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叶不胜唏嘘地道:“二十年前,我是里奇部的运货使,专门负责外出购买货物,我和三郎屡次相见于兰州,做了好几笔大买卖,一日行到瓜州,路遇马贼,和三郎一起御敌,唉,这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

回想起创业时的艰难,赵杰也是感慨颇多,“那时我还是商铺的小伙计,主要活动在兰州等地,就是和柳二哥做成了几笔大生意,才被当年的掌柜看中,娶了掌柜之女,若没有柳二哥,就没有我赵杰今日,柳二哥突然失去踪影,让兄弟遍寻不得,实在让人伤神。”

柳红叶解释道:“在兰州做成几笔大生意之后。党项颇超部和我们交战甚恶,我率兵打仗去了,大战结束之后,我就卸去了货运使之职,从此不再南下。”

赵杰久经商海,为人精明无比。他见侯大勇站在一旁,知道他们两人不能过多叙旧,就道:“此酒楼是小弟所开,随时欢迎柳二哥大驾光临。”

侯大勇并未露出厌烦之色,反而笑道:“既然是二十年的旧识,赵掌柜可要好好招待一番,要让大厨拿出得意地本事,还有,赵掌柜从青城带来的猴儿酒,也不要吝惜了。”

里奇部由于地处草原深处,许多物资不能自产,必须依靠商队从外地贩回,百年来,里奇部形成了重商的传统,但是,中原商人有钱,社会地位却不高。衙门小吏也常在大商家面前指手画脚。节度使侯大勇对商人的态度颇为友善,不禁让柳红叶暗自称奇,对侯大勇又高看一眼。

侯大勇原本为柳家父子和吴越州安排了一个清雅小院,柳红叶婉拒了侯大勇的好意,执意要住在军营里,侯大勇听说这是里奇军的传统,也就由着柳红叶,留下刘成通陪着柳红叶诸人。带着封沙,罗青松等人,回到府中。

钱向南和一名长相猥琐男子在中院等候多时,见节度使回来,钱向南小眼睛滴溜溜转了数圈,道:“事情成了。”

军情营成为侯大勇不可或缺的部门,侯大勇交代了不少事情让钱向南去办理,钱向南突然说事情成了。侯大勇一时没有想起是哪一件事情。

钱向南紧接着道:“这是军情营地张草。”

侯大勇并未听说过此人大名,料想钱向南特意带此人来,定有深意,打量了一下这位模样平常甚至有些丑陋的男子,仍然没有说话。

钱向南吩咐道:“张郎,快把东西打开。”

张草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站在鼎鼎大名得塑方节度使面前,仍然有些手脚无措,嘴唇上两撇细长胡须也在轻轻颤抖,听到钱向南吩咐,如释重负地蹲下身去,把脚下一个竹编的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两张古旧的弩弓,铁制部分已经是锈迹斑斑,弩弓旁边还有十几支同样是锈迹斑斑的铁制箭矢。

侯大勇的目光马上被这两个不起眼的弩弓吸引住了,他取过较大的一柄,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这柄特殊的弩弓,闻道:“这就是名震天下、令魏军吃尽苦头的诸葛连弩?“

钱向南在一旁解释道:“年初,节度使曾和下官谈起过诸葛连弩,我就令人道西蜀去寻访,到今年四月,仍是一无所获,四月底,就派张草到西蜀寻找连弩。”

看着锈迹斑斑的诸葛连弩,侯大勇心中一动,道:“这两张弩弓,可是从墓地中掘出?”

张草闻言,眼中露出佩服神情,他搓着手,脸中又县出得意之色。钱向南两眼滴溜溜转了数圈,“嘿、嘿”笑道:“节度使神机妙算,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张草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钻地鼠,他在成都府外探了数十座古墓,终于在一座将军的墓中找到了这一大一小两张不同寻常的弩弓,从形质上看,正是书中提到的诸葛连弩。”

侯大勇抬头看了一眼张草,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领,力此大功,我要重重赏你,张郎,你想要什么?”随即又笑道:“掘了数十座古墓,料想张郎收获颇丰,并不缺钱用。”

张草没有想到节度使待人如此平易,他脸涨得通红,受抚后脑,鼓足勇气道:“小人从小长地颇为不堪,总是受人欺负,最大愿望在黑雕军立功,挣个一官半职,回到凤州家乡让乡邻们长长眼。”

侯大勇很喜欢张草直率的性格,沉吟片刻,道:“按黑雕军的规矩,技术革新之后有奖励,张草这次盗掘有功,就按照一等技术革新来记功,至于职务,张草是军情营的人,就由钱向南说了算。”

节度使话说到这个份上,钱向南自然顺竿上爬,道:“奖惩分明,才能号令三军,就升张草为军情营伍长,专事上天入地。”说到这,钱向南笑道:“张郎有两个绰号,一为钻地鼠。另为飞天蝙蝠。”

侯大勇不由对张草产生了兴趣,钦差已从大梁出发,估计十一月就能到达灵州。侯大勇一直在物色各类人才,以备回朝所需,张草有这等本领,也是一个用的着的人才,就赞道:“张草就是黑雕军的鼓上蚤。”

