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墙上,军士们和助战的百姓也是伤亡惨重,王江在指挥上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有料到党项人的弓箭如此猛烈,因此,在北城墙上摆上了太多的人,密集的铁箭射上来,城墙上根本无法躲藏,每一轮弓箭袭来,就有无数的军士和百姓被强劲地铁箭射倒,击退党项军第一次进攻后,倒卧在城墙上的伤员和尸体也有数百具。陆续有一些老年人和青壮女子上了城墙,他们的任务是把伤员和尸体抬下城墙,以免阻碍城上军士的行动,动摇军心士气。

房当白歌看到城墙下的呻吟辗转地党项军军士,心若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他紧紧握住刀柄,额头上是大颗大颗的汗珠。他手猛地一挥,身后又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这次冲到城墙下的党项军只有五百多人,将近八千党项军士抵近射击,用猛烈的弓箭压制城墙上的反击,北城墙被扑天盖地的铁箭所笼罩,就如夏日从天而落的冰雹一样,让人无法躲藏。

第一回合结束,王江也意识到指挥上的问题,他命令城墙上只留下了五百军士,助战的老百姓全部朝东面、西面的城墙转移,五百军士取过了数十面方形盾牌,一些军士举盾牌,另一些军士借着盾牌的掩护,用楦木等重物猛击沿着长梯拼命向上爬的党项军士。城下射来的铁箭不断划着漂亮的圆弧线,射在方形盾牌上,发出“轰、轰”的响声,方形盾牌防御面积毕竟有限,不时有利箭从空隙中钻进来,把盾牌后面的军士狠狠地钉在城墙上。

残酷无情的四轮攻击后,王江手中的军士折损过半,三千军士约有近二千人中箭而离开城墙,倒在城墙下的党项军也有一千五六百人,城墙上的军士中箭受伤后,迅速被抬下城墙,尚有活命的可能,而党项军只要躺倒在城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房当白歌作为在军主帅,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还强作镇静,而师高金看到一队队生龙活虎的军士们呐喊着冲向了城墙,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具失去了生命力的尸体,他嘴唇颤抖着,指着城墙道:“这是魔鬼之地,这是魔鬼之地。”

一名浑身是血的小校踉跄着来到房山白歌的身旁,哭着对房当白歌道:“将军,我的小队完了,五百人只剩下六个人。”

这名小校曾是房当白歌的亲卫,作战极为勇悍,房当白歌本想斩杀他以震军威,刀抽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房当白歌一脚踹在小校胸前,把他踹倒在地,咬牙切齿地道:“他妈的,你给我滚开,我们党项人没有你这种脓包,别在这丢人现眼。”

很快,又一队党项军靠近了义州城,那名被踹倒的小校,呐喊着冲到了最前面。党项军攻城的重武器本来就少得可怜,又全部集中在房当明大军中,攻打义州只有靠弓箭来压制和杀伤城头上的军队。抵近城墙射箭的党项军仍有六千多人,铁箭如狂风暴雨般覆盖了城墙,城墙上的军士根本无法抬头,更别说举弓还击,他们只能靠在城磔后面,或举着盾牌,才能勉强在城墙上立足,此时,椎木、石块已经消耗殆尽,城里的百姓已经开始拆房取梁、挑砖,但是,木梁、砖石的供应远远跟不上消耗速度。一些老百姓冒着生命危险,用备好的锅灶烧水,很快,一桶桶滚开的水就往下倒,

数十架木梯上,疯狂的党项军快速地往上爬,城墙上打下来的捞木、石块越来越少,对他们杀伤力最大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开水,每一桶水下去,就有数名被烫得皮开肉绽的军士从长梯上掉了下去,但是,开水的供应速度也跟不上消耗速度,一会,守在城墙上的军士就开始大喊:快点送开水来。

王江拼命地对着西面城墙上守着的军士和百姓吼道:“把燃油拿过来。”十几名军士们飞快地抬了几个大木桶,朝激战正酣的北面城墙跑来,没跑几步,一阵铁箭从城墙下飞过来,十几名军士竟无一逃脱,全部被射倒在地,另一群军士冲了过来,抬起大木桶继续朝北城墙跑去。军士们抬起木桶向下倒,黑乎乎的燃油劈头盖脸地倒在城墙下,另一群军士点起火箭,向城下射去,倾刻间,城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九十二章 鏖战西北(五)

喊下火焰腾飞,浓烟滚滚,弥漫的烟雾童得城墙卜的军吼泪,无数铁箭穿过浓烟,射在城砖上,叮叮作响,而城下党项军凄历的叫声响彻云霄。

王江手持方形盾牌,护住全身,听到党项军的惨叫声,恶狠狠地骂道:“你们去死吧。”骂声未落,王江吃惊地看到数名党项军,如地狱中的恶鬼一样,身上、头发上还带着火,从烟雾中钻了出来,跳上了城墙。

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党项军就是那名被房当白歌踹了一脚的军校,他嘴里含着寒光闪闪的长刀,跳上城墙后,对着一名有些目瞪口呆的军士当头一刀,此刀甚是凶狠,从肩膀直劈到腰部,那名军士来不及叫一声就被砍翻在地,红红的内脏全部暴露出来,被砍开的肌肉犹在突突地跳。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又有十多名党项军跳上了城墙,在城墙边猛劈乱砍,死死守住几架长梯。

王江最先反应地来,大喊一声:“砍啊”,迎着党项军士冲了上去。跟在王江身后的亲卫们一拥而上,把十多名党项军团团围住,双方都没有防守的意思,一交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党项军人少,几招过后,就只剩下两三人在支撑着。

王江猛地一刀劈向第一个上城墙的党项军校,党项军校用刀格开这凶狠的一刀,他没有想到,自已的长刀竟被敌军一刀两断,敌人的长锋重重地砍在头上,党项军校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拿断刀横扫敌人。王江砍中党项军校的头部以后,本以为解决了战斗,没有想到敌人临死一击,砍在了腰上,幸好新制的铠甲质量不错。伤势并不重,王江抬狠狠一脚,把这名党项军校踢得飞了起来,从城墙上摔了下去。

城下射箭的党项军在烟雾中,看到党项军冲上了城墙,就停下手。不一会,周军军士的身影又出现在城墙,用长长的钩镰枪使劲地捅长梯上地党项军士,党项军本有数十架长梯,经镭木砸、黑油烧,只余下十二三架梯子可以使用了,一名党项将军使劲喊道:“弓箭手不要停下来,快射。”

王江腰上中了一刀。虽不甚重,也把他痛得历害,他扶着城垛,弯下腰低声呻吟了几声,这时。城下又飞上来一批铁箭,王江靠着城垛的保护,数支铁箭带着风声。从他身边掠过,而他的亲卫们正在卖力地推着长梯,没有躲过铁箭,大部分中箭倒地。为数不多的军士再不敢露头,缩在城墙后面,或用方形盾牌挡住身体,王江心中一片冰冷。“若这样打下去,城墙定是保不住了。”

正在此时,一群义州老百姓上到城墙上,有男有女,手里拿着厚厚的被子、竹竿和长木棒。王江使劲叫道:“下去吧,敌人弓箭历害,根本站不住人,上来白白送死。”

