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侯大勇出现在官衙时,大家都眼前一亮。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子也剃得干净。平日里侯大勇总穿军服,今日却穿了一身紫色常服,圆领大袖,下裾加横襴,腰间束以革带,头上戴幞头,脚登靴子。侯大勇在选择衣服时,颇费了一些神,平日穿惯军服,穿常服极不方便,但在衙门里,不能总是以武将身份出现,毕竟是一方大员,而不是单纯的武官。

杜刚、陈猛见侯大勇如此打扮,总觉得别扭。

侯大勇召来录事参军事梁守恒,谈论铁匠铺生产弩箭、长刀等具体问题,又提出如何安置难民的问题。录事参军事梁守恒建议让难民去修河堤,侯大勇想到此主意不错,马上同意。梁守恒见侯大勇肯听意见,好相处,十分高兴。

正在此时,郑州长史符彦辉来拜见侯大勇。按唐制规定,凡刺史缺员或为亲王兼领时,长史、司马等上佐可代行州事。但在一般情况下,上佐并无具体职任,因其品高俸厚,又不亲实务,故多用以优待宗室或安置闲散官员等,所以这类官又被称为“送老官”。

长史符彦辉是魏王符彦卿的隔房兄弟,符家多武将,符彦辉是少有的文人,侯大勇到郑州后,他一直在大名府,今日一回郑州,就急性赶来见过侯大勇。侯大勇听说过符彦辉大名,他是汉、周两朝老臣,因多病,被派到郑州作长史,平时并不做具体事务。对于符彦辉这种称得上皇亲的老臣,侯大勇相当客气,侯大勇把符彦辉请到书房,安座后,泡上好茶一杯。

符彦辉客气道:“侯使君到郑州后,我一直未在家,今天才来拜见,实在抱歉。”

“在下初来郑州,不熟政务,还望长史多多帮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许多客气的废话。不过,人一生说的绝大多数都是废话,废话给了我们一个宽松的社会环境,若人人只说有意义的话,那患心理疾病的人必将大增。

侯大勇只道符彦辉是作礼节性拜访,闲聊一会,符彦辉突然道:“我从大名府回来时,听人说起,符家四女符英和使君有多面之缘,使君并无妻室,不知有何打算。”

听到此话,侯大勇想起了柴荣问过的话,心道:“符英曾与何家有婚约,何徽被斩,婚事不知还算不算数,难道符彦辉在暗示于我。”

侯大勇对符英印象颇好,但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更主要的是,侯大勇始终认为自己是有妻室之人,从未想过要重新结婚。当日柴荣顺口提起此事,后来不见动静,侯大勇以为柴荣是随便说说,现在看来,柴荣当时是有所指。

符彦辉此行,正是专为此事而来。当日寿州节度使何徽向符家提亲,符彦卿同意了婚事。符皇后悄悄派人打听,探知何松是个浪荡公子,十分不满,符氏本人就有惨痛的教训,她的第一位丈夫是后汉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子李崇训,此人有些疯癫,让符氏吃了不少苦头,符氏不想让妹妹重蹈覆辙,带信劝说父亲退掉这门婚事。

正在此时,高平之战爆发,紧接着,何徽被诛杀,婚事自然也就作罢。受皇后所托,柴荣一直在为符英找一位合适的丈夫,选来选去,没有中意的。

侯大勇来到侍卫司以来,经常跟在柴荣身边。侯大勇指挥黑雕军屡立功劳,更为难得的是,侯大勇头脑清醒,多次提出有有价值的建议,在围攻太原时,符彦卿、侯大勇分别提出了时机不成熟,早日退兵的建议。当时,太原随时可破,柴荣坚持多攻几天就能破城,不巧的是,遇到连绵大雨,导致太原兵败。

在沧州之战后,柴荣已令人调查了侯大勇的身世,知其从北地回来,和朝中权贵没有纠葛,家中亲人全部死于兵灾。经过高平大战后,柴荣有意将符英嫁与侯大勇,所以,才有当日的一问。

