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勇环视了众将一眼,似拉家常一样平静地道:“这次我回到大粱,陛下曾和我谈到了梁、唐、晋、汉的刑法,陛下多次指出。从梁以来,刑法越来越严酷,动辄就处人以死刑。而且最喜用凌迟之刑,现在,陛下已经命人主持修改不合时宜、不和情理的刑法,欲修《大周刑统》。陛下地意思,在下总结为十六个字,就是一一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侯大勇说这番话,有些拉虎皮作大旗的味道,虽说柴荣和他谈起过编修《大周刑统》之事,不过当时柴荣是顺口说到此事,并未深谈。

侯大勇见大家听得聚精会神。又道:“现在是战争时期,军令就是法,这名进入民宅调戏良家女子的军士,违反了军令,受到惩罚是咎由自取,他必须为他的轻率行为负出代价。严明的纪律是战场上获胜的保证,而纪律是在平时一点一滴的小事中形成的,今天惩处这名违纪军士,整顿了军纪,或许,以后就可以打更多地胜仗,变相地振救更多军士的生命。”

这一番话,抬出了柴荣的名义,义正严辞,理由充分,韩伦尴尬地听着侯大勇侃侃而谈,脸土白一阵青一阵。

说完这一段后,侯大勇稍稍停顿了一下,沉声对吉青阳道:“目前,泾州的城防和治安已经由泾州军在负责,对这名军士的处罚就由泾州军来执行。”

吉青阳听到是“处罚”而不是“处死”,稍稍愣了一下,迟疑地问道:“是处罚,不是处死吗?”

侯大勇微微笑了一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要处死这名军士,整顿军纪并非一定要杀人,这名军士地罪还不足以致死,但是,这名军士是贴出告示之后第一个违令的,因此,要公开处罚,这样才有示范效应,三十皮鞭就在城南菜市口去执行,在执行鞭刑的之前要贴出告示,既要让城中百姓相信我们说地话,又要让各军军士受到震慑。”

吉青阳听侯大勇说了半天,结果对这名军士处罚是如此之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大声道:“我马上去行刑。”吉青阳恭敬地行罢礼,出了房门。时英、王彦超两人也露出了笑容,韩伦仍然阴沉着脸不说话,在他心中,虽说侯大勇不杀这名闯祸的庆州军士,然而当众处罚,皮鞭表面上是打在军士的屁股上,实际上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泾州城经过党项人的杀戮之后,妇孺成为泾州城人口的主体,调戏妇女事件就变成特别敏感的问题,告示贴出后,在菜市口执行鞭刑地消息在泾州城内不泾而走,很快,菜市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在众多女子焦灼的目光下,肇事军士被押到了菜市口。

肇事军士刚刚出现的在众人而前的时候,众多女子纷纷咒骂着他,还有的女子愤怒地向他吐口水。这名肇事军士实在年轻得很,从相貌上看,不过十七八岁,他被绑着双手,羞愧地低着头。在围观地女人们心目中,调戏妇女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她们没有想到,心目中的坏人竟是如此青涩的年轻人,就如邻家的小孩子一样,看到他,不少女子竟然想到了自己家里被杀的孩子,咒骂声慢慢地减弱了。

当皮鞭打在肉上刺耳的声音和男孩子的惨叫声响起来的时候,全场变得鸦雀无声,打到二十多下时,不知是那位多愁善感的女子首先哭出声。很快,全场都响起了女子们地呜咽声。城内女子们的反应,大大皿目,亍刑的吉青阳的预料,菜市口四起的求情声、呜咽声,感饿J心命行刑的泾州军军士,他们都是泾州人。家中都有被杀地亲属,听到妇孺的低声哭泣,军士们个个眼中含泪。

行完刑,两名泾州军士就把血肉模糊的肇事军士架回军营,此时,大多数女人们的眼光都由愤怒变成了怜悯。

就在大家正要陆续散去的时候,两匹快马出现在南城门,他们还没有靠近泾州城时。城墙上的观察哨就看到他们了,守城的泾州军士把拒马放在城门口,挡住这两名骑手的去路。两名骑手骑术极好,他们也看见了拒马,却没有减速。直到靠近拒马处时,才以一个相当整齐地漂亮的动作勒住了战马,两匹战马扬起的前肢几乎踢到了守城军士的脸上。守城军士吓了一大跳,大声咒骂了起来。

两名骑手丝毫不以为意,一名骑手道:“我们是黑雕军传令兵,这是腰牌。”另一名骑手满脸兴奋,大声道:“义州大捷,党项军被全歼。”守城的泾州军士根本不信,一名军士斜着眼睛看着两名骑手。道:“休要胡说,谎报军情是要杀头地。”来骑哈哈大笑,拍了拍马侧,骄傲地道:“这是党项军首领房当白歌的首级,快点把拒马拿开。我要给节度使报信。”

守门军士检验了腰牌,没有任何问题,看着马侧的皮囊,心中信了大半,黑雕军传令兵对着城墙上地军士大声喊道:“党项军完了,在义州被歼灭了。”。

守城军士搬开了拒马之后,两名黑雕军骑手带着劲风冲守门军士面前冲过,一面冲一面大喊,“义州大捷,党项军被全歼。”两名黑雕军骑手没有想到城南有如此多的女人,没冲几步,就赶紧停了下来,一名军士大声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另一名军士就喊:“义州大捷,党项军在义州被杀光了。”

刚从菜市口散开的女人们,听到此语,立刻象炸了营的马群一样,一些人围住了黑雕军传令兵,另一些人哭着奔走相告,很快,哭声、笑声就迅速响彻泾州城。两位黑雕军报信军士被泾州女子们团团围住,根本迈不开步子,最后,由泾州军一路护送,才来到了衙门,这样一耽误,侯大勇和几位主官几乎成为泾州城最晚得知义州大捷消息的人。

侯大勇自从被任命为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后,就开始动西北各军的脑筋,西北各镇的军队都算得上边军,装备或许不如禁军,战斗力却绝对不差,侯大勇把大量宝贵地时间耗在泾州城里,就是要打这些边军的主意,如果能借这次党项人入侵事件,收服西北边军主力,则有了和赵匡胤一争天下的资本。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侯大勇在做完查看地图、收集情报、思考行动方案和下军营等正事之后,也就喜欢请这些主将们在一起开会。开会实质上是统一思想的一个过程,虽说常常浪费不少时间,却也可以减少执行时地阻力,更为关键的是,每次开会,总要有个主持人吧,在泾州,没有谁能比侯大勇更适合当这个主持,人的思维都是有惯性的,第一次主持会议,大家可能不习惯,若每次都由一个人来主持会议,他就会被当做理所当然的会议主持人,会议主持人在某程度上握有话语权,也就是实质上的领导者,对这一点,侯大勇在现代社会里就深有体会。因此,侯大勇不时地请几位将领来开会,虽说每次会议只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可是到泾州来了三天,已经在侯大勇主持下开了三次会,众位将领也就开始认同和习惯侯大勇的领导。当然,这些小伎俩都是建立在强大的综合实力上,没有黑雕军的实力,节度使的官职、陛下的授权,侯大勇是不可能轻易夺得话语权的。

当侯大勇和几位将领都听到了城内的异常响动,走出书房时,两名满头大汗的黑雕军军士神采奕奕地走进了衙门后院,一名军士手中提着一个皮囊。

侯大勇打开火漆封好的信件,信件仍是密信方式写成,侯大勇一招手,一名军士赶快过来接过信件。不一会,信件便翻译了过来。内容很简单:八月六日夜,在义州城外和党项军激战,杀党项军八千三百五十七人,俘虏三百二十六人,党项军首领房当白歌被射杀。黑雕军战死,六百五十五人。成州步军战死一千六百三十七人,义州步军战死八百一十五人,现黑雕军正向西追击党项残军,伺机夺取吴留关。雄胜军节度副使石虎,八月六日子时。