一个粗壮的中年女子说道:“我们用这个来挡箭。”那名女子对着一名瘦弱地男子道:“快举起来,看顶不顶用。”他们两人手中各拿了一根粗竹竿,一床厚厚的被子穿在竹竿上,两人举起竹竿,躲在被子后面,来到城垛旁边,城下的箭支“噗噗”地射在了被子上,却射不穿这厚厚的被子。其他百姓也采用同样的动作,很快,几十床被子形成了一条软墙,挡住了城下的箭支。

城下的老百姓不断上到城墙上,他们有的拿着被子,不少被子还专门用水打湿了,用来防备火箭地攻击,他们守在城墙上,只要有被子被射散射烂,立即就用新被子去换,而没有拿被子的百姓,就做替补人员,只要举被之人软了手,就立刻去替换。

王江一屁股做在地下,大笑道:“这被子比累答还好用,谁这么聪明。”累答就是粗麻绳编成的软幕,涂泥浆的悬挂在墙前充当廉价的盾牌,不涂泥浆地可以点燃后覆盖城下敌军,王江在准备防守战具的时候,也想到过累答,可义州军根本没有累答,只好作罢。

一个白发老者手提着一把党项人的长刀,道:“我曾是太祖手下地亲兵,守相州的时候,就用过这一招。”

王江用手捂着伤口,弯着腰吃力地站了起来,赞道:“真是老英雄。”

伏在城墙上的军士和城下的青壮年见箭支被挡住,纷纷站了起来。

庆州步军是侯大勇手下战斗力较弱的部队,凤州之战结束后,大周军从蜀军手中夺回了成州、凤州、秦州和阶州,柴荣令侯大勇任雄胜军节度使,节制成、凤、阶三州,当时侯大勇手中只有一支三千人的黑雕军,守卫西北边境兵力明显不足,柴荣就下令从护国节度使、永兴节度使、静难节度使和凤翔节度麾下各调边军两千人,归侯大勇节制,各节镇当然不肯把精税之师送给侯大勇,因此,这八千步军均是老弱瘦病之兵,战斗力极差,侯大勇从这些兵中挑选项了素质好一点的,组织了庆州步军和阶州步军,两军各两千五百人,由王江和陈仁义分任步军都指挥使,这次王江带了两千成州步军接替黑雕军驻守义州,另外留了五百军士驻守成州。

经过一年多地刊练,庆州步军的战斗力有了明显提高,可是,还远远没有达到黑雕军的水平,比党项军也颇有不如。党项军突然发起的攻击凶狠又猛烈,特别是房当白歌命令党项军不顾伤亡靠近城墙射击,党项军长于弓箭的优势得到了充分发挥,城下如飞蝗般密集地箭雨让城墙上占了地利的成州步军损失惨重,成州军的弓箭手根本没有能够组织有效的还击,就大部分伤亡,此后,城下党项军的弓箭完全把城墙上的守军压制住了。

幸好上城墙的这名白发老军见势不对,想到大战相州时用过的办法,组织了一大批被褥筑起了简易的累答,党项军的弓箭才失去了威f——从党呗八介始攻城以来,城墙上军士就在被动应战。王江此时才松J——J气,回过神来,他对着身后几名来自郑州军、忠心耿耿地亲卫道:“邱五郎,让军士们把地上的弩弓捡起来,组织军士和百姓,给我往下面射。”

“陈迥,带十几个军士把床弩的角度调好,党项军的队形如此密集,一箭下去,就会穿起一大串。”

“刘六,组织些枪手,用钩镰枪把长梯推在半空中,让长梯上的党项军上下不能,一个一个给我捅死。”

“老英雄。你去指挥这些拿被子的老百姓,要及时补防。”

王江数道命令发下去,整个城防就显得极有条理了,发完命令,王江腿一软。又坐倒在城墙上。

城墙上地床弩,不断地向差城下密集的党项军队伍发射,每一支巨大的弩箭射下来。总会有躲避不及的党项军被钉在地上,而城墙上的弓箭也渐渐密集起来,城上的军士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虽然庆州军士箭法不如党项军士,但是,党项军人太密集,只要铁箭能射下来。就会有所斩获。

城墙上争夺的优势渐渐向庆州军转移。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照在城墙上,跑动地人影,呐喊声,袅袅升起的烟雾。在房当白歌眼中,竟如此陌生、遥远而又血腥。

房当白歌面如土色地下令道:“退兵吧。”

党项军的传令兵刚刚发出退兵的号令,远处就响起了沉闷的响声,从马蹄声音判断,这股骑兵数量不少,

城墙上地视线显然比城下的视线要好,当数面黑雕大旗出现在视线的时侯,城上地喊声如一阵欢喜的小鸟,在空中跳跃。而对于城下的党项中来说,这沉闷的响声却如历鬼的召唤。

此时,党项军正通过壕沟上的宽大木板向后撤,一名党项将军大声指挥着,党项军军士们脸色焦急,一队队快速通过木板离开城墙。后队军士顶着压力和城上军士对射,虽然伤亡极大,整个队形却没有混乱,显示出了极高的素质。

在义州一带,只有房当白歌率领地一只党项军,其余党项军坚守在吴留关,所以,这一只军队,肯定不会是党项军,对方的军旗还没有出现,房当白歌就已经下令身边没有下马的骑兵全部出击,堵住来袭的敌军,只要能够挡住一小会,下马射箭的党项军士们就能够重新骑上战马。

房当支金冲到骑兵队前面,当两军相近地时候,他看到了对方军旗上有一个大大的黑色大雕。房当支金曾经和黑雕军交过手,深知黑雕军的历害,见这支黑雕军骑兵至少有五千人,顿时脸色大变,他狂吼道:“黑雕军,这是黑雕军。”

两军纵马狂奔,很快撞到一起。迎击党项军的黑雕军一部,用黄桦手弩给了党项军迎头一击后,就和党项军纠缠在一起。而更多的黑雕军根本没有停止前进和步伐,分成两队,每队约有两千人左右,迅速从两侧绕过,直奔大队党项军而去。

指挥党项军后退的将军极为了得,他眼见黑雕军冲锋速度太快,党项军根本没有时间上马,便大声下了一串命令,此时党项军全部从城墙处撤了出来,他们依照命令迅速按建制列队,同时张弓搭箭,作好射击准备。房当白歌、师高金身边只有数十骑,在黑雕军冲来之前,他们抢先一步和正在列阵的党项军会师。

黑雕军两队骑兵一左一右包抄过来,速度极快,骑兵们手中都拿着上好弦的黄桦手弩,进了弩箭射程后,四千支弩箭从左右两边直直的射过来。这一阵弩箭就如海啸,又如暴风,站在前几排迎战的党项军军士根本没有发箭的机会,就被不可阻挡的弩箭射倒在地。

弩箭和弓箭相比,有缺点有优点,缺点主要是上弦困难,所以大型弩一般适用于防御,但是,弩有弓所不能比的三个优点:一是弩的命中率高,弩拥有张弦机构,可以延时发射,将弓箭需要一气呵成的开弓放箭的动作。分解成为装填和发射两个独立的部分。这样射手在用力装弦时不需同时瞄准,可以在装填箭矢完成后,有时间瞄准目标和寻找最佳发射时机,从而能够极大的提高射击的命中率。二是弩比弓箭具有更远地射程,弩不但可是使用自身的足力、腰力张弦,而且可以合几个人的力量和采用绞索等机械的力量张弦。这样就能大大提高弓弦的拉力、强度,从面使弩具备更远的射程。在战国时韩国地十二石弩即能射六百步,西汉时的大黄弩射程可达四百米,三是因为弓弦强度的关系,弩与弓箭相比具有更强的穿透力,可以轻易洞穿一般的铠甲。

