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调运河中盐到灵州,正是侯大勇的命令,不过他只说尽快准备一批河中盐,并没有规定具体时间。

侯大勇若有所思地看着吴七郎,问道:“大周朝有多少贩盐人?”

“贩盐人分为三大帮,最大一帮在海州帮,海州帮大龙头姓李,自称李狂生,手下足有三千多人,有海船数十艘,散布在沧州、登州等地,另一帮是汉中帮,有一千多人,还有一帮是郑州帮,龙头老大巴仁就住在中牟县内,他手下也有近二千人,由于有了节度使支持,郑州帮现在蒸蒸日上,抢了汉中帮不少生意。

侯大勇心道:”郑州和大梁很近,这些盐贩子又皆是亡命之徒,而且组织严密,若控制在自己手中,也算是一支奇兵,侯大勇当过郑州防御使,对于郑州私盐帮的情况略知一二,问道:“郑州帮的龙头老大还是巴仁吧。”

“正是。”

“听说你们截称呼巴仁为巴大哥,巴仁重病已有数年,说不定那一天就重病不起,七郎想不想接替巴仁之位?”

吴七郎不知侯大勇何意,连忙站起身道:“末将现在是黑雕军步军指挥使,奉命贩盐,不敢有他想。”吴七郎素来悍勇,拜在侯大勇手中,心服口服,对侯大勇颇为敬重。

侯大勇笑道:“这两千多兄弟多是桀骜不驯之人,若没有一个服众的龙头老大,不知要生多少事来,七郎本是巴大哥的结义兄弟,接替巴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希望你去当这个龙头老大,把郑州帮掌握在手中。

昏黄的油灯“噼啪”爆响一声。

吴七郎听侯大勇说的认真,不似玩笑之语,“我们何巴大哥是八人结义,我排行第七,巴仁还有二个儿子,郑州帮龙头老大的位置,恐怕很难落在我的头上。”

“私盐帮主之位,向来能者居之,七郎经营西北盐物,功劳甚大,巴仁是个明白人,上一次我在郑州酬粮,他就捐了不少,他应该能够想通其中关节,若实在想不通,我可派人点拨于他。”

巴仁是郑州盐帮老大,面对官府之时,他则是地方乡绅,巴仁和朝中也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系,侯大勇在郑州任防御使之时,巴仁还曾经拜访过侯大勇,也曾为灾民捐献粮食,凡是家大业大者,做事必然三思而行,反而较为流民更容易受到权贵的控制。所以,侯大勇有此言语。

和吴七郎随意聊了一会,了解盐帮的一些逸事。侯大勇就从吴七郎处回到侯府。

内院大门虚掩着,侯大勇轻轻推开院门,就听到小清稚嫩的哭声,师高月明低声用党项语哼着听不太明白的歌谣,师高绿绮端着一个盆子从房内出来,她没有注意侯大勇在站在内院,“哗”地把水倒在一个排水洞内,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着什么,师高绿绮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说话速度极快,就如爆抄豆子一样。侯大勇只会一些简单的党项语,师高绿绮说的又急又快,侯大勇一句也没能听懂。

师高月明在屋内高声的说了一句,师高绿绮仍然快速的嘀咕了几句,才转身进屋,师高月明这一句侯大勇听懂了,师高月明是让师高绿绮别说了,师高月明和师高绿绮虽说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师高月明很少用这种语气同师高绿绮说话。

七月天气颇为闷热,内院高墙耸立,外面是黑雕军亲卫,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师高月明的房门半开着,侯大勇站在院内,恰恰看到师高月明的身影。

师高月明抱着侯小清,在房中来回走动,只要师高月明停下来,侯小清就会哇哇大哭,师高月明温柔地唱着歌,凝神地看着熟睡中的小清。师高月明这个神态侯大勇颇为熟悉,侯大勇正待要抬脚,突然,从师高月明脸上落下一串泪水,直落在侯小清的脸上,侯小清浑然不觉,仍然酣睡在母亲的怀抱中。

侯大勇练习《天遁功》数年,已有小成,虽说油灯昏暗,可是他视力极佳,就如眼前有架高倍望远镜一般,清楚地看到师高月明脸上的一串泪水,以及她脸上深深的哀愁,侯大勇不禁一愣,师高月明性格豁达,即使在最危险的时刻,也是神情自若,落落大方,从未在脸上出现过如此伤心的表情。

师高月明父亲安然无事,女儿小清健康漂亮,又没有其他值得伤心之事,为何师高月明脸上会现出如此神情,侯大勇想了一会,却想不出头绪。

第二天上午,侯大勇请来石虎,商议调团结兵扩充狮营之事。

听完侯大勇提议,石虎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侯大勇也不说话,靠在胡椅上,等待石虎说话。

