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英听到是侯大勇在外面,不好意思对侯大勇说没有厕筹,问道:“郎君,小莲子不在吗?”

“小莲子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符英又羞又急,蹲了一会,想到这样蹲着实在也不是办法,就道:“郎君,这里没有厕筹,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

侯大勇把手中的纸递过去,道:“没有厕筹,我这里有一些草纸,你试着用一下。”

符英伸手接过草纸,试用一下,觉得不错,比厕筹用着舒服多了。出了厕所,迎面见侯大勇笑呤呤站在门口,符英脸红得象个柿子,道:“小莲子跑那去了。”

侯大勇手里拿着一叠草纸,道:“这比厕筹用着好吧。这是嵩山书院特别制作的手纸,专门用来如厕用,小英你觉得如何?这种纸如果在市场上买,有没有市场?”

符英此时才明白是侯大勇在捣鬼,嗔怪道:“郎君你在使坏。”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想了想,道:“这种纸远远比厕筹好用,不知价钱如何,如价钱合适,应会受欢迎。”符英又道:“郎君,你真的好坏!”

侯大勇道:“嵩山书院设有工部,这一段时间专门在研究纸张,我们已成功造出了各类纸张,全部放在书房里,富家铁铺在各地设有店铺,可把这些纸在各地出售。”

符英到书房把各类纸张仔细比较,最后道:“这些纸张质量很好,不知价钱如何?”

侯大勇拿出一些纸片,道:“这些是各种纸张的生产工艺和配方,极为珍贵,你要好好掌握,不可泄露天机,照着配方做,只要规模适度,应是可以赚钱。”

符英道:“富家铁铺名字要改一改,取名作富家商铺,这样,别人才不会误解。”

“好吧,你看着办吧。”

很快,符英来到郑州已近三月,手纸生意比铁器生意还要红火,大部分人都能接受手纸,虽然历史上有“惜纸如金”的传统,但是大家用着舒服,最后,连最顽固的老夫子一边反对,一边也在家里偷偷备有富家手纸。

符英逐渐接过了侯大勇所经营的各项生意,符英没有令侯大勇失望,把各项生意理得清清楚楚。侯大勇则专心政务,并加大了嵩山学院的办学力度,学院第一期高级班和初级班已完成了过半的课程。

显德二年四月,柴荣经过一段时间的内部改革,已取得了对内部的绝对控制权,于是,着手对后蜀用兵。五代晋汉之交,后蜀乘契丹灭后晋,中原无主大乱之机,夺占了关中秦、成、阶(今甘肃秦安西北、成县、武都东南)、凤(今陕西凤县东北)四州,严重威胁了大周侧翼。

柴荣见伐蜀时机成熟,采纳比部郎中王朴“先易后难、先南后北、各个击破”的献策,确定先攻后蜀,再征南唐、伐契丹,最后灭亡北汉的统一方略。遂遣凤翔节度使王景、宣徽南院使向训,郑州防御使侯大勇偕行西征。

(第三卷完)

第四卷 剑指秦川

第一章 侯府话别

侯大勇到郑州任防御使接近一年时间,在这一年里,干得有声有色,处理了不秒棘手的问题,只是到郑州时间不长,诸如淤田、难民垦荒等措施,还没有取得明显效果,但是,郑州上下归心,政通人和,和相邻的许州等地相比,人气旺了不少。

显德元年三月底,雄心勃勃的柴荣向西蜀动手,派兵夺取原来属于大周的秦、成、阶、凤四州。此战统帅为凤翔节度使王景,副帅为宣徵南院使向训,侯大勇率黑雕军作为前锋军。

侯大勇在郑州点三千军马,等待宣徽南院向训到达郑州,然后和向训合兵一处到凤翔,参加收复秦、成、阶、凤四州之役。

符英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时,当然不愿侯大勇再披战衣,更何况,侯大勇作为大军的先锋官,将要遇到比其它各军更多的危险。只是诏令已下,一切都无法更改,符英只有在开元寺去,烧香求佛祖保佑自己心爱的郎君平平安安。秋菊马上要临产,她当然希望阿郎能看到孩子出世,但她现在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反而没有符英那么焦急。

三人中,春兰却是另外一种滋味,秋菊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而自己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反应,看见秋菊挺着肚子,阿郎问寒问暖,关心备至,心中总是酸酸的不是滋味。她和秋菊一起在刘三家长大,情同亲姐妹,她一方面为秋菊祝福,另一方面只有自怆命苦。