侯大勇来自现代社会,对远程武器的理解和运用独冠大周朝各军。黑雕军全军五千人,人手配备了一张黄桦手弩和一张弓。在使用上强调集中和突然,骑兵对弩的运用更是出神入化,同时期骑兵在马上冲锋的时候,多不用弩,主要原因是弩箭装填困难。但是,黑雕军骑兵在冲锋前,只要不是仓促迎敌。都要求每位军士上好黄桦手弩,等到近敌时,就给敌人以远程打击。这种战术,充分发挥了弩箭地射程超过弓箭的优势和可以延时发射的特点,使敌人弓箭没有发出之时,就已受到了重创。当然,这种战术的实施口对骑手的综合能力要求甚高”必须经过严格地训练才能有效使用。

黑雕军这次主力尽出,石虎坐镇中军,郭炯、何五郎、姜晖和胡立等主要将领全部出动,何五郎率一千骑兵和党项军骑兵激战。而郭炯等将则直冲党项军主力。

何五郎从军以后,率军和蜀军、回鹘军打了好几个硬仗,入化卤次重伤,被侯大勇称赞为黑雕军的“拼命五郎,”他率饭——,骑兵和党项骑兵冲杀几个回合之后,在义州城外挫了锐气的党项军在黑雕军地凶悍攻击下,渐渐不支,朝西北方逃去,黑雕军是刚刚加入战团的生力军,士气极旺,他们紧紧咬住了党项骑兵,不让他们逃脱。

而另外一边,黑雕军军士四千支弩箭射出后,党项军已经受到了重创,没有等到党项军从打击中清醒过来,黑雕军如两支巨大的弩箭直插党项军。党项军是一支骑兵部队,站在地上的党项军的战术相当笨拙,被黑雕军骑兵冲乱阵形后,军士间没有配合,只是凭着天生的勇力和训练有素的大队黑雕军骑兵作战。郭炯指挥着黑雕军骑兵,如围猎地狮群一样,转瞬间把党项军冲得七零八落。

房当白歌身前有数百忠勇的党项军士,拼死把冲上来的黑雕军挡在外围,房当白歌身边的传令兵不断地吹着号角,命令部队不断朝中军集中,慢慢地,接近四千党项军收缩在房当白歌身前,外圈是一排排的刀手,内圈是弓箭手,重新形成了有组织地抵抗。党项军中,每名党项军骑兵都有一面皮盾,平时挂在战马上,此时他们没有来得及赶到战马处,就被围住了,因此,皮盾也没有来得及取下,这对于党项军的防守能力大打折扣。

黑雕军骑兵轮番冲击这个大圆阵,每当冲开一个缺口,内圈的党项军就迅速补上来,不断有黑雕军骑兵被砍断了马腿,摔了下来,被党项军乱刀分尸。

坐镇中军的黑雕军主帅石虎,看到黑雕军骑兵虽已占据了战场优势,强冲党项军密集的刀阵却损失不小,他果断地对身旁的传令兵道:“摆出陌刀阵。”传令兵迅速吹响了三短三长的号角,另一位传令兵挥动着红色旗帜,不停地转圈,这两种方式都是以陌刀阵进攻的信号。黑雕军陌刀阵,标准的战法是由骑兵部队压住阵脚,包围敌军,而以陌刀队作为突击部队,彻底打破敌人的阵形。

围攻党项军的四千黑雕军是由两个兵种组成,郭炯指挥的两千人马是纯粹的骑兵部队,除了短武器外,还配置了一支长枪,长枪利于冲刺,可以充分发挥战马冲刺的威力。郭炯把这两千人分为四营,每个千人队各有两营,围住党项军后,一营持侯家刀严阵以待,防止党项军突围,另一营则取出弓箭,和党项军对射,遏止党项军的反击。

而姜晖、胡立率领的两千人却是骑马步军,除了骑兵常规武器外,每人配置了一把长长的陌刀,挂在战马右侧,他们即有骑兵的机动性,也是标准的步军,陌刀阵,就靠姜辉、胡立两军来发动。

姜晖在蜀军中号称伏虎将,极为骁将,成为黑雕军步军都指挥使后,手下有一千名以一当十的虎贲之士,更是如虎添翼,中军命令发出后,姜辉大喊一声:“下马、取刀。”姜晖九百多名手下,闻令后全部跳下战马,其中一百人负责把战马收拢在一起,另外八百多人则列成密集队形,举着陌刀,一步步向党项军逼去。

黑雕军的陌刀队的战法朴实无华,陌刀队成密集队形靠近敌军后,所有陌刀手均双手高举陌刀,从上往下劈,然后不断重复以上动作,直至把敌人砍杀干净。黑雕军的陌刀全用新式灌钢法打造,刀刃宽大,锋利而坚硬,比唐军所用的陌刀更胜一筹。

党项房当部崛起之时,唐帝国已经轰然倒地,陌刀作为一种成本高昂的武器而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党项房当部的人马还是第一次遇到陌刀队,党项军军士均手持骑兵作战用的马刀,刀身一米左右,最长不到一米五,完全无法和陌刀相抗,当数百把明晃晃的陌刀如墙一般劈下来,和陌刀队正面相对的党项军士只觉四处都是陌刀刀光,躲无可躲、挡无可挡,陌刀队如地狱判官一样,把正面相挡的党项军士砍得血肉横飞。

骁勇异常的党项军士为了护卫住中军,死战不退,一名军士被砍翻,另一名军士就被补上来,党项军刀手身后的弓箭手,在中军的指挥下,完全放弃了和黑雕军骑兵的对射,用弓箭来对付这可怕的陌刀队,虽说误射了不少自己的同伴,却也给陌刀队造成了不少损失,事间万事都是有所长就必有所短,陌刀队长于进攻,对付弓箭能力却极差,党项军用弓箭给陌刀队造成了较大的伤亡。但是,党项军弓箭手损伤更大,他们放弃了和黑雕军骑兵的对射,也就成了黑雕军骑手的箭靶子。

姜晖和胡立率领的左右两支陌刀队,如两面巨大的石磨,缓慢却有力地把党项军士磨成了齑粉。

战事发展到如此,房当白歌已经心如死灰,作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他和普通军士一样,取出弓箭,他对准对着陌刀队连发数箭,数名陌刀手被他射中面部,捂着脸痛苦地倒下。

郭炯从侯大勇身上学了许多招术,用神箭手射杀敌军大将就是其中一项,郭炯早就盯上了房当白歌,只是州才他被亲卫们团团围住,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黑雕军的包围圈越收越紧,房当白歌已经暴露在箭程之下,郭炯扭头对神箭手刘黑狗道:“看见中间那名敌将没有,给我射死他。”

刘黑狗的任务就是专射敌军大将,只是敌军的服饰都相差不多,他分不清谁是敌将,他就看着党项军人群中间连施冷箭,射杀不少党项人,郭炯给他说的这名党项人,他也注意到了,这名敌将骑着战马位于阵中间,数十名骑马的军士把他护住,看来是个官职不小的将领,刘黑狗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射他,这时侯,他身边骑手不断被射下马,他的身体渐渐露了出来,刘黑狗取出一支雕翎箭,对着他的咽喉,果断地发箭。