侯大勇看情报看得很慢,边看边想,最后,沉静地把纸条递给了枢密院承旨时英。然后。背转过身去看地图,侯大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只看这几个数字,就知道义州战事是何等惨烈。时英看完纸条,默默地把纸条递给了身旁的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王彦超连看两三遍,然后把纸条放在手里,抬头看着天空。韩伦见两人看完纸条之后表情怪异。不禁很有些好奇,王彦超在大周朝军中资历极深、威名远扬,韩伦虽是庆州军主将,面对这种老资格地节度使,腰板总是挺不起来,他数次转头看着王彦超,偏偏王彦超抬头看着天空不转眼。根本没有注意到韩伦的表情,过了好一会,王彦超低头叹了一口气,嘴里小声说了一句:“黑雕军当真是大周朝第一劲旅。”这才把纸条递给了韩伦。

提皮囊的军士见众位将军都看完了信件,便上前一步道:“这是房当白歌的首级。”说完。打开皮囊,八月的天气十分炎热,皮囊打开,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随即涌出了一股刺鼻地恶臭。侯大勇、王彦超都是战场撕杀汉,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只是觉得恶臭难闻,倒也没有太大的生理发应,而时英、韩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非伦只觉田田一阵翻江倒海,他不愿在众人面m山江,想快步走出书房,却在门口“哇”地一口吐了出来“J大几钦差大臣的身份,韩伦在门口吐了出来以后,时英胃里也冒出来一阵酸气,时英忍了忍,却没有成功,一口胃里残留的午餐涌了上来,时英扭头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侯大勇、王彦超,咬着牙硬生生地把午餐重新咽了下去。

侯大勇赞许地看了时英一眼,然后对身边的亲卫道:“把这颗首级桔到城南的后山去,让屈死地泾州百姓能够瞑目。等等,不用你们去挂,把首级送到泾州军营去,让泾州军去挂。”

八月七日夜晚,泾州城内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都拿出自己最好的食物,穿上最好的衣服,在菜市口等几个开阔地,还有人放起了过节才放的爆竹。

就在泾州城欢庆胜利的时候,渭州城也是一片欢腾,黑雕军进城后,被围近一月地渭州城终于重新打开了城门。

八月六日义州大战后,黑雕军没有来得及欢庆胜利,把重伤员和抢来的战马留在义州城后,四千黑雕军在石虎的率领下,马不停蹄地向着吴留关追去。

吴留关是房当白歌为党项大军留地一条退路,由房当朵儿和房当赤虎率领三千党项军驻守,师高金、房当岭和房当支金带着近千名残兵退回吴留关后,此时,房当白歌率领的党项军南路军死亡近一万五千多人,虽说先后击败了泾州军和凤州军,但是,党项军主力在义州一战精锐全失,从战略上讲,党项南路军已失去牵制周军的作用,众位党项军将领心里都很清楚,驻守在吴留关没有任何意义了,于是连夜向固原撤退,并在固原构筑防线,防止黑雕军从固原进入清水河流域。

等到黑雕军赶到吴留关时,吴留关已是人去楼空。当黑雕军在八月七日早晨出现在渭州城外的时候,守城的渭州军才知道驻守吴留关的党项军已经趁夜退走了。黑雕军进城颇费了一些时间,渭州城被包围的这一段时间里,党项军兵力并不足,为限制渭州军出城,就在城外挖了一条宽五米,深三到四米地壕沟,壕沟大部分已完工,只是少数地方宽度和深度没有达到标准。一般来说,壕沟都是城内防御一方所挖,而这条沟,是作为进攻一方的党项军所挖,郭炯对党项军这个奇怪战术印象极深,在以后和契丹人作战的时候,郭炯就搬用这个战术,困死了契丹人重兵防守的西京城。

黑雕军从八月六日在义州城外和党项军决战,到八月七日上午进入渭州城,先是在义州和党项军主力打了一场恶战,然后连夜从义州奔袭吴留关,这种高强度的连续作战,最能检验一支部队地战斗力,没有严格的纪律、昂扬的斗志和高水平的记练,绝对完成不了强度如此高的作战任务。不过,黑雕军进入渭州后,军士们仍然感到精疲力竭了,一个,个都累散了架。来到临时营地后,许多军士放下手中的武器,或坐或躺就在地上睡着了。雄胜军节度副使石虎同样疲倦,他进城简单和刺史古春应酬了几句,午饭也没有吃,就返回临时营地呼呼大睡。

石虎一觉醒来之时,已是下午时分,他肚子饿得吐吐直叫,对着亲卫喊道:“有什么吃的,快点送进来。”很快,一名亲卫端着一盘羊肉、几个馍进了营帐,亲卫把食物放在茶几上,道:“渭州观察判官赵普求见,在帐外等了半个时辰了。”石虎几口就吃完一个大馍,又吃了几块羊肉,因为这两几口吃得太快,石虎不断打着嗝,他拍了拍胸口,对亲卫道:“快请赵判官进帐。”

赵普刚刚把话说完,石虎“啪”地就把盘子摔在地上,铁青着脸道:“渭州几个村庄都被杀光了?”

黑雕军一进城,赵普就派出数队渭州骑兵,查看渭州境内是否还有党项人,渭州骑兵在城外转了几个大圈,平时熟悉的村庄已经荡然无存,全部变成了一堆灰烬,心细的骑兵还在灰烬中发现了不少尸骨,在一个小山沟里,看到上千具尸体,这些人应是党项人征集起来挖壕沟的村民,从伤口可以判断出是今天早上被杀的。渭州骑兵越看越心惊,加大的搜查了范围,这才找到了几个侥幸逃过追杀的村民。

渭州刺史古春充分相信赵普的能力,因此,赵普在城墙盖了一间简易营帐,吃、住、拉、睡都在城墙上,党项人退兵之时,赵普已是蓬头盖面,他派出渭州骑兵外出侦察之时,自己就抽空回到府中洗澡、换衣和剃须,当渭州骑兵带回党项人屠村的消息时,赵普又变得风度翩翩了,只是,在城墙上晒了这么久,脸色已晒成黑红色,倒使赵普比一般读书人增添了几分沧桑。赵普得到党项人在屠杀了数村的消息后,连忙给刺史古春报告,古春又让赵普向石虎报告。

赵普看到石虎把盘子都摔了,想到古春无所谓的态度“心中微叹:世家子弟毕竟是世家子弟,哪里在乎老百姓的死活。

“渭州城附近四个村庄,被杀得鸡犬不留,我命人查了底册,这四个村庄共一千三百六十四户,约有近五千人,另外,挖壕沟的村民一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一人,都是从稍远一点的村庄抓来的。渭州骑兵找到了几个幸存者,都说是吴留关党项人干的,这些党项人实在凶残,真想率兵打到固原去。”赵普回答得极为详细,他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说到后来,已是语带怒气了。

石虎是个铁血汉子,当年在沧州外,他和侯大勇两人作为死士,深入到沧州军营,击杀了沧州军主将刘海,避免了一场血拼,从此,他就作为侯大勇的副手,参加了黑雕军所有战事,立下了赫赫战功,三年时间,就当上了雄胜军节度副使,听了赵普的报告,石虎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一字一顿地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诛杀吴留关的党项人,誓不为人。”

第九十六章 鏖战西北(九)