自古以来,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侯大勇对此也有清醒的认识,他一直在中间充当润滑油,时不时把三人叫到一起吃饭、聊天,想方设法调和三人关系。因为秋菊怀有小孩子,侯大勇每天都要到秋菊院子里去,符英这时显示出了大家闺秀的气度,不时到秋菊院中坐坐,还送了一些小衣物给秋菊。

秋菊在刘三府中长大,当惯了使女,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对符英极为恭敬,她小时学过几个字,念过几段千字文,和符英还有一些共同语言,符英和秋菊两人慢慢倒能说上两句。

春兰本是一个性格开郎的女孩,近一段时间,却郁郁寡欢,侯大勇知道她想要小孩子,在符英那里过二三天,就要到春兰那里住一天。春兰由于没有孩子,心里自卑,对符英虽仍恭敬,却少了一分自然和亲热,两人的关系总有些疏远。

出征前一天晚上,侯大勇让人专门准备一桌好菜,把符英、春兰、秋菊叫到一起,好好吃一顿饭。

大家围坐在一起,侯大勇先道:“秋菊马上要当母亲了,可惜我不能守着我的小孩子出生,我走后,符英和春兰要好好照顾秋菊,我们是一大家人,她的孩子也是你们俩人的,我在这里拜托你们。”侯大勇这话主要是对符英所说。

符英心知肚明,她挟了一只鸡腿给秋菊,道:“郎君放心吧,我理会得。”话音未落,符英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泛起一股酸水,连忙跑到一边,扶着院墙,干呕起来,在一旁侍候的小莲子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符英的后背。

侯大勇和秋菊对望一眼,秋菊笑道:“恭喜阿郎,符娘子定是有了。”侯大勇算了算时间,喜滋滋地道:“按时间来说,差不多了。”秋菊赶紧走到符英身边,对小莲子说道:“小莲子,赶快去烧一点热水来,让娘子漱口。”又道:“感觉好一点吗?”

符英又呕了几声,才感觉好些,道:“我不知为何,昨天也想呕吐。”

秋菊抿嘴一笑,轻轻道:“这可是好事,这个月你那个来了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符英还有些怀疑,道:“难道我有了,真的吗?”

“要相信我的战斗力,你这个傻女孩。”侯大勇顺手捏了一下符英的鼻子。

听到郎群调笑,符英羞了一个大红脸。

秋菊兴致颇高:“恭喜恭喜,我那里有阿郎写的怀孕注意事项,真是写得很好,我给符娘子拿过来。”符英知道此事,当时看到这个注意事项,曾笑得腰都直不起,想不到自己很快就要用到这个注意事项。

侯大勇、符英、秋菊都沉浸在各自快乐中,把沉默不语的春兰冷落在一边。秋菊注意到了春兰的神态,知道其心病,心中叹息一声,也没有办法劝解。晚宴散后,秋菊在侯大勇耳边悄悄说道:“你去陪陪春兰吧,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符英满心幸福,没有注意到春兰的神态,她拉着侯大勇的手不放,侯大勇就和她一道回到了主院。春兰幽怨地看着阿郎和符英俩人回到主院,转过身来,擒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回到主院,符英拉着侯大勇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符英虽说出身出于大家,毕意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关上门,符英一下扑在侯大勇身上,紧紧抱住了侯大勇。侯大勇和符英亲热一番后,听到了敲门声,侯大勇放开符英,道:“谁啊,进来吧。”

小莲子进来后,见符英满脸红润,伸了伸舌头,笑道:“这是秋娘子送来的。”

纸条正是侯大勇以前写的“怀孕注意事项”,侯大勇一条条解说给符英听,符英听了,不怀好意地笑道:“郎君真是经验丰富啊。”

符英无心之言,却勾起了侯大勇对另一个世界妻女的思念,他在心中叹息道:“小琳、女儿,你们现在可好。”

两人亲热一番后,符英抬头道:“我看见春兰脸色有些不好。”

侯大勇笑道:“你要赶我走吗?”

