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小册子,全是朝中重臣的情况,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名字。

此时侯大勇已明白,这个了因肯定是西蜀、南唐或北汉的奸细,从第二册地情况来看,应是西蜀奸细。侯大勇把三个小册子放进怀里,蹲在了因身边,道:“原来阁下是西蜀之人,你的本领倒是不小。”

正是此时,门外响起“啊”地一声惨叫。

杜刚把门打开一条缝,见到一个黑影倒在地上,守在外面的林中虎扑上去,左手把来人的头死死按在地上,右手挥刀猛刺黑影的胸口,这一刀极为凶狠,来人腿在地上蹬了数下,随后就一动不动。

林中虎把来人提进了因之屋,了因目无表情,张着嘴盯着屋顶。

门外的一声惨叫,有可能已引起了僧人的注意。侯大勇挥了挥手,四人走出了因的房间,四人各自找了隐蔽的角落,取出挂在腰间的诸葛连弩,迅速上好弦,作好迎战的准备,等了一会,僧众没有任何反应。

侯大勇等人带着了因,很快就翻墙而去,此时已到寅时,大梁城完全睡去了,一驾马车出现在街道上,不一会,就消失在在巷陌中。

春兰坐在床上一夜未眠,神情呆滞,秋菊双眼通红守在床边,天刚亮,一脸杀气的侯大勇提着马鞭进入了春兰小院。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庙堂之高(十九)

冬日清晨,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懒觉是人生一大享受,美人在床则更有另一番滋味,城北尉杨通显然正在享受着人生,新买的小妾娇嫩似水,一头秀发散发着少女特有的体香。

一阵“咚、咚”敲门声惊扰了一场好梦。

城北尉杨通听说是二尹紧急招见,也就顾不得咒骂,急急忙忙赶到了开封府。开封府尹是王朴,不过王朴是陛下亲命的东京留守,又是枢密使,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在朝堂之上,开封府的大小事情,多是由开封府二尹郑起在处理,郑起刚过三十,深得王朴信任,自是锋芒毕露,开封府官吏虽然对郑起严历的态度有些不满,可是更多的还是畏惧,城北尉杨通也是强横之人,他也吃过郑起的苦头,因此,听到郑起有令,丝毫不敢怠慢。

杨通赶到开封府时,郑起正是勃然大怒,“了因房中躺着知客僧的尸体,这并不能说明了因是凶手,麻烦你们动动脑筋,了因乃是天静寺的住持,为何要杀一个小小的知客僧,杀完之后还把尸体放在房内,这样做岂不是太愚蠢,我认为凶手定然另有其人。”

城南尉王真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他是个倔强之人,整个开封府也就是他敢于和郑起顶嘴,“二尹所说甚为有理,可是,了因身体颇为强壮,听说还会些武艺,若了因被别人杀掉或绑走,为何其他僧人没有听到打斗声,而且院门、房门未坏。莫非这些贼人会飞不成。”

郑起走到王真面前,怒道:“王城尉,天静寺在你的管区。出了这等事情。你难辞其咎,你说你认真勘察了现场。那我问你,你发现墙头上的痕迹没有。”

王真有些发懵,道:“什么痕迹?”

“江湖中奇人异士不少,这等围墙,若用上飞抓,爬上来也是轻易之事,院门完好无损,你应当勘察围墙,未勘察围墙就是失职,王城尉。你也是老城尉了,为何为犯下如此低劣地错误,若是错误,还可原谅,若是,哼。”

王真听到郑起抓住一点小小失误就上纲上线,气得满脸通红,可是自己确实有失误。只有把牙齿咬得紧紧的。

看着王真无话可说,郑起也就没有继续攻击他,他对着东、西、南、北四尉道:“陛下御驾亲征之时,大梁城最重要的是稳定,有谁敢在城内捣乱,一概抓起来再说,你们千刁别手软。出了事我来负责。了因虽然只是一个秃驴,在大梁城却是大大有名,你们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郑起如此严历也是迫于形势,今日一早,天静寺僧人发现知客僧被杀死在住持了因房内,住持了因无影无踪,大惊之下,他们一面向开封府报告,另一方面也向相熟地贵胄求援。二尹郑起来到衙门不久,就不断接到贵胄派人送过来地条子,这给郑起增加了许多压力,郑起知道这四个城尉都有些本领,若他们全力侦办此事,或许能尽快探出事情的真相,因此,他也给东、西、南、北四城尉增加了压力,

郑起训示结束,开封衙役尽出,挨家挨户地搜查了因。不过,城南地高官府院却极为平静,没有哪一个衙役愚蠢到搜查这些高官府邸,侯大勇是当朝宰臣,又是皇亲国戚,自然更没有人敢来搜查。