钱向南极为聪明,马上就明白了鼓上蚤的含义。对张草道:“鼓上蚤,这个名字好,以后张郎就是节度使亲封的鼓上蚤。”

钱向南任务完成,愉快地带着张草回到营地,侯大勇回到内院,抱了一会侯小清,走到中院,对亲卫罗青松道:“备马,道军械营。”

窦田、郭宝玉均是技艺高超的工匠,他俩所铸沧州铁狮子,是五代铁艺珍品。两人被侯大勇招揽之后,为黑雕军打制了不少利器,到了凤州之后,侯大勇根据两人的特点,由窦田主持铁器营,郭宝玉主持了军械营,军械营主要制造弓、弩、投石机等远程武器。简不凡和简约两人最早单独成营,专门制造西蜀连弩,后来为了制造成本,就把简不凡合并到郭宝玉的军械营里。

窦田地铁器营、郭宝玉地军械营、张青海地铠甲营、陈凌心地战车营,四大营集中在一起,足足占了一条街道,进入了这条命名为“红炉”的街道,满耳都是铁器敲击的声音。

郭宝玉身为黑雕军的高工,享受这黑雕军各营地都指挥使地待遇,本来不必亲自劳作,郭宝玉却是天生的劳碌命,看见工匠们挥汗如雨,自己闲着就如关牢笼一般难受,也就脱掉上衣,露出黑沉沉的结实上身,和工匠们一起打制黄桦弩上的望山。

听说节度使到了,郭宝玉甩下手中的铁锤就往外跑。

侯大勇极为重视军械诸营的建设,经常到营地来视察,有时兴致来了,还试着抡一抡大锤,他未等郭宝玉行礼,就道:“把金大胳膊,简不凡、刘一手、周三郎全部叫过来,我有好东西让你们瞧瞧。”

这四人是军械营技艺最高超的几位大师傅,加上郭宝玉称为军械营的五虎上将。等诸人到齐,罗青松打开了盒子。

侯大勇背着手,道:“诸位师傅,你们说说,这是什么东西。”

五人看了一会盒子里陈旧的铁弩,几乎在同一时间,郭宝玉、金大胳膊、简不凡叫道:“诸葛连弩”,周三郎和刘一手则叫道:“元戎。”

“厉害,不愧为军械营的五虎上将,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这玩意。”侯大勇对专业人士的眼光极为佩服。

郭宝玉拿起稍大的古弩,就如捧着珍贵的汉代瓷器一般,而周三郎动作极快,抢到了另一张古弩,另外三人就围在郭宝玉和周三郎的身边,不断的叫嚷道:“快点,抡到我看了。”

侯大勇笑吟吟的看着几位痴汉子,侯大勇选技术人才有一个标准,凡是人情练达者一概不要,只要那种不通俗务,沉醉于技术活的憨头憨脑的痴汉子。

金大胳膊留着一嘴大胡子,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身材极为魁梧,胳膊上肌肉发达如小鼓,一因而被人取了一个绰号“金大胳膊”,至于本名,反而知道地人甚少。

金大胳膊虽说貌似张飞,看着极为粗鲁,但是,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江南弟子,正经的出生,青年时代中过秀才,家族获罪之后,他一人逃脱,流浪到中院,因其从小擅长做弩弓,在大名府谋了一个差事,专为天雄军制作弩弓,侯大勇看中了他,想方设法的把他弄到黑雕军中。

金大胳膊接过郭宝玉过来的弩弓,喃喃道:“诸葛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金大胳膊所言出自《魏氏春秋》,书中曾特意提到诸葛连弩,军械营建立之后,五虎上将意气相投,一心想要复制出诸葛连弩,却有数个技术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郭宝玉道:“周三郎,你看见没有,我说诸葛连弩没有望山,你偏偏说有,有了望山,如何放置这十支箭矢。”望山是弩箭上用来瞄准的装备,西汉之时,在秦代增大望山地基础上,又添刻度,使弩有了稳定的弹道参照,因此,弩箭发射准确率十分可靠,军士稍加训练就可成为一名合格的弩手,而优秀的弓箭手则需要长期的训练,还需要有一定的天赋。

周三郎钟情于望山,认为没有望山就不能叫做弩弓,为此,周三郎和郭宝玉就望山问题数度发生争执,两人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周三郎仍有些不服,“没有望山,如何瞄准,这元戎恐怕有假。”

封沙听道此言,有些哭笑不得,这几名五虎上将,说话向来没有轻重,周三郎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节度使带来的是假货。

侯大勇却没有理会这些,他拿起一根锈腐得极为厉害的铁矢,道:“这铁矢只有八寸长,比平常弩箭短许多,定然是放在箭匣内。三郎说这不是诸葛连弩,那又是什么。”

金大胳膊陷入了沉思,道:“一弩十矢俱发是什么意思,是十支箭同时击发,还是先后连续发出?”