符英道:“不是,我作为你的妻子,你让我理家,我总要有些气度吧。不能把春兰秋菊安抚好,这么一个大家,我也肯定理不好,再说,郎君心肠好,对府上众人从来没有打骂,我不学两手,当不好你的妻子。”

听了此番话,侯大勇心中很是感动,抱过符英,深深地来了一个长吻。符英渐渐有些兴奋,轻轻推开侯大勇,道:“你再亲我,我可不让郎君走了。”

春兰回到院子后,只觉满腹心酸,趴在床上,哭了一会,眼泪把枕头全部打湿了,心情稍稍好过一点,便起床,对着自己供起的一尊佛象,烧了一柱香,嘴里念道:“观音娘娘,行个好,送我一个小孩儿,我一年四季给您请安问好,叫儿孙一辈子都记着您。”

春兰还在求观音的时候,侯大勇进了院子,使女想要去通报,侯大勇摇摇手,问道:“睡没有?”

使女道:“没有,春娘子还在求观音。”

侯大勇进了门,从后面抱住了还在求拜观音的春兰。春兰转过身,道:“符娘娘也有了。我真是不争气,我好想要一个阿郎的孩子。”

侯大勇道:“我到你这的时间也不少,不要急,急也急不来,你肯定会怀上的。”

“阿郎,今夜你不走吗?”

“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春兰转身把房门关上,扑到侯大勇怀里,仰面道:“今天,你要好好要我。”

侯大勇抱紧春兰,咬了咬春兰的耳朵,解开春兰的衣服,抚摸光滑的后背,当滑到浑圆的臀部时,春兰伸手解开了侯大勇的衣服。

侯大勇把春兰放在床上。蜡烛暗淡的光线,朦胧中,平躺在床上的春兰宛若一幅水墨画,含蓄又尽显妩媚。侯大勇也脱下了衣服,长期训练使他身体结实匀称,鼓起的胸肌、收得很紧的腹肌,使其散发出令人陶醉的成熟男人魅力。

春兰见到侯大勇的身体,露出迷醉的眼神,抓住侯大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每个女人的敏感点不同,春兰最敏感的地方在胸部,每次侯大勇抚爱其乳房时,都会使她感到莫名兴奋。侯大勇也发现了春兰的特点,把春兰的饱满有双乳握在手中,双手不停地做着各种运动,春兰雪白丰满挺立的乳房随着侯大勇双手变化着各种形状。春兰只觉一股股热浪从腹部向全身涌来,她夹紧双脚,一只手在侯大勇小腹上游动。

第二章 黑雕新军

第二天,侯大勇起来之时,春兰还在沉睡中。侯大勇的短衣短裤均在符英所在主院,见春兰睡得香,便没有叫醒她,轻手轻脚出了门。出门之时,双腿竟有点发软,“昨夜真是疯狂的一夜。”

侯大勇回到主院时,符英已起床,把侯大勇的短衣短裤取出,整齐地放在床头。

三月未的天气,虽然仍然寒冷,但已不如冬天那么刺骨。符英穿着一件较厚的外套,里面是一身白色丝绸长裙,冠发蛾眉,星目澄波,虽然未施脂粉,却别有一种清丽脱俗之感。

侯大勇拿起水杯,先漱口,再喝了一碗温凉的白开水,便准备换上短衣裤。刚脱下长衣,符英眼尖,看到侯大勇后背有几条伤口,虽不深,却很长,甚为醒目。符英急忙走近道:“郎君,你的背怎么受伤了?”符英提醒后,侯大勇才觉得后背火辣辣的,反手一摸,自己也吓了一跳,嘴上道:“没事没事。”符英仔细看伤口,发现是指甲抓伤的,顿时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的也曾抓伤过侯大勇,不禁满脸含羞。

侯大勇做完运动,喝了一碗清爽的菜粥,一杯牛奶、两个鸡蛋,然后来到城内黑雕军营中。

此次出征的三千军马,包括黑雕军一千人、西军一千人和东军一千人,侯大勇把仍命名远征军为黑雕军,军旗仍黑雕军军旗。除了侯大勇外,出征的将领中有黑雕军的石虎、匡操、郭炯和何五郎等人,郑州军将领有王江、陈仁义等人,山宗元则留守郑州。黑雕军此次作战后勤保障极为重要,孟殊要经营商队,脱不开身,侯大勇调机智百出的钱向南参赞军事,兼任军需官,接替孟殊的职务。原西军统领向东阳被鞭打后,自觉无趣,称病回大梁去了。