虽然天气寒冷,侯大勇却是满头大汗,手中的皮鞭沾了不少血肉,这种皮鞭是黑雕军行刑之皮鞭,一般军士违了军令,不过责打十鞭,特别严重又罪不至死的,则责打二十鞭。此时,侯大勇已经记不清打了多少鞭了,了因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一条条鞭印被翻开的嘴唇,煞是吓人。

一桶冰冷的水浇在了因身上,了因仍然没有反应。

侯大勇对刚刚进来的医官韩静初道:“此人甚为重要,给他上药,包扎,不能让他死掉。”了因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下颌骨也被重新安上,可是他甚为坚强,昏死数次仍然未说一字,这让侯大勇感觉极为不好,搞来搞去了因一点都不象个淫贼,反而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

罗青松、林中虎俩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心硬如铁,两人知道此人是敌国奸细,下手毫不留情,听到节度使吩咐之后,俩人商量着在冷水中加一点盐。

参军封沙没有参加昨天的行动,但是他久在军中,看惯了比这残酷百倍的杀戮,看到血肉模糊地了因,也没有任何不适,他已认真看过了第二本、第三本小册子,道:“了因云游中原各地,对大周军部署甚为了解,也不知这些情报传出去没有,我估计了因定有同党,不若把天静寺的和尚全部抓起来审问。”

侯大勇提着沾有血肉的皮鞭,道:“了因是主谋,没有他,其他人并不足虑,现在我们不管其他和尚,第三册那些名字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好好琢磨。”

封沙瞅了一眼了因,道:“这厮是个假和尚,…倒也硬气。”春兰之事,只有符英、孟殊和大嘴李知道,封沙却不知情,故而有此说。侯大勇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就算他是一块石头,我也要让他说话。”

医官非静初是韩淇的弟子,经过黑雕军几年实践,他已经成为韩淇手下最优秀的弟子,被侯大勇挑中,随着亲卫队到了大梁,韩静初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喂服了因一些药丸,这才起身对侯大勇道:“此人伤势,过重,若再用刑就会死掉。”

“这是敌军奸细,我不管他死活,只要他暂时不死。人参等好药随便使用,若他死掉,我要唯你示问。”

韩静初此时才知道是敌军奸细。心道:难怪下如此毒手。原来是敌军奸细。就道:“没有问题,我带上黑雕军新近配制的活命丹。这种伤,活命有些难度,要吊命却容易。”两军交战,大家仇恨的不是面对面地敌人,而是躲在阴暗处地奸细,凡是逮到奸细,必然要大加折磨。

侯大勇暂时没有撬开了因的嘴巴,心中怒火难抑,他原本准备原谅春兰,可是看了小册子上地记录。那些精致地描写如毒蛇一样盘踮在侯大勇脑海之中,他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春兰小院。

侯大勇指着秋菊,历声道:“你出去。”

秋菊一心在侯府带小璐,从来没有出过侯府,对天静寺了因之事毫不知情,所以,她才会无意间提到符英对春兰有些冷淡。秋菊劝了春兰一夜,春兰却一言不发。此时,秋菊见郎君脸色铁青地提着皮鞭闯了进来,她意识到春兰定是犯下了大错,走出春兰小院以后,赶紧去主院找符英。

皮鞭响过四五声,春兰的衣衫全部被打破,鲜血飞溅。自从认识了侯大勇。春兰就再也没有被人打过,此时,皮鞭如到之处,疼痛竟如钻心一般,她没有了因地忍耐力,禁不住撕心隔裂肺地尖叫了起来,在床上不停翻滚。

看到春兰的样子,素来不打女人地侯大勇颇觉丧气骂道:“给你脸不要脸,竟然让我戴绿帽子。”说到这,又一鞭抽在春兰的大腿上,春兰如被烧红的烙铁铬了一下,在床上缩成一团。

符英及时地赶了过来,她拉住侯大勇的手,道:“郎君,冷静一些。”侯大勇已经发泄完怒火,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痛哭不止的春兰,把皮鞭扔在地上,指着春兰道:“从今天起,你不许出院子半步。”

秋菊刚想张嘴说话,符英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秋菊也就知趣地闭嘴,等到郎君走后,秋菊见到春兰的惨样,抱着春兰就哭了起来,“这是为什么?春兰,这是为什么?”符英也动了侧隐之心,走出门,对门外花容色变的使女道:“去向韩医官讨一些伤药来。”

等到符英回到主院之时,侯大勇孤零零地坐在卧室里,脸上颇有落寞之色。

符英看完第一本小册子,特别是看到上面居然有自己的名字,顿时满脸通红地骂道:“这个了因看起来人模狗样地,想不到内心藏着蛇蝎心肠。”又道:“春兰如此不知自重,也是活该挨打。”

侯大勇低着头,不再言语。

符英小心翼翼地道:“郎君打算如何责罚春兰?”符英见侯大勇没有回答,提醒道:“郎君,有一句俗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侯大勇苦笑道:“事已至此又能怎样,从今天起,让春兰好好闭门思过,等到事态平息之后,把她送到沧州去严加管束,眼不见为净。”