“我觉得这才是诸葛连弩的关键之处,我记得《后汉书*耿纯传》有这样一段话,‘选敢死二千人,俱持强弩,各傅三矢,使街枚间行’,意思使敢死军士,同时发射了三矢弩,在曹丕《饮马长城窟行》中有‘发击若雷电,一发连四五’地句子,说的是一击而发四五矢,看这弩地模样,不可能一次同时发十矢,应该是上一次弦,可以连续发射十箭。”

侯大勇击节而叹:“诸葛亮真是天才。”又赞许的看了金大胳膊一眼,道:“金大胳膊,你记忆真不错,不去参加礼部大考,真是屈才。”

侯大勇在府中对诸葛连弩没有完全弄明白,主要是陷入了习惯思维,想到连弩,就想起装在战车上的西蜀连弩,因此,对于诸葛连弩怪异之处不太理解,经过金大胳膊这么一说,侯大勇马上明白过来,诸葛连弩在射击过程中能自动上箭,事实上已是半自动武器。

侯大勇出生于特种部队,自动武器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早已烂熟于心,金大胳膊说出了关键之处,就让侯大勇顿时豁然开朗,这两张诸葛连弩专门设置了一个箭匣,箭匣位于弩臂的上方,遮住了一般连弩望山的位置,故望山被减掉,没有望山,显然会影响射击的准确性,但诸葛连弩能够快速连发,就轻易弥补了这个缺点。

简不凡用手猛拍自己乱糟糟的脑袋,道:“我怎么没有想到用这种连杆,郭宝玉,你看这连杆,如弓臂需要一百五十斤的拉力,通过连杆,只需三四十斤的力量就能胜任,连杆还能起到击发的作用,它在扣弦下压的同时,利用箭匣下压的力量,压迫发射销,使其自然上弹,顶出弓弦,达到击发的目的,巧妙地取代了传统连弩上的弩机。”

简不凡所制造的西蜀连弩可以同时发射九支连弩,端是十分厉害,和诸葛连弩虽同为连弩,却迥然相异,简不凡是连弩专家,很快就看出了诸葛连弩的发射原理。

刘一手是五虎上将中的制箭专家,他拿着几根生锈的铁箭,又接过弩弓,和铁箭对照着摆弄了一会,道:“这些铁箭只有八寸,依次放于箭匣内,发射一箭后,另一箭自然下落,你们发现没有箭匣底部似有磁石,落如箭槽之箭会被吸附于箭槽上,连弩向上仰射或向下俯射之时,不至于向前后滑落。”刘一手仰天长叹道:“诸葛先生真是神人一般,我等平日自负万分,实是井底之蛙。”

五虎上将皆默然不语,神情间颇为落寂。

五人皆为大周朝能工巧匠,聚在一起已有近一年的时间,所制黄桦弩、西蜀连弩、床弩颇为精妙。却一直没有造出传说中的诸葛连弩,今日拿到实物,皆叹服于诸葛先生的奇思妙想。

侯大勇对这五人着实有些佩服,一会功夫,诸葛连弩的奥妙就被看破,看到五人沮丧,就激将道:“五虎上将是大周朝制弩高手,今日拿道实物,不知能否仿造出来。”

郭宝玉是五虎上将之首,资历最深,听节度使如此说,知其在用激将之法,就实话实说道:“以前我们试着制造诸葛连弩,不知其理,因而没有成功,如今有了实物,营中材料齐备,两天之内,定然能把诸葛连弩造成,若造不出,五虎上将就是浪得虚名。”

侯大勇挥了挥手,道:“光是仿造不是本事,我有一个想法,诸葛连弩有一个箭匣,你们能否让它能快速拆卸,如果能够快速拆卸,一个军士就可以带上五六个箭匣,射完一个箭匣就迅速的换上另外一个箭匣,这样一来,威力就增大数倍。”

这个思路来自现代化自动武器,在侯大勇眼中自然毫不希奇,但是,对于五虎上将来说,这个思路却是闻所未闻。金大胳膊朗声道:“节度使交代的任务,再难也要完成。”

剑指秦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庙堂之高(九)

军械器五虎上将确非浪得虚名,有了诸葛连弩实物,加上军械器各类材料具齐全,两天之后,诸葛弩弓就制造成功。

新制成地连弩和记载中的诸葛连弩各项数据极为接近:箭匣装弹十支,可以连续发射,有效射程在八十步,和长弓射程接近,但是逊于黄桦手弩。箭杆全部采用铁制材料,穿透能力极强,在五十步内,可以轻易穿透铠甲,二十步内居然穿透了青党甲片。

按照侯大勇的特殊要求,弩弓箭匣可以拆卸,也就是说,一名军士可以事先装好数个箭匣,射完一个箭匣之后,迅速换上另外一个箭匣,进行不间断射击。军械营为了检测新弩弓的性能,用多张弩弓进行多次不间断射击,新制作的数张弩弓在换到第七个箭匣之时,也就是连续射出七十支铁箭之后,均在不同部位出现了故障,为了保险起见,军械营建议诸葛弩弓一次使用弹匣不应超过五个。

侯大勇对新式弩弓非常满意,把弩弓命名为“五虎上将弩”,已褒奖郭宝玉等人的复制、创新之功,每人也得到了技术革新奖金,与此同时,侯大勇发下了《新式武器保密令》,把“五虎上将弩”纳入了特种武器,严加控制。

试验成功以后,侯大勇命令军械营全力生产“五虎上将弩”,一个月的时间,军械营制出了一百张刷着黑色清水漆的弩弓,第一个月还出于制造“五虎上将弩”的摸索阶段,每一个步骤都按照标准化要求进行了详细的纪录,包括失败之处也进行了纪录,一百张“五虎上将弩”制造完成之后,军械营已经制定出来比较合理的生产工艺。有了标准工艺之后,以后制造速度和质量就能够得到保障。