侯大勇把新黑雕军分为左、中、右三军,左军为原来的东军、中军为原黑雕军、右军为西军。侯大勇为先锋使、石虎为先锋副使,左军统领为匡操、陈仁义为副,中军统领为郭炯,右军统领为何五郎,王江为副,钱向南为军事参赞兼军需官。建立这样的领导体制,侯大勇颇费苦心,在如何使用黑雕军将领和郑州军将领上反复斟酌,巴公原大战中,右军步军主力临阵投降,给侯大勇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侯大勇没有指挥过郑州军将领参加实战,实在不放心让郑州军将领独立统领军队,若有失误,则累死三军。所以,在此次远征中,全部以黑雕军将领为各军主官,而以郑州军将领副之。

出征部队全部在西军军营集结。由于经过集训队和嵩山书院的学习,原郑州军的号令、队形已全部和黑雕军统一,部队磨合得很快。黑雕军装备比其它两军精良,屡经大战,实战经验极为丰富,黑雕军总体战力远超其它两军。

部队集结完毕,侯大勇召开了临战前第一次军事会议,校尉以上军官全部参会。当校尉全部到齐之后,侯大勇首先宣读了柴荣的诏令,讲明了此次作战的战略意图,其次,宣布了远征军的编队和各军主将、副将任命情况。

侯大勇宣布完任命,见郑州军将领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知其心里不满。

侯大勇表情严肃,威严地扫视众将,道:“陛下发诏,令我等为先锋,攻取秦、成、阶、凤四州,作为军人,这是最大的荣耀,我等将精忠报国,以谢陛下的厚爱。”

“远征军就是新的黑雕军,从今天起,没有郑州军、黑雕军之分。可能有人会认为,我偏爱原来就跟着我的将领。确实是这样,因为我不知道郑州军将领在战场上的表现,这次委屈你们作为副手,若此战有功,我会一视同仁。”

侯大勇说到这里,环顾四周,见陈仁义面露不满,便道:“陈校尉,你可有话说。”

陈仁义性情耿直,自幼习武,屡立战功,是个靠本事吃饭之人,他站起来道:“郑州军也是屡经战阵,在座哪一位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黑雕军打仗历害,郑州军也不是孬种。”

陈仁义满脸胡须,身高体壮,皮肤黝黑,是个典型的军人。侯大勇担任防御使以来,对手中将领暗中做过调查,知道陈仁义为人诚厚忠勇,性情耿直,爱兵如子,是一位可以重用的将领,但是,没有经过实战,侯大勇还是让他先做副手。

此时陈仁义提出反对意见,侯大勇趁机给郑州军敲警钟,道:“我在这里定个规矩,众将有话当面说,不准搞会上不说会下来说这一套,如若发现,定惩不饶。另外,已经议定之事,不论有无意见,必须无条件执行,绝对不准阳奉阴违。”

“陈校尉不服,没有关系,等大家到了战场,见了真章,再说后话,我在这里先放出话,上了战场,谁若畏缩不前、不听命令,装孙子,当孬种,可别怪我侯大勇翻脸不认人。还有,今天宣布的任命是最后决定,不可更改,是骡子是马,到时候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这个问题就不再讨论了,我要告诫大家,上下同心,其利断金,若有谁搞窝里斗,我第一个不容他。”

匡操“腾“地站了起来,道:“我十六岁从军,大小战数百次,虽不能说杀人如麻,也曾痛饮过无数敌人的鲜血。”说完后,脱下铠甲,露出上身。匡操上身有七八道伤疤,有刀伤、枪伤,更多的是箭伤,特别是一道刀伤,从肩部直拉到腹部,看上去很是狰狞。

陈仁义仔细看了匡操的伤疤,发现伤疤全在前胸,背后一块都没有。看过后,陈仁义道:“匡校尉一身伤全在前面,看来打仗是个不要命的主,陈仁义愿意跟着你,去杀个痛快。”

匡操伸出手,握住陈仁义的手,道:“我们哥俩,要让蜀人知道历害。”

侯大勇拍手道:“都是好样的,今天中午设宴,我要与众将们大醉一场。”全体将领轰然应诺。

接着,侯大勇把枢密院发的地形图挂出来,和众将商议如何在山区作战。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之时,军士来报:“宣微使向训到了。”

第三章 小人难防

宣徽南院使向训是柴荣的老部下,一直跟随柴荣南征北战,高平大战之时,向训居于中军,护卫柴荣,深得柴荣信任。

听到宣徽南院使向训前来,侯大勇道:“打开营门,列队迎候。”

小校得令后,急忙跑出去,一会,鼓锣声响起。黑雕军将校、军士听到紧急集合号令,从各自营帐跑步出来,三千人迅速列队完成。侯大勇全身披挂,和石虎二人,骑上战马,来到营门,迎接向训。