浮知党项军被全歼后,泾州城内百姓举城欢庆,城内到处川」,到笑声和哭声,一种既高兴又伤感的气氛笼罩在泾州城内。八月八日起,西北各军节度使和一些重要城镇的团练使、刺史陆续来到了泾州,他们也感受到了这种特殊的欢庆氛围。

八月八日,雄胜军节度副使石虎和渭州刺史古春进入了泾州城。黑雕军在义州击败党项军后,重伤的黑雕军军士留在义州养伤,轻伤的黑雕军军士赶着缴获的战马回秦州,黑雕军精税则死死咬住党项军,直到党项军退出周境回到固原后,黑雕军才停住了追击的脚步,进入了渭州城。黑雕军在渭州城休息了半天,石虎和古春就一同赶往泾州。

八月九上午,凤翔节度使王景和颁州节度使李晖也相继到了泾州。凤翔军在小仓关受到了党项军伏击,损失惨重,凤翔军因而元气大伤,王景只带了五百亲卫赶到泾州,其余凤翔军则驻守在凤翔府、陇州和陈仓。颁州节度使李晖在乔家堡留下两千守军,自己带着四千守军来到了泾州。

随着进入泾州的各地将领越来越多,泾州军节度副使吉青阳肩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吉青阳要负责整个泾州城的防务和治安,自从在菜市口鞭打违纪军士后,永兴军、颁州军和庆州军的军士就不敢再去骚扰百姓,泾州城的社会治安明显好转。但是,新进城的军士越来越多,这些军士都是各军主将帐下亲兵,都是各军的精华,任何人只要一沾上精华两个字,脾气就会特别大,这些亲兵们当然也不例外,他们个个眼高于顶。都瞧着其他节镇的亲兵不顺眼,他们倒不去骚扰百姓,只是相互间斗殴事件层出不穷。石虎沿袭了黑雕军的光荣传统,对军士打架斗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新近入城的黑雕军军士。虽说进城时间极短,却也多次在城内参与斗殴。吉青阳迫不得已,取消了另一营军士的休息,每天两营军士在城内巡逻,维护城内治安,泾州军营里,“噼噼、啪啪”皮鞭声从未断绝,不时有一歪一拐的军士从泾州军营走出来。

西北面行营设在泾州。侯大勇也就把泾州当作了自己暂时地根据地,每一位将领到达泾州,侯大勇都要为其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了解各军的情况。九日中午口在泾州衙门的后院里,侯大勇、时英宴请了刚进城的王景和李晖,当王景、李晖和时英告辞时。送客的侯大勇就在大厅里看到默默坐着的钱向南。

钱向南接手军情营后,就渐渐淡出了各种社交场合,观察判官地本职工作也多交给副手去做,他专心经营军情营的事务。军情营的人员增加了不少,除了原来的狮营军士之外,还收罗了不少读书人和一些小摊贩,总数接近五百人。军情营总部设在凤州,下面设立了三个大组,一组为情报堂,这是军情营的核心部门,情报堂下设蜀部、汉部、唐部、回鹘部、吐蕃部、党项部、大理部、吴越部、南平部、南汉部和北汉部。并在兰州、成都府、杭州府、辽上京、中京、夏州等一些重要城市建立了基地,虽说情报堂的网络并不健全,人手也还不够,不过,骨架总算是搭起来了;一组为行动堂,主要是负责刺杀、惩处叛徒等工作,这一组目前人手最少,全是由以前狮营侦骑组成,不过成立以来还没有开展过具体行动;另一组是内务组,主要是为前两组提供后勤保障。

随着军情营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钱向南吃惊地发现,自己越来越沉迷于军情营的工作,每天看着各地送来地情报,钱向南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黑暗使者,在一个阴冷的角落里监视着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人们的一举一动。人类天生都有窥视他人的欲望,只是,不同地人用着不同的方式,钱向南收集分析情报,正是满足偷窥欲望的一种方式。

此时,钱向南收到了两份重要情报,他没有来得及吃午饭,就急匆匆赶到了泾州衙门,见侯大勇在陪人吃饭,就在大厅里等着。侯大勇和钱向南交换了一下眼神,钱向南轻轻点了点头,侯大勇明白一定有重要情报,要不然钱向南不会在吃饭时间等在大厅。

送走客人,两人也没有说话,钱向南闷头跟在侯大勇身后,走进了书房,他把灵州城被房当军包围地情报递给了侯大勇。

侯大勇看完情报后,走到地图边,瞧了一会,对钱向南道:“我们以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在陕州发出八百里加急也是及时的,房当明采用的正是声东击西之计,灵州才是党项军的主要目标,党项南路军不过是佯攻,不过,房当白歌被初期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太过轻视大周军队地战斗力,才会有义州之败。”侯大勇又赞道:“军情营进步不小,这份情报来得非常及时,八月五日晚房当明大军开始进攻灵州,那时我们刚州进入泾州城,今天八月九日,党项军已经攻城四天了,也不知战况如何?”

残向南手中儿用一份盐州被育州军攻破的情报,这份情况涉及到新的强敌——几项拓跋人,重要性在某种程度上要超过房当明三万主力出现在灵州,他没有回答侯大勇的问话,而是慢慢地把另一份情报拿了出来,道:“这里还有一份情报?”

侯大勇一边接过这份情报一边说道:“可惜了,我们信鸽营还没有建成,若建成信鸽营,我们情报传递速度何止快上百倍。”正说到这里,他被手中的情报吸引住,字条极为潦草:“八月六日夜,育州军攻破盐州城,盐州肖虎战死。”侯大勇脸色慢慢地凝重起来,死死盯着地图上地盐州和党项拓跋占据的育、银、绥、夏四州。

钱向南不等侯大勇询问,主动解释道:“我得知房当明的重兵集结在西会州以后,就派出多名军情营军士潜入了盐州,盐州是距离灵州最近的重镇。如灵州有紧急军情,盐州应该能很快知道。军情营几名军士抓获了一名进民宅抢劫的党项军士,然后趁乱随着盐州乱兵出了城,这名党项军士颇为强横,军情营军士们使了不少手段,那名军士才承认自己是党项拓跋人。是胄州步军都指挥使德浩率军攻破的盐州城。”

侯大勇来自现代社会,对盘踞在夏、银、接、育等州的党项拓跋人地认识超过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数十年后,党项拓跋人建立了西夏国,称雄西北,历经近两百年才被横空出世的蒙古军所灭,西夏国、辽国和宋朝三足鼎立,演绎了另一出好戏不断的三国演义。

过了半响。侯大勇眼光才离开了地图,在他的印象中,西夏建国那是宋朝以后的事情了,元昊称帝时和宋朝皇帝已经不是赵匡义了,也就是说。在侯大勇知道地历史上,党项拓跋人建国是数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在大周朝显德三年。党项拓跋人的实力还没有雄厚到可以和中原政权分庭抗争,现在发起全面战事并不合适。侯大勇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大周朝,成了蝴蝶扇动的翅膀,3起了历史的连锁反应。

钱向南其貌不扬,穿一件极为普通的圆领青色长衫,思考问题时眼睛滴溜溜转得极快。他见侯大勇站在地图边久久不说话,知道他极为重视这件事,这说明军情营的情报极有价值,钱向南颇有些成就感,心情分外地好。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听说,盐州军趁乱从城里逃出来不少,我估计盐州败兵很快就会南下,我已派人到庆州一带去寻盐州溃兵,等找到盐州溃兵以后,城破当晚盐州地情况就更加清楚了。”

侯大勇对军情营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极为满意,用对一个人,下活一盘棋,钱向南嗅觉敏税,是天生的情报人员材料,侯大勇点点头道:“钱郎考虑事情真是周到,寻到盐州溃兵以后,立刻送到这里来,我要亲自问情况。”侯大勇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问道:“钱郎,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如果确实是党项拓跋人偷袭了盐州,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地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大规模用兵,部队必定有个集结的过程,军情营有没有发现夏、银、馁、育各州人马异常调动的殊丝马迹?”