过了一会,石虎缓缓道:“如此一来,狮营实力冠于全军,和里奇部遥相呼应,进可沿黄河南下,退可入阴山,若没有猜错,节度使有了逐鹿中原之心。”

自沧州城外破敌以来,石虎一直是侯大勇的副手,参与了绝大部分机密之事,数年来,侯大勇收服吐蕃浑抹部和房当残部,联络里奇部、创建军情营和器械五营,黑雕军渐从千人之伍成长为雄霸西北的强军,在石虎眼中,侯大勇逐鹿中原之心昭然若揭。

侯大勇没有想到石虎说话如此直截了当,不过,绰号“石佛”的石虎向来出言不虚,他说出这样的话定然经过深思熟虑,就等着他说下文。

石虎紧接着又道:“当今陛下年盛神武,若侯兄要从西北兴兵,恐怕中原大地又要生灵涂炭,反而给胡人可趁之机,侯兄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这些话,石虎翻来覆去想了许久,如芒刺在喉,今日侯大勇临行前夕,终于说了出来,他是以兄弟的身份说这些话,因此,也不称侯大勇为节度使,而如以前一样,称侯大勇为侯兄

侯大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淡淡地道:“石兄如何看待此事?”

石虎直言不讳地道:“侯兄天纵其才,乱世称雄无可厚非,石某必将全力辅佐侯兄逐鹿中原,可是当今陛下同样英明神武,况且正当盛年,假以时日,大周必将一统山河,侯兄若想兴兵反叛,就是乱臣贼子,必将祸害百姓而遗臭万年。

石虎和侯大勇感情极深,此时豁出命来也要劝解侯大勇,若因此丧命也无怨言,侯大勇神情复杂的看着石虎,石虎所言句句在理,侯大勇一时也无法反驳。

若按侯大勇知道的历史,柴荣将在显德六年病逝,赵匡胤随后黄袍加身,抢了柴家孤儿寡母的江山,侯大勇谋篇布局的依据就在于此,只是此事决不能于外人道也。

侯大勇见石虎直来直去,就不在隐藏,道:“我在沧州之时,遇到高人指点,据他所言,陛下应在显德六年去世,禁军赵匡胤将居兵称帝,我所做的这一切,均是为了显德六年的这场变故。”

石虎笃信佛家,对于道家人物颇不以为然,侯大勇的神吹胡扯当然不信,就道:“这四年多,侯兄和我亲如兄弟,有话就直说,不必用这些侯兄也不信的话来骗我。”

侯大勇“哈、哈”一笑,道:“世事之奇,非我等凡人所能探测,若我有物可证,不知石兄相信否?”

剑指秦川

第一百七十八章 庙堂之高(五)

石虎是下一任塑方节度使,将出任黑雕军主帅,也是侯大勇阵系中的重要的一个人物,侯大勇要成事,必须要得到他的支持,因此,侯大勇必须要向他交底。

侯大勇从怀中取出精致的防风打火机,轻轻一按,只听“嗒”的一声轻响,一朵蓝色火焰出现在打火机上。

这种防风打火机是公元2021年才配备到陆军特种部队上,是最新的军用高科技产品,蓝色火焰不惧风和水,另外还可以调节火焰温度,火焰温度最高可达到二百度。次物石虎见过防风打火机一次,当时侯大勇并没有演示其追卓越性能,石虎只知其能快速的点火。

侯大勇把打火机平举,送到石虎身边,道:“石兄,此火为二味真火,不惧水和风,你试试便知。”

石虎猛吸一口气,对着蓝色火焰吹去,蓝色火焰摇动数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石虎又吹了两次,仍然如此,侯大勇笑道:“清水河畔的大风也奈何不了这二味真火,石兄就不必再费力气了。”

石虎愣了一下,默不做声的取过一杯茶水,往蓝色火焰淋去,只听“嗤、嗤”一阵轻响,升起一阵白色水蒸气,但是火焰根本不受影响,颜色稍变,转眼又恢复蓝色。

侯大勇笑吟吟地道:“道家有三味真火之说,老道长只得二味,还不算最厉害的,石兄,如今你该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侯大勇虽表演了二味真火,对于陛下正值盛年就会龙驭归天的说法,石虎犹不信服,道:“世人能工巧匠颇多,我虽然弄不明白此物为何不怕风水,侯兄说法,愚弟仍然不敢全信。”

侯大勇怀中还有一支手枪,若取出来演示一番。定然会有极好的效果,但是这只手枪是侯大勇的防身利器,自不可轻易示人,侯大勇想了想道:“石郎是否记得我有一柄削金断铁的匕首,那柄匕首也是高人所赠,窦田、郭宝玉算地上大周朝技艺高超的匠人。以窦、郭两人之力,即使使用了风箱、焦碳和灌钢之法,仍然造不出这种神兵利器。”