符英见侯大勇处理得如此之轻,就握住其手,道:“郎君,你真是宅心仁厚,若是其他人遇到此事,定然比这严历百倍,这样办,郎君已是仁至义尽了。”

侯大勇心道:在古代,红杏出墙是了不得的大罪,听说有些地方是要浸猪笼。而在现代社会,这种事情层出不穷,见怪不惯了,大家最多不过一拍两散,离婚就如跳槽一般。

和符英说了一些闲话,侯大勇恶劣的心情才稍稍好转。

吃过晚饭,侯大勇来到囚禁了因之地,了因已经苏醒,被赤身绑在了木桩之上,他身上被罗青松和林中虎泼了不少盐水,又痛又冷,浑身不住地颤抖,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也禁不住轻声呻吟,有人到来,他又是一幅心如死灰的样子。

侯大勇狂暴之怒已经发泄,此时,看到了因之时已经颇为冷静,侯大勇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打量着奄奄一息的了因:了因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耷拉着头,丝毫没有得道高僧的模样,更没有淫贼之风采。

从了因地住处来看,他是一个文化修养颇高、爱好整洁之人;从了因的身份来看,作为间谍。他定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寻常酷刑很难突破他地心理防线。但是,每个人都有弱点。了因靠床弟之战勾引女人,他一定对他的本钱充满着自信和骄傲,人的最爱也就是人地弱点。侯大勇就命人从这方面着手,给了因施加压力。

罗青松提了一个木盒子走进来,木盒子很深,上面没有盖子,木盒子里面传来“吱、吱”地老鼠叫声。

罗青松进屋之后,笑道:“这些老鼠真难捉,今天上午放地放了七八个夹子,才捉了十几只。”侯大勇府邸有二百多人,建有一个小小地粮仓,仓鼠横行于粮仓。屡打不绝,是一件让人极为头疼之事。

这一次仓鼠派上了大用处。

侯大勇手持一根木棍,来到了因身边,盯着了因的眼睛,道:“了因,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再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你的同伙在哪里?”

了因依然闭口不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侯大勇冷冷地笑道:“你喜欢陶渊明,想来也是一个有生活情趣之人,若不开口,就让你成为太监。”

侯大勇把目光转向了因的下身,在天静寺的那凶狠一脚,已让了因下身红肿流血。

罗青松不怀好意地看着了因。了因身边已经安放了一张木台子,木台子恰好在了因下身位置,装有老鼠的木盒子放在木台子之上,木盒子左侧新做了一个小门,罗青松把木盒子上面的小门对准了因的下身,然后迅速打开小门,把了因地下身从小门处放进了木盒子。

了因被绑在木桩之上,正好可以看到木盒子的情景,当看到十几只肮脏、丑陋、肥大的老鼠争先恐后地扑向自己的本钱,了因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愤怒地大喊,“杀了我吧,你们这些魔鬼。”

侯大勇见了因开口,道:“把木盒子拿走,给他一口水,让他说话。”因为涉及到春兰之事,侯大勇摒开左右,独自审讯了因,淫秽之事小册子上记录得十分清楚,侯大勇也就没有过多询问,主要针对第三个不甚明白的小册子。

果然不出所料,了因是西蜀派到大周的奸细,他先是游历四方,打探各地军情,随后寻机来到了大梁,通过勾引贵妇来套取情报,但是,了因在来到大梁的时间不长,他还没有来得及建立严密的间谍网,他罗织地手下皆为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在大梁,了因并不是西蜀派来的唯一奸细,更不是最高层次的奸细,还有更为隐密的间谍在为西蜀服务,了因只是隐约知道此事,但是也不了解内情。

审讯持续深夜,侯大勇这才走出临时审讯室,他对守在外面的林中虎道:“把了因的下颌骨下掉,别让他说话,另外,你想办法不让他睡觉,但是不必用刑了。”人地生理、心理都有极限,若超出这个极限,大脑就会出现空白,这个时候审问最能得到真实情况,侯大勇要等到了因出现心理空白之后,再重新审问,以检验、核实刚才所得的情报。

折腾了一天,侯大勇也着实累了,倒在床上后就沉沉睡去,直到符英将其推醒,符英脸色凝重,道:“春兰趁人不备,上吊自杀了。”侯大勇睡意全消,跳下床去,没有穿鞋子就朝春兰小院跑去。

小院内,春兰的两个贴身使女跪在院内,浑身如筛糠一般。秋菊跪在床边,低声地抽泣。

面色惨白的春兰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左侧有一条小小的伤痕。

侯大勇得到了因的小册子,上面记载和春兰床弟细节,这让侯大勇暴跳如雷,有些事情永远不知道细节也就罢了,至少还有个心理安慰,可是,知道了细节就难以释怀,也就不能自我欺骗。在狂怒中,侯大勇用皮鞭抽打了春兰,不过,抽打之时侯大勇仍有分寸,没有打脸也没有打要害之处,脸颊处的伤痕可能是不小心弄上的。