向训带着选自侍卫司的四千人马,从大梁前往郑州,准备与侯大勇合兵一处再西行。到了郑州境内,部队已疲乏,向训命令部将胡立统领军队,安营扎寨,吃饭休息。自己带了亲卫,先到郑州城,与侯大勇会面。到了郑州城内,才知侯大勇在西军军营,向训掉转马头,马不停蹄赶到西军军营。

到了西军军营后,向训亲卫上前通报了姓名。很快,西军军营里面传来了鼓锣声。一会,侯大勇和石虎走出营门,两人跳下马,行罢礼,侯大勇道:“南院使到了郑州,有失远迎,请恕罪。”

向训下马还礼,道:“一路走来,郑州百姓安居乐业,防御使真是治理有方。”

侯大勇道:“南院使请进营帐。”

三人上了马,进入军营。向训吃惊地发现,三千军士在一会功夫,就已列队站好,各营校尉骑着战马居于前列,身后是张牙舞爪的黑雕军军旗。

向训从队伍面前走过,三千军士如雕塑一般挺立着,只有北风吹动军旗和战袍的在舞动。向训一行人走过队伍中间,石虎抽出腰刀,发令道:“敬礼。”只听到整齐的抽刀之声,三千人全部抽出腰刀,半举在空中,一时,刀如林,气势逼人。向训虽久经战阵,见如此气势,也自心折,心中暗叹:“侯大勇名不虚传,难怪陛下要让他当先锋。”

等到向训一行走过队伍后,石虎下令道:“全体解散,各自回营。”各队人马在校尉的带领下,三人一列,一个方队一个方队回到各自营地,竟丝毫不乱。

向训见到军旗是黑雕军军旗。便向身边的侯大勇道:“高平之战时,黑雕军有二千人,陛下留了一千人在殿前司,黑雕军应只有一千人了。我观此军,队形严整,指挥有序,实不亚于原先的黑雕军,防御使到郑州不到一年,又能练出一支精兵,实在了不起。”

“这次远征,郑州出兵三千。有黑雕军一千,郑州西军一千、东军一千。”

“陛下亲点郑州军三千人马西征,足见陛下对将军的期待和厚爱。”

来到营帐内,向训及其亲卫下了马,令侯大勇意想不到的是,赵武居然跟随在向训身后,看其服饰,应是七品武职,侯大勇顿时象吃了一只苍蝇一样不舒服。

向训在营帐内坐好后,黑雕军众将依次参拜,侯大勇一一为其介绍。参拜完毕,侯大勇道:“现在请南院使训示。”

向训也不客气,站起身,道:“此次我带了四千军马,都是侍卫司的部队,侍卫司是大周军精锐,王景节度使的部队卫戍边境,和蜀军多次交战,军士骁勇异常,再加上驰名天下的黑雕军,三军会师,定叫蜀军闻风而逃。”

向训说到这,见黑雕军将都在认真听他讲,环顾帐内,见帐内悬挂着一张图,走过去一看,正是西蜀地形图,于是指着地形图道:“我军占据了天时、人和,但蜀军却占有地利,秦、成、阶、凤四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据守不出,我军粮道甚远,则此战会有变数,大家对此要有充分认识。”

向训指出的,正是侯大勇担心的,侯大勇见向训认识到这一点,心里稍安,“至少向训了解双方形势,不会瞎指挥。”

公事谈完,侯大勇请向训到城内用餐。在酒楼里,向训、侯大勇、石虎等坐了一桌,赵武官职低微,就由黑雕军校尉在另一桌相陪。

向训抓住侯大勇的手,态度突地变得十分亲热,道:“防御使成亲三月,就要重披战袍,为兄实在不忍心。我跟随陛下十来年了,见过符娘子多次,防御使真是好福气啊。”

侯大勇成亲之时,向训也曾送来重礼,侯大勇知道向训送重礼是看在符皇后的面子上。听到向训说到此话题,连忙表示感谢。

酒席上,侯大勇和向训谈得亲热、喝得高兴。向训虽谈笑风声,在心里却对侯大勇保持着几分戒备。这里面有多方面的原因。向东阳是其族人,被侯大勇鞭打后,到向训处告了状。向东阳先是开罪于李重进,现又和侯大勇不和,向训知其公子哥们的秉性,把他狠狠地斥责一番,不过也觉侯大勇处理得有点过火。还有,侯大勇在处理疫情的时候,黑雕军曾射杀了几名许州校尉,此事大家虽说没有异议,但私下里都有传言,说侯大勇心狠手辣,为求政绩,拿同僚性命做为踏脚石。