这一百张“五虎上将弩”全部分发到亲卫队,在侯大勇严令之下,亲卫队立刻开始了严格的训练。亲卫队都是从各军中挑选出来地神箭手,屡经大战考验,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拿到这些可以连续发射的“五虎上将弩”。他们很快明白可以连续发射的弩弓意味着什么:两军对阵中,五百亲卫队若同时发射“五虎上将弩”,转眼间就可以射出五千支铁箭。若每人连续不间断的射出五个箭匣,就是二万五千之铁箭,换句话说,装配了“五虎上将弩”的五百亲卫队,即使与一支万人骑军交战。单单从弩箭发射量来说,绝对不会吃亏。

“五虎上将弩”,对于草原骑手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明白了这个道理,亲卫队全队对于联系使用“五虎上将弩”得热情极为高涨。因为新弩只有一百张,所以五名军士共用一张弩,军士燃香为计,每名军士只有一支香的训练时间,一支香燃尽,就要把新弩交给另一名军士。

亲卫队都是天赋极高的箭手,很快就掌握了新式弩弓,一个星期之后,侯大勇检验了训练效果,当一百名军士同时发射时,只听“嘣、嘣”之声不断,一千支铁箭把五十步远的木靶射成了刺猬。

看到如此效果,侯大勇更是满心欢喜:这些“五虎上将弩”和手枪极为类似,在城市中短兵交战必将占尽便宜。

侯大勇加紧训练亲卫队的同时,黑雕军狮营移防到廉县,势力范围达到了前套之地。和里奇部的势力范围已经连在了一起,而里奇部选派了二十名优秀弟子到灵州为官,十名教师到灵州任教,另外还有十名弟子准备到大梁应试,柳江清原本到灵州任教,可是经侯大勇建议柳江清也将参加大梁的礼部大考。

转眼已到十一月中旬,灵州秋高气爽,草原上得牛羊都长的膘肥体壮,它们要用这一身的肥肉应付即将到来的严寒。

钦差大人经过三个月的行程,终于抵达了灵州。

这一次,钦差大人带来了一系列的升官命令:侯大勇接替李毂担任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石虎接任侯大勇任塑方节度使,郭炯接替石虎之职任塑方节度副使,白霖武也正式成为都指挥使,重回吏部官员兵册。

这样安排,柴荣是经过精心考虑的。

黑雕军在廉县城外大破西京道数万契丹军,这是大周朝和契丹军作战最大的一次胜利,柴荣高兴之余,从内心深处对黑雕军的战力有了一些忧虑,“尾大不掉”这四个字如随处可见的飞蚊一样,总是缠住柴荣,让柴荣又是欢心又是忧虑,最后,柴荣还是下定决心调黑雕军主帅侯大勇回朝。

谁接替侯大勇位置又成为一个难题,按范质的提议,就由延州节度使袁(支鳥)<此字打不出>接替侯大勇指挥黑雕军,袁(支鳥)是柴荣称帝前的旧人,对柴荣忠心耿耿,又担任过节度使,算得上一个极好的人选。而王朴反对袁(支鳥)接替黑雕军主帅之位,理由是袁(支鳥)战功不够,难以驾驭战功赫赫的黑雕军,若用人不当则有自毁长城之嫌,因而倾向与由塑方节度副使石虎接任侯大勇职务。

此时,大周主力陷入南线,北部边境有契丹、党项、吐蕃、回鹘等族虎视眈眈,北部边境的安全是制约南线战事的重要因素,此次西京道契丹军出动数万大军南下,若不是有黑雕军镇守北线,大周战局必然糜乱。

柴荣权衡利弊,采纳了王朴的建议,由石虎接任侯大勇的职务,郭炯接任石虎的职务,尽量保持黑雕军原有的战斗力。郭炯的父亲是太祖郭威的亲族,也是柴荣称帝前的好友,有郭炯在北线,谅来无事。

侯大勇已为钦差大人做了三个月的准备,早已万事具备了,侯大勇揣摩柴荣是心思,接到圣旨之后,早点到大梁,就越能表明自己的心迹。因此,钦差大人在灵州休息了十天之后,侯大勇不顾风猛雪大,催促钦差大人早日返回大梁。

师高月明自从得知侯大勇将要回朝之后,就陷入了莫名的烦躁之中。

那一次父亲来拜见侯大勇之后,师高月明眼前总浮现出郎君称父亲师高金为“师先生”这个场景,这个场景让师高月明真正明白什么是侍妾之身,想到回到大梁之后,自己小妾身份也就明朗,从此不能一人拥有郎君,也不能自欺欺人了,师高月明就禁不住浑身发冷,虽说侯大勇曾说过符英是一名心地善良的女子,可是师高月明想到符英是大周皇后的妹妹,更是寝食难安。

师高月明数次想跟随着父亲到贺兰山,做一只自由的猎鹰,可是看到小摇床上的女儿小清,想着自己深爱着的郎君,心又软了下来。

师高月明在反复犹豫中,还是借着一些俗事来到了封沙的房中,仔细察看了贺兰山的位置和道路图,回到家中,就凭着记忆,画在了丝绢之上,隔了一天,师高月明又借机到了封沙的房间。从新核对了地图,对有误的地方进行了修改,她做好了去父亲所在颇超部落的准备。