侯大勇虽说在战场上见惯了尸体,可是面对着逝去的春兰,心中仍然震憾不已,足足站了一柱香的时间,侯大勇一言未发。良久,侯大勇才道:“以暴病之名厚葬春兰。”

开封府二尹郑起没有回家,就在衙门后院睡觉,天刚亮,城南尉王真冲进了后院。

郑起带着衙役们急匆匆赶到了天静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倒挂在外院的大树上,暗黑色的鲜血流了一地,衙役们守在树下,等着二尹郑起,一群老百姓在外面看热闹。

等到尸体被放下来后,郑起差点吐了出来,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接过尸体上挂的纸条,上面写着:“天下第一淫贼。”

城北尉杨通走到郑起身边,低声道:“是了因,下身被斩断,估计以前的传闻都是真的。

郑起骂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因是咎由自取。”他轻声对杨通道:“在城外找几具尸体,送进城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庙堂之高(二十)

了因尸体找到之后,开封府二尹郑起从维护大梁城稳定的角度出发,立刻为了因之死定性:这是一起丑陋的情杀案。

大梁各大寺庙或多或少听说过了因的劣迹,而城中和了因有染的贵妇对此事更是心知肚明,因此,开封府为此事定性之后,了因便彻底从大粱城里消失,就如从来没有存在一样。

郑起和东、西、南、北四城尉并没有就此罢休,这一伙杀手既然能越过高墙轻易杀掉了因,当然也能神不知鬼不晓地杀掉许多重要人物,因此,绝对不能让这伙杀手安然地呆在大梁城内,说不定哪一天就会闹出更大的事端。城尉王真命令手下把天静寺二十多名僧人带到衙门,还没有审问,二十多名僧人突然同时上吐下泄,不到半个时辰,僧人们七窃流血而亡。郑起得知此消息,惊得手脚冰凉,僧人们一死,了因之死,就成为永远不能揭开的悬案,而死在衙门内,更把开封衙门陷入了极为不利的位置。

侯大勇听到此消息,却并不吃惊,当日他的心中也产生过如此杀机,只是审问了因,才知道在天静寺里,只有了因和被杀的知客僧两个人是西蜀奸细,其他僧人并不知道内情,这才放过了天静寺众僧人。这一次众僧人被毒杀,定是与了因有染的贵妇为了掩盖丑闻所为。

王朴知道了天静寺惨案,勃然大怒。城尉王真就成为替罪羔羊,被捕于狱中,等待陛下最后裁决。至此,了因事情也有了一个不是结束的结束,侯大勇对于这样的结局自然也感慨连连。

大梁城为了这些鸟事弄得满城风雨,在南线战场上,大周禁军苦战楚州不下,伤亡惨重,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宽阔的护城河。柴荣被迫命令增兵楚州。

二月六日,一支军队从大梁出发,直奔淮南而去,中军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侯”字。

在大梁城内无所事事地呆了近一个月,其间还发生了令人沮丧万分的事情,想到躺在棺木中永远不会苏醒的春兰,侯大勇不禁意气消沉,人死如灯灭。所有对与错、悲与喜。对于春兰来说都成了过眼云烟。

接到圣旨以后。侯大勇就带着一万援军离开了这令人厌恶的大粱城。

楚州西面是大湖,又扼着槽运之地。位置颇为重要,是南唐与大周争夺的一个焦点,若楚州一失,南唐在长江以北也就大势去矣,反之,若楚州不失,南唐就可在江北拥有一席之地,随时威逼大周。

南唐楚州防御张彦卿是南唐国主亲选的坚毅之将。他率军死守楚州,让楚州几乎成为了寿州城的翻版,从显德四年底一直到显德五年二月,柴荣数次亲自上阵,仍然没有攻破城墙坚固楚州城,大周军折损极大,不得不第二次增兵淮南。禁军主将多已随柴荣亲征,另有一部分北上防御辽人,柴荣就亲命赋闲在大梁的侯大勇为援军主帅。

禁军是大周朝军中精税,成为精锐有四方面的理由,一是禁军武器装备皆由中央财政负担,军费充足自不在话下,二是禁军选人有优先之权,军中骁勇之辈着实不少,三是陛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总是以禁军为主力部队,禁军可以说是一支百战之师,四是禁军将领升职极快,从侍卫司、殿前司升职出去地节度使也有好几位了,有了这四个原因,禁军自然成为大周军精税,军中将校们皆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援军由殿前司、侍卫司各一部组成,殿前司所部由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指挥,侍卫司一部由侍卫司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张光翰指挥。王审琦是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之一,张光翰则是侍卫司主帅李重进的亲信,他们两人本身有矛盾,但是,在如何对待侯大勇问题上却保持着高度的默契,一句话——敬鬼神而远之。