第九十三章 鏖战西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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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当白歌脸上带着有些疯狂又有些绝望的笑容,用弓箭对准了一名凶悍的陌刀手,手指一松,黑色的羽箭带着风声,准确地射在陌刀手的胸前,陌刀手胸前有一块护胸镜,羽箭射在护胸镜上,“叮当”一声,羽箭被弹了回来,那名陌刀手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又举起手中的陌刀,砍翻了一名党项军士。房当白歌右手又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对准了那名陌刀手,骂了一句:“受死吧。”可是他的羽箭还没有射出去,刘黑狗射出的雕翎箭已经扑面而至,房当白歌只觉咽喉一痛,咽喉处已中了一箭。这一箭射断了他的中枢神经,房当白歌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了他的身体、灵魂和所有的一切,重重地摔下马来。

师高金一直跟在房当白歌身边,房当白歌中箭落马后,他只是向下看了一眼,立刻抬起头来,他没有时间悲伤,房当白歌死身,党项军更需要组织,他大声地对身后的副将房当岭道:“房当岭,现在你来指挥部队。”

房当岭正是那员在城墙下指挥党项军撤退的将领,他一直率领着党项大军靠近城墙向上射击,撤过壕沟的时候,也没有骑战马,他机敏异常,看见房当白歌落马,他敏捷地翻身骑上了房当白歌的战马,刚骑上战马。就听见师高金让他指挥部队。房当岭眼见敌人的陌刀队已逼近身前,就对师高金大声吼道:“我们向西面冲,能出去多少算多少。”师高金道:“你现在全权指挥。”房当岭果断地对着传令兵道:“传令,向西突围。”

这时,一只雕翎箭如闪电般直奔房当岭,此箭正是刘黑狗所发。混乱中,房当岭身后一名军士无意中挡到了房当岭身前,雕翎箭正中这名亲卫的面门,救了房当岭一命。房当岭从战马左侧取下一面皮盾,护住身体,对身旁的亲卫喊道:“敌人冷箭历害,护住传令兵。”数名亲卫用身体护住了传令兵,传令兵吹起了向西突围的两短一长地号角。

房当支金率领的党项骑兵队抵挡不住黑雕军骑兵的疯狂进攻。被迫向西撤退,却被何五郎的骑兵队紧紧咬住,始终摆脱不了。房当支金是党项军冲锋将,心理素质极好,十分地冷静。他边跑边回头观察形势,眼见主帅房当白歌和大军主力被黑雕军团团包围,危在旦夕。突然掉转马头向南而去,直奔义州南城门。党项军军士皆常年生活在马上,战马也是产自于清水河的良马,黑雕军骑兵虽说骑术了得,可是要追上党项骑兵,也着实不易。房当支金率军很快奔到南门,又围着义州城墙。向东门跑去,很快就到了北门,这个围城而跑的招术,黑雕军狮营也曾经用过,房当支金参加过追击黑雕军狮营地战斗。对狮营的狡诈记忆犹新,这次在万分紧急之时,他便依葫芦画瓢,也围着城墙狂奔,他要用战马高速奔跑的冲击力,把黑雕军的包围圈冲开一个缺口。

这一招十分奏效,房当支金率领的五百多党项骑兵,不顾一切地向黑雕军的包围圈撞去,活生生把黑雕军撞开了一个缺口。房当支金冲击黑雕军的时候,党项军的残余主力也在房当岭地指挥下,集中力量向西南突围,两股力量几乎同时爆发,竟然冲破了黑雕军的包围圈。师高金、房当岭等骑着战马的少数党项军亲卫,汇入了房当支金的马队,冲破包围后向西北方向逃跑,而没有战马的党项军,虽说短暂地冲开了包围,却很快又被黑雕军地骑兵合围。

义州城上,数百名军士和拿着木棒、菜刀、被褥的老百姓,拼了命的叫喊着,把能弄响地东西全部弄响,为黑雕军加油助威。王江躺在地上,几名亲卫把他地铠甲脱了下来后,用布带紧紧地缠住伤口,很快,布条就被鲜血浸透。那名立了大功的老英雄守在王江身边,看着王江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掩饰不住内心地激动,泪水在脸上纵横,直挂在花白的胡须上,“下面真是大周朝的人马吗?就是黑雕军吗?我当了四十年兵,见识过无数强兵劲旅,都比不上这支军队。”

王江骄傲地说道:“这就是雄胜军节度使侯大勇麾下的黑雕军,我也是黑雕军出来的。”王江扶在城墙,看见党项军的战马因为无人看管,在城外四处乱跑,急忙下令道:“打开城门,城上地军士和百姓全部到城外去捉马。”

义州城的军民听到王江的命令下,兴奋地轰然应诺,打开城门,就去围捉四散跑开的战马。此次进攻义州的党项军整整一万人,全部是骑兵,加上一些运辎重地老马,所以,义州城下逃散的马匹极多,义州军民两三千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了两千多匹战马,还有数千的战马,已经跑远了,消失在黑夜中。

天完全黑尽的时候,最后十多名负隅抵抗的党项军士也被砍杀,此时,战事才完全结束。爱马如命的黑雕军众将听说有数千匹战马跑掉了,心疼得脸都变形了,石虎马上下令,除了伤员以外,黑雕军全军分成五队,在义州城外大范围地搜马。搜马行动得到了黑雕军上下的一致响应,军士们不顾大战后的疲劳,拉网式地在义州城外搜索,天明的时侯,还有数支小队没有回来,这时,陆续捉到在义州城内的战马已超过了五千匹,黑雕军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

,旦还有止,山战马逃走了,这些逃散的战马。后来散落在泾河和渭河、川,渐渐成为野马,后来,这些野马大大改良了黑雕军的战马品质,这些战马,被命名这泾渭野马。

义州正在激战之时。灵州城也是战云密布,双方仍在试探交锋,不过,相比义州城的残酷血战,灵州城外的战斗近似儿戏。

灵州城不比义州城,灵州城历来是边关重镇,兵强马壮,粮食充足。城墙高大而坚固,战具齐备。东、西、南、北四个城墙上,布置得有抛石机、床弩、拇木、大石、火箭、黑油、累答、蒺藜、锅灶和悬脾,节度使冯继业对守城颇有心得,他并没有在城墙上密布军士。而是每间隔一米五到二米布置一名军士,其他军士就下城休息、备勤,各军轮番上城守卫。以保持旺盛地战斗力。

每一段城墙都有数名信号兵,专门负责传递信号,灵州军的信号均用旗语来表达,非常详细,举黑旗表示人员或武器不足,举两面黑旗表示需要敢死队支援,举两面黑旗不断转圈表示需要大队人马支援;举白旗表示需要补充弩弓等远射兵器。举两面白旗表示需要补充格斗兵器;举红旗两表示需要火战器材,举两面红旗表示需要滚石等等。

从八月五日傍晚开始,党项军就开始攻城,到八月六日晚,攻城持续了一天。更准确地说是党项军骚扰了一天,党项军每次进攻,总是用床弩对着城内射几箭,军士们通过木板跨过壕沟,冲到城下,射一通箭就转身离开。党项军在攻城的同时,还押着附近的老百姓,担着土填埋城墙外的壕沟。