符母知道侯大勇的情况,各方面都较为满意,但符氏的母亲是个死脑筋,当日符氏从乱军中逃生,她竟然要符氏出家当尼姑,此次,她希望侯大勇能主动来女方来提亲,这样更合礼仪。因此,她把符彦辉叫到了大名府,当面交待清楚,委其来作说客。

符彦辉把前前后后的经过一一道来,包括柴荣态度。侯大勇知此事无法变更,同意选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向符家提亲。

送走符彦辉,侯大勇心乱如麻,无心办公,把政事交给梁守恒,回到院子,“历史上,赵匡义娶的是符家六女,柴荣娶的是符家长女,现在符家四女嫁与我,如不出意外,我就要和两朝帝王成为连襟,伴君如伴虎,对我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当柴荣驾崩以后,我会不会成为赵匡胤铲除的目标?今后该何去何从,投靠赵匡胤吗?”

春兰秋菊见侯大勇脸色极为不好,回来后也不和两人说笑,知侯大勇遇到为难之事,连忙端茶送水,忙完后,各自做事去。

侯大勇把自己关在屋里,拿出手机,妻子女儿出现在面前,侯大勇觉得接受婚事是对妻子的背叛,反复听妻子的嘱咐:“老公,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少喝点酒,要想我和妹妹。”一人在屋里呆了很久,侯大勇才出门。

侯大勇在屋里反复思考,最后下定决心,“不管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那句老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要自己有实力,则可进可退。成为了柴荣连襟,行事一定要低调,官营铁匠铺规模须缩小,否则易引起他人注意。但是,丝、茶等其它生意可以通过富巩等人代理。”

下定了决心,侯大勇把常服脱掉,换上便服,决定到富巩开的铁匠铺里去,查看他们的生产情况。侯大勇令富巩把最好的工匠集中在一起,进行新技术实验、制造高品质武器,其它的铁匠铺只生产一般的农具。侯大勇把这家铁匠铺取名富家铁铺,对外均称是富巩的产业,富巩从沧州而来,不为外人所识,侯大勇让他对外自立门户,专为侯大勇经营各项生意,成为侯大勇的代理人。

富家铁铺使用了超时代工具——活塞式风箱后,炉温大大提高。杜宝义把生铁和柔铁片捆在一起,用泥封住,入炉冶炼,获得质量较好的灌钢。侯大勇在旁边观察,想到小时侯在二叔家见到的工艺,似乎在这里可用,于是把窦田、杜宝义等高手叫来,把想法说给他们听,让他们去实践。

“我知一法,不知是否可行,我曾见人先把熟铁料放到炉里鼓风加热,后把生铁的一端斜放到炉口里加热。当炉温很高时,熟铁料软化,生铁将不断熔滴,用钳子钳住生铁块,使铁水均匀地浇淋到熟铁料上。浇淋完毕后,停止鼓风,夹出钢团,砧上锤击,如此两次,可得好钢。”

窦田、杜宝义受过侯大勇指点,均把侯大勇视为天人,见侯大勇说出此法,虽不知效果,想来不会错。但凡一个人对某事痴迷,长期钻研,只要智商正常,多半会成为此道高手。窦田、杜宝义两人均痴迷此道,是当时顶尖的工匠,他俩的杰作----沧州铁狮子,到了现代,还是古代科技的典范。两人聚精会神听侯大勇讲完要点,反复询问后,急忙去试验。

对于具体操作,侯大勇无心去管,也管不了,把要点说完后,带着杜刚、陈猛离开铁匠铺。

第四章 西军风波

郑州防御使史彦超走后不久,郑州防御副使另有任用,也离开了郑州。在侯大勇大力推荐下,石虎被任命为郑州防御副使。石虎跟随侯大勇,在沧州城外击杀沧州军主将刘海后,从此官运亨通,不到一年时间,从校尉作到果毅将军,现在又成为防御副使。

郑州驻军原有六千人,分为东军、西军和亲卫三营。史彦超走后,带走了亲卫一千人,黑雕军又带来一千人,现在驻军仍有六千人,分成了东军、西军和黑雕军三营,东军三千人驻在郑州到开封之间,西军二千人驻扎在郑州西郊七里地,郑州城内原是由史彦超亲卫驻守,黑雕军来到郑州后,就代替史彦超亲卫,驻扎在城内。