师高金此时已是颇超部落的族长,三十年的愿望,借助黑雕军的力量,竟然奇迹般地得到了实现。

师高金在灵州拜见了侯大勇之后,就加紧准备夺回颇超族族长之位,他联络了几位族人,时刻关注着颇超黑羊的动向。在九月,颇超军为了争夺草地,和仆骨人打了一仗,颇超军虽胜,却也有着极大的损失,趁此良机,在十月中旬,师高金借用狼营之力,在几位族人的引导之下,深入到贺兰山北麓,夜袭了颇超族驻地。

颇超黑羊已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他失去了当年的锐气,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九月,颇超军和仆骨人交战了数次,抢了不少仆骨部的漂亮女子,颇超黑羊选了十名在帐中淫乐,命令这十名女子不着寸缕在帐中侍候,颇超黑羊身体早已衰败不堪,这些女子尽管漂亮,他却无力讨伐,只能想一些颇为怪异的法子,寻找已经逝去的青春岁月。

一日深夜,就在颇超黑羊正在帐中证明自己还雄风依旧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呐喊声,随后就是激烈的搏杀声。颇超黑羊奔出帐外之时,他的营地早已被冲的七零八落,无数的长枪骑手在营中驰骋。颇超黑羊没有辨认出敌人是谁,正在发愣之际,黑暗之中射来一支铁箭,直接命中他的额头,随着“喀”地一声脆响,颇超黑羊得头颅裂开了一个小口,并迅速扩大。

天亮之时,颇超黑羊的精锐之师被黑雕军狼营和师高知潮率领的房当军一网打尽,颇超黑羊已被冰成了一个冰块,他地身后,躺着十名仆骨女子,鲜血凝固在雪白的身体上,格外地怪异。

师高金虽说离开颇超族已有三十年,但是,他一直和数位族人保持着联系,对族人情况并不陌生,杀掉颇超黑羊之后,立刻派人通知以前的族人。在狼营和房当军的保护下,师高金第一次召开了部族大会,党项、仆骨、同罗等族,大多保持着原始的长老制,在屠刀面前,颇超部长老很快就推选前族长之子———师高金担任新得族长。

黑雕军狼营返回营地之后,师高金、师高知潮在房当军的帮助之下,从十多万散居各地地部族中挑选了三千人,作为新的部族军,师高金取得族长之位以后,派师高知潮来到灵州,正式提出颇超部落归降侯大勇。

侯大勇不费吹灰之力,收服了党项八部之一的颇超部,得了十多万部族,他赠送了一些缴获自契丹军的弓箭和刀枪给师高知潮,以增强颇超部的实力,免得颇超部因为损失了颇超黑羊数千精兵而被周围的胡族吃掉。

正当师高月明心神不宁之时,师高知潮派来了求援使者,贺兰山突降大雪,冻死了不少牛马,颇超部请求黑雕军援助一些粮草,度过房当金当上族长的第一个冬天。侯大勇满口答应了师高金的要求,让白霜华调运了一些粮草到廉县。

十二月十六日是黄道吉日,也是侯大勇离开灵州的日子。

黑雕军从创建那一天起,就打上了侯大勇的印记,突闻侯大勇回朝,各级军官就如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好在石虎和郭炯都是自己的老长官,众军官心中才稍稍心安。

十二月十四日,灵州、同心、西会州、靖远、廉县等地军政主官齐聚灵州,为老长官侯大勇饯行,因为有钦差大人在灵州。按照侯大勇要求,各军主官都以钦差大人为敬酒对象,侯大勇亲自敬了第一杯酒。此时侯大勇已是当朝宰臣,钦差大人宣完圣旨之后,任务也就完成,也就变成一名普通五品官吏。回京以后,需要仰仗侯大勇的地方还很多。他见侯大勇亲自敬酒,也就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随后,侯大勇亲自握着钦差大人之手,把手下诸官一个一个介绍给钦差大人,钦差大人酒量颇巨,可是和塑方各军政主官一一碰过大碗之后,若不是侯大勇扶着,已是站立不稳了。

当钦差大人和铁川源碰过最后已杯酒之后,钦差大人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侯大勇趁机不由分说的道:“亲卫,扶大人回去休息。”

按大周朝惯例,钦差大人一般兼有巡视四方之责,侯大勇不愿意他过多的和灵州将官接触,但是若节度使回朝,各地主将不来送行,又显得过于做作,所以,侯大勇仍然安排了这次酒宴。

钦差大人一走,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侯大勇端起一大碗酒,站在大厅正中,平举着酒碗,半天没有说话,众军官都知道侯大勇要开始致酒词,顿时安静了下来,在座众将,都是跟着自己在血与火中征战了数年的勇士,侯大勇端着酒碗和每一个对视片刻,部下的眼睛中流露着尊敬,留恋等复杂的神情。

“第一碗酒,按老规矩,敬战死沙场的军士。”侯大勇缓缓地把酒倒在了地上。大厅是用上好的青石铺成,酒入地面,四散飞溅开去。

众军官随着节度使的动作,把碗众酒到在地上。

“第二碗酒,敬残在荣军院的勇士们。”

