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实在朝堂中见惯了大人物,大人物说话总是慢慢的、轻轻的,只有小人物说话才声大如牛,此时,凌实在沈怀镜面前就很有大人物地感觉,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京兆府距离同心城颇为遥远,招讨使派人到京兆府来迎侯,实在是愧不敢当。”

沈怀镜诚恳地道:“灵州和同心城附近常有党项人的小股骑兵活动,党项房当人十分凶残,最喜欢割人肉来生吃,所以,招讨使派下官来早早迎侯,为大人带路。”

凌实惊奇地道:“党项人虽说残暴,可是我还没有听说他们有吃人的习惯。”

沈怀镜心道:这个凌实还有些见识,不象有些朝中有些人物那样白痴。便解释道:“同心城虽说唐人的城池,党项房当人却占去了近百年,现在党项房当人都把同心城当作他们的祖地,西北联军攻占了同心城,党项人就被激怒了,所以他们抓住中原人,都要好生折磨一番,生吃活人的事情发生了十几起了。”

听到沈怀镜这么一说,凌实倒信进去了九分,他脸上已微微变色。。嘴上却道:“我是天朝上臣,难道怕了党项人不成。”沈怀镜笑道:“诏讨使派出人马,正在全力围剿这些党项人,相信等到钦差大人走到同心城的时候,党项人早被杀得干干净净了。”

凌实听了此语,心道:既然这样,我这一路还是慢慢地走吧,最好是在灵州和侯大勇见面。

沈怀镜脸上堆着笑,又道:“钦差大人一路上鞍马劳顿,我在这里带了一些高山上的特产,最能解乏,请大人笑纳。”凌实这一段时间收红包收多了,心里承受能力变得极强,根本没有推辞,笑道:“沈郎想得太周到了,这一路上,把骨架都要坐散了。”沈怀镜暗骂一句:连一句假意推辞的话都没有,害得老子准备了好大一篇说辞,站起身道:“今天晚上,在下在翠红楼为钦差大人接风,请大人赏脸。”沈怀镜告退后,凌实把沉沉地一盒子土特产打开,不禁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盒子里面全是爱煞人的银两。

就在沈怀镜在京兆府拖住凌实的时候,郭炯正在凤州执行侯大勇的命令,进行着全方位的乾坤大挪移。

郭炯因为白霜华之事,比梁守恒晚出发一天。郭炯带着十几个亲卫,一路快马加鞭,春风得意马蹄轻,他们很快就追上了梁守恒,郭炯和粱守恒两人紧赶慢赶,于十一月初到达了凤州。

粱守恒对于侯大勇散尽家财支撑西北战事的作法有是意见地,西北战事固然重要,可是西北战事毕竟是一场需要由朝廷主要承担费用的战事,为了守住同心城,抽空凤州三年来辛苦积蓄的财力是十分不明智的,侯大勇顾头不顾尾的做法。和以前深谋远虑的思路迥然相异。

粱守恒在郑州时,只是录事参军事,他在朝中没有什么后台,估计要想进一步发展难上加难,当上刺史,全靠着侯大勇大力提拔。梁守恒对于侯大勇存在着深深的知遇之情,因此,梁守恒左思右想,在出了同心城不久,下定了决心写了一封劝谏信,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希望节度使三思而后行。

军士送走此信后,梁守恒这才解除了思想负担,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若节度使能接受意见固然好,若不能接受意见,自己执行起来也就少了一些心理负担。

侯大勇接到梁守恒的劝谏信后,在心里对梁守恒的人品大大的赞扬了一番,西北节度使互调的事情现在还属于机密,在黑雕军中只有石虎、郭炯和钱向南三人知道。粱守恒不知道此事,有这种想法极为正常,能够给自己写信,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说明梁守恒担当地方官是合格的,他能够看得出问题,并敢于指出问题;二是这说明梁守恒为人方正,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也因为他的方正,所以涉及阴谋诡计的机密事情不能让他接触。

凡是成就大业的帝王中,身边总有两类,一类属阴,专门站在帝王身后玩弄阴谋诡计;另一类则属阳,代表着帝王正大光明地治理百姓,为百姓造福,让百姓沐浴在帝王的皇恩浩荡之中。在创业的时候,帝王们更加倚重属阴的谋士,而在守业地时候,属阳地官员更受重用。在侯大勇身边,钱向南属阴,而梁守恒属阳。侯大勇下达了一个命令:在凤州,粱守恒听从郭炯的命令。粱守恒接到这个命令之后,无奈地长叹一声,郭炯明知其中缘由,却不能说破,只能不咸不淡地相劝几句。

郭炯和梁守恒两人回到凤州后,郭炯在四州守军之中挑选精壮之士,而梁守恒则在开始动用凤州税银,派人到若尔盖去购买战马,同时派对人到京兆府购买精铁、弓弦以及弩弓的配件。

侯大勇节制三州的时候,为了提高三州铁匠营的水平,把成、阶两州的铁匠营全部集中到凤州,经过两年的经营,官营和私营铁匠营的生产水平大大提高,成为远近闻名的铁制品生产、销售中心。侯大勇最初只是要求梁守恒把官办铁匠铺里的存货和几位掌火地师傅带到同心城,但是,梁守恒出发之后,侯大勇便最改变了主意,他命令把官办铁匠铺的所有财产及人员全部带到同心城,这样做,虽说有些对不起继任的雄胜军节度使冯继业,但是,为了同心城能够快速发展,这种釜底抽薪之事也不得不为。

而凤州城内不少人在铁匠营做工,铁匠营效益很好,工匠及小工们的工钱也颇为丰厚,每月十发工钱的时候,就成为凤州大开肉戒的时间。听到铁匠营要迁往同心城地时候,铁匠铺的小工们开始慌乱起来,他们舍不得铁匠铺丰厚的收入,可是听说同心城是座胡城,他们对于迁到同心城又很有些疑虑。

第一百三十三章经营同心(十九)

郭炯根据侯大勇的授意,在凤州的大街小巷,用白色的石灰制土很多标语:“同心城是中原故土”“一切为了西北,一切为了同心”“凤州人和同人心连心,手牵手,本是一家人”“一人省一口,支援同心城”。

这些雪白标语的内容让凤州的老百姓很是担心,标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凤州城内的老百姓去支援同心城的胡人,因此,大多数刚刚有些小钱的老百姓总觉得这些标语就如一只只伸出来的手爪,挥舞着扑向自己刚刚有些鼓起来的钱袋,老百姓通过各种门路,向衙门里的小吏们打听情况,幸运的是,小吏们都没有接到要求额外增税的通知,标语刷了十多天,衙门仍然没有增税的企图,凤州城内的老百姓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迷惑不解,既能不从老百姓头上摸钱,那写这此标语又有什么用处?