侯大勇对此心知肚明,却也不说破,一路上,三人互相维持着和平,经过二十天行军,二月二十六日,援军来到了楚州城下。

王审琦、张光翰各回本部,侯大勇则被留在柴荣身边参赞军务。援军到达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二十七日,大周军再次展开了对楚州城的猛攻,攻城战在北城和东城同时进行,柴荣亲自督战东城,而由赵匡胤率军强攻北城。

楚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春秋战国时期,楚州先后属吴、越、楚等诸侯国。

秦统一后建淮阴县,楚州部分地区属淮阴县。

隋大业(605~618年)初,去淮阴县入山阳县,不久复置。

唐武德四年(621年),置东楚州,治山阳县。八年,裁西楚州,东楚州改称楚州,仍治山阳县。

南唐和大周交战不断,楚州作为接近大周的重镇,设置了防御使,加宽加深护城河、加高加固城墙,设置了巨大的粮仓,调配了颇忠勇地将军,作好了充分地守城准备。

五米深、十米宽护城河,十五米高、基座达十米厚地城墙,成为周军难以攻克的堡垒,周军拥有数量众多地投石车、床弩、飞云梯、冲车,武器精良远非南唐军所能相,而且号令齐整,禁军将领大多亲冒箭矢冲锋在一线,军士们更是悍不畏死,但是,在楚州南唐军的奋力顽抗之下,却也奈何不了这楚州坚城,几轮强攻之后,城墙下、护城河里,留下了许多相叠在一起的周军尸体。

攻城战持续到下午。东城、北城一无所获,损兵无数,眼见天色渐晚,柴荣才下令收兵。

中军帐前,柴荣细心阅读一堆来自各地的战报,他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哀乐,范质、侯大勇、李重进、张永德、赵匡胤等重臣、大将立在两旁,等待着陛下发话。柴荣看完了最后一个战报。这才抬起头来,问范质道:“范相,今日损兵多少?”

“阵亡四百,伤者无数。”在攻城战中,城下军士可以说人人带伤,所以无法准确统计出受伤人数。

柴荣每日处理大量政务、军务,还要亲自在一线督战,眼中隐有一丝倦色。他道:“在楚州城下。我军打了两个多月了。前后阵亡军士有二千多人,还有许多断手断腿军士。失去战力的军士总计不下万人,这一仗禁军啃上了硬骨头,堪比寿州之战。”

范质是宰相,虽在前线,仍是一身紫色蟒袍,腰上挂了一个金鱼袋,显得格外整洁,他上前一步道:“楚州不过弹丸之地。久围必破,陛下可遣一名上将,只须统兵万人,半年即可困死张彦卿。”

范质并不赞成柴荣久在军中,毕竟一国之君,要处理的政务太多,这些征伐之事,交由大将去办理就行了,因此从侧面劝阻。

范质谏言议事,向来直言不讳,独独对于柴荣亲征一事,从来没有力劝,此事缘于显德初年的一件事:当时,柴荣新登帝位,北汉、契丹大军来犯,老相冯道极力劝阻柴荣亲征,冯道用语过激而为柴荣不喜,柴荣北上迎敌之前,把五代不老翁冯道贬为山陵使,冯道为此一病不起,一年后病逝。

范质深知此事的来龙去脉,知道陛下有亲征地特殊爱好,所以向来亲征一事避而不谏,这一次围攻楚州两个多月,范质这才委婉地提醒柴荣。

柴荣听出了范质的话中之意,他取过一份战报,轻描淡写地对众将道:“侍卫马军都指挥命韩令坤已攻破扬州。”

柴荣三征淮南,战事主要集中在淮水西岸,寿州 楚州、泗洲、濠州等城,皆为淮水岸边之坚城,但是,楚州以南的扬州,却是长江沿岸的城池,这预示着周军已越过淮水,向长江北地发起了攻击,而楚州孤悬于淮水,已成瓮中之鳖。

众将闻言,均脸露喜色,纷纷向陛下道贺。

柴荣此时才露出笑容,就对范质道:“就令韩将军暂时知扬州军府事,要时刻提防南唐军北上。”柴荣挨个扫视众将,最后把目光落在赵匡胤身上,道:“赵将军可有破城良策?”

赵匡胤身材强壮,方面大耳,看起颇有幽燕老将之风,他道:“既然我军攻破扬州,断了楚州唐军的退路,不若采用攻心之术,将捉拿而来的扬州军士带到楚州,让他们向城上喊话,让楚州军知道大势已去,动摇其军心。”

柴荣不置可否,转向侯大勇,道:“侯相,你有何计?”