钱向南摇摇头,道:“军情营情报堂虽然建了党项部,费尽心思找到三个合适地人潜进了夏州,银、绥、育暂时还是空白,由于夏州基地建设时间太短,我们派出的人可能才到达夏州,现在还不能发挥作用,目前为止,他们一份情报都没有送过来。”

侯大勇知道一个建成一个好的情报机构非一日之功,军情营能干到现在这个程度,已超出了预期目标。“军情营在各地的基地先要生存下来,把根扎深,才能长成参天大树,毕竟,大梁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军情营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得很完美。”

正在此时,一名黑雕军亲卫走了进行,立正行过军礼后,报告道:“延州节度使袁媳、嘟州节度使田景求见。”

延州和嘟州位于夏、银、馁、育有南面,两州相距很近,是大周朝为了遏制党项拓跋人而专门设立的两个节镇。侯大勇道:“快请两位节度使进来。”又回头对钱向南道:“正是说曹操,曹操到,你留下来听听两位节度使说些什么。”

两名节度使一胖一瘦,都是三十七八岁的年龄,穿着轻便地软甲,经过长途跋涉,满身风尘。

廊州节度使田景才满四十来岁,身材魁梧,很有将军相,他是个急性子,看到一名气度不凡的大汉带着几个人从衙门后院快步走出来,猜到此人就是近年来声名鹄起的黑雕军主帅侯大勇,拱手道:“在下是廊州田景,阁下是否便是侯节度使?”

侯大勇笑道:“在下正是侯大勇。”又对着另一人拱手道:“这位想必是袁节度使。”延州节度使袁媳身材偏瘦,看起来颇为儒雅,只是眼光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杀气,显出武将本色,他回礼道:“在下延州袁媳。”

q景是个豪入俄f,他大声道:“大家别客气了。我现在心里急得要命,…于怀水来。”一名亲卫迅速拿了一个大碗过来,田景几口就把这一大碗水喝完,擦擦嘴,道:“我是在渡过马岭水的时候遇上袁老兄地,我们过了马岭水不久。就遇到了盐州败兵,他妈的,盐州被育州军端了老窝,肖虎也被杀了。上次见面我还提醒肖虎要注意党项拓跋人,这些胡人根本不能相信,肖虎还怕笑我胆小如鼠,他胆子倒大,却把命丢在了盐州。不报此仇,老子再生个儿子没屁眼。”肖虎曾当过田景的副将,两人都是急性子,臭味相投,关系极好。田景说到肖虎,已顾不得假装斯文了,粗话也就如雨后春笋一样往外冒。

袁媳是个冷性子。心中着急,脸色却平静如常,他对侯大勇道:“现在军情已万分紧急,延州和廊州是阻挡党项拓跋人南下的两道屏障,现在两州主将都不在,虽说都有节度副使坐镇,可是不亲自指挥。毕竟心中不踏实,我想休息半天,补充了粮食,就赶回延州,若失了延州。袁媳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

侯大勇和钱向南对视一眼,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位节度使地到来,证实了军情营情报的准确性。侯大勇略一沉吟,对两位节度使道:“两位将军都还没有用餐吧,你们先在这里用餐,我令人马上去通知泾州城内的各位节度使,原定于八月十五日的会议改在今天下午开,军情似火,实在耽误不得。”

田景听到侯大勇完排午餐,才感到已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他道:“吃饭,赶快吃饭,吃完饭就回脚州,会就不必开了。”

袁媳在旁边看着侯大勇,突然说道:“侯节度使当日从陕州派人把八百里加急公文送过来之时,我带领延州军已向南走了半天,接到加急公文之后,我马上就退兵回到延州城,若没有这八百里加急公文,延州军和嘟州军已经增援到泾州来了,若等到党项拓跋人打到家门口,我们再率军赶回去,黄瓜菜都凉了,万幸,万幸,侯节度使料敌先机,在下万分佩服。”

听到袁媳提起此事,田景心里也有些后怕,若没有那一份八百里加急公文,廊州军主力已经南下增援泾州,或许,此时廊州已被党项拓跋人破了城,田景有些奇怪地问道:“侯节度使,发那份八百里加急公文的时候,你还在陕州,怎么知道党项房当房当军的动向?现在有房当军地下落吗?”

房当明的三万大军围攻灵州城是在八月五日晚,房当度借兵攻盐州城是在八月六日晚,从灵州到盐州,快马加鞭不休息也要跑两天,当盐州败兵出现在马岭水一带的时候,灵州城外逃难的村民才逃到盐州地界,现在仍在继续往南逃,因此,田景和袁媳两人只知道盐州之事,而对于房当明围攻灵州城之事还一无所知。

侯大勇也是刚刚得知灵州和盐州之事,听到袁媳发问,他没有回答自己消息灵通的原因,而是淡淡说了一句:“房当明率领三万党项房当军正在围攻灵州城,目前战况不明。”

淡淡的一句话,如定身法一样,把田景和袁媳定在原地。良久,田景才骂了一句:“奶奶个熊,党项人真的要干啊!”

田景和袁媳用过午餐后,枢密院承旨时英、凤翔节度使王景、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颁州节度使李晖、泾州节度副使吉青阳、雄胜军节度副使石虎以及庆州团练使非伦,渭州刺史古春等人已陆续到了泾州衙门。

八月九日下午,除了陷入苦战的灵州节度使和已经战死地盐州肖虎以外,西北地区所有节镇和重要城市的将领齐聚在泾州衙门,召开了被后世称为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泾州会议”。这个会议原定于八月十五日召开,主要考虑到灵州距离泾州路途遥远,节度使冯继业到达泾州要在八月十五日左右,现在灵州被围,节度使冯继业肯定来不了泾州,而盐州又受到育州军的突袭,军情极为紧急。因此,原定十五日的会议提前到八月九日下午召开。八月九日泾州会议地召开,标志着西北前线第二阶段战事结束,第三阶段战事正式开始。

会议的第一个议程由枢密院承旨时英宣读圣旨,自从见到八百里加急公文上时英和侯大勇的联合签名,众将心里都明白圣旨内容。时英一字一顿地宣读完圣旨。众将谢恩后,西北面行营就算成立了,侯大勇任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王景任西北面行营都监,侯大勇就临时具有了统领西北各军地权力。

第二个议程当然就是侯大勇地就职演说,这是新官上任的标准程序。侯大勇胡须舌得溜光,身穿极少穿的紫色正式官服,等到时英宣旨完毕。他从容地走到大厅上首,对着厅内众将拱手道:“承蒙陛下抬爱,让在下来做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真是不胜惶恐。”

几位主将表情各异,凤翔节度使王景被任命为西北面行营和皓。…他的资历和战功来说,完全有这个资格,只是他率军增援让”。在小仓关被房当白歌伏击,差点全军覆没,到了泾州城后,听说房当白歌的头颅被吊在城南后山,王景心情复杂地在高高吊起狰狞的头颅下站了半天,在他心目地,房当白歌一方面是他的最大的敌人。另一方面也是一位英雄。此时,听完宣旨,谢过恩后,他就没有任何表情地端坐着。