节度使冯继业、牙将王腾骧并不敢放松警惕,党项大军出动一次并不容易,劳民伤财不说,更冒着与大周朝结下仇怨的风险,谁也不会认为党项军只是为了骚扰灵州城,王腾骧奉命加强了城内地巡逻,实行了屑禁,严防城内的党项人与城外的党项人里内外合。

在六日夜晚,持续进攻了一天的党项军收兵回营,城下城上对峙了一天,双方军士都没有多少伤亡,不过,各种行动进行了一天,却也累得够呛,天黑以后,党项军和灵州军各自回营吃饭、休息,除了值勤的军士外,军士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房当明、房当值赫和房当瀚海围坐在军帐中,由于叉州到灵距离遥远,他们此时并不知道此时发生在义州的战事。

房当明脸色平静地切着一只羊腿道:“你看这只羊腿,多嫩啊,只有清水河畔的羊肉才这么好吃,昨天尝了一只灵州的羊肉,淡淡地没有滋味。”

这时,亲卫地折又送上来一只剥好的小羊。房当明问道:“这是从清水河带过来的小羊吗?”

亲卫地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他跟在房当明身边已有十多年了,和房当明的感情相当深厚,他看着房当明带着族人,艰难地周旋在吐蕃、回鹘、汉人和契丹等强邻之间,数年征伐,房当族从清水河畔一个,不起眼地小部落,变成了控弦之士有数万人之多的强盛之族,其中的艰险困苦,局外人是难以想象地,房当明几次想让他去领兵,他都拒绝了,他愿意作一名亲卫,忠心耿耿地护卫着房当族的英雄。

听到房当明的问话,地折愉快地笑道:“当然是清水河的小羊羔,其他地方的羊羔那里有清水河畔的好吃。”其实,这些羊羔全是从灵州附近的村庄捉来地,地折知道房当明不愿意吃其他地方的羊肉,就慌称这些羊肉都是清水河畔的带来的,这种在羊肉问题上善意的谎言,地折已经说了多年,变得十分熟练了。

得到了地折肯定地回答之后,房当明就从小羊后腿上切了一大块肉下来,用锋利的小刀把羊肉切成长方块,用银杆穿起来,穿了七n八块,房当明从盘中取过一些地折作好的调料,均匀地撒在羊肉串上,当肉色呈酱黄色时,香味就在帐中四处乱窜,房当明有滋有味地吃了一串,对正在专心烤制的房当垣赫和房当瀚海说道:“清水河的羊肉真香,清水河水清草盛,是佛祖赐给我们房当族的福地。”他顿了一顿,道:“不过。清水河只是一条小河,与黄河以及南边的大河相比,实在是太小太小了,这几年来,我们房当族人丁兴旺,放牧的地方越来越拥挤了。不少族人为了争夺牧场动了刀子,伤了和气。”他用刀子仔细地切下一块羊肉,又道:“中原人最为低贱懦弱,却占着从草原边上到大海的广阔之地,我们此战,就是要把盐州以北的土地全部夺过来,这是房当族人走出清水河畔地最为重要的一步,若此战成功。党项人就可以和北面强大的契丹人平起平坐了。”

房当炬赫就曾经因为争夺水草和本族人打过数次架,他深有体会地道:“清水河水草虽美,却实在太小,灵州土地肥沃,且有秦汉延、唐徕等渠了黄河水。灌溉大面积农田,不仅可种稻麦,而且水草肥美。也可放牧,是农牧两可之地,我们若夺得此地,不出十年,房当族必可称雄天下,就如现在的契丹人一样。”

房当瀚海是房当五虎中最为谨慎之人也是最细心的人,他见到房当度没有在帐中。问道:“这几天怎么没有看见房当度?”

房当明把一块羊肉送进嘴里,过了一会,淡淡地道:“他有事离开军中几天。”

房当瀚海本是随意一问,见房当明不肯说,意识到肯定有很重要之事。否则房当度不会在大战期间军营,他闭口不再提房当度,就接过房当值赫刚才的话题道:“周军这几年战绩不错,契丹军队三年前在高平苗红屹败给了周军,周军虽说四面树敌,可是周朝人口多,在wn池军队也不少,和这样的对手交战,他败十次给我们都不公…叨动骨,我们败一次,就是灭顶之灾。”

房当垣赫和房当瀚海是亲兄弟,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房当垣赫不耐烦地打断道:“若都象瀚海这样,这也怕那也怕,那么,我们党项人永远都不能强大,面对恶邻,永远都要低眉顺眼地奉献自己的牛羊,这样的日子,你愿意吗?”

房当瀚海被抢白几句后,就不再说话,三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只听到烤肉的滋滋声。

就在灵州城外两军对峙之时,房当度却经过数天的奔波,进入了育州城。

“要向胄州借兵去攻打盐州,这不是开玩笑吗?”育州城刺史李彝秋是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同父同母兄弟,他对房当度的请求十分地惊讶。

房当度和他地大哥房一样,长着一双小眼睛,只是,房当明长着一只鹰鼻,而房当度却鼻如悬胆,非常漂亮,房当度脸色中透着些疲倦,又有些着急,他道:“这几年来,周兵多次攻打房当族,我们也是忍无可忍,才出兵攻打灵州,大哥说了,既然要打灵州,不若把盐州一起打下来。我们房当族的军士实在不够,所以请育州援手,借兵两千。”

李彝秋死死盯着房当度,突然抽出佩刀,架在房当度的脖颈上,恶狠狠地道:“房当度,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我是大周朝宵州城刺史,你这不是让我谋反吗?你不怕我把你绑了,送到大梁城去吗?”

房当度抬起手,轻轻把刀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了下来,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育州城刺史李彝秋,好一个堂皇地称号,但是,我还知道你有另一个名字一一拓跋彝秋,多么高贵的姓氏,多么好听的名字啊,数百年以来,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离氏、房当氏、米擒氏和拓跋氏就占据着青海湖周围地草原和青海湖以南的山地,大家就如亲兄弟一样,让强大的吐谷浑也没有办法。”

房当度迎着李彝秋凶狠的目光,丝毫没有畏缩:“拓跋族有今天的局面,我们房当族也不知道流了多少鲜血,当年,党项英雄拓跋思恭和黄巢军决战之时,房当族助兵四千,大战过后,唐朝以夏州为定难军,以拓跋思恭为节度使,封爵夏国公,再赐李姓。从此党项拓跋族便据有银、夏、绥、胄四州,而房当族四千精锐之师,回到清水河的不到三百人,我们房当族没有一句抱怨的话,更没有向拓跋族提出任何要求,这段历史,拓跋彝秋忘记了吗,就算拓跋忘掉了,可是,房当族没有忘记,当时一起参战地细封族和费听族也没有忘记。”

李彝秋慢慢地把佩刀收了回去,坐回座位,道:“看到同是党项人的面上,我不绑你,想借兵却办不到,房当明号称鹰帅,倒是一条英雄汉子,只是他没有走出清水河,眼光太窄,不知天下有多大,现在大周朝陛下圣明,兵精粮足,实在是数十年少有的强盛局面,房当族和大周军作战,没有任何胜算。”

房当度见李彝秋口气略有松动,道:“房当族敢于借兵,就有打下盐州城的办法。”又道:“我们借兵却也不是白借,前些日子,我们攻下了靖远和固原,从回鹘人手中夺了不少财宝。”

李彝秋听到财宝两字,眼中光芒闪烁。房当度拍了拍手,身后进来两名房当族人,两人手中各捧着一个方盒子,一名房当族人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珠宝,另一个盒子打开,全部是黄金。

李彝秋拿起一件精致的蓝田玉首饰,爱不释手,就在手中把玩着,过了一会,道:“你刚才说你有打下盐州地办法,是何妙计?”