石虎作为防御副使,统辖东军三千人,狼营校尉山宗元到西军中统领一千人马。黑雕军由匡操具体指挥兼虎营校尉,郭炯为副手兼任狼营校尉,何五郎为豺营校尉。黑雕军人数减少,但装备得到了进一步加强,每位军士配备战马一匹,长刀、腰刀各一把,黄桦手弩、弓箭各一张。装备之精良,其他各军远远不及。

黑雕军建军以来,屡立大功,军士得到赏赐很多,打仗受伤或战死,还有一笔丰厚的抚恤金,平日里伙食也很好,军士都为身在黑雕军中深感自豪。

黑雕军待遇好,军纪却比其他军队严格,特别是侯大勇制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触犯必被惩处。黑雕军到了郑州后,郑州城内老百姓见黑雕军军纪甚严、不扰民,惊奇不已。黑雕军还请当地有名望的大户到军中作客,参观军队训练,大户受到军队礼遇,礼尚往来,不时送些粮、肉到黑雕军军中,很快,军地关系相处极为融洽。

大周沿袭唐制,兵员制度主要实行募兵制。凡招募士兵,“先度人材,次阅走跃,试瞻视,然后口面,赐以缗钱、衣履而隶诸籍”,成为士兵后,允许家属随军居住,士兵可得到衣、粮和酱菜钱,另外,应募、征战、捉贼等皆有赏赐。

高平大战后,侯大勇对当时大周各军有了直接了解,发现各军军士普遍训练不够,士气不高,遇到弱小对手,又凶又狠,遇到强敌,则一哄而散。在巴公原大战中,居然出现了右军主力步军千人阵前投敌之事。

侯大勇先后到东、西两军进行了视察,见两军人数虽多,但战斗力和黑雕军相比,差得太远,便决定在郑州军中开展练兵活动。侯大勇从黑雕军中选出军容军姿好的军士,组成一个训练队,然后,令东、西两军的各级军校轮流到训练队来集训。

对于集训之事,西军统领向东阳不以为然,多次在私下场合鄙视侯大勇这新贵之人。西军统领向东阳曾在侍卫司任过散员都指挥使,是宣徽南院向训的族人,世家子弟。他和李重进长期不和,李重进本是一个傲慢且心胸狭窄之人,在高平之战时,找了向东阳的小错,本欲治罪,宣徽南院向训在柴荣身边说情,向东阳于是被排挤出了侍卫司,降职到郑州统领西军。

向东阳从侍卫司带来的几个心腹,担任着各队校尉,见统领如此态度,纷纷称病不来,明里暗里对山宗元多有排挤。

侯大勇得知此事,并未当时发作,立即令山宗元到西军中悄悄调查,知道了事情原委,拿到了向东阳心腹的名册。第二次发出命令后,仍有四人称病不来。侯大勇绝对不充许军队中发生抗令不遵、阴奉阳违之事,决定用雷霆手段收服众军,以后再加以安抚。

侯大勇检查了一直舍不得用的手枪,带着何五郎、杜刚、陈猛等二十五名亲卫到了西军营地,二十人进营地,五人在营地外守候,若营地有异常,随时通知紧随在后的黑雕军。

向东阳见到侯大勇带着二十名亲卫到了西军,知是为了集训之事,大大咧咧地行过军礼,满不在乎。侯大勇见向东阳衣甲鲜亮,军服上佩带的小饰物颇为精致,显出了世家子弟和其他将领的不同。

侯大勇没有和向东阳啰嗦,开门见山问道:“向指挥,为何西军军校不遵将令,称病不来集训。”

向东阳道:“不是不遵将令,确实是生病不能去。我已同意他们养病。”

听到向东阳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侯大勇道:“我带了一些上好补药,一起去看看生病的校尉。”

向东阳道:“不劳防御使费心。”说完后并不移步。

侯大勇不等向东阳,转头向山宗元道:“你带我去。”然后,一行人径直朝营帐走去,向东阳只有跟在后面。到营帐要先经过操练场,操场上许多军士在打拳、练刀、射箭。

山宗元指着正在活动的几人道:“那就是称病的几个人。”