当然,大街小巷的这些标语是有用处的,只不过局外人不清楚而已。

每个人掌握的权力和他思考的问题是一致的,超出自己权力的思考只能是杞人忧天,没有用处且徒增烦恼。侯大勇坐镇西北,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他就要站在全局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有句成语叫“高屋建瓴”,就是形容侯大勇这类高官的思维角度,这里面有恭维,却也含有真实的成分。而普通人家只管得到一亩三分地,思考问题就限于“老婆孩子热坑头”当高官的“高屋建瓴”和百姓的“老婆孩子热坑头”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那太平盛世就到了。

站在侯大勇的角度,他既要抽空同心城,又不能做得太过分而让人抓住把柄,侯大勇就“高屋建瓴”地想到三招,一是让郭炯刷标语,这既是哄老百姓,更是哄后来的冯继业,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二是此次搬迁,侯府并不在搬迁之列,侯大勇要等到钦差大臣宣布任命以后,才正式把凤州的家眷搬到灵州去,这样也可以掩饰侯大勇抽空同心城的意图;三是侯大勇在郭炯离开同心城之后,写了一封奏折,主要是向陛下报告西会州地三万多党项强敌仍在虎视着同心城,大战随时可能一触即发,另外,还报告了定难节度使准备把堂妹嫁给辽国南枢密院使一事,最后,表示自己大公无私,集中凤州的财力到同心城,武装西北联军,为国家为人民分忧解难,尽到一名臣子应尽的职责。

当然,侯大勇使出的三招,全部都是事实,只不过,任何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解读,了解内情的明眼人在事后分析就能洞察真相。不过,洞察真相是一回事,能否抓到把柄是另外一回事。抓到把柄并让当今陛下柴荣相信更是一个大问题,所以,侯大勇才敢于在这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抽空凤州的财力用以提高同心城的实力。

这个时代交通和通讯都极为困难,老百姓难以了解到外部事务,只有通过衙门外贴出来的告示和地下传言来打听消息,前者消息神龙不见首尾,后者内容矛盾重重,这就搞乱了老百姓的思维。让许多人家陷入了两难境地,经过反复权衡利弊之后,按照“老婆孩子热坑头”的原则,经过艰难选择,大多数技术含量相对较高的匠人,因为铁匠营有着丰厚的工钱。就选择了跟随铁匠营迁到同心城,而工钱相对较低的小工,大多数选项择了留在凤州城内,小工们的选择极为现实,凤州城总是需要铁匠的,这些手艺好的大师傅走后,他们这些小工的工钱或许就要涨起来。

凤州城内地商人却有不同的选择。

凤州经过三年的发展,已成为西部的一个商贸中心,各地商人云集在凤州,商人集中在一起既能增加商机,又能降低商业成本,“到凤州发财”已成为流行在各地商人中的一句口头蝉。商人和普通老百姓不同,商人注重信息,信息来源的渠道更多更广,因而对时机的变化远比那些平常百姓敏锐,当郭炯和梁守恒回到凤州,着手搬迁铁匠器之时,商人们就意识到风向有些不对,西蜀商人、粟特商人、回鹘商人、江南商人和本地商人,纷纷找到郭炯和梁守恒询问究竟。

每天拜访郭炯和梁守恒地商人太多,把他们俩人弄得不胜其烦,侯大勇在凤州之时,提出了“亲商、重商、护商’要求,商人在凤州的地位远比其他地方要高,郭炯和梁守恒都亲身体会到商人对繁荣凤州所起的作用,且由于侯大勇多次给他们打招呼要重视商人,因此,两人虽烦,却仍然态度友好的接待了来访的商人,不断地耐心解释。两人分别接待了十几个有头脸的商人后,想到凤州商人有数百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俩人就商议着把各地商会的头目请到了衙门里,一次给他们说清楚,免得他们常来烦人。

十一月七日,除了党项商人以外,各地商会推荐的代表陆续来到了凤州衙门。

当各地商人中的大佬齐聚大厅地时候,梁守恒是凤州刺史,就由他首先向各地商会解释为什么要增兵、为何要搬迁铁匠铺,梁守恒对于搬迁铁匠铺和大规模使用凤州库银的做法本身就不理解,因此,梁守恒的解释就相当缺少感染力,难以说服这些头脑清楚灵活无比的大商人们,他们有的在摇头,有的眼中露出不解地神情。

郭炯知道西北节度使对调的事情,当他从同心城出发之时,专门询问过如何处置凤州商人的问题,令郭炯意外的是侯大勇对于此事显得很是麻木,完全没有了掏空凤州财税的凶狠。郭炯坐在大厅上首的位置上,这个位置的光线有些昏暗,郭炯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就如闹市中的隐者一样,冷眼看着表情各异的商人,这些穿着奇异服装的各地商人在郭炯眼中他们就是一串串地钱币,又如黑雕军射出的一支支铁箭。

听着梁守恒唾液翻飞地讲解着牵强的理由。郭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离开同心城时侯大勇说过的话:“商人看重的是利润,他必定要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而利润的最大化,需要有安全的环境、宽松的政策、良好的地理位置,哪个地方符合这些条件,商人就会朝那个地方靠拢,这就好比苹果总会从树上落到地面,流水总会从高处流到低处。灵州和同心城现在不具备这些条件,不过我当上灵州节度使后,灵州和同心城就具备了以上的三个条件。商人们自然会跟在我的身后,源源不断地来到同心城和灵州城,所以,对这些商人不妨放长线钩大鱼,遵守游戏规则,用诚信的态度赢得他们的认同,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重利,如果他们有疑问,你只须把地图一挂,讲清楚战场形势,商人们自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郭炯研究着每一位商人的表情,回味着侯大勇说过的这一番话,他对于侯大勇的佩服并没有随着地位地提高而减弱,而且,随着地位的提高,作为一军主将的郭炯更知道当家的难处。也就更能体会到侯大勇的高明之处。

当梁守恒讲完后,商人们都不出声,明显流露出不解和疑惑的神情。粱守恒看了一眼郭炯,对商人们道:“我如果有说得不清楚的地方,请郭都指挥使来解释。”

当商人地目光聚集在郭炯身上之时,郭炯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郭炯本是富家子弟,母亲怀上他之后,母子俩营养充分,而且吃的鸡鸭鱼肉全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因此,郭炯出生以后骨骼发育良好,其父亲郭行简又要求他从小学文习武,所以,郭炯身上有一股世家子弟独有的风流倜傥气质,这种气质是用财力和精心培养出来的,一般平民根本没有这种条件,具有了这种气质的世家子弟对那些怀春的少女有着天然的杀伤力,这也是潘金莲爱上西门庆的一个重要原因。郭炯和一般地绝世家子弟又不同,他经受了三年的铁血考验,在联军中又是独统一军,虽说郭炯独掌一军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一言九鼎最能够提升人的自信心,拥有强大自信心的郭炯显现出了成功男人的魅力,他站起来后,一眼不发,扫视了众商人一眼。

郭炯以前是黑雕军地骑军都指挥使,众商人大多识得他,可是侯大勇坐镇凤州,郭炯的光芒在侯大勇的掩盖下难以充分显现出来,众商人对郭炯印象并不深刻,而现在郭炯就这么一站,众商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郭炯看到众商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便对着亲卫道:“把西北地图挂起来。”

郭炯的贴身亲卫随身总带着大大小小的几幅地图,这幅西北地图是最大的一幅地图,郭炯拍了拍手,道:“大家围过来,我有话说。”等到商人围到身边之后,郭炯指着地图道:“其他话我不想多说,你们先看地图。”

众商人走南闯北多年,不少人到过清水河,他们看着制作精良的地图,大开眼界之余,不少人暗中在心里盘算着花大价钱弄一幅黑雕军的地图,有了黑雕军地图,商队行走南北也就方便多了。

郭炯侃侃而谈道:“松藩、卓尼的浑末吐蕃人已经臣服于节度使,陇西原来是回鹘人的地盘,被黑雕军打了下来后,由阶州步军驻守,固原现在被西北联军控制住,同心城则被黑雕军牢牢占领。也就是说,从松藩卓尼、陇西、固原到同心,这一大片地盘都在黑雕军的控制之下。”郭炯说到这,很是意气风发,打下这些地盘,也有着他的功劳。