房当度极有把握地道:“一个多月前,我们就派了不少人,以各种身份进入了盐州城,现在盐州城至少有六十七个房当族的军士,到时,里应外合,盐州城定可一举而破。”

李彝秋摇头道:“盐州城有四千人马,城将肖虎十分骁勇,不可小视,虽然城中有内应,两千人马还是没有胜算。”

房当度拱手道:“请使君教我。”

李彝秋并没有马上回答,眼睛在四面墙上来回移动,最后道:“我借你四千人马,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一是盐州的钱财、女人全部归我,粮食归你们,二是打下盐州后,寄州军要在两天内退回来,两天后,距离盐州最近的通州军就能赶到盐州,我不能让通州军发现攻城的是宵州军,也就是说,房当族的军队必须在两天内赶到盐州城,接替育州军。”

房当度大喜道:“从育州到盐州,不过半天的路程,兵贵神速,我们立即出发,加上来回往返时间,不超过三天,育州军就可以返回。”

李彝秋眼睛又在四面墙上转了一圈,道:“还有一事,盐州的马虽然很一般,在东营却有数百匹,城破之后,这些马就作为此战中受伤和战死军士的补偿吧,我不能让我的军士们白白送死。”

房当度假作为难,他迟疑了一会,才道:“可以。”

寄州军动员得很快,半天的时间,四千军士金部整装待发,育州军军旗全部留在军营,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房当族鹰旗。

房当度带着人马,走出了育州城,他忍住没有回头,当育州城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后,房当度心中一阵狂喜,脸土却没有一丝笑容,此时,他对大哥房当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哥真是天纵奇才,他对李彝秋有六个字的评价:贪婪、胆大、勇武。勇武还没有机会检验,前四个字却实在评价得入木三分。”

第九十四章 鏖战西北(七)

天色暗了下来,微风拂过,一些不知名的树枝在空中摇晃,帆w飘扬的鹰旗慢慢地融入到夜色中。转过几个大弯道,育州城彻底就离开了房当度的视线。

房当度和育州军马军都指挥使德浩并肩走在队伍的中间,房当度没有和德浩们过交道,却听说过德浩的名号,德浩不到三十岁,曾是节度使李彝殷的亲卫,作战勇敢且极有头脑,很快就脱颖而出,李彝殷知道其兄弟李彝秋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有时候胆子太大,做事顾头不顾尾,他派德浩到育州城来,实质上是对李彝秋的辅助。德浩对亍出战盐州颇不以为然,劝说无效后,还是依命出征。一路上,房当度不断地和德浩套近乎,德浩对这名巧舌如簧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好感,态度冷淡。

经过了半夜的急行军,八月六日深夜,全军已逼近了盐州城,在距城二三里的一处树林处停下,月色中,盐州城一片宁静。

德浩望着安静的盐州城,对房当度道:“到底在盐州城里有多少房当族的军士,若打不开城门,我是不会让我的军士去强攻盐州城的。”

房当度笑道:“将军放心吧,早就安排好了,我们悄悄过去吧,再过一个时辰,城门准开。”

德浩有些疑问,道:“潜入城里的军士怎么知道大军一定能来,若大军今天不到,他们在城门动手,那不就成了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房当度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下山吧,我们在城里的军士马上要动手了,我们约好要赌上一把。若大军不来,抢了城门后逃出城去,盐州军未必追得上。这个时辰守门的军士最为懈怠,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育州到盐州距离很近,德浩多次到盐州来,对盐州城很是熟悉。他听了房当度的解释,虽说有些牵强,却也能自圆其说,挑不出多大的毛病,于是他叫过手下几名校尉,道:“盐州守将肖虎也是一员骁将,进城后,德阳率五百人马直扑肖虎的府第。只要干掉了肖虎,盐州军也就不战自乱了。”然后井井有条地安排了进城以后的各条进攻线路,最后强调了一句:“德阳,你地任务就是杀掉肖虎,一定要记住。不要管其他的事情。”

攻城进行得相当顺利,育州军静悄悄地来到南城门下,隐隐约约听到城门处传来惨叫声。一会,南城门就被打开了。育州军迅速地冲进城去。

由于受到突然袭击,盐州军没有能够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很快,盐州城内有组织的抵抗就结束了,只剩下小群军士凭着个人的勇敢和育州军打斗,可是。个人的抵抗如一堆泥沙,迅速被洪水一样涌进城地大军冲散,盐州军士们满城乱窜,不少机灵的军士趁着育州军没有占据另川一三个城门的时候,仓皇逃出城去。

宵州马军都指挥使德浩和房当度随着大部队冲进城去。按照战前规划,他们直冲盐州衙门。他们冲到衙门之时,衙门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夜晚衙门只有数名老吏在守卫,未经交战就从后墙逃之夭夭,盐州衙门就成为德浩的临时的指挥所。

进城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肖虎的首级就被送到了衙门,进城各军都实现了预期目地,虽说城内的巷战还在继续,可是城墙、衙门、军营等等重要目标全部被育州占领,盐州军败局已定。突然,令德浩惊讶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无数“胄州军进城了”的喊声在城中四处响起,德浩居住的宿州,以党项人居多,城里也有为数不少地中原人,德浩听得懂中原话,虽然他站在衙门里,可喊声此起彼伏,透过砍杀声、呐喊声,隐隐约约地传进衙门里。德浩带兵出征前,育州刺史李彝秋专门交待过他,不能暴露身份,暴露身份就会惹麻烦。部队出发前,德浩给部队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暴露育州军的身份,只管闷声杀人抢劫发财就行了。

因为育州军全部是党项人,党项八族,差别很细微,党项各族人自己可以清楚地区分出来,可是,中原人对于党项房当族人和党项拓跋人的差异则很难区分,在城内如此混乱地情况下,只要自己不暴露身份,中原人绝对判断不出是党项的哪一族人。因此,德浩很有些狐疑地看了房当度一眼,房当度也是满脸的惊异。

德浩立刻对亲卫下令道:“赶紧关上城门,不让一人出去。”随后匆匆忙忙带着亲卫来到城墙上。城里城外一片混乱,站在城墙上,不仅可以听到城内的“育州军进城了”“育州军杀人了”等等喊声,城外也有类似的喊声。德浩站在城墙上,越听越觉得这些喊声蹊跷,育州军为了隐藏身份,不仅没有带军旗,连带着育州军标志的军服也没有穿,军士们都穿着党项人传统的服饰,为何盐州城四处都会出现内容为“育州军进城了”育州军杀人了“地喊声,为何喊声的内容不是正在和大周打仗的”房当军进城了”或,党项军进城了”而是非常明确的喊出“寄州军进城了”。