侯大勇来到楚州城以后,也暗自寻思破城之策,南唐军和党项军、回鹘等等军相比,驻城技术、守在的战术都要成熟悉得多,侯大勇设想过无数破城方法,均觉没有成功把握,就老老实实地道:“赵将军所言有理,可以一试。”

柴荣没有继续征求意见,下旨道:“速令韩将军送来两百南唐降兵。”

楚州城城墙之上,防御使张彦卿、兵马都监郑起业带领众将来到南城门上,城下护城河外站着一群丢盔卸甲的南唐军士,扬州兵马都监正在向城下喊话劝降。

城上众将得知扬州陷落,均面露惧色,几名指挥使小声嘀咕着。

长得白白净净的兵马都监郑昭业耳尖,他听到几人所言,大声骂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国家有难,正是用人之际,岂能轻言投降。”郑昭业全家老人都在杭州,若不战而降,只怕全家无一人能活,因此,他早存和楚州同生共死地念头。

步军指挥使淳于良是楚州人士,他向来瞧不起文官出身的兵马都监,手握刀柄大声道:“泗州、濠州、扬州皆破,楚州独木难撑。不向周军投降,徒死无益。”周军三次南征以来,凡是投降的南唐军不仅能活命,往往还能在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而城内百姓也不受侵扰,淳于良并不想拼个鱼死网破。

张彦卿眯着眼并不说话。

另一名步军指挥使张彦宏骂道:“淳于良,你这个胆小如鼠的小人。”淳于良和张彦宏素有矛盾,他抽出腰刀,怒道:“张彦宏。老子和你没完。”

在楚州城内,存在着地方派和杭州派的争端,淳于良是地方派的领军人物,防御使张彦卿和兵马都监郑起业都是杭州派,淳于良等地方派在楚州军中多受压制,今日周军破了扬州,断了楚州军的退路,淳于良便跳将出来。和杭州派唱起对台戏。

张彦卿地儿子张保刚满二十岁。是楚州军亲卫队伍长。他认识城下地扬州兵马都监,见其被俘。心中颇为惊惧,就对身前地父亲道:“不若降了周军,或有一条活路,听说寿州刘仁赡降周后,当上了郓州节度使。”

突然,张彦卿眯着眼一睁,一道刀光闪过,淳于良已是人头落地。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刀光,张保人头也飞落于地,这两刀极为利落,张保人头飞出以后,身体还保持着站立地姿态,喷涌而出的鲜血就如一丛盛开地红色杜鹃花。

众将被这两刀所震摄,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彦卿。张彦卿提着刀,刀尖上还在不断滴血,他看着众人,道:“我等世受李家厚恩,如何能降周军,从现在起,如果谁敢说一个降字,他们两人就是下场。”

兵马都监郑起业素知张彦卿最爱此子,见其毫不手软地杀掉了张保,知其要和楚州共存亡,抽出长刀,道:“楚州城高墙坚,粮食充足,我们和周军决战到底。”张彦宏是张彦卿的族人,他毫气冲天地道:“楚军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城墙上众将齐呼:“誓死不降周军,决不投降。”

郑起业看着张彦卿的眼光也有了些敬意,南唐国主是个多疑之人,在各军中派出都监,作为自己的代表,监视着将领地行动,而这些都监的家人全部集中在杭州城内,若哪一军将领投降了周军,则都监的家人必死无疑。

由于都监代表着国主,又身负监视职责,许多根本不懂军阵的都监掌握了各军大权,周军兵锋刚至,这些权倾一时地都监也就顾不上南唐主子和家人,投降得最为迅速。

郑起业是这些都监中少有的正直之人,他初到楚州之时,和张彦卿产生了尖锐的冲突。张彦卿最为痛恨都监制度,他无法改变朝廷的决定,因而对新到地郑起业极为冷淡,把他当菩萨供起来,却不让他经手具体之事。郑起业当然不愿意成为傀儡,两人针锋相对较量几个回合之后,都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各自退后一步,这样才总算没有两败俱伤。

可是,张彦卿今天地举动,让心高气傲地郑起业也大大折服。郑起业看城下有十数面黄龙旗随风飘展,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到城楼去,痛骂周主柴荣,给我狠狠地骂。”又对身后亲兵道:“把张保的尸首收敛好,下去准备一口好棺木。”张彦卿听到了郑起业地吩咐,他仍然全神贯注地看着城外, 悬出一颗浊泪。

两位受命骂阵的军士是军中最有名的传令兵,也是著名的大喉咙,两人来到城楼上,挺胸站立后,深吸一口气之后,就如骂街妇人一般,酣畅淋漓地把柴荣的女性家属问候个遍。

柴荣等大周君臣听到如此难听下流的辱骂,脸色顿变。柴荣突然扭转头,指着两名骂人的军士,对身后的马仁聘道:“马将军箭法无双,今日就让三军领教将军神箭吧。”