“松藩、卓尼原是吐蕃王国的土地,而陇西、固原和同心则从唐人手中丢失了上百年,现在这些土地都属于大周,这说明有黑雕军驻扎在西北,西北是绝对完全的,这次增兵同心城,主要是为了防范西会州的党项军,保护已经取得的胜利果实。”郭炯眼光犀利地望着众位商人,又道:“至于城中的有些流言,大家切勿听信,如果有什么疑问。各位可派人跟着部队到同心城去实地考察。”

郭炯说的全是底气实足的大实话,商会代表们听到这些大实话,心中却踏实起来:有黑雕军镇守西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而同心城则很有必要去看一看,说不定那里有新的商机。

十一月七日会议结束之后,郭炯和梁守恒的住地才算清静了下来,郭炯回到凤州近半月,这才把繁杂的事务安排好,七日下午,带着几名亲卫,礼节性地去拜访凤州侯府,当然,郭炯没有急于到侯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凤州侯府居住的是侯大勇的媵,媵和妻不同,妻是正室,和主人的身份相当。而媵,则地位则低得太多,郭炯作为独立军都指挥使,用不着急急忙忙地去拜访秋菊和春兰,因此,郭炯安排完诸事之后,才抽空去拜访侯府,却也不算失礼。

城内乱哄哄的情形,大梁侯府自然也很情楚,府内之人倒也平静,关起门来自成一统,不管院外的春夏秋冬,悠然自得地过起了小日子。

侯大勇离开凤州的时候,把掌管凤州侯府大权交给了能够识文断句的秋菊,春兰则是秋菊的帮手,具体事务则由管家秦家和来操办。秋菊也不揽权,放手让管家秦家河办事,只是听从了侯大勇的锦囊妙计,悄悄记下来侯府大宗开支,每当月末的时候着重查查这些大笔款子的去向。

第一次查款子的时候,秦家河惊出了一身凉汗,他原本以为大粱侯府只有秋菊和春兰两个媵,自己具体操办侯府诸事,自有机会可以揩点油水。秦家河是个“信奉小心无大错”的管家,第一个月没有弄清楚水深水浅,就没有敢于动手,月底的时候,秋菊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款子去向之时,他答得清清楚楚,不过这样一来,秦家河明白了节度使为什么要让秋菊来管理侯府大事,敢情秋菊在一幅和气的面孔下,内心并不糊涂。侯府对待下人很是宽松,报酬也颇为丰厚,秦家河的工钱比得过衙门里的一些六曹官员,以一人之力养家糊口没有问题,他也不想丢掉这个好饭碗,从此以后,秦家河收起趁机发财地心思,老老实实尽心尽力为侯府办事,当然,秦家河作为管家,谋点小利,搞点小腐败还是没有问题的。

春兰没有子女,在侯府的地位就比上秋菊了,府中的下人虽不敢给她使脸色,却也并不巴结她,下人们眼光都尖得很,谁得宠,谁失宠,在他们心里都有一本明细帐,一笔一毛都印在头脑中,断然不会弄错。他们当惯了奴仆,在心中一日不可无主人,没有了主人心中就会空落落的,侯大勇和符英这两位天王老子不在,秋菊和小璐就是侯府的老大,因此,他们时常都围绕在秋菊的院子周围,小璐每天地生活起居等屑末内容,也成为他们津津有味的话题。

这样一对比,春兰的门院就显得有些冷落,倒是秋菊过意不去,不时带着小璐往春兰的院子里跑。

春兰对这个状况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侯大勇在大梁的时候,带了一封信回来,对秋菊、小璐和春兰都分别交待了几句,侯大勇吩咐春兰没有事情做的时候,请个先生认几个字,这样也不至于成为睁眼瞎,这个话,侯大勇说过多次,春兰并没有很放在心上,这一次旧话重题,春兰结合起自己的遭遇,隐约感到自己落到这个处境,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能识文断句。春兰和秋菊商量之后,就请了嵩山书院的一个老夫子到府巾教书,有几个愿意识字的使女也跟在春兰身边听课。老夫子在府中讲了近二年,春兰已能识三千多个字,还能背得一些《诗经》的内容和唐人的诗句,春兰在侯府不得意,就渐渐喜欢上这些钻进人心窝里的诗句,侯大勇的书房里好些书,春兰很想进去找些自己喜欢且能看得明白的书,可是,书房向来是侯大勇议事地地方,春兰不敢造次,就托秦管家买了一些流行的本子回来消遣。有了这个爱好,春兰的日子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打发掉了。

郭炯分别送给秋菊、春兰和小璐三人一件党项房当人的特产——毛绒绒的厚外套,秋菊、春兰听到郎君暂时还不能回来,掩饰不住失望之情。郭炯明知过不了多久这一家人就会团圆了,但是他不能说破此事,在侯府稍坐片刻就告辞出来。

郭炯辞别凤州侯府,直接就奔黑雕军军营而去,黑雕军离开凤州北上增援之后,这个军营就空着,一百多名留守的伤兵守着军营,现在,军营重新开放出来,陆续有各地过来的人马进驻黑雕军军营。

第一百三十四章经营同心(二十)

在侯大勇节制凤州、秦州、成州、阶州三年来,四州经历了吐蕃人和回鹘人两次侵袭,因此,侯大勇在保持黑雕军武力的同时,加强了四州边军的建设,四州刺史手下,均有三千人左右的边军,直接由刺史调度指挥。

在晚唐以来,军队渐渐地方化,这种变化开端于节度使兵制的形成,完成于两税三分的确立,军队地方化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地方军队由当地人组成,二是驻守于当地,三是由当地赋税供养。唐后期以及粱、唐、晋、汉以来的乱局,军队地方化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凤、成、阶、秦经过连年战乱,极为贫困,侯大勇节制四州以来,生产有了一定的恢复,但是,四州的财力仍然很是困难,一州之力养活三千边军是很困难的,因此,边军普遍采用的是屯田制,农忙时耕种,农闲时练兵,另外,在农闲的时候,还训练了一些当地青壮年,作为边军的补充。黑雕军每一名军士的装备都非常精良而且昂贵,这就限制了黑雕军数量的扩张,因此,黑雕军的量长期都保持了五千人左右,出现伤亡之后,缺口部分就在四州边军中挑选勇武之士补充到黑雕军。

四州衙门听说节度使要增兵,不敢懈怠,四州每个州很快就派一千人马,自带着粮草和武器,分别赶到凤州集中。郭炯坐镇在军营里,每一支人马过来。他都要亲自观看他们的操练,检查他们的装备,熟悉带队的军官,以便尽快掌握控制这支人马。

十一月十四日。四千人马整编完毕,浩浩荡荡朝同心城开去。

由于西北联军占领了固原城,从凤州出发的大队伍,就从凤州到秦州,再转向西北,过固原后,沿着清水河直插同心城,而以前的路线则要由凤州到凤翔府,再过陇县到泾州,沿经庆州、环县,然后在马岭水上游到同心城,新路线比老路线要近且好走得多,虽说队伍中带着铁匠营地全部家当,也不过半个月就到达了同心城。

四千凤州军来到同心城后,没有能够进入同心城,全部被安排到距离同心城约八里的新军营——白狼军营。白狼营还没有固定的房屋,只能按照行军的要求,暂时住在帐篷里面,白霜华绞尽脑汁才为这四千人马筹备了足够的帐篷和粮草。