“第三碗酒,敬在座是所有勇士,没有你们,安得大周朝北部边境稳如磐石;没有你们,安得黑雕军威震天下,今天晚上大家痛饮美酒,不醉不归。”

显德四年十二月十四日晚,侯大勇痛饮美酒,烂醉如泥,被抬回了侯府。

师高月明一直未睡,等着侯大勇,当侯大勇被抬回来之后,他让师高绿绮带着小清睡觉,然后亲自为侯大勇擦拭身体,服侍他睡觉。

因为离别在即,侯大勇放开肚子喝酒,喝下了从军以来最多的一顿酒,当他和石虎连碰十碗之时,只觉天旋地转,随后就软到在地,回家以后,爬在床上,吐了两大盆污秽之物,又喝了一些蜂蜜水,然后沉沉睡去。

或许是酒精把记忆深处潜伏的隐秘全部揭开,在睡梦中,侯大勇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带着妻子小琳喝女儿出去旅游,宝马车在高速路上平稳的行驶着,女儿在小琳的怀中沉睡,车里飘荡着最喜欢的老歌《前途一片光明》,突然小琳和女儿被一阵大风吹出了车外,自己想要去抓住小琳和女儿,却浑身无力,连一跟手指头也不能移动,侯大勇在睡梦中拼命的大喊着。

师高月明坐在床边,一步不敢离开侯大勇,侯大勇大张着嘴,流着泪,叫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似乎在梦中遇到了极为难过之事,师高月明看着心爱的郎君难受,想着自己的身世,也坐在床边垂泪。

师高月明不停的亲吻着侯大勇的脸颊,眼泪打湿了侯大勇衣襟,师高月明用党项语道:“郎君,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三更过后,侯大勇才渐渐沉睡。灵州十二月已下过几场大雪了,水面早已冰冻,但是,屋内因为有火龙的原因,温暖如春。师高月明披了一条薄毛毯,看着侯大勇睡梦中有些憨实的脸,竟如痴了一般,几滴泪水从眼角慢慢滑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侯大勇还是准时起床,院外大雪纷飞,罗青松带着几名亲卫,把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几名亲卫小声地嘀咕着。

一名军事读过些书,用词颇为文雅,道:“昨晚节度使酩酊大醉,今晨大雪纷飞,节度使很难起来晨炼。”另一名军士不肖地反驳道:“你才来几个月,我跟着节度使两年了,莫说是下雪,就是下冰雹下刀子,节度使也要起床晨炼。”“节度使马上要当宰相了,宰相又不用带兵打仗,没有必要天天起来晨炼。”“节度使是黑雕军的大帅,就算是当了宰相也要天天起来晨炼,不信我们打赌。”“赌就赌,我们就赌青城酒楼的打郭羊肉。”

正说话间,侯大勇穿着训练服走出了内院院门,师高月明依在门口,看着心爱的郎君在中院舞刀弄棒。

剑指秦川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庙堂之争(十)

侯大勇完成了所有晨炼科目以后,身上微微的出汗,精神却出奇的旺健。侯大勇对自己是身体状态很是满意,昨夜醉的不省人事,可是今天一大早起来,仍旧生龙活虎。

师高月明在内院的门口,脸色微红,当侯大勇走回内院时,建议道:“郎君,澡堂烧了一些热水,洗一个热水澡吧。”

生了小孩以来,师高月明下身有些撕裂伤,伤好之后对于做爱却一直有些排斥,侯大勇因此没有多想,自己已有三天没有洗澡了,身上正腻得慌,就道:“洗个澡也好。”又开玩笑道:“那就一块洗吧。”

师高月明认真道:“绿绮带着小清睡觉,我来伺候郎君沐浴。”

侯大勇这才仔细看了看师高月明,小声问道:“月明,行吗?”

师高月明用毛巾温柔的为侯大勇擦拭汗水,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微笑道:“怀上小清后,月明就没有侍候郎君沐浴了,有一年多时间了,今天月明想要侍候郎君。”

侯大勇将信将疑的来道澡房,澡房里的火墙早已烧烫,木桶里注满了热水,热气缭绕与房内。进了澡房,师高月明细心的关好门,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师高月明身形丰满,肌肤雪白如玉,侯大勇轻轻的抚摸着师高月明光滑的后背,由着师高月明为其脱去衣衫。

当平角运动裤被褪去之后,侯大勇早已剑拔怒弩张,侯大勇抓住师高月明双臂,猛一用劲,抱着师高月明跨进了木桶。

入水后,师高月明心中仍然有些害怕,轻声道:“轻一些”,伴随着侯大勇刚劲有力的进攻,师高月明“啊”的叫了一声。木桶水波激荡,久久不停,就如传说中的喀纳斯水怪在奋力翻腾。

激战过后,侯大勇全身放松泡在水中,把头靠在木桶边缘的一块厚木块上。师高月明跪在木桶中,把头靠在侯大勇的肩上,近距离地凝视着心爱的郎君。侯大勇左侧的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伤痕,从远处看不甚明显,从近处看却颇为狰狞。师高月明抬起头,细数着侯大勇身上的伤痕,“一、二、三……十二”,师高月明眼睛有些湿润,数到十四条伤痕的时候,师高月明把脸埋在了木桶中,眼泪再次在水中荡漾。