向训统领大军后,赵武因为武艺高强,由李重进推荐到军中,担任向训亲卫队校尉,向训知赵武是沧州人,有意无意向赵武探听侯大勇情况。赵武自从那日在沧州酒楼,被侯大勇脱光了衣服,淋了一身尿之后,便发誓要报此仇,当日在大梁,李振和侯大勇发生冲突,就是他挑拨所致。听到向训问起侯大勇在沧州的情况,便有意说起刘三、刘存孝如何善待侯大勇。

向训对这些传言,采取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侯大勇身份特殊,是皇后的妹夫,虽说自已早年就跟随此柴荣,深得柴荣信任,但伴君如伴虎,他不愿得罪侯大勇,只是在心中暗自提防他。

侯大勇在安排陪酒人选时,考虑到赵武的因素,交待何五郎和郭炯就不要来参加酒宴,由匡操、陈仁义、王江陪着向训的部下喝酒。

黑雕军是主人,匡操主动敬酒,道:“我是黑雕军校尉匡操,各位远道而来,我先干为敬。”

向训此次只是带着亲卫前来,其手下重要将校都在大军里,没有跟着过来,在这里,以赵武官职最高,赵武举起酒杯,道:“久闻匡校尉大名,我干了这一杯。”

匡操、陈仁义、王江和向训部下来来往往互相敬酒,几杯酒下肚,气氛热烈起来。赵武假借酒意,举起酒杯道:“匡校尉,今日怎么不见何五郎和郭校尉啊”

紧接着,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两个人升得好快啊,一年多时间,就和各位平起平坐了。”

王江、陈仁义等人本来对侯大勇的安排就心有不满,匡操资历老,陈仁义做为副手还想得通,而王江做为何五郎副手,却满心不服气,听到赵武此言,大感遇到知音,举起酒杯就向赵武敬酒,道:“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喝酒喝酒。”

赵武本是随口挑拨,见王江的样子,知道无意中说对了地方,又道:“军中之人,凭本事吃饭,我再敬各位一杯。”王江举杯就喝。

匡操见王江情绪有些不对,听到赵武说话虽然没有出格的地方,听着却甚为不顺耳,句句都似在挑拨,心中有火,重重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道:“赵校尉怎么如此说话。”

第四章 黄牛军寨

匡操发了火,王江和陈仁义也知此言犯嫉,就不再说话。赵武见目的达到,也就不说此事。酒席气氛尴尬起来,大家没有了喝酒的兴趣,纷纷离席。

大军要出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因此,侯大勇和向训都是点到为止,酒宴很快就结束了。

当向训和侯大勇一行走出酒楼时,向训吓了一跳,酒楼前密密麻麻全是人。

二个老者走出人群,来到侯大勇面前,一起跪下。见两位老人跪在地上,侯大勇赶忙上前扶起,道:“两位老先生,可折杀我了,我可担当不起,请问有何事?”

一位老者道:“我们是流落到郑州的难民,受防御使大恩,无以为报,听闻防御使要带着黑雕军去打辽人,今天,来为防御使送行。”

为防远征西蜀走漏消息,被细作探知,侯大勇在出发前,一直给军士们宣布是去征伐辽人,只有校尉以上的军官才知是征伐西蜀。老百姓见到黑雕军调动频繁,猜到可能又有战事,当从军士嘴里得知要去打辽人时,便自发组织起来劳军,特别是流落到郑州的难民,听到消息后,由两位老者带头,来为大军送行。

另一位老者道:“我们流落至此,现在有了土地、种子和工具,明天一有收成,我们日子就好过了,这些全是防御使所赐,大伙凑了一坛水酒,为大军送行,祝防御使旗开得胜,早日回郑州。”

老者招了招手,两个年轻人抬了一坛酒,来到侯大勇面前,又有两人拿了一些大碗过来。老者打开酒坛,倒出一碗酒,双手捧着递给侯大勇,侯大勇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老者又倒了几碗酒,一一捧给其他将领。