侯大勇接到自己将调任灵州任节度使的密报后。就准备在同心城建一个新军营,他带着石虎等人,把清水河中游跑了一个遍,最后在清水河的一个大拐弯处,看中了一块平整的土地。

这块平地是由清水河冲积而成,有四十多平方公里大小,平地西靠清水河,东部是连绵的高山,土地肥沃,水源丰富,平地有一块地方留着党项人居住过的乱七八糟地痕迹,侯大勇在现代社会里,对草原非常熟悉,他知道草原民族极为重视选择宿营地。一个良好的营地要考虑水源、风向,还要交通方便、易守难攻,而这个宿营地规模颇大,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所以侯大勇就决定把新军营设在这个地方,在这里建立军营,既可以练兵,也可以开办军用牧场,牧场能为军队提供战马,还可以出售牛马等大动物以换取收入,这样以牧养军,可以减轻军费的压力。

侯大勇见到这块宿营地形如一条狼,宿营地长着些白色的草丛,侯大勇就把这块营地称为白狼营,以后,这个河湾就被人们称为白狼湾。侯大勇依照着白狼营的地形,按照现代军营的模式,画了一个军营草目,包括了营房、操场、了望塔、警戒线、粮草库、器械库、供水、排水系统、茅房和贮粪池、厨房、小型医院、马廊等等设施。当石虎看到这个草图后,钦佩之余,也开始不断地摇头,道:“若按照这个标准建成军营,定是大周朝最好的军营,不过,以灵州和同心城财力,难以承受。”

侯大勇当然知道建筑这样一个营地所需要地财力,党项人大多以放牧为生,战时为兵,平时为民,并不需要专门的军营,这些凤州军士是一支没有经过战火考验的新军,如果没有充分训练就上战场,伤亡率必会大大提高,因此,在同心城建一个军营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且,这些军士在训练地同时,可以参加建设军营的劳动,建军营的成本就会大大降低,所以,尽管经费压力很大,侯大勇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在白狼湾兴建新型军营。

霍知行在中牟县当县令的时候,曾组织修建过大型的淤田,有着组织施工的经验,在郭炯离开同心城不久,侯大勇下达了一道命令,让黑雕军军士们快马加鞭赶到成州,急调霍知行北上同心城,由他负责清水营修建的全面工作。与此同时,侯大勇又命令李渭到庆州、颁州和盐州等地去招募懂建筑的能工巧匠,在重金的诱惑下,共有二十几名在民间颇有些声誉的能工巧匠来到了同心城。当霍知行到达同心城的时候,这些工匠们也抵达了同心城。

霍知行接到军令后,并不知道节度使急急忙忙让他到同心城有何要事,到了同心城后才知道建设新军营的重担落在了自己头上,霍知行对建筑并不陌生,他从小就对土木建设感兴趣,孩提时代,每当村庄里有人家修房盖屋,他总会想办法溜出家门,跑到工地上去守着,看着房屋从地基到房顶一点一点凭空出现在眼前,总觉得极为神奇,那时他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指挥众人劳动的掌脉师,霍知行的父亲是一个落魄的秀才,他一心想让聪慧地霍知行金榜提名。以完成自己无法完成的夙愿,因此,对于霍知行喜欢看村人修房盖屋的怪僻十分不解且愤怒万分,在父亲的棍棒教育之下。霍知行十年寒窗,总算不负父亲的重望,中了进士,为霍家光宗耀祖。

但是人的兴趣爱好是很难被彻底扼杀,霍知行当了中牟县令之后,自己作了主人的时候,旧病就复发了,他主持修建了中牟县衙门后并不过瘾,还造了大量的淤田,总算把个人的兴趣爱好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传统结合在一起。实现了儿时当掌脉师的梦想,又为百姓做了好事,还被侯大勇所看中。

在寒风中修筑军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均是一件苦差事,而对于霍知行来说,却是一件愉快的工作,当侯大勇把任务交待给他的时候。霍知行立即爽快地应承下来。侯大勇考虑到霍知行并非武将出身,指挥这数千军士恐怕有些困难,就把这支部队编入黑雕军序列,任命匡操暂时担任这支军队的都指挥使。匡操有两个职责,一是按照黑雕军的训练大纲进行基础训练,二是听从霍知行地安排,指挥这些军士建造自己的新军营。

霍知行接受任务后,立刻赶到新军营里安营扎寨,他把招募来的工匠们分成几个部分,包括地形组、基础组、材料组和营房组,他们以侯大勇提供的草图为蓝本,精心设计新营房。霍知行初见这个图纸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带着这些能工巧匠们,反复查看了清水河两岸的地形后,他和工匠们都对营地的选址赞不绝口,而侯大勇所画的营地草图也得到了这些能工巧匠们地高度认可,当得知这份草图出自节度使之手。这些工匠更是吃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在这个时代里,建筑技术掌握在工匠手中,而工匠的地位非常低下,他们从来没有见到哪个高官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更别说精通了,工匠们只认为霍使君是个例外,他们没有想到节度使居然也会他们工匠的活计,工匠们靠着手艺吃饭,却由于地位低下,又着实瞧不起自己的于艺,现在见到两位地位尊贵地大人物都对这些下里巴人的手艺感兴趣且造诣不低,不觉高看了自己两眼,或多或少增强了行业的自尊。

霍知行对于侯大勇画的草图并不是非常吃惊,以前在中牟的时候,黑雕军狮营所绘制的地图就曾让霍知行大开眼界,他仔细研究了侯大勇的草目,发现了几个需要增加或改进的地方,和工匠们再三推导后,霍知行就带着草图匆匆赶回同心城。

霍知行到了同心城,在铁匠铺在西城的营城里,见到了侯大勇。

窦田、郭宝玉跟着郭炯来到同心城之后,被安置在西城区,此次搬迁的铁匠营共分两类,一类是富家商铺所开办地铁匠营,另一部分是凤州官办的铁匠营,到达同心城后,郭宝玉负责富家商铺的铁匠营,而窦田就负责官营的铁匠营,此时官营铁匠营实际上是器械营,不仅包括了铁器,还包括了弓、弩的制作、大型攻城武器的制作,但是,对外统称为铁匠铺。这一摊子事情颇为复杂,窦田、郭宝玉花了五天时间才把这些远道运来地宝贝企部收拾好。随时关注铁匠铺工作进展的侯大勇,知道铁匠铺安顿完毕后,便命令两人到府巾汇报铁匠铺的工作情况。

窦田、郭宝玉到了侯大勇府上,还没有说上几句话,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就到侯府拜访。侯大勇就令窦田、郭宝玉两人赶到西城另一家铁匠铺,让他们了解党青甲的制作情况。窦田、郭宝玉两人久闻党清甲的大名,他们进城后,就知道西城还有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些时听说这个张记铁匠铺竟然能够打造党青甲,兴趣大增,窦、郭两人从侯大勇府上出来后,就直奔张记铁匠铺。

张记铁匠铺的主人就是从固原过来的匠人张秀海,他来到同心城后,就着原来党项房当人留下来的简单器具,开始着手打造清党甲,由于器具的问题,第一批清党甲的质量并不好,张青海为此还受到了姜晖的责骂。侯大勇知道此事后,命令白霜华派出专人联系张记铁匠铺。凡是张青海需要什么时候器具,一律不准推诿,必须立刻准备妥当,有了侯大勇的支持。张青海根据青党甲地特殊要求,很快改造了打铁的炉膛及其他设施,窦田、郭宝玉来到了张青海的铁匠铺时,第二批青党甲已经成功制出。