马仁璃骑着一匹不起眼地五花马,走到护城河边,他取下两支弓箭扣在手中,稍稍看了看角度,开弓便射,两支箭如流星一样飞上城楼,分别射在两位大喉咙的咽喉上,咒骂声噶然而止。

周军精神大振,万人齐呼。

侯大勇在高平之战就认识神箭手马仁聘,当日黑雕军击杀北汉第一骁将张元徵之时,马仁聘正守卫在柴荣身后,他跃马而出,连发三十箭,箭无虚发,让北汉军为之丧胆。此时,马仁聘在百步之外射杀敌军,力量之大,箭法之精,让侯大勇也暗自咋舌,心道:马仁聘的箭法不输于刘黑狗。

正在这时,侯大勇身后也跃出一骑,他来到护城河边,拉开弓箭,拉弓便射,二支铁箭直飞护旗军士,两箭如闪电,楚州护旗军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射倒在地。

周军军士再见神箭,大感过瘾,呼声雷动。

此人正是黑雕军第一神箭手刘黑狗,他见到马仁聘箭法了得,手心发痒,也出阵射了两箭。周军军士呼声未停,刘黑狗再次发了两箭,这两箭却是射向高高飘扬的楚州军军旗,由于距离过远,刘黑狗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就连发了两箭。城里、城外的军士都眼睁睁地看着楚州军军旗,只见雕翎箭飞过,军旗晃晃悠悠地掉了下来。

张彦卿等诸将面如死灰,楚州军三军集体噤声。

第一百九十三章 庙堂之高(二十一)

楚州城就如一支刺猬,竖起来的尖刺把大周军伤得鲜血淋漓。

大周军伤亡奇重,早期阵亡的军士还能有一口棺木,到显德五年一月,楚州附近的棺木被搜罗一空,到了二月底,阵亡军士只能囊上一张草席,集体葬于大坑之中。

这些军士生前在一起战斗,死后也能聚在一起,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总算不太寂寞。

周军军力占了绝对优势,多次使计不成,也就毫不掩饰作战意图,周军的投石车、临车、冲车、对楼全部集中在东城,一日不停地进行强攻。而南门、北门、西门则极为平静,北门甚至没有驻军。

楚州军只有五千多人,周军人数在六万人左右,周军从人数到战斗力上都强于楚州军,出城野战,楚州军必然败灭得更快,死守楚州城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在都监郑起业的坚持下,楚州军派出城内所有的骑兵,试探性地从北门出击,结果骑兵刚一出城,周军骑兵就从不远处围了过来,两百多骑兵,转眼间就覆没于城下,此战过后,楚州众将便没有人再提出城之计,楚州城建有一个大粮仓,城内居民平时也有贮粮的习惯,楚州坚守一年粮食也不会短缺。张彦卿就下令用巨石封死四个城门作困兽之斗。

周军从显德五年一月起。就在城东修筑土山,在二月底,终于修成一座略略高过城墙地土山,周军在土山上安置了数十架床弩,可以直接威胁东城门的楚州军。

周军把所有的临车也集中在东城外,每个临车上面可以藏兵六人,全是军中神箭手,在东城护城河外还有一架巨型对楼,上面可以屯兵八十。里面是清一色的弩手,土山、临车和对楼都比城墙略高,上面的周军军士利用手中的弓弩,拼命向城墙上的楚州军射击。以掩护城墙下的步军军士。

护城河上,周军用小舟架起了数座浮桥,数十辆愤辒车停放在护城河对岸,愤辒车顶部蒙以生牛皮,可以抵抗檑木、巨石的砸击。也能有效地抵御火攻,军士藏身在愤辒里面。依靠愤辒地保护,来到了城墙脚进行挖掘作业。

虽说周军的愤辒车造得特别坚固结实。而且周军弓弩手们拦命压制城墙上的楚州军,却仍然有二十多个愤辒车被楚州用巨石击毁,还有两个愤辒车被猛火油引燃后发生了剧烈爆炸,每个愤辒车能够藏兵五人,一百多名藏身于愤辒车的周军军士被巨石砸成肉饼或被炸成肉块,但是,在前线总指挥赵匡胤地严令之下,愤辒车仍然前赴后继地抵近城墙。

每个愤辒车里面都装有两桶黑火药。愤辒车里的军士冒着城头密集的石块,在城墙上挖出一个洞,把木桶放进洞口,引燃火线后,军士们就奔出愤辒车,跳进护城河,每一声巨响都能炸毁一部分城墙。