颁州节度使李晖任沧州节度使之时,侯大勇不过是他手下的将军。侯大勇在乔家堡见了面,仍是自称为下官,有了这一层关系,他看着侯大勇的表情就很有些轻松。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精明过人,他和侯大勇一起来到泾州,彼此间谈兵论武,也算得上腥腥相吸。黑雕军进城后,王彦超带着好奇心,数次到军营观看黑雕军军士训练,从此对侯大勇高看一筹。而延州节度使袁、嘟州节度使田景两人心忧党项拓跋人,如坐针毡,特别是田景,表情中已略略有些不耐烦。

韩伦虽说不是一员战将,却在官场混了很久,他知道侯大勇不好惹,又正式成为自己地顶头上司,就闭口不语。

侯大勇没有继续客气,直接进入了主题:“西北战局紧张,我这里就不多说客气话,我今天主要讲两个事情,一是分析战场形势,二是商议围剿党项军的方略。”

侯大勇走到地图边,用一根小棍指着由黑雕军狮营精心制作的地图,从容地道:“从七月中旬党项房当军占领固原侵入周境以来,至今已有近一月地时间。目前西北战事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党项军两万余人突然从固原发起进攻,围困渭州城、偷袭吴留关、伏击泾州军,攻破泾州城,一直打到了乔家堡,在乔家堡,由颁州过来增援的颁州军顶住了党项军,这才阻止了党项军的长驱直入。这是西北战事的第一阶段,第一阶段是党项人战略进攻阶段,由于党项人集中了两万大军发起了突然进攻,所以,在第一阶段,我军打得极为被动,纯粹处于防守。”

因为义州之战,党项南路军几乎被全歼,所以,侯大勇把对西北战事的发展进行了重新分段。他稍稍停顿一会,又道:“第二阶段,党项军先是和颁州军对峙于乔家堡,然后党项军主力在小仓关伏击了前来增援地凤翔军,而颁州军和庆州军趁党项军主力前往小仓关,击败了乔家堡前留守的党项军,夺回了泾州城,房当白歌率领的党项军主力退回了吴留关。八月五日,隐藏在西会州地党项军三万主力突然包围了灵州,与此同时,驻守吴留关的党项军几乎同时出动,兵困义州,随后其主力被回兵义州的黑雕军歼灭,驻守吴留关的党项军连夜逃回了固原。在北面,宵州军在八月六日攻破了盐州,守将肖虎战死。这就是第二阶段的战事,在第二阶段,我军和党项军有攻有守,可以说各有胜负,整个战局处于战略对峙阶段。”

除了侯大勇、袁媳和田景三个人知道灵州和盐州的战事,其他众将都不知道这两件事。短暂沉默后,众将又惊又怒地议论起来。

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猛地站了起来,道:“党项人穷凶极恶,每到一地,杀戮甚重,我愿意立刻率领永兴军北上,为大军探路。”颁州军节度使李晖跟着站起来道:“兵贵神速,房当明率军三万围攻灵州,到今天已有四天了,我愿意率军北上驰援灵州。”

袁媳面有忧色地道:“房当明三万人不足惧,我最担心的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地人马,党项拓跋实力强于房当族人,若李彝殷引马南下,延州将是第一个战场,请招讨使派兵协助防守延州。”田景紧接着袁媳道:“定难节度使李彝殷用兵极为狡猾,育、绥、银、夏有精兵五万,全力南下,非延州、娜州所能抵挡。”

众将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想到党项房当族和党项拓跋族的近八万虎狼之师,均不寒而栗。

侯大勇神情非常坚定,他沉声道:“经过前两个阶段的作战,我们歼灭了党项南路军,为大军北上解除了后顾之忧,从战略上对我们极为有利,若党项南路军没有被消灭,我们腹背受敌,被迫两线作战,则极为被动。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重要问题没有判明,就是党项拓跋族的出兵意图和出兵规模,此事不明,大军北上的主攻方向难以确定。”

侯大勇话未说完,就被性急地田景不客气地打断道:“党项拓跋人已经出兵攻破了盐州,杀了肖虎,这已经表明党项拓跋人已经向大周开战了,还需要判明什么?不管你们怎么布置,我先回去组织人马守住廊州在说。”田景说完,就欲转身离开,侯大勇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田景,袁媳素知田景性子,知他作战勇猛,性情耿直,有口无心,他觉得田景此语颇为唐突,又由于摸不清侯大勇的性格,便伸手拉住了田景的衣袖。

第九十七章 鏖战西北(十)

泛州节度使袁媳不动声色地抓住了田景的衣服,手上暗中双北,拉住了田景,田景似着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他抬头看见侯大勇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他,有些自嘲地拍了拍脑袋,然后拱手道:“在下担心脚州安危,心急如焚,口没遮拦,招讨使莫怪。”

田景之个爽快人,却不是笨人。在现实生活中,不管那一个行业的顶尖人物都不是笨人,节度使可算是武官中的最高官职,笨人很难坐到节度使的这个高位。

田景从小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投军以来,很快就以性格爽直、作战勇猛闻名于大周军中。由于有了性格爽直的名声,各级将军对田景也就相当地宽容,有冒犯的地方往往一笑了之,毕竟没有那位将军真正喜欢阴沉着脸、成天琢磨事情的部下。田景自从当上校尉以后,就明白了当爽快人的好处,于是,有意无意地扮演着耿直人的角色,把自己的精细之处深深掩藏了起来。田景因此官运亨通,在柴荣在澶州任节度使时,他就在澶州军中任步军都指挥使,柴荣称帝后,为了防备党项拓跋人,就让这位心腹将领放到了嘟州,作为防御党项拓跋人的屏障之一。

飞鹰堂早把这几位节度使的资历、背景等资料摸得一清二楚,侯大勇知道田景、曹翰等将均是柴荣的心腹,见田景自找台阶下,盯了他一眼后,没有和田景计较。侯大勇冷静地道:“兵家之圣祖孙子说过,知彼知已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已,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已,每战必殆。这句话虽然历经千年,仍是至理名言。现在党项拓跋人动向不明口若盲目用兵,就如盲人骑瞎马,是要吃败仗的。”侯大勇扫了众将一眼,又道:“如若党项拓跋人真的参战,则是影响全局的大战,而不是局限在西北的局部战事。”

延州节度使袁媳心思细密。他听到此语,就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诏讨使现在还在怀疑党项拓跋人是否参战,可是,若党项拓跋人没有参战,育州军为何突然会大举进攻盐州城?”

侯大勇看了时英一眼,道:“这也是我最为不解的地方。”

时英作为奉命宣旨的钦差大臣,宣完旨也就完成了使命。他看见了侯大勇鼓励的目光,犹豫了一会,还是插口道:“定难节度使地封号是唐未时封给拓跋思恭的,从拓跋思恭到李彝殷,每任节度使的封号都是由粱、唐、晋、汉等中原政权所授。没有中央授权,就不能算作正式的节度使。党项拓跋的贵族各自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谁得到中原政权地封号。谁就是党项拓跋族的首领,这是上百年来形成的规距。现在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对大周朝甚为忠心,他现在正在和北面的契丹人对峙,此时突然谋反,让人费解。”

枢密院掌管着全国军事要务,时英官居枢密院承旨,虽然没有直接带兵打仗。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他跟随侯大勇出发前,凑巧见过定难节度使李彝殷派来的信使,知道北部契丹人近一段时期不断骚扰夏州,党项拓跋人集中兵力在夏、银两州。因此,对于李彝殷是否真的要和大周开战,他也觉得很有些突然。不过,对于育州军突然攻占盐州一事,他也觉得困惑难解。在开会之前,他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和侯大勇谈了。