窦田和郭宝玉都是技艺高超的工匠,或者说是高级工程师吧,他俩地在黑雕军中地位和韩淇一样,享受着都指挥使的待遇,这里面就包括了亲卫的配置、薪饷的多少和住帐篷的档次一系列待遇,军人们和一般读书人不一样,残酷无情的战争让他们认识到技术的力量。他们对能够救死扶伤的医生都着天然的尊重,对于能够制造杀人利器、技术高超的工匠也有着天然地好感,因此,窦田和郭宝玉在黑雕军中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窦田和郭宝玉穿着一身名牌、器宇不凡地走进铁匠铺的时候,张清海还以为窦田和郭宝玉是两位大人物,放下铁锤,恭敬地立在一边,窦田、郭宝玉两人问一句。他就小心翼翼地答一句。窦田、郭宝玉两人是识货之人,见到质地坚硬、重量颇轻的党青甲,顿时两眼放光,窦田仔细询问了制造方法,仍嫌不过瘾,便脱下衣服,露出强健的肌肉,抡起铁锤,检验起青党甲的强度和柔韧度。

张青海一见窦田的肌肉和举铁锤的手法,便知道遇到了同行中地高手,他暗自骂了一句:明明是个铁匠,却要冒充大人物,真是猪鼻子插葱一一装象

觉察到两人的身份后,张青海的心情随之放松起来。说话声音也就大了起来。大凡某一个行业到达一定境界的高手,必然是这个行业地痴迷者,窦田、郭宝玉是铁艺的痴迷者,张青海同样如此,三人高手遇到高手,就站在铁匠铺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制铁技术。

三人讨论得正是热烈的时候,窦田无意中朝铁匠铺外面看了一眼,只见节度使侯大勇正笑呤呤地站在门口,窦田、郭宝玉和侯大勇在沧州之时便熟悉了,只要不是在正式的场合,窦田、郭宝玉一般只是鞠躬作长揖便算作行礼。

行礼罢,窦田兴奋地道:“节度使,总算弄清楚党青甲的制作方法了,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种甲片,试过无数次,却始终达不到党青甲的质量,现在总算弄明白了,凭着铁匠营的实力,过不了多久,黑雕军将士们就可以穿上这种党青甲制作的铠甲。”

侯大勇不是武器至上论者,但是,对于武器的重要性却有深刻的认识,张青海来到固原之后,他亲自接见了张青海,张青海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堂堂节度使地亲切接见,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侯大勇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半天,却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只好作罢。这次侯大勇在了门口听到三人议论,张青海不仅声音洪亮,而且语言幽默,和那日的情形判若两人。

侯大勇笑道:“张青海,听你说话,也是一个竹筒倒豆子,极为干脆之人,为何那日见面,却半天放不出来一个屁。”

张曹海完全没有想到节度使居然会走到又脏又乱又差的铁匠铺,手脚一时不知放在哪里,随后想到自己不能这样站着,便迅速跪在地上,行了一个跪拜礼。侯大勇让他起身后,张青海就脸红脖子粗地站在当地,不知如何回答节度使的问话。窦田见张青海的样子实在可怜,就解围道:“节度使有虎威,别说张青海,就是我见到节度使也是舌头打结。”

窦田、郭宝玉都是侯大勇很看重的人,窦田的性情较之郭宝玉要洒脱一此,故而说话也较为随便,侯大勇对窦田笑道:“听你说话挺顺溜,并不见得如何紧张。”

几个人谈笑几句后,张青海才渐渐平静下来,对于侯大勇和窦田、郭宝玉的关系,他有些迷糊:难道这两人真的是大人物吗,若不是,为何和节度使说话也这么随便,也不跪下来行礼。

侯大勇查看了新打制出来的党清甲,赞道:“党青甲确实名不虚传。”

正在此时,霍知行从侯府一路寻过来,也来到了张记铁匠铺,霍知行才从清水河畔回来,没有穿官服,而是罩了一件厚厚的袄子,袄子脏兮兮的,看起来很是不文雅。

霍知行取过草图,对侯大勇道:“地形已勘查完毕,节度使眼光独到,新选出来的军营正好位于那一片最合适的位置。”

听霍知行如此说,侯大勇皱了一下眉毛,心中暗道:军营选址是军中之事,岂能不分场合就议论起来,霍知行当个技术官倒十分合适,若让他搞政治,实在有些不稳重。嘴里却道:“不急不急,霍使君从清水河畔回来,定是身体疲乏,先到我府中歇息片刻,再说正事不迟。”

张青海听到节度使称呼“使君”,心中又是一惊:这个其貌不扬的文人,竟然是刺史!

第一百三十五章经营同心(二十一)

同心城内党项房当人被赶走后,西北联军占据了城池,随着各种人员的进入,同心城内新人口也渐渐要靠近一万人了。城内有从小牛关退回城内休整的二千多永兴军军士,有运输粮草的颁州军军士和临时征召的村民,还有回城结婚的黑雕军军士,庆州步军、独立军军士,有野战医院的人员、铁匠营的工匠们,有到同心城来观察风向的凤州商会代表,还有被黑雕军和独立军老兵强娶的近七百多党项女子。

侯大勇和霍知行走出了张记铁匠铺,守在门外的亲卫们赶快把“风”牵了过来。侯大勇目前有两匹战马,一匹是“风”,另一匹是若尔盖的战马,“风”的年龄也不小了,体力、灵敏度都不断在下降,“风”是粟末靺鞨勇士突地稽赠送给侯大勇的战马,陪伴着侯大勇渡过了从广顺三年到显德三年的近四年时间,经历了沧州、高平、凤州以及西北大战,是侯大勇因飞机失事来到大周朝后最忠实的一个朋友,也是侯大勇这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的最好见证。

但是,作为驰骋疆场的战马,“风”逃脱不了自然规律,不可避免地老去了。退出历史舞台不管是对战马还是对将军,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特别是那些曾经风光过的人物或马物,前后的落差就显得特别残酷无情,大名鼎鼎的名将廉颇,为了显示自己还能够为国家打架,在赵王的使者面前,硬着头皮吃了一斗米、十斤肉,不曾想到,赵王的使者屁股坐到了廉颇政敌的那一面,似是而非地向赵王作了汇报,主要意思是:廉将军饭量不错,就是老是打屁跑茅房,赵王便放弃了重新启用廉颇的打算,廉颇老将军的夕阳虽然无限好,也只有慢慢地沉入地平线。

在侯大勇心目中,“风”是一匹功勋着著的战马,也是一个陪伴着自己成长的英雄,他不忍心“风”无所事事地在马廊中等待死神地降临,只要在同心城内,侯大勇就尽量骑着“风”出来,而出了同心城。需要长途奔走或纵横驰骋的时候,侯大勇就骑着那匹取名为“风之子”的若尔盖战马。

“风”早已能了人性,他能体会到自己的处境,因此,在发挥余热的时候,“风”总是凭着与侯大勇多年建立起来的默契,平稳而灵巧地穿行在同心城的街道之上,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自己存在地价值,耍伴随着主人,“风”就能够感受到迎面而来军人们尊敬的眼光,每当上时,“风”总是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骄傲,又有些隐隐约约地暗淡。

霍知行骑着马,他仍然沉浸在建设白狼营的激情之中,真心实意地道:“白狼营的位置实在不错,节度使眼光独到,下官佩服万分,可否指点一二。”