这柄匕首石虎曾经赞叹不已,自然印象深刻,他不得不承认道:“侯兄的这两样宝物确实不凡,非常人所能制造。”

侯大勇心道:那是当然,二十一世纪特种部队的产品,大周朝自然难以望其项背。嘴上却道:“世上奇异之事颇多,我等芸芸众生,岂能窥破天道。”侯大勇这一句也是有感而发,科技发展到二十一世纪,也有太多不能解释的自然现象。

石虎被侯大勇弄的有些蒙了,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有这等奇事?”石虎是个心智极为坚强之人,很块就调整心态,脸上表情又如石佛一样。

侯大勇已退为进,把难题抛给了石虎,道:“石兄,何去何从,由你抉择。”

石虎此时,内心争斗的也颇为激烈,从感情上来说,侯大勇和他共同战斗了四年,一起把黑雕军打造成纵横沙场没有敌手的雄狮。他愿意辅佐侯大勇成为一代雄主。但是,从理智上来说,陛下柴荣同样是一位厉害人物。使万禁军实力超群,若两强相遇,受罪的是中原老百姓,便宜的是四周环视的胡族。

良久,石虎下定了决心道:“若陛下真的在显德六年病逝,我愿意辅佐侯兄逐鹿中原,但是,若局时陛下平安无事,我一定会全力阻止侯兄。”

侯大勇盯着石虎的眼睛,冷冷地道:“石兄,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石虎平静地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死在侯兄的刀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随后,石虎又淡淡一笑,道:“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天下大定之时,人心厌战,黑雕军若贸然起兵,定然应者寥寥,侯兄要三思而后行。”

侯大勇看了石虎半天,道:“石兄真是一尊石佛,竟然敢来冒死相劝,若换了别人定然难逃一死,可是对石兄我却下不了手。”

石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侯大勇长叹一声道:“好,我就赌上身家性命,相信石兄一次,若在显德六年陛下没有病死,我就断了问鼎之心。”石虎闻言,眼睛一亮,安慰道:“我们两人之言若传了出去,均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侯兄有家人,在下也有父母妻儿,侯兄赌上身家性命,愚弟何尝不是。”

侯大勇正色道:“对于契丹人和党项人来说,黑雕军是一把锋利的宝刀,黑雕军镇守西北,始终威胁着契丹人的左腹,若契丹军大力南下,黑雕军随时可以从河套东进,断其退路,有黑雕军在北,契丹军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同时黑雕军还同时压制着盘踞在银、夏、绥诸州地党项拓拔人,党项拓拔人稍有异动,黑雕军不过一日就可取其老巢。

石虎久经边事,听侯大勇所言不虚,频频点头。

“从这两点来说,黑雕军是维护大周朝平安的定海神针。我会朝之后,石兄要专心训练黑雕军,切不可自毁长城,给诸胡可趁之机,若石兄有削弱黑雕军之举,我侯大勇三尺宝刀决不会吃素。”说到最后几句,侯大勇已是声色俱厉。

石虎悠悠地道:“显德三年,有一次我两都喝醉了酒,侯兄讲过世界之大,远远超出我的想像,向西穿过沙漠,还有比中原之地大数倍的土地,那里也有山川、河流和田地,向南越过群山,也有一块富饶的土地,气候宜人,雨量充足,物产丰富,向东顺海漂流则有一个大岛,若运气好还可以到达一个比中原还要广阔的陆地。”石虎有些神往地道:“我们不若带上黑雕军,到海外去创建一个没有杀戮地仙地。”

侯大勇闻言心中一动,如果柴荣如期病逝,以黑雕军实力确实可以和赵匡胤争夺天下,而且凭着对历史的粗略了解,自己还可以未雨绸缪,抢得先机,不至于为赵匡胤所害。但是,若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发生了改变,柴荣到期不死,黑雕军再强大,也不能悍然发动内战,内战,确实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憾事。石虎在这一点上看的很准。局时。黑雕军远走海外,或许真的可以建立一个崭新地国家。

侯大勇拍了拍石虎的肩膀,道:“我们两兄弟畅所欲言,也算相互交了底,大家做事情也就不必相互猜忌,实在是痛快,今天我们就学桃园之刘关张,结为异姓兄弟,不知意下如何?”