德浩被这喊声搞得十分不爽,他脸色发青对着亲卫道:“命令各军,把能看到的盐州军统统杀掉,加紧去抢东西,明天一早,搬师回育州。”他又补充了一句,“城里有不少党项人家,这些人家不许去抢。”

本来,按照房当度和李彝秋达成地协议,育州军要在城里呆上一天再回育州,可是,育州军已经暴露了,德浩心中实在是有些害怕,若大周军因为此事攻打夏州,此事若要有替罪羊,刺史李彝秋是节度使李彝殷的亲兄弟,自然没事,最多被训斥一顿,替罪羊必是自己无疑,德浩不愿意在盐州多待,便下令提前回师胄州。

德浩上城墙之后。房当度也出了衙门,数名亲卫带着他,左倒右拐赫训列一个大院子里,院内几个人快步迎了上来。房当度看着儿八,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房当从大哥。一别数年,今,仕盐州见面,真是高兴。”

被称为房当从的人是个中年人有一个中原名字叫王从,他穿着团花的绸衣,穿着打份和中原商人无异,脸上有些疙瘩和纹路,显得颇有些沧桑,从挽着的袖口可看到手臂的肌肉十分强健。王从打量了房当度一会。道:“我离开清水河畔之时,你才十五岁,现在已经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了,上天对我们房当族不薄啊。”

王从当年也是房当族地风云人物,他和房当明交好。因为杀死了房当族前首领的儿子,被迫逃亡,改名为王从。在中原各地游荡数年后,来到了距离清水河最近的城池盐州,城内没人知道他是党项人,数年之间,他已成为盐州有名的商人,家里招有数十人的家丁和数十人的商队护卫,这些家丁和护卫。全是在城中居住地党项人中招募的,党项人勇武忠诚,大户人家招家丁,多喜欢招募贫困的党项人,因此。王从的行为,实在是平常得很,没有人有所怀疑,连这些党项人也不知道王从是党项人。

房当度没有过多寒暄,打了一声招呼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带了四十多名亲卫。你在盐州城里有多少人手?”

王从收敛了笑容,肃然道:“接到房当明的传信,我就开始准备了,我的家丁和商队护卫有一百三十六人,加上陆续潜进来的军士也有七十二人,你手中的四十亲卫,总人手不到三百人。我今天把我地真实身份给手下家丁和商队护卫讲了,他们还可带一两百党项青壮年过来,明早就能组织约五百人的队伍。”

房当度听说有五百人,松了一口气,道:“育州军马军都指挥使德浩狡猾如狐狸,并不愿意借兵给我们,他听到城里城外喊声后,一定有所怀疑,如果不出意外,他明天就会退回育州。房当军南下的五千人马现在藏在距离盐州十多里远的地方,他们不能马上过来,要等到育州军出城后才能进城。等到育州军一出城,我们就派出报信军士,报信军士要走十里,大军进城又要走十里,也就是说,育州军出城后,短时间内城里没有军队,这个时候,我们这五百人马就要守住城门,做好警戒,以免藏在城里的盐州军散兵游勇闹事。”

房当明大军进攻大周朝,有两个城池是志在必得,一个是灵州,另一个就是盐州。灵州和盐州两个城池距离清水河很近,因而这两个城市中居住着不少党项房当族人,房当明极具战略头脑,一直和这两个城池中地房当人有密切联系,攻打灵州和盐州,都要采用的里内外和之计。

借兵夺取盐州是房当明一石两鸟之计,一是可以夺取盐州,大周各节镇增援灵州,盐州是必经之地,夺取了盐州,就能把大周各节镇援军堵住盐州以南,盐州以北的土地就能和党项原来地土地完全连成一片;二是把党项拓跋人也拉进这场战事中来,即使定难节度使李彝殷不愿和大周开战,但是经此一役,大周绝对不会放心党项拓跋人,必会作出相应的防范,银、夏、绥、育四州以南的延州军、廊州军绝对不敢轻易北上,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攻打灵州的党项军的压力。

房当明心思细密,在借兵的同时,还派了五千党项军去夺取盐州,在房当度出发借兵之时,他们昼伏夜出,隐密地从灵州赶到了盐州,藏在距离盐州十里多一点的一座大山里,若房当度借不到育州兵,就由他们来夺取盐州,若借到兵,他们就在育州军搬师回育州后,占据育州城。

房当明知道定难节度使李彝殷精明过人,李彝殷绝对不会为了房当族和大周朝撕破脸皮,但是,李彝殷地亲弟弟李彝秋是个胆大妄为、非常贪婪之人,而且育州距离盐州极近,出兵一天可至,因此,房当明才派出房当度,携重金到育州借兵。房当明的判断极为准确。李彝秋确实见钱眼开,在重金的利诱下,借兵给房当度。攻下盐州后,按照房当明的事先安排,房当族人在城中四处叫喊“穿州军进城了”,实际上告诉盐州军民。是宵州军在攻打盐州城,这样一来,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就是“黄泥巴掉进裤子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育州军攻打盐州之事。

当盐州城被育州军顺利攻下之后,房当明的计策可以说全部实现了。房当度一脸轻松地回到衙门。引到衙门大门口,普遇到了从城墙下来,满脸怒气地德浩。

德浩抓住了房当度的衣领,道:“为何城中四处都有育州人进城地喊声?”房当度假作迷糊地问道:“我没有听见什么喊声。”德浩怒视着房当度,道:“城里四处都在喊。你怎么会没有听见,你刚才到哪里去了。”房当度无辜地道:“我的中原话极差,根本听不明白城里的喊声是什么意思。他们喊得是什么?”德浩看着房当度英俊无比的脸孔,恨不得一拳砸过去,可想到房当度在房当族中的身份,忍着气,松开了抓住房当度衣襟的手,恨恨地道:“明夭一早,我们搬师回育州。”房当度着急地道:“你们走了。我们几十个人怎么能够守得住城,你们好歹多守两天,让我有时间从清水河调兵啊。”德浩白了房当度一眼,拂袖而去。

当盐州城落入育州军地时候,实际上已是八月七日了。可是,按照人们习惯的说法,也算是八月六日晚上发生的战事。侯大勇自认为平静的一天,却上演了一幕幕血腥而又有些戏剧性的故事,以至于以后每到八月六日,侯大勇都会想起那天早晨说过的话:今天真是平静的一天。

西北战事打完之后,侯大勇把八月六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符英,符英牢牢记住了这一句话和八月六日发生地事情,宗林十五岁的时q——忙大八记这个故事讲给了儿子侯宗林听,最后,“八月六日”成刀mn家族的一个经典故事,每次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开头一句总是:今天真是平静的一天。

侯大勇渡过了自认为还算平静地八月六日,阳光明媚的八月七日就如约而至。重新接过庆州防务的泾州节度副使吉青阳,把一千六七十二名军士分成三营,由泾州军步军指挥使刘北山、颁州军步军指挥使朱七尺和赵章开各带一营,每天一营上城墙,一营在城内巡逻,一营在军营里休息,白霜华则留在军营中管理营帐。

八月七日,由朱七尺带队在城里巡逻,在上午,他就逮到四起军士打架事件,还有三起私入民宅地事件,八起事件中五件与庆州军军士有关。打架的军士好处理,只要不动刀子,每人五鞭子,就放人回营,但是,私入民宅就不怎么好处理,因为侯大勇关于此事专门发过告示,若按军法处置,有一名调戏妇女的就应该杀头,可是,军士毕竟是庆州军的人,若处理得不好,就会在两军中造成极大的矛盾,因此,吉青阳得到朱七尺的报告后,来到了泾州衙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侯大勇。