亲卫们不远不近地跟在侯大勇和霍知荷两人约五六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又能迅速赶到两人身边。虽说两人谈话的内容对于亲卫们来说并不是机密。可是,保持五六米的距离已成为一种规矩,规矩是个好东西,没有好规矩,好人也要办坏事,有了好规矩,坏人也会办好事。

侯大勇听到霍知行真心的马屁,笑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在一个大院子里有一个花园,主人要在花园中修一条通行地小道,要求是即美观又方便,若霍使君来修,如何着手。”

霍知行想了想,道:“这要根据门的位置、花草地种类、花园的走向等因素,以及是哪些人来走等综合因素来考虑。”

“管家并不懂这些知识,若让他来修路,如何办?”侯大勇见到霍知行有些迟疑,便自顾自的说道:,‘这个管家是个聪明人’得到任务后,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把围墙撤掉,让下人们自由地在花园中穿行,一个月后,花园自然形成了一条大家习惯走的通道,管家就用石板铺在这个通道上,于是一条实用美观的小路就修好了。”

霍知行不由赞道:,1好聪明的管家。”霍知行在建筑上悟性很高,他立剩醒悟过来,节度使是在回答自己的提问,若有所思地道:‘1我知道节度使选址的依据了,白狼营的位置实际上是党项人废弃地营地,而且党项人的这个营地是最近才废弃,党项人在清水河边生活了上百年,他们现在居住的营地,一定党项人实践的总结,是最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

侯大勇点头道:“这个道理虽说简单,可是很多聪明人却忽视这个问题,其实小问题里蕴藏着大道理,只是大家没有朝深处想,比如,为什么苹果总会落到地上,而不向天上飞去?”

霍知行有些奇怪地看了侯大勇一眼,暗道:这些问题三岁小儿都知道,还用得着想吗?

侯大勇提出了这个问题后,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扯得远了,还是来说白狼营,新军营总体原则要以人为本,不仅耍让军士们住得安全,而且要让军士们住得舒服。”侯大勇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霍知行,霍知行抬头仰望着浩瀚的天空,脸上露出迷茫地神情,嘴里喃喃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为什么苹果总会落到地上,为什么总会落在地上。”

侯大勇没有想到霍知行居然真会去思考这个由牛顿站在巨人肩膀上想来答案的问题,他可不愿意自己的总建筑师变成哲学家或者物理学家,就提高声音道:“霍郎,你这么急急忙忙地赶到同心城来,有什么事情吗?”

霍知行听到节度使询问白狼营的具体事务,这才从牛顿的问题中回过神来,道:“我带着工匠们查看了白狼营的营地,也讨论了军营草图,我有一些想法,特意来给节度使报告。”

说话间,两人到了同心城侯府,侯府其实是同心城的一座寺庙。侯大勇的议事房就在住持的寝室旁边。

霍知行把侯大勇所画的草图铺在桌子上,用手指着营房地设施,道:“刚才节度使说以人为本,下官认为说得太对了,我有一个提议,所有营房都要设有地龙和火墙等取暖装置,清水河的冬天真是冷,从北方荒漠上吹来的冷风。顺着河道向南而来,呼啸声扑天盖地。真能把耳朵冻掉,若没有取暖设备,冬天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侯大勇认真地看了看图,自己确实没有在草图中标明取暖设备,在清水河的冬天,没有取暖设备根本无法过,难怪霍知行要急急忙忙跑来找自己,就解释道:“我给你的这幅图是草图,仅仅是我的一些设想,并不是正式的施工图。你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重新绘制白狼营地施工图,不过,正式方案确定之后,必须要拿给我看,我同意后才能正式开工。”

霍知行此时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节度使所画的这幅图实际上已经很好了,只是有些小地方需要完善,节度使请看。这个营地地位置比周围的地势要稍偏高一些,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引一条水渠绕过军营,形成一道天然的防御工事,就如同心城一样。”

侯大勇转身到清水河的大地图边看了一会,道:“你知道清水河涨水期间的水位吗。若哪一年的降雨量暴增,军营会不会有被淹没掉的危险。”

霍知行道:‘’在小牛关附近,清水河岸边有一处断崖!我仔知查看过断崖,被水淹没的痕迹并不高,白狼劳所处地高度,绝对是安全位置。”侯大勇对于霍知行能够瞧实地考证很是赞赏,提议道:“同心城里有不少党项女子,她们应该对于清水河涨水的情况比较清楚,你可找个翻译去问问这些女子,这样才能更加清楚,我可不想有敌人能够利用这条小水道实施水淹七军之计。”霍知行笑了起来,道:“节度使放心吧,白狼营雄踞在清水河边,是清水河的新河神,能够镇住水妖。”

侯大勇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军营最大容量应考虑在一万五千人的样子,若全部都有取暖设备,那用什么材科作为燃料。”霍知行道:“我已派人去查勘了,在大陇山上有许多茂密的森林,伐过来当作燃料,足够支撑着过冬了。”

侯大勇摇头道:“党项房当人在清水河住了百余年,好不容易在大陇山养出这样一片好林子,我们大周人过来放开砍树,不出五年,清水河就会变成穷山恶水,而且极难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这种傻事我们不能做,我刚才说过要以人为本,其实还要加上一句,我们不仅要以人为本,更要天人合一,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样才能为子孙后代留点青山绿水。”

侯大勇的一番高深言论,把霍知行说得一愣一愣,他有些疑惑地道:“不用树木,又怎么能够取暖?”

在清水河东西两侧的山地上,侯大勇发现有一些埋藏很浅的煤矿,这些地上煤层色泽黯淡,却较易燃烧,储量也不小,完全可以用来作为主要燃料,就道:“在大陇山边,到处都能看到石炭,把他们开采出来,就可以解决燃料问题。”

霍知行面有难色,他道:“在中原倒有不少石炭的矿井,不过,石炭矿井的制造颇为讲究,不仅要防止跨塌,还要防水,更为可怕的是矿井里有瘴气,遇见即死,杀人于无形之中,我对此事有些害怕。”

在现代社会里,侯大勇为了军演,曾到过西北很多地方,见识过现代社会的小煤窑,对小煤窑恶劣的生产条件心有余悸,他和霍知行一样,总觉得一个个黑乎乎的采洞口是吃人的魔怪,不过,为了白狼营地取暖,煤炭是必须要开采出来的,侯大勇就道:“我在郑州当防御使的时候,就知道郑州、邢州、鲁山和鹤壁等地有许多煤井,听说鹤壁有一处煤井里面共上百人在里面挖煤,井口是圆形竖井。俗语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还是要花大价钱从中原请高明的煤井匠人”,

霍知行见侯大勇挖煤的主意已定,道:“若解决了取暖。则木材的用量大大减少,主要用于修房以及建营房的栅栏,若每个山头控制一定的砍伐数量,想来不会造成秃顶山~”

两人又谈了一些细节问题,侯大勇在现代社会主要学习的是军事,对于建筑、煤炭开采以及铁器制造都是门外汉子,只是现代社会交通信息技术发达,虽不精通可对于基本道理却是略知一二,而霍知行是个实干家,往往是侯大勇提思路。霍知行顺着思路想解决办法,两人互有长短,谈起来倒颇有些“逢知己千杯少”的快感。

当院子里飘浮着肉香的时候,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时分。侯大勇这才想起西蜀商会的代表在今天中午请自己吃饭,为了让同心城的商业发展起来,侯大勇没有推辞接受了邀请。此时,侯大勇便邀请霍知行一同赴宴。