众位将领回到营中后,不断有乡绅送来好酒好肉,为大军送行。

第二天一早,大军出发西征。

侯大勇领着黑雕军作为先锋,在前面开道。按侯大勇要求,黑雕军把郑州军所有战马集中在一起,共有战马一千七百匹,郭炯统领的中军全是骑兵,匡操统领的右军编有一个六百人的骑兵队,而何五郎统领的左军则只有军官才有马匹,左军是个完全的步兵队伍,但拥有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每位军士都配有弩、弓各一张,方形盾一面,长刀、腰刀各一把,每一队还有一张床弩。

向训居于中军,指挥西行大军。向训本以为侍卫司装备是最好的,可黑雕军武器精良,竟然超过了侍卫司军士,特别是战马和弩的比例,更是远远高于侍卫司,所用长刀,铸造工艺、锋利程度高于普通长刀。向训要过一把黑雕军长刀,长刀刀柄上刻着郑州工匠营的标志。其实黑雕军大部分长刀,都出自于富家铁铺,只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全借用郑州官方的工匠营的标志。

向训对胡立道:“郑州军装备精良,看来防御使是下了血本的。”

胡立道:“黑雕军训练有素,实是大周的一支劲旅。”

向训道:“你注意到没有,黑雕军和当地老百姓关系很好,大军所至,老百姓担茶送水,十分殷勤,防御使真是人才啊。”

侍卫司军士向来十分骄横,但见到黑雕军军容甚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均收起了轻慢之心。

大军行进速度很快。四月中旬,黑雕军前锋已到达了凤翔府。四月下旬,三军会师于凤翔府,大周军总兵力约二万五千人。

蜀主孟昶闻知大周军大军压境,命客省使赵季札为雄武监军使,率属下宿卫精兵赴秦州,命知枢密卫昭远巡视北边城塞及甲兵,以加强御周边地守备。

双方都作好了备战准备,大战一触即发。

五月初一,王景率大军从大散关出发,进入秦州境内。

凤州是蜀地之咽喉,为全局战略要地。蜀军在凤州东北设立了黄牛寨、马岭寨、木门寨、仙鹤寨、白涧寨、紫金寨、铁峡寨、东河寨等八个军寨,这些军寨据险而建,挡住了大周军进攻的路线。经过反复商议,大周军计划荡平八个军寨,然后和蜀军在凤州展开决战,打下凤州,其余三州将不战而降。

攻打黄牛八寨的任务,落在了黑雕军身上。侯大勇派出狮营军士,对黄牛八寨地形、兵力探听详细缜密的侦察。狮营侦骑四出,很快就探明了黄牛八寨的基本情况。

黄牛八寨都据险而设,而黄牛与木门、白涧这三个寨呈品字形,易守难攻,位于八寨的最前方,是黑雕军要啃下的第一块骨头。

侯大勇为了探知虚实,派何五郎带着左军步军一千人来到黄牛寨,准备进行试探进攻,自己带着中军在后面押阵,右军埋伏在木门和白涧两寨的必经之路上,阻敌救援。

何五郎带着一千人来在寨前,在箭程外站定,中军军士取出黄桦弩,上好弩箭,在后面压住阵脚。

黄牛寨旌旗峰列,剑戟林排,守将张存见大周军军容严整,军旗上绣有一只黑雕,但人数不多,便带着二千军士,打开寨门,冲了出来,另外叫五百弓箭手守住寨门,以防意外。黄牛八寨均地势显要,骑兵施展不开,因此,黄牛寨蜀军除了守将和其亲卫有战马以外,也全是步军。

何五郎见寨门打开,便下令道:“虎翼阵。”传令兵挥动旗帜,鼓点响起。左军听到号令后,二百名持大方盾的军士来到前列,其余军士在方盾后面,取出黄桦弩,作好战斗准备。

蜀将张存见周军列队严整,出了寨门,在箭程外列队,不敢轻易来攻。

何五郎下令道:“击鼓前进。”黑雕左军一点一点向前进,逼近蜀军。

蜀将张存见周军已近,手持长刀,发令道:“弓箭手准备。”

何五郎见蜀军已在弩箭箭程内,下令道:“放箭。”

八百黑雕军士分成三队,轮番向蜀军射击。黄桦弩是臂张弩,射程在三百步以外,比弓箭射程远得多,蜀军被弩箭射死射伤不少军士,张存大脚上也中了一弩。蜀军纷纷用弓箭还击,因为没有到弓箭箭程,蜀军攻击没有任何效果,箭支还没到周军阵前就掉在了地上。蜀将张存见周军弩箭历害,掉转马头,带着人逃回营寨。黑雕军冲上来,刚到营寨门口,里面射出一阵弓箭,伤了不少黑雕军士。