吉青阳来到泾州衙门之时,侯大勇正在书房里对着墙上地地图发呆,一天来,军情营和飞鹰堂都有一些情报送到了侯大勇手中,虽然这些情报仍然滞后,但是,有情报总比没有好,侯大勇还是从军情营提供的情报中获得了重要的收获。

有两份军情营的情报引起了侯大勇的兴趣,一份情报详细地把党项房当族地总人口、在清水河的分布情况一丝不芶地记录了下来,虽说没有分析,可是这份原始资料却十分地珍贵;另一份情报是固原粮库被烧毁的情报,此事吉青阳已经讲过,可是,这份情报把粮食被烧前后的运输量作了一个小小的对比,也算是极有价值的亮点。

看完这两份情报,侯大勇就坐在书房的地图前,盯着固原及清水河流域不转眼,陈猛一看到侯大勇看地图,很快就溜到院子里去了,这幅地图,陈猛闭着眼睛,都能够准确地回想起来,这比想象锦茵要容易得多,锦茵虽说在名义上已经和陈猛联系在一起,陈猛以前也常看到她,可是陈猛每次准备甜蜜地回想锦茵的相貌之时,锦茵的相貌却模糊得很,远没有这幅地图清晰。而侯大勇看地图的时间远比陈猛多,陈猛溜出院子,心里不禁在嘀咕:节度使看地图的时间恐怕比看符娘子的时间多得多吧。

吉青阳进了书房,侯大勇才从地图上挪开眼睛。吉青阳介绍的情况十分简短,就象现代社会有些名星拍的情色片一样,遮遮掩掩的让人看不清楚,侯大勇忍不住问道:“庆州军有一名军士进屋调戏娘子?你说清楚一点,是说了几句调戏的话,有没有实质性的接触,还是有其他情况?”

吉青阳年龄不大,长着很帅的大胡须,和关公有些神似,他摸了摸胡须,道:“今天在城中带队巡逻的是颁州军步军指挥使朱七尺,他走到一个小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在争吵,进院后就看见一名喝了酒的军士在院子和一名年轻女子扭打,那名年轻女子的衣袖被撕破了。”

听到这个情况,侯大勇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舌得很干净的下巴,这种干净而纯粹的下巴在大周朝的高官中并不多见,吉青阳看着侯大勇摸下巴,暗自笑道:“这无须的下巴有什么摸头。”可是他表情看上去仍很严肃,大胡须把他嘴角的淡淡笑意遮住了,使他看起来总是很威严。

侯大勇对院外的亲卫喊了一声,一名亲卫迅速跑了过来,侯大勇命令道:“请枢密院承旨时英、永兴军节度使王彦超、庆州团练使韩伦到衙门来议事。”又对吉青阳道:“这事涉及庆州军,我们还是慎重一点好。”

永兴军五千人进入泾州城已第三天了,泾州军军营本和永兴军军营相差不大,加上永兴军有几名很能干的幕僚,军队很快就安置完毕,并不需要节度使为这些俗务操心。王彦超已把泾州城逛了一遍,泾州在和颁州就如孪生兄弟,大小结构都相差不大,而且城里没有几个男子,街道土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所以,王彦超逛了一遍泾州城,看过城墙和几个战略要点后,就对泾州城失去了兴趣,他就在军营里转来转去,督促军士们好好操练,这可把军士们累得够呛。侯大勇的亲卫来到军营的时候,王彦超正在训斥射箭射得不好的几名军士,听到节度使有事相请,便兴高彩烈地到了泾州衙门。

侯大勇的亲卫来到原来白重赞的府上之时,韩伦也是无所事事,刚刚和小妾一起锻炼了身体,整了几盘下酒菜,看着满脸桃红的小妾有些倩懒地坐在身旁,很有几分男人的自豪和自负。听到侯大勇邀请,他极不情愿地放下酒杯,三天来,他试探了侯大勇数次,知道侯大勇表面客气,却不是一个好惹之人,因此,听到侯大勇相邀,尽管不愿意,却也不敢不去。

等到时英、王彦超、吉青阳和韩伦都落座之后,侯大勇道:“今天上午,州军步军指挥使朱七尺,逮到了一名调戏妇女的军士,这是第一起调戏妇女的军士,所以请大家来商议,下面,请吉节度副使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城里各军,数庆州军军纪最差,因此,一说到这事,时英、王彦超两位不知道内情的人都把脸转向韩伦。韩伦也猜到可能是庆州军军士干的好事,便阴沉着脸不说话,思考着对策。吉青阳把事情经过一讲完,时英、王彦超都露出了果然是庆州军的表情。此事可大可小,众人都猜到侯大勇可能要杀一儆百,在各军中树立自己的威望。

侯大勇见众人都等着自己说话,他看着韩伦道:“此事涉及到庆州军,先听听团练使的意见。”

第九十五章 鏖战西北(八)

军中众将都猜到侯大勇要杀鸡给猴看,这是新任的诏讨使…甲…的招术,也是极为有效的招术。

韩伦眼睛都没有眨,他极为利索地回了一句:“既然已有告示,那就杀一儆百吧,下官位卑职低,能有什么意见。”

韩伦此话很有些抵触情绪,侯大勇没有理睬他,一针见血地道:“我知道团练使的心思,认为在下在寻一个倒霉的军士开刀,杀人以立威。”

侯大勇此语,其实说中了众将心里的想法,此时,众将脸上均是一脸凝重,但是,每个人的想法还是略略有些不同。

枢密院承旨时英是奉旨到西北来给侯大勇撑腰的,这一路走来,通过亲密的接触,时英发自内心地佩服侯大勇,两人相处得极为融洽,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时英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侯大勇一边,他在心里想道:“孙武整军,不也要杀人立威吗!”

泾州军在这场战事中,可以说是全军皆没,只有吉青阳烧掉固原是泾州军的亮点。但是,泾州军毕竟是遭到了惨败,吉青阳回到泾州,没有侯大勇鼎力相助,他根本不能在泾州站稳脚跟。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目前陛下还没有追究泾州战败之责,以后追不追究,谁来承担责任,主持西北军务的侯大勇在这些问题上有极大的发言权,因此,泾州节度副使吉青阳也是坚定地站在侯大勇一边,支持侯大勇采取立威行动。

王彦超人老成精,他和侯大勇相互都非常客气,六年前,王彦超犯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至令让他记忆犹新。王彦超曾和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殷同为护圣营校尉,赵弘殷是唐庄宗李存勋爱将。郭威建立大周朝以来,赵弘殷就官运平平,不断在走下坡路,赵匡胤见家道中落,就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历,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于是,赵匡胤就去投靠时任复州防御使的王彦超。王彦超见到赵匡胤一副流浪汉的样子,很是瞧不起他,就用十贯钱打发赵匡胤走人。谁知,赵匡胤不过数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流浪汉成为当今陛下地爱将,做到了殿前司都指挥使、匡国军都指挥使的高位。有了赵匡胤这件事情的经验教训,王彦超才深深体会到古语“欺老不欺小”的深刻含义。在侯大勇和帏伦两人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侯大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