石虎看着似笑非笑的侯大勇,叹道:“看来侯兄心中犹有疑虑,结拜之后,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同生死,共命运了。”

侯大勇笑道:“正由此意。”

下午,除了执勤官。指挥使及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全部受邀来到侯府,侯大勇和石虎在侯府举办了隆重的结拜仪式,仪式结束以后,侯大勇搬出几坛老酒,侯大勇带头,众将一醉方休,石虎为人严肃,虽说酒量颇巨,喝酒却向来是点到为止,众将平日里也不敢过分劝醉,今日石虎一反常态,主动出击,和众将推杯换盏,酒宴结束之后,出门竟有些摇摇晃晃。

侯大勇回到内院,也是一身酒气,躺在床上,只觉得头昏目眩,腹中酒意不断上涌,师高月明端来一盆热水,跪在床上,细心地为侯大勇擦拭脸颊,侯大勇突然一坐而起,对着热水盆就是一阵呕吐,小屋顿时酒气冲天。

党项男子大多好酒,师高月明从小就见识过男人们喝醉之后的各种醉态,跟随侯大勇一年多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侯大勇喝醉之后呕吐不止,就对屋外喊道:“绿绮,拿点蜂蜜水过来。”

侯大勇大吐一阵,酒意去了不少,浑身也舒服许多,也不用师高月明搀扶,起身坐在胡于椅之上,接过师高绿绮递过来的瓷碗,大大的喝了一口,侯大勇只觉入口甚甜,有股山野的花香,问道:“蜂蜜水?“师高月明道:”上次我有身孕之时,买了不少放在地下室里,蜂蜜水解酒效果着实不错。“

侯大勇在现代社会里,从来不喝蜂蜜水,酒醉之后,喝上一碗带着甜味的蜂蜜水,只觉满嘴生香。

大周朝多已蔗糖为糖料,由于运送困难,蔗糖在西北算的上贵重物品,一般人家买不起蔗糖,就有贪吃甜味地人专门到野外去找蜂窝,训蜂人也就成为黄河两岸颇香地职业。

师高月明怀上小孩之后,师高绿绮自作主张,到外面买了一些蜂蜜水,准备让师高月明喝,没喝几杯就被侯大勇发现了。蜂蜜中虽有营养,但是,花粉中常有各种细菌,有些会出现在蜂蜜中,而且喝多了蜂蜜水容易让孩子体形较大,生孩子就会有困难,增加生产的危险。侯大勇把这个道理讲给两女听了,师高月明知道郎君亲自编写了《接生之十二规矩》,这方面知识丰富得让人即惊讶又好笑,当然乖乖地听从了安排,从此注意控制甜食的食用量,果然,顺利生下一个健康匀称的小宝贝。

师高月明不喝蜂蜜水之后,蜂蜜水只能让师高绿绮一个人独享了,师高绿绮每天早晨已杯蜂蜜水,喝得肌肤白嫩,秀发浓密,并且意外的治好了便秘之苦。

师高绿绮见节度使清醒了过来,就回到隔壁房间照顾小清,师高月明站在侯大勇身后,轻轻为侯大勇揉捏头部。

“月明,你有什么不愉快之事吗?”侯大勇偶尔见到师高月明垂泪,这几天,师高月明情绪正常,侯大勇几乎忘了此事,今日喝了酒,侯大勇又想起此事。

“郎君怎么如此问?”

“一日我见你抱着小清垂泪,月明肯定遇到什么难事。”

师高月明一怔,双手稍稍停顿片刻,道:“那是风沙吹进了眼里。”

师高金在房当部是客卿身份,在部落里颇受尊重,家中有成群的牛马羊和仆人,师高月明算的上房当族中的千金之女,同心城破后,师高月明无奈之下成为了侯大勇的侍妾,侯大勇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不知不觉中,师高月明发自内心地爱上了这个称雄一方的男子

因为有爱,就渐生占有之心。

师高月明在梦中醒来,常常情不自禁的点亮油灯,坐在侯大勇身边,痴痴地看着侯大勇沉静的睡容,侯大勇喝酒之后轻微的鼾声,偶尔流出来的口水,都让师高月明如痴如醉,师高月明地妈妈常说的一句话:“男人痴,一时迷;女人痴,无药医。”师高月明小时候不明白此句话的含义,此时,当自己全身心地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却不能被自己完全所拥有,这种感受如蚂蚁一样一点一点地咬着师高月明柔软的心灵。

当师高金来到了府上的时候,侯大勇和师高金纯是上下级见面之礼,侯大勇一句“师先生”,如冬天地一盆冷水,让师高月明从头冻到了脚底。师高月明甚为要强,虽自怜身世,心中的苦闷深藏在内心,落泪也总在寂静无人之时。

不过,和师高月明长期生活在一起,侯大勇阅人无数,人情练达。从师高月明的只言片语和异常举止中隐约扑捉到她内心深处的情绪,侯大勇对此事也无可奈何,他假装完全不了解师高月明的想法,只是闲谈时不时的讲讲中原的风俗人情。

师高月明双手稍停之时,侯大勇握住其细腻的手掌,轻轻拍了两下,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随后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伴随着侯大勇绵长的呼吸,师高月明一夜未眠,天要放亮的时候,师高月明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侯大勇按列早起,师高月明双膝抱在胸前,如一只受惊的浅水虾。