何五郎下令退后,蜀军不敢出来追击。

这是大周军和蜀军第一次接触。蜀军被弩箭射死射伤近百人,而黑雕军冲近寨门后,也伤亡了二十余人。

在旁观战的侯大勇扭头问石虎:“若强攻此寨,胜算几何。”。

石虎道:“以黑雕军的实力,集中兵力强攻黄牛寨,打下来应是没有问题,只是山势险要,伤亡肯定不小。”

“黄牛八寨,只是攻打凤州的外围战斗,黑雕军不能把精锐消耗在这里,要打巧仗才行。最好是把蜀军吸引到寨门外面,这样才能发挥黑雕军长于野战的优势。”

石虎道:“能不能绕过正面,从背后偷袭。”

“黄牛寨背后是峭壁,很难爬上去,回营后再想想办法。”

蜀将张存受了弩伤,他没有想到区区千人的周军,竟配有如此多的手弩,因此,他打定主意再也不出去应战了,率军凭险死守黄牛寨。

第五章 操持家务

侯大勇走后,符英总觉诺大一个侯府空空荡荡。每天虽说有小莲子谈天解闷,可对侯大勇的思念却如野草般在心中疯长。

符英喜欢王昌龄的七言绝句,特别是边塞诗,诸如“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别旧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等诗句,符英总是百读不厌。而对于王昌龄同样出色的闺怨诗,却并不太喜欢。这几日,符英却迷上了闺怨诗: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符英在院中看新发的绿叶,反复低呤这短小的绝句,只觉此诗句把心里所想全说了出来。

符英身体素质很好,妊娠反应很轻微,对生活基本没有什么影响。符英每天生活很有规律,早上起床梳洗打扮后,就到秋菊院子里,看看她肚中的孩子,陪她聊天。秋菊本来生于书香之家,父亲未出事之前,也曾读过书,是当时少有的能够识文断句的女子。符英得知秋菊能识字时,就不时带些诗句,念给她听,秋菊不是很懂的地方,则给她解释。符英和秋菊还有一个重要话题,就是肚子里的小宝贝,两人一谈起这个问题总是没完没了。

春兰看着符英和秋菊都有了身孕,心中又是着急又是伤心,她本来也喜欢早上起床后,到秋菊的院子里去坐坐。但在秋菊院中多次遇到符英,符英和秋菊谈诗论文,她插不上嘴,两人说起小孩子之事,则让她自怜身世。渐渐的,春兰就下午到秋菊的院子里去。

符英现在是侯府女主人,虽有管家欧阳誉,可许多事还是得由她来决定。符英出自世家,见多识广,可毕竟还不到二十岁,实是一个小女子,遇到棘手之事,左右为难之时,更加盼望郎君早日回来。但是,侯大勇到凤翔府,不算作战时间,来回都要一月以上,符英只有自已作出判断。

孟殊南行回来的路线是从杭州出海,到青州上岸,然后回到郑州,在青州之时,北上就可到沧州,孟殊十分想念妹妹孟真,大妹妹孟清在万寿寺死后,小妹妹孟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投军后,孟真被送到了沧州,以侯大勇妹妹的名义住在沧州侯府中。南行回来后,侯大勇包了一个大红包给孟殊。孟殊没有想到侯大勇会给他这么多钱,这些钱是他当军需官两年的饷金。孟殊有了钱后,再把平日里的积蓄拿出来,在郑州买了一个小院子,想把妹妹接过来,兄妹团聚。

侯大勇西征前,让他过渝关(山海关)进北地,把以前刘三买马的线路打通,并再三嘱咐,诸事找符英决断。

孟殊拿出用侯大勇画的简易地图和北地商家名字、住地,和吴二郎商量后,定下了北行路线、商队规模和所需要的钱币,然后到侯府找到符英。

符英听完孟殊的计划,拿过地图,仔细盘算,道:“听郎君曾说起过,曾在北地遇到过悉独官马贼,不知现在悉独官还在不在渝关附近活动?”

孟殊道:“防御使给我讲过此事,悉独官虽然历害,但是人并不多,我们只要作好充分准备,应是可以自保。以前和刘三打交道的辽将已调走,新的辽将来后,我们还要重新接触,花重金去买通。”又道:“看来不能全靠刘三原来的联系人了,我们要开商路,还得另辟路线,但这趟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