凤翔节度使王景是西北面行营都监,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暂且不管党项拓跋人是否出兵,现在盐州已失,灵州被围,大军必须迅速北上,我建议一路人马沿马岭水北上,直插灵州,另一路人马沿洛水北上,既可遏制党项拓跋,又随时可以北上夺取盐州。”

座中诸将除了韩伦,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听了王景地建议,都不说话,在心里琢磨王景建议的可行性。延州、嘟州最靠近育州,面临着党项拓跋人南下的巨大的压力,延州节度使袁媳和廊州节度使田景当然欢迎加强延州、嘟州防务,两人听了王景的建议,频频点头。

王彦超用兵风格和王景不一样,他向来喜欢集中兵力打歼灭战,对于分兵之计他有不同地看法,站起身道:“灵州城为大周北部军事重镇,城墙坚固,节度使冯继业智勇兼备,手下精兵猛将着实不少,城西石头关有四千人马,城北塑方老军营中有三千人马,城里有六千人马,灵州军总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人,而房当明的军队不过三万人,短期之内要攻破灵州城,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我们不如集中兵力,先到延州,若党项拓跋人大举南下,我们就在延州和党项拓跋人决一死战,若他们没有南下的企图,则大军北上,重拳出击攻下盐州,再北上增援灵州。”

王彦超此语一出,延州节度使袁媳和嘟州节度使田景更是高兴,田景兴奋地道:“此计甚好,若党项拓跋人南下,必须集中部队才能挡住党项拓跋人前进地步伐,为陛下调兵遗将争取时间。”

李晖在乔家堡和党项房当军长时间对峙,由于庆州军的及时增援,颁州军才得以在乔家堡外击败了房当军的留守部队,因此,他倾向于及时增援灵州军,“我赞成王节度使的意见,必须要有一支部队尽快北上去解灵州之围,趁房当明大军还没有打下灵州之时,及时化解灵州之围,我们绝不能让党项房当族和拓跋族联成一体。”

座中诸将很快就分成两派,北上是共识,争论的焦点是分成两路北上还是集中兵力北上。侯大勇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头微微上扬,没有说话,认真听着众将的意见。因为盐州事起突然,各方面情报很少,要准确掌握全局,找到战略重点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黑雕军进城后,侯大勇以前所建立地参谋班子也跟着进了城。他们手中汇集了不少党项房当人的资料,却对党项拓跋人的动向掌握得并不充分,短时间难以做山哝咱的判断

战场之事来不得半点虚假,也不需要温文尔雅,错误的决策会在战场上付出更多地鲜血和生命,因此。各位将军都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诸将争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侯大勇头脑中迅速盘算着各种方案,他走到地图边,看着几乎成一条直线的西会州、盐州和绥州,久久不语。众将互不相让,见侯大勇从座位了站了起来,眼光都跟随着他。等着这位新上任的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做出最后的决定。侯大勇虽说背对着众将在看地图,他也能感到背后众将的目光,有信任但更多地是疑惑。

这是侯大勇担任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的第一次重大决策,突然出现的党项拓跋人为本来军情似火的局面加了一盆油,根本没有留给他收集情报和讨论思考的时间。他必须在这个会议上迅速拿出完整的方案。

侯大勇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时,神情已经变得非常坚定了。他沉稳地道:“此战的关键在于党项拓跋人的动向,若党项人全力南下,则战局必定演变成全局性地大战,则不仅仅是西北面行营的事情,目前需要立刻做的事情有五件: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出八百里加急,通知丹州、慈州、晋州和河中府、河南府、晋州和陕州。做好应战准备。”

“第二件事情,耍快速将西北战局变化向陛下报告,这件事情有劳枢密院承旨时英,同时,时郎在经过河中府、河南府、晋州和陕州时。虽然发了八百里加急,仍然要将战情详细地向这四个节镇说清楚,请四位节度使积极做好应战准备,若党项拓跋人全力难下,则延州、嘟州两个节镇为阻击拓跋人的第一道防线,河中府、河南府、晋州和陕州四个节镇就是第二道防线,从第一道防线到第二道防线有相当长的纵深,足以形成完整地阻击线。虽说现在情况仍然不明晰,但是我们不能等到情况全部弄清楚才开始防范,有备无患是常理。”

枢密院承旨时英没有想到侯大勇提到的第二件事情涉及到自己,脸上洋溢着承担重任的自豪感和责任感,他迅速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洪亮地道:“承蒙招讨使信任,下官一定办好此事,会议一散,我就立刻出发。”

侯大勇见时英极为配合,微微笑着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很好,散会后,我马上把战事情况和会议定下地策略写成条陈,军情重大,要尽快送到陛下手中。”

“第三件事情,以西北面行营招讨使的名义,派出使者,到夏州去见定难节度使李彝殷,一是责问育州军进攻盐州一事,二是向李彝殷陈述历害,让他去了谋反之心,三是可探拓跋人虚实。只是,这个使者不好找,即要了解双方情况,能言善辩,又要有胆量,各位节度使可有合适的人选?若此事办成,则是大功一件,我一定向陛下推荐重用。”

众将均知在这种情况下出使夏州会见李彝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各将要么是手下没有合适的人选,要么是手下有合适的人选却舍不得让他去送死,要么是就想看看诏讨使有什么办法,总之,没有一个人接招。

“各位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成功出使,必定是大功一件。”侯大勇等了一会,仍然没有人回答,便对着门口喊道:“请刘成通掌书记。”

很快,一名相貌英俊地文职官员走进了议事厅,他来到侯大勇面前,干净利落地行了一个军礼。

一听到刘成通的名字,时英就紧盯着大门,走进议事厅的刘成通让时英眼前一亮。

刘成通和时英是老相识了,刘成通是广顺三年的进士,曾在朝中任过监察御史里行,两人同为朝中小官,私交不错,不时互相邀约在一起谈诗论文,只是后来刘成通因一言不和得罪了权臣李敷,被李殿找借口贬到了雄胜军节度使帐下掌书记。侯大勇帐下的文职官员全部要参加黑雕军地日常训练,只是训练量稍轻一些,经过一年多军队生活的的刘成通。身体明显比以前结实,脸色也呈现出健康的古桐色,他曾经两次出使过兰州,在黑雕军中算得上有名的外交家了,是侯大勇心目中出使夏州的最佳人选。

侯大勇把出使夏州地任务简要地讲了一遍,然后轻描淡写地问道:“刘郎。可否愿意出使夏州?”刘成通听到要到夏州去,心中暗暗叫苦,要说不怕是纯粹的假话,可是,这个架势不去是不可能的,刘成通敢于在朝中和当时的宰臣李殿争执,胆气自是不小,此时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好中气十足地道:“下官愿意出使夏州。”

“好,真是一条好汉子,你赶快下去作些准备,最好是吃过晚饭就出发,我和座中诸位将军为你送行。争取在子时赶到马岭水东岸的驿站休息,现在急需弄情楚党项拓跋的动向,这是关系全局地大事。明白吗?”侯大勇命令刘成通涉险地,还硬着心肠让刘成通早一些出发,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军国大事不能用温情脉脉的办法来解决,温情脉脉的人是好人,却肯定不是一个优秀的统帅,优秀的统帅必须要有刚强的内心。有时为了大局,明知前面是悬崖断壁,还是要命令军士跳下去,这和壮士断腕是同一个道理。

刘成通干脆地答道:“明白。”行过军礼,转身快步离开了议事厅。刘成通已见到了坐在侯大勇身边的时英,在转身之时,抽空向他眨了眨眼,嘴角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庆州团练使韩伦以前是文官,他也识得刘成通,在他地印象中,刘成通是个文雅高傲之人,而今天见到的刘成通,言行举止纯粹是武将的样子,若不是一身文官服饰,定会被当成货真价实的武将,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刘成通好歹也是是广顺年间的进士,竟被侯大勇这个武夫弄坝T丛不类,真是可悲

侯大勇接着道:“第四件事情,请延州节度使袁媳和廊州节度使田景速回各自节镇,抓紧时间做好战备工作,此事我就不细说了。”

袁媲听到此语,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问道:“哪一支人马到延州来加强防御?”田景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侯大勇。

“若党项拓跋人全力南下,延州和嘟州必须全力死守坚城,自已拯救自己。”

田景问道:“那我们要守多久?”