自侯小清出世以来,侯大勇雷打不动得晨炼就改在中院进行,由于节度使在中院晨炼,原本对晨炼一直三心二意的封沙被迫起了早床,跟着众亲卫们一起习武,侯大勇见封沙参加了两年的晨炼仍是细胳膊细腿,便命令罗青松做封沙的监工。

封沙嘴皮子利索,闲来无事之时,封沙和罗青松时常斗嘴,罗青松嘴拙,常被封沙说的哑口无言,侯大勇下令之后,罗青松有了监工身份,自然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常把封沙弄的狼狈不坎,更可恨的是侯大勇一点没有同情心,对于罗青松的暴行从来不制止,时不时还煽风点火。

这几天,撕开封沙的韧带成为罗青松最有兴趣的事情,封沙从六岁起开始读圣贤书,如今已有二十二年,读书期间向来是摇头晃脑,甚少伸拳动腿,韧带自然很紧,要打开谈何容易,罗青松不顾封沙的反对,强行让其压腿劈叉,弄的封沙双腿欲裂,今天一大早罗青松就把封沙从床上拖了起来,逼迫封沙把一条腿笔直地放在一堵灰色的半墙上,用下巴去顶脚尖,封沙费了吃奶的力气,也只能用下巴碰到膝盖。

封沙正在痛苦不堪之时,侯大勇过来解围。

侯大勇浑身蒸腾着热气,来到封沙和罗青松的身边,对封沙道:“今天到此为止,里奇部长老柳红叶说是八月十八日要到灵州,他把时间定的这么准确,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是否能到。”

又对罗青松道:“把风之子备好鞍,我要出城迎接柳长老。”

封沙吃了一惊道:“昨日已派出几队侦骑,若遇到柳长老,定会迅速回来报信,届时出去不迟。”

“久居灵州城莫说风之子,就连我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今天就带着五百亲卫出城溜达一圈。”侯大勇见封沙还想劝说,打断道:“柳长老是贵客,出城迎接才显出我们的诚意。”

封沙见侯大勇主意已定,而廉县外的胡骑早被扫荡一空,节度使率领五百亲卫队出城料来没有危险,就没有强柬,急急忙忙到亲卫营去找刘黑狗。

一个时辰不到,五百亲卫队从北门奔出。直奔廉县方向而去。

亲卫队全是清一色的若尔盖的战马,个头并不高大,却强健异常,五百匹战马纵蹄狂奔,踏起一阵黄沙,地面也在微微颤抖,亲卫队带着那面宽阔的黑雕军帅旗,不过并没有展开,只展开了十余面中型军旗,军旗随着战马的奔驰,在风中猎猎作响,极有威势。

亲卫队作战之时,总是对侯大勇进行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在灵州外驰骋,没有什么危险,刘黑狗没有命令军士围住侯大勇,而让侯大勇一马当先,冲到队伍最前面。

烈马配勇士,军旗撒热血,侯大勇心胸也为之一阔。

出城十里,数匹战马从远处狂奔而来,来到阵前,这一队侦骑多是狮营老军,他们远远就瞧见了这一支队伍,待到近前,瞧见队伍前面竟是节度使,立刻勒住战马,战马还未停稳,几个侦骑就干净的翻身下马,利索地行过军礼,一名军士报告道:“里奇部长老距此不过三里。”

剑指秦川

第一百七十九章庙堂之高(六)

亲卫队竖起了黑雕军帅旗,张牙舞爪的黑色大雕自沧州横空出世以来,见过太多的鲜血,在风中飒飒飘扬,竟如有生命一般。

侯大勇身披玄色软甲,脸色沉静,勒马立于队伍前方,等待着里奇部柳红叶的人马。

约莫一个时辰,远处出现了一小队骑兵的身影,随后,大队骑兵跃入身穿灰甲的精悍骑兵,这一队骑兵行动极为迅速,转瞬间来到黑雕军亲卫队阵前百米处,随着数声清脆的哨声,急驰的骑兵队纷纷勒住马头,停了下来。

柳红叶、吴越洲和柳江清身穿灰色盔甲,腰佩长刀,身背牛角弓,从队伍中缓步走出,慢慢向黑雕军亲卫队走来。

柳红叶望着大旗,侧身对着儿子柳江清道:“没有想到,大周节度使侯大勇竟然会亲自出城迎接我们。”

柳江清是柳红叶的三儿子,面目清秀,颇有书卷气。柳门四杰,以三子柳江清最有才华,在石山书院读满两年之后,以大考第一名的身份留在书院,时年不过十八岁,在书院当了四年助手之后,又在军中任职四年,这才获得了书院教师的身份,成为石山书院最为年轻的教师。