在同心这个兵城里,西蜀商会代表马中天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在清水河中钩了些党项人从来不吃的鲜鱼,又从军中高价买了一只肥嫩的小羊,再加上一些野味,烹制了一桌香喷喷的宴席,这桌来之不易的宴席把蜀人精细狡猾而又世故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侯大勇面对这桌宴席,禁不住想起了在现代社会里风行于大江南北的蜀菜和重庆江湖菜,在心中暗赞:看来巴蜀之地自古就盛行吃饭地艺术,在厨师的行业里代代皆有英豪,难怪一千年后征服了数亿中国人的嘴巴。

酒酣饭饱之后,西蜀商会代表马中天趁着一团和气的气氛。笑嘻嘻地索要侯大勇的墨宝。

写字,对于侯大勇是个难题,虽说到了大周朝的这三年里,侯大勇为了预防在山流社会交际时出丑,有空就练习书法,可是写字定型后再重学书法,极难写得十分出色,就如大多数半路夫妻很难做到情投意和一样,侯大勇望着一脸渴望的马中天,为了吸引商人们到同心,就不忍心拂起心愿,取过文房四宝,想了半天,挥手写下“新派江湖菜”五个大字。

马中天的情商极高,他见侯大勇的书法极其一般,便赞道:“我回锦州城开一个酒楼,把节度使赐的新派江湖菜地招牌挂出来,定会轰动锦州城,赚个盆满钵满。”

霍知行在郑州、凤州之时,就知道侯大勇喜欢和商人交朋友,他当过中牟和成州的地方官,见识相较于一般读书人自是高明不少,可是他在骨子里面仍对商人有些轻视,他并不和西蜀商卢,马中天讨多交谈。不过这桌菜的味道确实不错,霍知行运筷如飞,埋头和那些野味作战口当侯大勇写出“新派江湖菜”五个大字,霍知行满嘴是野味和鲜血的香味,只觉这五个字道出这蜀菜和意境,也真亏节度使急切之间能够想出来,只是这一手字写得却实在不敢恭维,有节度使的才智实难相符。

侯大勇写完“新派江湖菜”之后,看见霍知行嘴角的油脂,心念一动,对霍知行道:“霍使君,我也给你写一幅字,你去刻在石碑上。”霍知行没有想到侯大勇就凭着这一笔烂字,还耍给自己提字,他嘴里咬着一块肥嫩的不知什么野味的肉,含糊不清地道:“节度使的墨宝’好,好,好。”

侯大勇仔细斟酌一会,下笔地时候,已经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写下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大字,侯大勇用的是颜体,字体端正,竟然颇有些颜体的味道。侯大勇收笔后,霍知行完全明白了侯大勇送字的意义:这八个字就是对白狼营建设提出的要求。

得了墨宝的霍知行没有在同心城多呆,下午时分,就带着墨宝快速地回到了同心城,到了白狼营基地,数名工匠连夜把八个大字刻在了营地左侧耸立着地几块大石头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八个大字出现在基地之后,白狼营正式开始了大规模的建设活动。

四千凤州军士们都是农村子弟,西北艰苦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对各种恶劣条件有着极强的忍耐性,并总能在恶劣的环境中寻找到一丝乐观的事物,这一块肥美的土地就如一个漂亮的女子,让这群吃饱了肚子的农家子弟们潜藏在内心深处对土地的热爱猛然间迸发出来,四千军士,一千挖营房地基,一千挖了水渠,一千去远处的山上打条石,还有一千去伐木。

此时的清水河流域,有着成片的密林,精力旺盛的一千军士们来到清水河上数十里外的大山旁,砍下了许多水桶粗细的大树,然后让圆木顺着清水河往下飘,圆木飘到一个水流缓慢的转弯处,被等候在些的军士们拖上了岸来。在霍知行的指挥下,军士们用这些土好的木料,做了一圈长长的栅栏围住了白狼营,并修筑了营门,虽说此时新军营里的建筑设施仍在建设中,可是有了这一圈厚实的木栅栏,白狼军营就颇有些正规军营的味道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争夺河套(一)

霍知行离开同心城后,侯大勇带着“风”,慢慢地踱回了归云寺。

归云寺占地颇宽,侯大勇为了不影响城内党项女子正常的宗教活动,就把归云寺的宗教场所和住宅分隔开,侯大勇和联军的官员们都住在后面的住宅区里面。

有了寺庙,没有僧人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李漫又奉侯大勇的命令在外面召了一些和尚,和尚们和工匠不一样,工匠们是冲在丰厚的薪饷来到同心城,和尚们却是抱着普渡众生的责任感来到了同心城,怀着普渡众生信念怕和尚们陆续来到同心城之后,久违的钟声、念经声和袅袅的烟雾重新出现在归云寺里。

侯大勇在清水河这一段日子,即要指挥作战,又要考虑同心城这个根据地的建设,每天忙得昏头转向,在忙忙碌碌中,时间就如被人狂追的小偷一样跑得飞快,让人总是只能看到那远远的背影。

侯大勇走进院子后,封沙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出小屋,来到院门迎接着侯大勇。

封沙不过二十五六岁,是一个颇有些英俊的年轻人,穿着竹园参谋们常穿的简式软甲,这样的穿着,有着军人的威武,又灵活方便。封沙自称是唐时大将封常清的后代,为了追寻祖上的荣光而在郑州投奔了黑雕军,因为他有文化,头脑机灵,就和沈怀镜一样,先后进了黑雕军的参谋机构竹园。竹园原是一座院子,是黑雕军参谋办公的地方,渐渐地,黑雕军中就以竹园代称这个参谋机构。封沙和沈怀镜都是从竹园里被选出来的后起之秀。自从成立联军以来,侯大勇的日常事务日渐繁多,他就让封沙帮着自己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身份和所做的事情类似后世的秘书。

侯大勇进了院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环顾左右,院子仍和平时一样,干净而整洁,没有任何异常,就问封沙道:“今天有什么人来过吗?”封沙手中拿着一个记事本,上面记录着今日到访之人的姓名,因为今天来汇报的人特别少,不用看本子也清楚。答道:“上午白霜华副都指挥使和钱向南观察判官来过,白副都指挥使主要说新来的凤州军的供应的事情,钱判官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情。”侯大勇回来之时,封沙已经报告过些事了,就没有多说,等待着侯大勇发话。

听了封沙的回答,侯大勇这才醒悟过来,这个院子平时里总有不少人等着请示报告,今天院子里空空荡荡,居然没有人等着汇报工作,所以自己觉得某些地方不对劲,侯大勇哑然失笑,心道:自己真是有病了,没有人在院中等着找自己,就觉得心中发慌。

“偷得浮生半日闲。”侯大勇在院中做了几个护胸运动,对站在一旁的封沙道:“难得如此清闲,我们俩来杀一盘。”听到节度使吩咐,封沙几步走到小屋,取过沉甸甸的蓝田玉围棋,这幅蓝田玉围棋是封沙的心爱之物,总是随身带着,棋子光滑细腻,拿到手上有着一种温润地感觉。

侯大勇围棋水平一般,自从封沙到了身边,他无事之时就和封沙走上一盘。侯大勇的围棋水平和封沙相距甚远,几乎每一盘都以惨败告负,侯大勇倒也不生气,时不时忙中偷闲,让封沙陪着自己下棋。

等到封沙把棋盘摆好,侯大勇笑道:“你这个臭棋篓子,今天让你尝尝我的历害。”封沙知道节度使下棋仅仅是为了放松,并不在乎输赢,就笑吟吟地道:“节度使虽说进步神速,不过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

