去打出另一番新天地吗?

正在天马行空地乱想,柳江婕端着一盘西北进贡地雪梨来到顶层,这些雪梨被削成一些薄片,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侯相,尝尝雪梨。”身着禁军军服的柳江婕,轻声地对看着河水发呆的侯大勇道。雪梨在战船中是绝对的奢侈品,柳江婕这个鬼丫头真是古灵精怪,总会鼓捣也一些令侯大勇意想不到的东西。

侯大勇吃着入嘴即化的雪梨片,扭头看了看坐在甲板上呆呆看风景的林中虎,不由感叹:这个柳江婕倒是一个有趣的女子,不仅箭射得好,还挺会照顾人。比林中虎这个楞头青强得太多。

显德六年春季的二十四名武举,全部被授予了禁军低级军职。

禁军军制六个层级,军一左右厢军一营一都一伍一火,军地将领为军都指挥使、左右副都指挥使、都虞侯;营的将领为指挥使、副指挥使、虞侯;都的将领,马军为军使和副兵马使,步军为都头和副都头,其下还有军头、十将、将虞侯之类。

当日柳江婕受到兵部尚书张昭张大人的威胁,被迫回到了操练场。尚书张昭很快就把名单送进了中书门下,北伐在即,各衙门办事效率也变得极为高效,等到第三天柳江清找到侯大勇之时,柴荣已下令让这二十四人全部到禁军中任职,木已成舟,只有将错就错。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柳江婕以柳汉阳之名,成为龙捷军的一名马军军使。此次北伐。龙捷军编为后军。柳江清再次拜访侯大勇,侯大勇出面将柳江婕调到了汴河水师,柳江婕到了汴河水师之后。又被侯大勇调到了幽州号。

柳江婕此时穿上了软甲,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柳江婕从灵州南下大梁之时,均是以女子的面目出现在亲卫面前,所以,满船的亲卫都认识这位漂亮的军使,亲卫们看着这位女子成为大周龙捷军军使,佩服之余,又觉得此事荒唐得如唐人传奇一样。

侯大勇给亲卫们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暴露柳江婕地身份,也绝对不能让船上的水手知道柳江婕真实的性别。侯大勇在亲卫队威信高如太阳,自然是令行禁止,亲卫们不敢拿柳江婕说事,不过,只要柳江婕身影出现,亲卫们的余光就粘在柳江婕身上。

上了船,柳江婕就搬进了幽州号二楼的一间小屋之中,普通玄蛟战船,只在二楼设计了一间小屋。作为战船主将的住房兼指挥室,其余房间均为可住十人的大房间。侯大勇上船前,考虑到柳江婕的性别,就命令工匠在幽州号二楼隔出一间小屋,专供柳江婕居住。

侯大勇特意照顾柳江婕,并非贪图其美色,柳江婕虽然美丽,但是论五官精致还不如符英的贴身使女小梅和小柳。柳江婕父亲是里奇部的大长老,而里奇部是侯大勇刻意笼络的力量,这才是侯大勇对里奇诸子青睐有加的重要原因。

柳江婕上了幽州号,见到单独的房间,这才把悬在空中的心思放了下来。船行不过一天,柳江婕就从心底深处感谢侯大勇地细心安排。

船上生活不比地面,所有个人问题都要在船上解决,北伐战船三百多条战船,有三万多名各式人员,每天消耗掉大量粮食,自然也制造了大量的黄白之物,每天清晨,就有无数睡眼檬脆的军士,站在船尾无比舒服地方便。无数小瀑布从船头船尾飞落,成为五丈河上难得一见、蔚然壮观的风景线。

柳江婕住在大船二楼之上,最大限度避免了这种尴尬场面,她为自己准备了一个小盆,然后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把黄白物倒在河中。除了此事之外,生于石山的柳江婕对于船上生活还是相当满意的,她是第一次坐船,万事好奇,无事之时就在船中转悠。

按水师军职来说,柳江婕应该指挥幽州号,侯大勇知道柳江婕生在草原之中,对于行船之事是外行,就让汴河水师副都指挥使时英调了一名精于水战的都头刘棱到幽州号,代行战船船长职务,刘棱上船,柳江婕就由船长彻底变成了女扮男妆的花瓶。