休息了一会,侯大勇水淋淋的站起来,道:“真是舒服啊。”又道,“起来吧,明天就要回大梁了,今天事情还挺多。”师高月明跟着侯大勇站了起来,水珠从凝脂一般的皮肤上滑落下来,她有些恍惚地看着身体结实强壮的郎君。

侯大勇低头亲了亲师高月明的脸颊,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这一趟至少要走个亿月,路途劳顿,你要休息好。”

等到师高月明为其穿好衣服之后,侯大勇大踏步地向屋外走去,师高月明靠着水桶,终于低声抽泣起来。

侯大勇信步走到中院,对封沙道:“请石节度使到内院书房来。”侯大勇早上起来晨炼之后,就和师高月明洗了一个鸳鸯浴,体力消耗着实不小,这时肚子已经开始“咕咕”起来了,平时早饭都是师高绿绮负责准备,侯大勇听到师高绿绮在房内哼着歌,陪伴着小清,就对罗青松道:“那日见你吃的面块汤着实不错,让黄老六给我做一碗来。”

侯大勇坐在中院的会客厅里,“呼哧、呼哧”专心地吃着面块汤,刚吃了一半石虎就来到了中院。

“石郎,来一碗面块汤吧。”

石虎进入院子之时,脸色沉静如初,仍是一副标准的“石佛”表情,等到进入会客厅时,见到侯大勇把头埋进大汤碗中,吃的兴致盎然,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意。

“来时吃了一块同心大饼,不必了。”

“食色,性也,这两样你似乎都不喜欢,石郎,你真是不会享受生活,现在又不是行军,你何必吃那种又粗又硬的东西。”侯大勇刚刚完成食色两件大事,心情颇佳,放下大碗,张开一张油嘴,对着屋外喊道:“罗青松,让黄老六给石将军煮一碗面块汤,多放点肉。”

石虎看着侯大勇,脸上稍有笑容,心中却道:侯兄当上了皇帝,想必也是一位称职的好皇帝,不过就不会一齐喝面汤了。

等到石虎也喝完面块汤,黑雕军两名大帅就油着嘴进入了内院书房。来到书房,侯大勇找了两张柔和的富家商铺受纸,两人把嘴巴弄干净以后,侯大勇表情慢慢严肃了起来,坐在书桌后面,沉默了一会,用手轻轻的敲着桌面,道:“黑雕军主力八营现在分散在灵州、同心、西会州、靖远和廉县,这样分布实是兵家大忌,我回朝以后,石郎要尽快调整兵力部署。”

此话甚和石虎心意,他也准备在今天提起此事,“我也正有此意,黑雕军兵分五路,若遇强敌,很容易被逐个击破。”石虎来到书房内的大地图旁,指着地图道:“团结兵增长的速度很块,经过白狼营训练的团结兵有一万五千人,主要是甘、沙之地的大唐遗民。人数在八千人左右,他们的战斗技能颇为熟练,已有一部分补充到军营,其次是灵州的边民和郑州过来的流民,他们人数在七千人左右,这些团结兵完全可以接替黑雕军八营的防务。

稍稍停顿片刻,石虎又道:”黑雕军八营经过补充,现在共有三万人,团结兵接手防务以后,黑雕军八营全部集中在灵州和廉县两地,作为强大的机动力量。随时可以出击。“

石虎的设想和侯大勇的基本一样,黑雕军西北是回鹘人和党项人,西南是吐蕃浑末部人,东面、东南面则是大周土地,黑雕军防务重点将是北方。重兵摆在灵州和廉县,一来可以抗击契丹军,二来可以牵制党项拓拔军,三来可以和里奇军连成一片,控制住河套之地,特别是把西套、前套之地牢牢控制在受中。”

侯大勇一拍桌子,“好。如此一来,河套地区尽在黑雕军掌握之中,石郎真是知音。”补充又道:“白狼营位于同心称和西会州之间,现在规模颇大,可以作为训练场,各军轮流到白狼营训练。这样白狼营始终有一支人马。白狼营之兵向西南可以驰援同心城,向北一天内可以到达西会州,这样一来灵州、白浪营和廉县就形成了三道防线,即使强如契丹,也很难快速突破大纵深的三道防线。”

石虎长叹道:“侯兄不带兵,实在是大周帝国的损失。”说到这,石虎突然停下不语,再说下去。就要说到陛下的用人之意了。侯大勇没有掩饰的接过话头道:“若我是陛下也会采取相同的措施。”听到侯大勇此语,石虎默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我会遵守诺言,希望侯兄也能遵守。”

就在石虎和侯大勇在书房密议之时,师高月明关闭房门。取过一些调料,对着铜镜化起妆来,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男子从房间内出来,师高绿绮陪着他走到后院的密门,取过钥匙,打开了这道厚如城门的木门,师高月明走出木门之时,吩咐道:“一个时辰,在这里等我。”师高绿绮不知道师高月明为何要化装从后门出行,心有疑惑的关掉了木门。