柳江清微微一笑道:“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南人狡猾的紧,我们必须防备他们一手。”柳江清虽是江南子弟,却是在阴山草原上长大,从来没有到过江南,他习惯上称呼中原人为南人。

红叶沉着脸斥责道:“你已经是石山书院的教师,怎么说话如此不知轻重。”柳红叶对三子期望甚高,爱之深责之切,虽说柳江清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可是当一名长老,很多事只能意会不能明说,若说出口来,便落入了下乘。

柳江清脸色微红,道:“江清知错了。”

吴越洲身体壮实,虽是长老,却仍是里奇军中一线将领,覆灭在廉县的两千里奇军,曾是他的部下,他眯着眼睛打量着黑雕军,脸色阴沉,双眼如刀锋一样盯着侯大勇,听到柳红叶教训柳江清吴越洲轻轻地“哼”了一声。

柳红叶三人来到阵前以后,侯大勇左手持缰,右手高高举起又放下,五百军士见到这个手势,纷纷下马,手挽缰绳,立于战马左侧。

吴越洲心道:黑雕军骑兵确实训练有素,比之草原上的精骑丝毫不差,难怪能够以少胜多,打败耶律大光。

柳红叶看到黑雕军下马,立刻翻身下马。牵着战马来到侯大勇马前,侯大勇也同时翻身下马,隔着老远,就打着哈哈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煞小弟了。”

柳红叶快走几步,来到侯大勇面前,恭敬的做了一个长揖,道:“节度使出城相迎,柳红叶愧不敢当。”又指着吴越洲、柳江清道:“这是吴越洲长老,这是犬子柳江清。”

刘成通从里奇部回来以后,详细报告了里奇部的情况,五大长老是里奇部的领导核心,刘成通特别在报告中提起了每位长老的姓名和大致特征,侯大勇见吴越洲身材壮实,两腿微微有些罗圈,料是勇猛的骑军将领,就拱手道:“吴将军威震草原,在下心仪已久,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又对着柳江清道:“幸会,幸会。”

“吴越洲见过节度使。”吴越洲淡淡地拱手道。

吴越洲是一线统兵大将,御下极严,最爱护短,在里奇军中威望颇高,两千里奇军命丧廉县,让、他始终不能释怀,念念不忘和黑雕军较量一番,这一次灵州之行,柳红叶请其随行,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货物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让吴越洲亲自来看看黑雕军,打消他报仇雪恨的念头。

两军会师后,直奔灵州。

侯大勇有意看看里奇军的水准,一声令下,黑雕军亲卫队纵马狂奔,里奇骑兵也不干示弱,在后面紧追不舍,黑雕军亲卫队全是经验丰富,骑术精绝的老兵,里奇骑兵是草原上的雄鹰,两军较上劲,骏马奔腾如黄河奔流之水,声威颇壮,没过多久,两军就见到灵州城高大的城墙,由于路程不长,这一番较量胜负未分。

进城之后,黑雕军就把团结兵的训练场腾空,暂做里奇军军营,里奇军军士向来和胡人接触,极少和中原人来往,绝大多数青年军士么有到过大城,军士们进车钩内之时,见到城中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平常珍贵万分的货物竟随处可见,内心震撼无以言表。

里奇部大本营在石山,历经百年而不衰,契丹崛起之后,横扫了北方草原,里奇部所在的石山就成了契丹地腹地,通往外界的道路大多被契丹人封住,里奇部只能依靠一些崎岖难走的小道或穿越沙漠的秘道和外面的世界联系,购买必须的生活用品,随着党项人东移,党项人对商人盘剥的极为厉害,里奇部的通道又被党项人阻断数条,为了生存,里奇军和党项军爆发了数次大规模冲突,以无数鲜血和生命为代价才为里奇部争得了两条秘道。

里奇部大部分生活用品都能在石山内得到,可是一些必须生活用品,比如盐、药材等物品就必须依靠外界供应,两条秘道借崎岖难走,沿途常有胡骑抢劫,运输量极小,这极大的制约了里奇部的发展,柳红叶愿意和侯大勇联合,里奇部物资匮乏是一个重要原因,

在第一次会晤之时,柳红叶同意里奇部和黑雕军结成联盟,里奇部接受侯大勇号令,但是,柳红叶提出三个要求,一是里奇部保持独立,侯大勇不派官吏和军队到里奇部,二是要黑雕军和里奇军共同打通石山到灵州的通道,确保商路畅通。三是要求侯大勇提供一批盐和药材,吴七郎连夜运进城的盐,就是为里奇军所准备。

柳红叶、吴越洲、柳江清看着堆积如小山一样的盐包、茶包、茶砖和丝绸,半张着嘴,再也挪不开眼睛,他们都过惯了紧日子,食盐和药材等物在石山都是极为珍贵之物,虽然柳红叶贵为大长老,每年所得食盐也不过一斤而已,一天只在一道菜里放盐,有贵客光临,才在两道菜里放盐,现在见到如此多的盐包,三人互相望着,眼神颇为复杂。