随着周军持续的爆破,二月二十六日,楚州城墙终于被炸出了一个缺口,缺口出现之后,周军并没有急于进攻,在弓箭手的掩护之下,他们继续爆破,城墙出现了一丈余宽地大缺口。

为了这一个缺口,数万周军用去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阵亡数千人,耗费粮草无数。

楚州之战尽管激烈,不过尚不及寿州之战,显德三年,周军包围了寿州城一年多,直到寿州粮绝之后才攻破寿州,就在寿州城破之时,守将刘仁蟾忧急交加而中风,其部下与儿子将其抬出城外投降周军,柴荣并没有治罪于刘仁蟾,反而因为其赤胆忠心,授予弥留中地刘仁蟾以节度使之职。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若因为楚州顽抗而给予张彦卿高官,则必然会给南唐诸将传递错误的信息:只要坚决抵抗,就能得到高官厚禄。为此,柴荣力排众议,下达了“屠城令”,警告那些敢于与周军拼到玉石俱焚地南唐将领。

自从东城城墙响起了第一声爆炸声,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就知道楚州城必失,张彦卿把城内所有男子集中起来,发放了所有库存武器,令他们逐屋抵抗,再把五千楚州兵编成三支队伍,一支队伍由张彦卿带领,据守楚州衙门,一支由兵马都监郑起业为首,以慈恩寺为据点,另一支以张彦宏为首,在东城门处阻击周军。

张彦宏所率军士共六百人,守在一丈多宽的东城缺口处,这六百军士全是训练有素的楚州步军,第一排军士举着方形大盾,其后是长枪兵,弓箭手则夹在长枪兵之间。

张彦宏手提长枪,位于队伍的前列指挥作战。

周军虽然有数万大军,可是缺口只有一丈多宽,又有护城河相阻,为了避免自相践踏而出现混乱,赵匡胤只派出五百军士抢夺缺口。血战半个时辰,五百军士折损过半,仍然没有攻破缺口,周军指挥使阵亡于缺口处。

几名楚州长枪兵把周军指挥使的尸体挑在枪尖上,发出“嗬、嗬”狂叫。

赵匡胤脸色铁青,瞪着牙将王彦升,声色俱历地道:“带一百亲卫,割下敌将首级。”王彦升出身草莽,是赵匡胤的旧部,得令后,举着一把朴刀,气势汹汹地扑向楚军。

楚州军顶住了第一轮周军的攻击,也是伤亡过半,张彦宏脸上被刺了一枪,枪尖把其右耳刺掉,张彦宏顾不得包扎伤口,躲在盾牌手身后,接连刺死了几名周军军士。

王彦升手下有二十名手持巨斧地军士。这些军士专门用来劈砍城门,楚州城门内外皆为巨石封堵,巨斧军士也就没有用武之地,赵匡胤见楚州盾牌兵死守不退,便派出了这一队巨斧手。

这些巨斧手均是周军中地大力士,赶到阵前之后,在周军长枪手的掩护之下,举起巨斧一阵猛劈。楚州军盾牌兵在这些巨斧武士的攻击之下,迅速被劈开了一个缺口。

一名楚州盾牌手被劈倒在地。另一名匹斧手“嘿”地一斧劈下来,这名盾牌手胸膛当场被劈开,巨斧直接劈到了地面。楚将张彦宏趁着这名武士旧力使老新力未生之机,举枪刺向其脸部。这些巨斧武士皆身穿铁制铠甲,只有脸部是其薄弱之处,锐利的枪尖从左眼刺进巨斧武士的脑中,巨斧武士仰头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张彦宏抬脚把巨斧武士踢开。从其脑中抽出长枪,一名周军短刀手狠狠一刀砍向张彦宏。张彦宏回枪不及,眼看就要中刀。正在危急关头,倒在地上的一名楚军盾牌兵,用尽最后力气,用短刀猛刺周军短刀手,这一刀由下而上,从周军短刀手下身直插而入。

王彦升一心要得敌将首级,此时,他已盯上了身穿将军铠甲的张彦宏。当张彦宏挺枪穿透一名巨斧武士的胸膛时,王彦升赶到了张彦宏身边,举起朴刀向张彦宏劈来,张彦宏急忙抽枪迎击,不料这名巨斧武士紧紧抓住张彦宏枪杆,张彦宏急切之间没有把长枪抽回,眼见王彦升刀锋袭来,被迫放弃手中长枪,往左闪劈。

王彦升在周军中以“奔雷刀”成名,刀势极快,张彦宏已是闪劈不及,左臂被砍了下来,一名楚军短刀手见状,挥刀扑向王彦升,王彦升手中朴刀诡异地在空中划了一个曲线,狠狠地砍在楚军短刀手腰间。

张彦宏弯腰去捡一柄掉在地上地腰刀,正在弯腰之际,一名巨斧武士高举着锋利的巨斧,把张彦宏拦腰劈成两断,王彦升气急败坏地道:“他妈的,此人是我的。”说完,一刀斩下张彦宏首级。

楚州军主将阵亡,余众很快就被周军冲散,六百军士只有数十人退入城中,其余全部战死在城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