人是群居动物,有朋友亲人,存在着交流的欲望,而且平等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即便是皇帝,有时也会自降身份,寻找几个可以放松的朋友,这也正是宋朝高俅凭一身好球艺,就可以成为宋皇亲信的重要心理原因。

侯大勇身边的朋友也有不少朋友,这些朋友根据身份差异,分成了不同的层次,一类是地位较高的颇有些身份的人,如枢密副使王朴、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颁州军节度使李晖、宣徵使向训等人,这类朋友可以平等地交流;二类是事业的好帮手也是自己的心腹,如石虎、郭炯、钱向南、何五郎、匡操、孟殊、姜辉、胡立等人,这些人也可以平等交流;三类是地位相对较低心腹兼朋友,这种人在黑雕军中最多,如身边的陈猛、杜刚、铁向南、段无畏、凌实和封沙等人,他们因为地位低,难以做到在精神上的真正平等,更多的指挥和服从的关系;有地是纯粹的下级,这些人多是联军中的将领,如杨天畔、光紫驼等人;还有的是交情一般,更多地是为了利益交换,如吏部侍郎司马翎、粟特人罗灵等。

从道理上来说,封沙属于地位较低的心腹兼朋友,虽说地位和侯大勇相比较低,但是他为人洒脱,处事向来落落大方,对侯大勇的态度是恭敬中带着一些亲近,这反而让侯大勇感到很轻松,封沙不卑不亢的神态举止,总让他想起自己在特种部队的战友。棋盘摆好后,封沙又让亲卫们烧些开,以便冲泡一杯好茶,安排完毕,封沙这才坐上棋桌。

封沙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侯大勇已经不客气地下了一颗棋子,此时围棋的棋局开始总是在四个星位上对角置子,即座子,然后白子先落子。侯大勇依据这个时代的规距执白落子后,就等待着封沙。侯大勇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前院大殿的背面,大殿前面的院子里,不断有人烧香,所以,总有些淡淡地烟雾在空中漂来漂去。

看到如此情景,侯大勇突然觉得这很有些滑稽,归云寺前院是一群善男信女,在佛像面前祈求着世界和平,后院却是一群比屠夫还要凶狠的武夫,在佛像背后商议着如何更有效率地杀人,前院占据了党项女子的心灵,后院却征服了党项女子的肉体。

棋至中盘,和平常一样,白棋形势就渐渐不利了,封沙并没有相让,本着痛打落水狗的作风,招招犀利,一步步把白棋逼入绝境,侯大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却也没有挽回颓势。绞尽脑汁后,只能弃子认输。侯大勇假意发怒道:“封沙,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谦虚,不怕我翻脸不让人吗?”封沙微笑道:“我下棋是看人的,若对手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我肯定要屈意相让,但是我的对手是节度使,节度使宰相肚里能撑船,是真英雄,我若相让,则是对节度使地不敬。”侯大勇虽知封沙是拍马屁,不过侯大勇也并不反感,他自嘲道:“每次都被封郎杀得大败,我才是真正的臭棋篓子。”

封沙委婉地解释道:“节度使的棋艺其实颇为不俗,只是我自幼师从名师学棋,所以占了些便宜。”侯大勇知道了封沙正儿八经学过棋,随口问道:“你的师傅是哪一位?”封沙道:“大唐时,唐皇多喜欢下棋。在翰林院有不少韩林院棋待诏,专门陪唐皇下棋,在开元、天宝年间,有一名翰林院棋待诏叫王积薪。少年时学弈勤奋,总是把棋具带到身边,随时与人交流棋艺,开元年中,王积薪同高手冯汪在太原连下了九局,结果大胜,被推为开元第一名手,著有《金谷园九局图》一卷、《凤池图》一卷、《棋决》三卷,我就属于王积薪的流派。”

侯大勇没有听说过王积薪的大名,问道:“哪王积薪是国手水平?”

封沙答道:“棋士分为九品,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王积薪是唐时之国手。应该达到了入神的境界。”

侯大勇听完后,半天没有说话,手持一枚棋子,轻轻地在棋盘上敲打着,封沙的眼睛随着侯大勇地手上下不停地移动着美,虽说节座述对输赢不在乎,可是这取决了节度使的心胸,而心肚灭嘿“个滋不诿楚地东西,看到侯大勇沉默不语,封沙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当侯大勇“啪”地把围棋子拍在棋盘上,封沙的心脏也使劲地跳了一下。

侯大勇问道:“你说军队的军纪什么时候最坏?”

封沙没有想到节度使的思路一下从围棋跳到黑雕军的军纪上面来,听到问军纪问题,显然不是因为输了棋生气,封沙反而放下心来,他想了一会,道:“烽烟起时,将校和军士们心里都绷着打仗这根弦,这时候军纪最好,而每当战事结束,军士们无聊之时最易惹事。”

侯大勇点头道:“封沙,你明天到白霜华副都指挥使那里去,让他去采买一些围棋回来,黑雕军、独立军还有白狼营的凤州军,每一伍要有一幅围棋。”

按大周军制,五十人为一伍,黑雕军有四千人,独立军两千人,白狼营的凤州军有四千人,三军的总兵力达到一万人,就是二百个伍,封沙心中默算了一下,算到要买二百幅围棋才够,有些吃惊地道:“军中会下围棋的军士并不多,买这许多围棋有何用处?”

“封郎,从今天起,你就是黑雕军围棋总教头,每天抽出些时间去教授军士们下棋,可以先教二十人,再让这二十人去教授其他军士,力争让各营都出几个围棋高手,在明年的春季,你着手搞一个全军的围棋比赛,嗯,就叫着黑雕军围棋联赛吧。”

封沙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侯大勇,看侯大勇一本正经,不似开玩笑,就道:“在军中搞围棋比赛,这倒是一个新鲜事情。节度使的意思是让军士们闲下来的时候,有个事情做,不至于那么无聊。”

侯大勇见封沙的领悟力颇强,笑着道:“古人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一支愚蠢的军队,围棋算是文化的一部分,军士们都喜欢上围棋,也算是在军中普及文化。”

封沙听节度使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想到让军士学会围棋其实并不难,就道:“我这就着手去办此事。”

侯大勇习惯性地挥了挥手,道:“今天就下一盘,你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去办这个事情。”挥手这个姿势是在凤州才渐渐习惯使用的,或许是长期指挥别人的原因,这个这个挥手的手势,侯大勇只经用得极为熟悉和自由自在。

封沙离开后,侯大勇坐在桌子边,看着前面地佛像,佛像用佛经把天南海北不同民族不同阶层的人凝聚在一起,文化、精神具有强大的力量,而黑雕军的精神力量从何而来?

黑雕军这几年,南征北战打了无数大仗,每次出师都师出有名。在沧州攻打刘存孝,是打着讨伐叛军的旗号;和蜀军鏖战三州,是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帜;和吐蕃人、回鹘人和党项人争逐,是打着抵抗胡人侵略的名义,总之,三年的大小战事,都出师有名,有着鲜明的旗帜统一全军的思想。

按照侯大勇以前的设想,若一切仍然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发展,赵匡胤成功夺权。黑雕军就可以打出恢复周室的口号和赵匡胤开战,有了这个口号,军心就可以被充分地调动起来,军士们打起仗来就更加理直气壮,也就有了士气。但是,若历史因为侯大勇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赵匡胤并不急于夺权,而扮作曹操,控制住年幼的柴宗训,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这个时候黑雕军和禁军作战,只能打出“清君侧”的旗号,而用这个口号对抗天子的号令,威力则稍有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