柳江清才高八斗,满肚子文韬武略,向来眼高于顶,此时没,见到如此多的货物,竟然有些腿肚子发软,他突然触摸到父亲的内心:里奇部和黑雕军结盟,实是寻找新得生存之道。

就在里奇军入城之时,梁守恒召集灵州刺史府所有官员、小吏在府中议事。

梁守恒身着刺史官服,对众多下属侃侃而谈:“里奇部本是江南世族,获罪后迁到河套地区,唐乱之时迁到了阴山脚下。里奇部孤悬于阴山脚下已有百年,这些军士从未到过中原之地。节度使说了,里奇军士都是游子,今天是游子归家,我们灵州人要有一些做主人的样子,要让这些里奇军士有回家的感觉,按照前天的安排,让选出来的一千户人煮好饭菜,送到操场去,至于每家所花的费用,到时由衙门来补贴。”

一名瘦小的功曹站起来,道:“此事有何难,这一年来,灵州商甲云集,老百姓日子比平时好过许多,这一千户富裕人家也不在乎这一顿饭,至于补贴,有无皆可。”另一名小吏站起来道:“中午时间马上就要道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分头去办。”

论计谋梁守恒不如赵普,论学识,不如霍知行,论判案断理不如钱向南,但是梁守恒的优点在于办事四平八稳,公道正派,任灵州刺史以来,办事尽心尽力,在灵州内很有人望。

梁守恒身体已胖,他捻着越来越浓密的胡须,满脸高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把握,就分头行事,把事情办好,我在衙门处设了一口钟,等到钟响三下,大家就集中到衙门口,我们一起到军营中去。”

自从第一次和柳红叶密谈之后,侯大勇敏锐的察觉到了里奇部的弱点,侯大勇就在灵州城内最好的酒楼——青城酒楼设宴款待柳红叶、吴越洲和柳江清,有意让柳红叶见识灵州的繁华和富蔗。坚其归顺之心。

青城酒楼时西北少见的三层酒楼,蜀商赵杰移师灵州后,赵杰和侯大勇合作生产的蜀地茶叶,冒用闽茶得牌子,赚的盆满钵满。移师灵州之后,赵杰常听到朋友抱怨灵州没有好酒楼,在侯大勇的鼓动之下,花血本修建了一座三层楼高的青城酒楼,由于资金充足,酒楼不过一年就修建完成,青城酒楼去掉了蜀地的繁琐雕饰,多些北地的粗诳之气,赵杰请来书法名家,请写了店名,还特意从成都府请来了数名好厨师,青城酒楼开业,一炮打响,成为灵州众商聚会洽谈生意最好去处。

赵杰听说侯大勇要在酒楼招待里奇部的长老,自然不敢怠慢,最好的三楼全部留给了侯大勇,三楼一律不接外客,专心接待节度使一行。

石虎、刘成通应邀参加了青城酒楼的宴席,留人谈论西北诸胡趣事,相交甚欢。

城内突然响起了几声激越清脆的钟声,然后人声喧嚣,侯大勇笑道:“城内百姓听说今日里奇部要来,箪食备酒,要到军营劳军。”

青城酒楼是灵州城内第二高大的建筑,六人站在窗前,街道的景致一览无余。只件街道上无数男女,手持桶、盆、篮诸物,朝训练营方向走去,期间有许多垂髫童子,在队伍中打闹追逐,不断的传来大人的吆喝、斥责之声。

柳红叶和吴越洲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军政双通之人,虽无一言,心意却相通:灵州百姓此举显是有所准备,定是侯大勇的意思,侯大勇能有此心,也足见其诚。

柳红叶深深长揖道:“柳某替军士们谢过节度使。”

侯大勇习惯性的挥了挥手,道:“何谈谢字,里奇部虽离开故土百年,可是血浓于水,你们永远都是中华子民。”

“血浓于水”吴越洲在心里念了数遍。

里奇部在阴山脚下居住百年,仆骨、同罗等不少小补足视其为友邻,甚为友善,但是。党项、契丹等大族一直没有停止对里奇部的征伐,里奇部在血与火中顽强生存,当侯大勇说处出“血浓于水”时,三人均感同身受。

侯大勇向刘成通看了一眼。刘成通会意的拍了拍手。

屋外走过了数名手持琵琶的女子,坐定之后,一名女子先来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此曲甚为平常,女子弹来也是中规中距,没有出采处,第二曲则曲调一变,旋律颇为低沉忧伤,柳江清精通音律,听到如此新颖之曲,不觉大感兴趣。

引曲一过,一名紫衣女子唱道:“你可知里奇不是我的真名姓,我离开你太久,母亲,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一百年来梦寐不忘的生母啊,请叫儿的乳名,叫我一声江南,母亲!母亲!我要回来!母亲!母亲!”