“大军到来之时。”

袁媳脸色有些变了,他道:“没有援军,如果守不住怎么办?”

侯大勇平静地道:“每位节度使都有守土之责,如果守不住,你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袁媳和田景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侯大勇没有过多纠缠在这个问题上,道:“第五件事情就是要组建一支西北联军,形成一支拳头力量,延州军和嘟州军要全力防备党项拓跋人,渭州军要对付固原地党项残军,均不能抽调一兵一卒,而泾州军和凤翔军实力受损甚大,目前仅能守城,没有多余的兵力,现在能够机动作战的部队是如下几支:黑雕军四千人,永兴军五千人,颁州军四千人,庆州军两千人。西北联军就由泾州城内地黑雕军、永兴军、颁州军和庆州军组成。”

韩伦听到这里,知道侯大勇要打庆州军的主意,他急道:“庆州距离盐州和延州都很近,党项人瞬间便至,庆州军的人马绝对不能动。”

侯大勇解释道:“我话还没有说明白,泾州城里只有一千骑兵,庆州城还有一千骑兵,这两千骑兵都要暂时划规西北联军,虽然划走了一千骑兵,庆州城内还有五千步兵,守城用不上骑兵,只有准备充分,有这五千步军守城足够了。”

听了此语,韩伦脸青面黑地道:“动了庆州军,若丢失了庆州城,我没有任何责任。”

侯大勇冷冷地道:“若你守不了庆州,我会另外派人来守。”

韩伦并非军事将领,作战完全是外行,他听到党项房当军和党项拓跋军加在一起有八万之众,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听到侯大勇说了这句话,马上顺杆往上爬。对着众将拱手道:“各位节度使,不是我临阵脱逃,是招讨使不准我守庆州,下官这就告辞了。”

王景是西北面行营都监,他治军极严,容不得不听将令之事。见韩伦不听将令,并不劝解,只是冷哼了一声。侯大勇对着外面的亲卫道:“给我拿下。”几名如狼似虎的黑雕军亲卫立刻冲了进来。

王彦超和弗伦的儿子韩令坤很有交情,见事情弄僵了,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有事好商量嘛,大军出征之前,以和为贵。”说着使劲给韩伦使眼色。韩伦是个银样蜡枪头。见侯大勇强硬,心里已发虚了,见王彦超打圆场,不敢再说,哭丧着脸。又回到了座位上。

侯大勇见韩伦服软,挥挥手,亲卫们马上退了出去。“西北联军一共一万五千人,由在下任联军都指挥使、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颁州军节度使李晖、雄胜军节度副使石虎、团练使弗伦为副都指挥使。西北联军将沿马岭水北上,绕过盐州,急速赶往灵州。”原先的方案中团练使弗伦并不在西北联军之中,侯大勇和他发生争议后,临时决定把他放在西北联军中,给他一个副都指挥使地虚职。完全彻底地把他架空,免得他坏事。

众将这才知道侯大勇的打算,侯大勇采用的是王彦超集中兵力地策略,但是行军路线却不一样,王彦超的策略是先到延州。观察党项拓跋人地动向后再作下一步打算,而侯大勇则根本不顾党项拓跋人,甚至不顾盐州,直奔灵州而去。

因为军情紧急,侯大勇这个布置并没有和王景商议,侯大勇见王景向他投来询问的眼光,就道:“西北联军北上之后,各节镇就较为空虚了,固原还有数千党项军,实力不容小觑,西北面行营都监王景就留守泾州,全权组织泾州、渭州和秦州等待州的防务,不可给党项房当人可趁之机,让西北联军无后顾之忧。”

虽然延州节度使袁媳、脚州节度使田景对这个方案非常不满,但见到侯大勇决心已定,弗伦已经碰了钉子,便不再言语,会议一散,两人骑着马带着亲卫,头也不回地出了城。

侯大勇执意不派重兵到延州和廊州,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在侯大勇所知道地历史中,党项拓跋人的崛起是在数十年以后的事情,二是时英在开会前,简单给他讲了讲党项拓跋现在面临的困境。这两个原因加在一起,加深了侯大勇对党项拓跋人大规模南下的怀疑。侯大勇莫名其妙地来到大周朝以后,有些事情改变了,有些事情却仍然按照历史原来轨迹在运行,侯大勇要赌了一把,赌这一次党项拓跋人还是大致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另外,“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战略原则已经深入到侯大勇内心,即使侯大勇用重兵守卫延州,若党项拓跋军五万人全力南下,区区一万五千人的西北联军也起不了决定作用,不如全力出击,在灵州集中全力打败党项房当军,从侧翼威胁党项拓跋人,迫使其不敢全力南下。

就在泾州会议召开地同时,灵州围攻战仍然在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八月八日,房当明大军攻城已经有三天了,节度使冯继业、牙将王腾骧对于房当明大军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围而不猛攻,不是个事儿啊!

牙将王腾骧对于灵州城防很有信心,他最担心的还是在东城内居住的党项人成为内应,因此,灵州军每天都要挨加挨户搜查有无闲杂人等,晚上实行了宵禁,增加了巡逻的军士,可是,王腾骧心里仍然不踏巾——气觉告诉他,党项房当军行动如此反常,几川不正常。

八月八日深夜,党项军大营和往常一样,极为安静,一队队党项军士全身披挂,静静地坐在营地里,就如一群悄悄靠近猎物地狮群。而在东城的密室里,五十个身穿灵州军军服的党项人,神情肃然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椅子地就坐应她上,一个党项老者认真地查看着党项人的穿着打份,嘴里念道:“很象了,黑暗中从远处看根本分不清楚,这大半年。我费尽心思只弄到九套军服,其他的都是仿照着这军服做的,总算还能凑合,只是灵州军用地腰刀、长枪,确实不敢去打造,很容易露陷的。”一会。又走进了一位汗水淋漓的中年党项人,他心情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道:“城、城里地巡、巡逻队,每、每隔半个时辰经过一趟口”党项老者递给中年党项人一碗水,中年党项人咕嘟咕嘟喝完水,嘴皮才利索起来,“灵州军每次巡逻有一个队,也就是五十人。我在外面看到这一队刚刚走过。”

一名穿着军服、脸上有一颗黑痣的党项人是这群党项人的首领,他双手合什,祈祷了一会,然后目光严厉地看着众人,道:“大军强攻这高城厚墙。不知要死多少人,我们必须拼死夺下城门,清水神会保佑我们地。”众位党项军全都双手合什。念道:“清水神保佑我们。”

三更过后,从城东走出一队灵州军,他们沿着空荡荡的街道,朝着东城门走去。快到东城门地时候,看到了城门洞口的或蹲或站或靠着城墙的城门守卫。

一名守卫看到走过来的这一队巡逻军士,奇怪地道:“今天发什么疯,才过了一队。又来一队,黑老三肯定是多喝了酒。”另一名守卫接口道:“王将军发了话,大战期间谁敢喝一口酒,就要掉脑袋,黑老三脖子再硬。也硬不过王将军的刀子。黑老三不会傻到为了灌一口马尿,十八年后再变成一条好汉。”众守卫嘻嘻哈哈地笑着,守夜是个枯燥乏味的工作,大家用一些小玩笑来驱散磕睡。