柳江婕心态很好,她知道自己指挥不了这样一艘大船,每天就跟在刘棱后边,啰里啰嗦地不断询问些低级幼稚的问题,时常把刘棱问得一楞一楞地。刘棱知道柳江婕这种武举出身的下级军官,升迁极为迅速,而且柳江婕似乎和侯相关系良好,所以刘棱并不敢怠慢于柳江婕,不厌其烦地为她讲解战船的结构以及行船知识。

战船行走间,侯大勇绝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小屋内,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兵部绘制的地图,这一幅地图其实已经不算是兵部绘制的地图了。

侯大勇正式主持北伐准备事宜之后,他就派出七名精于绘图的亲卫,跟着商队数十次深入到幽云十六州,全面勘测了幽云十六州的地形,并且带回了十数名幽州附近的村民,根据实地情况对兵部绘制的地图加以修正,经过数次大修,侯大勇心中地幽云十六州地图已相当准确了,其中有几条秘道连契丹军方也完全不知晓。

读地图,是每一名优秀将军的职业习惯,经过数月的琢磨,侯大勇脑中已经有一幅完整的幽云地形图,河道的宽窄、流向、水量,每一座关口的兵力布置,大山之间的秘道,都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侯大勇的脑海之中,闲上眼,这些地形就如幻灯片一样,在侯大勇脑海之中闪现。

孙子兵法:知彼知已,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已,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已,每战必败。

经过几年冷兵器战场的拼杀,侯大勇每每想到这一句兵战警句,对孙武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与此同时,侯大勇又常常奇怪,古人已将用兵之道总结到哲理的高度,为何还有这么多将领总是违背如此浅显的道理。

许多将领们对于孙子兵法都是烂熟于胸,可是,《孙子兵法》就如《诗经》一样,仅仅是他熟读的文章而已,“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的哲理只是书中抽象的经典,而非深入灵魂的行动纲领。当一位将领把《孙子兵法》的原则贯彻到行动中去的时候,一位名将就会腾空出世,而后人习惯性地从名将出生时的奇异去感叹名将的不凡,却极少从名将的工作习惯中去探究他取得胜利的关键。

第二百一十五章决战幽云(六)

沧州因濒临渤海而得名。

沧州在上古时期属幽州和兖州,西周时属青州,春秋、战国时代为燕、齐、晋、赵等国地,秦朝时属巨鹿郡和洛北郡,汉代属冀州和幽州,三国时属魏国,南北朝时属北魏的瀛州和冀州,北魏孝明帝熙平二年(公元517年)设立沧州,辖浮阳、乐陵和安德等三郡,隋初废浮阳郡,后分属河间郡、渤海郡和平原郡,唐朝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属河北道。

沧州位于海河流域的下游,许多条河流汇聚入海,沧州又有“九河下梢”之称,土地贫瘠洪涝灾害不断,由于契丹人占据了幽云十六州,跃马可下中原,沧州就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因此沧州以北有大量的田土被抛荒,往日繁华之地,数十年下来,竟然成为人烟稀少、土地荒凉的蛮土。沧州也由此成为发配犯人的场所,这此犯人中颇多强悍之人,他们在沧州传授武艺,慢慢地,沧州形成了好武之传统,影响千年不衰。

由于田土相对都比较肥沃,现在人烟稀少,自然就成为各种植物的乐园,春天一到,繁花似锦,点缀于田野间,风景分外迷人,这也算是战争给沧州土地带来的意外收获吧。

无数禁军军士隐藏在沧州的主要道口附近,他们的任务是阻断沧州与幽州的任何联系。

自从王青水战死以后,苏文森就和烈酒交上了朋友,皮囊里长期都带着香桂坊美酒,他阴沉着脸,坐在一片树林里,打开皮囊,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冷冷的酒水进入肠胃,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苏文森原为黑雕军最早的五校尉之一,高平之战以后。黑雕军有一千人被留在了禁军之中,苏文森就成为了大周禁军军官,最初留在禁军之时,苏文森心中还有一阵欢喜,禁军毕竟是大周朝最精锐的军队,而且禁军升官极易,所以苏文森抱着一番建功立业的雄心来到了禁军。