这首曲子是侯大勇依据闻一多先生的《七子之歌》所改编,曲调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首经典老歌,侯大勇略略改了几个子,就编成了《里奇之歌》。

柳红叶、吴越洲都在石山任过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粗听此曲,只觉曲调怪异,歌词纯为乡间俚语,粗陋不坎,但是,当第二遍众女人同声齐唱时,却觉每一个字都直专内心深处,如细针反复扎刺着心灵最柔软的部分,当几个女子吟唱到第三遍时,吴越洲泪水夺眶而出。

六人重回酒席坐定,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侯大勇最先说话,道:“听刘郎说起,石山开办了六年义学,还建有石山学院,孤悬草原而不丢失传统,里奇部真是了不起。”侯大勇这个赞誉出自真心,里奇部以区区一万之众,经百年不衰,反而成为草原上的强悍之族,确有其独到之处。

“我们在灵州也办有嵩山书院,但是一直缺乏教师,石山书院已有百年历史,师资力量雄厚,远非嵩山书院可比,在下冒昧,想请石山书院派一些教师到嵩山书院任教,帮助我把嵩山书院办好,多为黑雕军和灵州培养人才。”

经过五代的不断内乱,中原早已斯文扫地,读书人的地位日落西山,成为武人的附庸,反而是处于草原的里奇部,在石山内开办义学和书院,全族都通文字,素质之高已超过中原,柳红叶很以石山书院为傲。侯大勇此言,恰好搔到了柳红叶的痒处,他略一思索,看了柳江清一眼,道:“犬子就在石山书院任教,如若不弃可以让江请带十人道嵩山书院当学员。”

刘成通进入过石山,知道石山书院都是出类拔萃的之人,柳江清二十多岁能在书院任职,定是了不起的人才,不禁多看了柳江清几眼。

侯大勇笑道:“柳郎能留下来,那当然最好不过。”话锋突的一转道:“里奇部人才济济,但是,里奇部毕竟囿于一地,人才如此之多,却发挥不了作用,实在有些浪费,我有两个建议,一是可以选拔一些子弟到黑雕军中任职,或到灵州、同心城、西会州、靖远等地任地方官,二是可以选拔一些优秀人才,由我保送到京城应试。

石虎和侯大勇推诚布公地谈了一此以后,虽然仍旧寡言少语,沉重的心理负担却放了下来,他在心中一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向来是读书人的志向,里奇部出自江南世族,很难拒绝这样的建议,如若里奇部参加朝廷的考试,以侯大勇当朝宰臣的地位,必定有不少里奇部族人能进入朝廷,这些人自然对侯大勇重心耿耿,成为侯系中坚。

石虎不由对侯大勇天衣无缝的安排深感佩服,如此老谋深算的好计,侯大勇谈笑间就提了出来,当真了得。

柳江清素有大志,里奇部有不少饱学之士,苦于石山的条件,只能终老山林,现在以扇通往外面广阔世界的大门被眼前之人轻轻就推开了,柳江清禁不住就反问道:“节度使愿意保举里奇部族人到京师应试?”

侯大勇已看到柳江清眼中射出焦灼的目光,很自信的笑道:“那当然。”刘成通是进士出身,他笑道:“灵州地处边地,老百姓性情彪悍,但是文风不盛,近二十年没有中过进士,朝中灵州籍官员凤毛麟角,里奇部族人若能够参加礼部大考,定能为灵州增光添彩。”

吴越洲猛拍桌子,怅然道:“节度使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万分,唉,廉县城外的两千里奇军士死的真冤枉,这一笔帐要算在耶律大光头上。”

剑指秦川

第一百八十章 庙堂之高(八)

青城酒楼之宴,主宾各有所得。

下楼之际,蜀商赵杰已在二楼迎候多时。

侯大勇见到赵杰,就向柳红叶介绍道:“这位先生是蜀商赵杰,实力雄厚,信誉良好,柳先生需要什么货物,尽可与其联系。”

里奇部急需货物,侯大勇心知肚明,赵杰是不错的商人,可以成为里奇部良好的供货商,而且赵杰对西蜀极为熟悉,若有朝一日征战西蜀,赵杰商队就是极好的内应,所以,侯大勇不断给赵杰好处,让其死心塌地的为自己服务。

赵杰是八面玲珑的商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闻言立刻上前,道:“赵杰行商多年,对商道略知一二,柳先生如有所需,尽管来找我。”赵杰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柳红叶,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惊奇之色。

柳红叶盯着赵杰,道:“你是赵三郎。”

赵杰一拍大腿,“柳先生原来就是柳二哥。”

侯大勇奇道:“你们原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