这一队巡逻军士越来越近,一名眼尖地守卫越看越觉得得这队军士有些怪异,他对坐在门洞里面的队正道:“王队正,这群人不太对劲,大家看他们的刀,不是制式刀。”队正坐在地上打磕睡,闻言后不敢马虎,站起来向外看,说道:,,小李子如查骗了,我不把屁股踢烂。”

这时,巡逻的军士距离城内不到二十米,在城门洞口的气死风灯微弱地亮光下,基本可以看清楚来人的相貌。王队正心里一征,他看到了一群杀气腾腾的军士,立刻认出这是党项人装扮地军士,他本想大喊:“快抄家伙,是党项人。”谁知刚喊道:“快抄”,一把飞刀准确在钉在了他的咽喉之上,王队正甚是强横,他抽出飞刀,不管咽喉处鲜血往外突突地喷,用尽全身力气朝袭来的党项人扔去,飞刀刚出手,王队正也就捂住咽喉颓然倒地。守卫们一边大吼一边提着刀扑向来袭的党项人,门洞深处有两名负责报警的灵州军士,他们拿起备好的鼓锣,拼命地敲打着向城内报警。

党项军对争夺城门蓄谋已久,准备得极为充分,他们每个人都抛出了一柄飞刀,然后抽出刀也往前冲,房当人从小就有抛飞石的习惯,因此,飞刀准头极好,四十九柄飞刀就如长了眼睛一样,刀刀追肉,只听到一阵“噗噗”声,无数把飞刀刺进了灵州军士地身体。

短暂的肉搏很快就结束了,占了先机的党项人折损了十五六人人,却把门卫全部砍翻在地,灵州城门分为前后两道,罕见地用铁皮包门,厚厚的木门足足有一尺厚。城墙上的军士听到报警声,纷纷沿着城梯向门洞扑来,十名党项军士去开门,另外地堵在门洞处,死战不退,为党项军士争取开门的时间。

灵州的城门除了两道厚木门处,在两道木门中间,还有一道用辘非升降的厚重悬门,此道门的作用是万一两道木门都被攻破,就放下悬门,把攻城的敌人再次分隔开,由于悬门极为沉重,升降都极为麻烦,城墙上专门控制悬门的军士听到报警声后,就飞速地守在辘驴处,只等一声令下,就放下悬门。

城门外面,大队的党项军士早就守在城门外,党项弓箭手站在东城门外,对着城墙猛射,不让城墙上的守军抬头,而城墙上的守军准备好了楦木、圆石,只等党项军靠近城墙,就给党项军狠狠一击,灵州军的弓弩手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根本不瞄准,朝城下的黑压压的人群猛射。守在城墙上的灵州军校尉王高是牙将王腾骧的亲侄子,他站在城墙内侧,焦急地看着城门洞的战斗,已有上百军士聚在门洞处和党项军对砍,只是城门洞并不宽,实际和党项军军士交手的灵州军士并不多,大多数军士都靠不近身,只有站在外面着急,一时之间,竟奈何不了堵在门洞口的二十多名拼死之士。

一名军士急中生智,喊道:“大家退后,用弓箭来射他们。”在这名军士提醒了大家,大家一边取出弓箭一边后退。

令灵州军士丧胆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一阵“噶、噶”声,一股凉爽的风从城门洞吹了进来,在闷热的八月,这阵凉风应是极为舒服的,但对于灵州军士来说,这股风却似从地狱吹来,让人浑身发抖。

党项军见到城门开了,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大喊,根本不顾城墙上如雨点般打下的各种重物,一队队党项军象潮水一般向打开的东城门扑去,无数党项军踩着同伴的尸体,拼命地向冲进了城门洞。

王高见两道城门均被打开,果断下令道:“放悬门。”早已做好准备工作的军士手脚麻利地摇动着辘驴,不一会,“轰”地一声巨响,悬门重重地落到地上,把城内城外的党项军拦腰分成了两半。

第九十八章 鏖战西北(十一)

急门重重地落在地上,把城门重新堵得严严实实,党项军“四,q队被分成了两半。

党项房当五虎之一的房当癣海和亲兄弟房当烦赫相比,虽说性格较为谨慎沉稳,却并不是胆小怕事之人,相反,每临冲锋的时候,房当癣海总是中在最前面,房当明在内心深处极为看重房当漭海,因此,房当明把率领党项前锋队攻占东城门的重任交给了他。

房当明和城内的伏兵约好在八月八日三更准时动手,二更未到,房当明就率领大军来到距离灵州城约一里的距离,房当醉海则带着前锋队两千步军位于大军最前面,利用黑暗潜伏在距离灵州很近的地方,一起潜伏的还有党项房当步军多来自山间,上下山坡,出入溪涧,如履平地,回鹘人称党项房当步兵为“步跋子,”对其战斗力十分佩服。除了前锋队两千步军外,房当明还派出一千弓箭队和一千辅助人马,协助前锋队抢占城门。

房当醉海知道城门打开后,灵州军很快就会冲下来抢夺城门,留给党项军占据城门的时间非常短暂。因此,三更一到,房当癣海就率着前锋队和掩护前锋队的弓箭手和辅助人马,从潜伏地点现身,不管城门是否已经打开,也不管城门处各种重物如雨点般落下,不顾一切地向城门冲去,和前锋队一起行动的辅助人马,每四人一组,拿起长长的厚木板,快速地在壕沟上铺出一条通道,前锋队踏着木板,很快就来到了东城门,冲到东城门不久,东城门就被打开,房当辫海冲到部队最前面。率领着前锋队一拥而入,当悬门落下时,已有六百前锋队人马冲进了灵州城,另外的一千四百名前锋队人马则被阻在了城门外。

灵州城在唐时曾是北方边防重镇,防守设施甚为完善,城门两侧和城角设有宽大的登城道。连接着延城墙铺设的环城路,环城路又与各要道相连,构成城内四通八达的网路,不过城内也并非长驱直入之地,环城路后面还修筑一道了高约五米左右,被称为“傅堞”的夯土墙,夯土墙前还挖了一道深三点五米,宽二米的壕沟。壕沟里塞着柴草和竹钉。

冲进城地六百多党项人受阻于夯土墙,挤在位于城墙和夯土矮墙之间的环城路上。因为有夯土墙,进城的党项军如要进入城区,必须沿着环城路向南或向北走,只有走到交叉道口才能沿着街道进入城区。但是。听到报警声蜂涌而来的大队灵州军,已经占据了环城路向南面和向北面的道口,堵住了前锋营进城的道路。

房当辫海对灵州城地城防很是了解。明白当前面临的恶劣形势,此时,在城门洞和党项伏兵争夺城门的灵州军已经全部被冲入城内的前锋军砍杀,房当醉海暂时控制了东城门,只是悬门极重,必须攻上城墙,用辘驴才能升起悬门。

房当漭海大声命令道:“仁高、丘厚金各率一个百人队。在环城道的南、北两面挡住敌军,德义率四个百人队冲击城墙,打开悬门。”

进攻灵州前,房当辫海命人把东城门的结构给每位党项前锋队军士讲得清清楚楚,党项前锋队军士均知道:只有冲上城墙。打开悬门,攻进城的党项军才有活命的可能。灵州城墙虽有十二米高,但为了运送物资和人员方便,城门两侧地登城道坡度并不陡,因此,得到命令后,四百名党项军士沿着左右两条登城道,向城墙上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