不料来到禁军之后,他身经百战。立功无数,却始终只是一个小小的马军军使,掌管着一百多人,他就如掉在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网中,浑身是无却无处发挥,眼见其他资历甚浅、战功平平的年轻人,如坐着雕翎箭一般直飞云天。

而留在黑雕军的将校,山宗元、匡操、郭炯、何五郎都成为坐镇一方,率领上万人马地将军,以前听到黑雕军众将不断升官的消息。因为距离遥远。他的感受并不深刻,新禁军组建之时,以前黑雕军的年轻人何五郎居然被任命为铁骑营左厢副都指挥使。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算得上禁军的高级将领,若再立战功,几年之后开衙建节也并不是难事,而自己仍然是一个小小的军使,每每想到此,苏文森就如被蚁咬般难受。

何五郎来到禁军之后,数次宴请苏文森和胡绳,虽然他们出自黑雕军,可是毕竟分隔了六年。如今地位悬殊,数次酒宴虽然双方都表现得十分亲热,可是无形之中,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特别是有一次侯大勇也来参加宴会,弄得苏文森和胡绳都很有些手足无措。

时过境迁,世异备变,无情地岁月,森严的等级。深深地改变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喝了酒的苏文森,眼睛红红的,就如一匹饿狼。

几个军士押着一个男子走进树林,这名男子看上去就是沧州普通的村民,脸上有几个淤青痕迹,鼻血长流,弄得他的前胸上全是星星点点的血块。

苏文森上下打量了一会这名露出害怕神情的男子,他手抚腰刀,盯着男子的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边境上来?”

那名男子颤颤地道:“小人地亲戚住在那边,今日是外舅地祭日,小人想过去拜祭。”

幽云十六州多是汉民,一条若有若无的边境线,把无数亲族分割开来,这名男子所说的情况,在边境线上比比皆是,不足为怪。

苏文森眼如狼,盯着颤抖地男人,这个男人普通得就如河面的一滴水珠,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苏文森手也从腰刀上放开,露出一丝笑意,问道:“你住在哪里?”

那男子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随后又瑟瑟地道:“小人是丁家堡的人。”

苏文森不再说话,突然上前一步,扭住男子的手腕,用手摸了摸,冷笑道:“手指上的老茧真厚,分明是经常用箭之人,丁家堡并无猎户,哼。”苏文森说话的同时,手下并没有闲着,左脚猛踢那男人的腿弯,苏文森动手没有半点预兆,动作简捷有力,那名男子根本无法反抗,被踢倒在地,几个军士猛扑上来,把那男子按在地上,用绳子把男子的双手双腿绑了个结结实实。

“哗、哗”几声脆响,男子的衣服被录得干干净净,露出满身健壮地肌肉,手臂、肩膀上有三条长长的伤疤。

苏文森揭开皮囊,痛快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斜着眼睛看着那男子,道:“你是中国人(此时契丹称中原人为中国人,另一些更西方、更北方的少数民族,他们没有机会和中原政权接触,普通认为契丹就是中原政权),为何做契丹的奸细,快说老实话。”

那男子闭着眼,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苏文森那里有耐心仔细拷问,他对身旁小个子军士道:“砍了。”

那男子心里冷哼一声,道:“用这招来吓唬三岁小孩。”他冷哼未结束,只觉脖子一痛,睁眼看时,已是满天旋转的世界。当男子头颅在地面翻滚的时候,嘴里仍在发出“嘶、嘶”的响声,“我被斩首了?”成为那名男子对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个疑问。

苏文森率领着大周北伐先锋军派出地猎杀小队,他们悄悄隐藏在在沧州通往幽州的关口附近,捕杀从沧州前往幽州的奸细,不过边民的身份着实难以判断,苏文森完全凭感觉,凡是长得象奸细的一律杀无赦,长得老实的就暂时羁押起来,等到北伐大军出沧州以后。再放掉这些长相老实地百姓。

就在苏文森在边境线上大开杀戒的时候,北伐军水师已由黄河进入了永济渠,长长的船队连绵不断,倒成为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引得沿途村民都聚在河边观看大周军队的雄姿,大周水师的军士们在船上日久,每日都看着那几张面孔,此时见到两岸出现了这许多红男绿女。均兴奋地站在船舷上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