灵州城内有四家马车行,专门租用马车,马车行老板听说师高月明要到贺兰山北麓,一个个把头摇的如拨浪鼓一样。一位马车行老者道:“这个时节贺兰山大雪如鹅毛一般,地上也有尺来厚,稍有不慎,就要把小命搭上去,不管先生出多少钱,也没有那一家车行敢把车租给你,钱固然好,命更重要。”

老者一席话彻底让师高月明断了投奔父亲的心思,可是,师高月明实在不愿意到大梁去,左思右想,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只得泱泱而回。

来到后门之后,师高月明轻轻敲了敲木门,却无人开门,敲了数遍,仍是无人答应。师高月明久居在有地龙和火墙的房间内,又是匆匆出门,衣服就穿少了,在寒风中颇有些单薄,在木门后等了一会,巷道风大,师高月明渐渐开始发起抖来,嘴角乌青。

师高月明又敲打了木门数次,仍然没有人开门,正在此时,一队巡逻的军士走了过来,见有人鬼鬼祟祟地站在节度使后院木门处,领队火长就喝斥道:“什么人?”

师高月明鼻涕长流,稍有犹豫,火长喝道:“抓回去再说,在大院外探头探脑,一看就不是好人。”

师高月明灵机一动,指着院内的大树道:“我是封沙的兄弟,从同心城来找他,封大哥只说他住在一个高大的院子里,里面有两棵高大的老树。”

师高月明得中原话虽然说的地道,但是一对天蓝色的眼睛却和中原人迥然相异,就是在党项族中这种相貌也是一个异数,火长大声斥责道:“休要狡辩,看你长相就是胡人,跟我们回去查清楚。”

火长虽说不断在喝斥,可他见师高月明衣服质地良好,佩饰多为玉制品,也摸不准他的身份,而封沙的名字也隐隐听说过,就问道:“封沙是做什么的?”

一根鼻涕顺流而下,师高月明也顾不得高雅了,用衣衫擦掉鼻涕,灵机一动,道:“罗青松,院子里的罗青松也是我的好朋友。”

封沙是幕僚出身,普通军士多不知其名,但罗青松武艺高强,在狮营屡立功劳,被节度使看中后,成为继杜刚、陈猛之后第三个贴身侍卫,普通军士大多知道其名。巡逻队的火长曾是罗青松的属下,他听到师高月明搬出罗青松的大名,料到此人有些来历,就道:“跟我们走,罗伍长就在院内,一问便知。”

师高月明偷出大院,原本想租车回贺兰山,此事她做的甚为隐秘,师高绿绮这个小丫头天天服侍侯大勇,已有一年多时间,最近两三个月常常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走神,师高月明是过来人,对这种神态极为熟悉,她怕师高绿绮为情所困,嘴不严而坏事。因此,北上之事连师高绿绮也瞒住,不料师高绿绮竟然没有及时来开门,现在遇上了巡逻军士。师高月明有嘴说不清,她不能到衙门去,只好搬出了封沙喝罗青松。

巡逻军士到节度使门前,到节度使门口约二十步站定,师高月明想上前,一名军士伸手一拦,厉声道:“不许动。”师高月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军士到了大院门口。

罗青松正守在书房门口,前院的亲卫只能在内院门外,用手向罗青松比划了数下,罗青松目不斜视,,根本不理睬站在内院门外的军士。

侯府的亲卫也知道规矩,一看罗青松这个样子,只得转回门口。颐指气使的问巡逻军士道:“谁要见罗大哥?”

此时,师高月明已扮作男子,那名亲卫自然也认不出师高月明,不客气的道:“你是罗大哥什么人,找他什么事情。”

事到如今,师高月明被弄的哭笑不得,她在心理把师高绿绮痛骂了无数遍。师高月明稍有迟疑。侯府亲卫便已颇不耐烦,道:“哑巴吗,怎么不说话,这是侯府,若捣乱要吃皮鞭。”师高月明平时见到这些军士,一个个都态度谦恭,没有料到对外人态度颇为蛮横,迫不得已,师高月明道:“你把封沙叫出来,我有话说。”

军士听到师高月明直呼封沙其名,脸色一变,突然见到师高月明长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摸不清师高月明的身份,拱了拱手道:“你稍等,我这就去请封参军。”

亲卫刚转身,还没有迈步,就立刻回到岗位之上站的笔直,很快侯大勇、石虎、封沙、罗青松出现在大门口。

送走石虎以后,侯大勇奇怪的看见门口站了一阵的巡逻军士,似乎在等什么人,随口问守门军士道:“这些巡逻军士为何停留在此?”

守门军士精力如实回答后,封沙快步走了过来,问道:“谁找我?”师高月明瓮声瓮气道:“我是师高月明的弟弟。”师高月明和师高知潮的眼睛都是天蓝色,来人也长着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封沙心中信了九分。这涉及到节度使的家务事,封沙说道:“稍等。”急忙转过来到侯大勇身边,侯大勇心里有些奇怪,师高月明只有一个哥哥师高知潮,从未听说还有一个兄弟,道:“带他过来吧。”

师高月明无比尴尬地来到了侯大勇面前。

进了内院,屏退左右,侯大勇早已吩咐过师高月明不许轻易使用化装绝技,今日之事差点泄此机密,心中有些恼火,脸色微沉道:“你这是干什么?”

师高月明低着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