侯大勇转头盯着向东阳,缓缓到:“这怎么讲。”向东阳见事已无法遮掩,并不畏惧,也不解释,手习惯性地放在佩剑上。

侯大勇道:“升帐,所有军官全部到营帐。”

击鼓三遍后,西军军官陆续赶到营帐。侯大勇令亲卫守住帐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向东阳见侯大勇脸色铁青,心知侯大勇摆明了要给他下马威,向东阳是一个愣头青,仗家族势力,又在自己的营帐里,根本不怕侯大勇。

山宗元点点头,侯大勇知人来齐了,命令四位称病不到集训队的校尉出列。侯大勇道:“我看四位身体好得很,为何抗令不来集训?”

四人纷纷看着向东阳,向东阳一脸木然。

侯大勇“啪”地一拍桌子,历声道:“不听军令,该当何罪。”

向东阳站了出来,道:“那是我的命令,有本事冲某来。”

侯大勇狞笑一声,“好,那就怪不得某了。”

“来人,把向东阳拖下,打五十鞭子。”

向东阳抽出佩剑,也喊:“来人。”

侯大勇大喊:“向东阳,你要谋反吗?”

帐外向东阳的心腹军士已和守在门口的黑雕军亲卫对峙起来。山宗元赶出去,防止双方军士有过火行为。

近来,侯大勇勤练天遁功,身手越发敏捷,未等向东阳出剑,长刀已出手。向东阳本是理屈在先,又是向上司动手,抽出剑后,听到侯大勇说他谋反,心里一惊,手中之剑便刺不出去。侯大勇却没有任何犹豫,长刀砍在向东阳右肩,然后把刀架在了向东阳的脖子上。

四个校尉本来手已按在刀柄上,见侯大勇一招制服了向东阳,毫不留情。想到本是自己不遵将令,理屈在先,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丢了性命,四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一起跪在地上,愿意接受处罚。

五人被制服后,侯大勇控制住了大局,命四人每人领二十鞭子。打完后,侯大勇道:“以前之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往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明白吗?”四人听侯大勇如此说,放下心来。

对于向东阳,侯大勇下定决心把他驱除出军中,留着是个祸害。于是不顾向东阳负伤,一顿鞭子打得向东阳皮开肉绽,初时向东阳还硬气,二十鞭子后,向东阳开始求饶。

行过鞭刑后,侯大勇在西军众军官中宣布:“向东阳养伤期间,由山宗元统领西军。谁若不服军令,定斩不饶。”侯大勇此举,实是剥夺了向东阳军权。

压服了西军,郑州军再无人敢于藐视侯大勇的权威,军校们轮流到集训队接受训练,新的队形、口令、内务、军歌慢慢在郑州军中推行。

就在侯大勇在郑州整军、办铁铺之际,礼弥教教首派出教中护法,带着教中高手,潜入了郑州城内。侯大勇现在已成为礼弥教头号敌人,磁州总坛被黑雕军剿灭,万寿寺的住持是礼弥教在德州的头目,黑雕军所到之处,毁掉了礼弥教两个重要据点,使礼弥教在德州、磁州多年心血化为乌有。

五代之际,佛教兴盛,寺庙占有大量田产,不用上税,形成很强的势力。礼弥教护法,是一名大和尚,和开元寺住持相识多年,来到郑州后,就住在开元寺,平日里和开元寺众僧一道做功课,暗地里,却安排人手寻机刺杀侯大勇。

侯大勇出门总带着三五个亲卫,平时多在衙门里,并不到酒楼等地,护法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时间如飞而逝,很快到了中元节。中元节是郑州民间传统节日。时在农历七月十五,郑州民间要上坟烧纸祭奠死者,并行超度亡魂野鬼之事,俗称“鬼节”。在中元节时,郑州人家多持斋诵经,荐奠祖考。官府祭邑厉坛,谓之‘城隍出巡’。晚间,男女老少云集城内,填途塞巷,街道里有各种队伍,用金瓜钺斧朝天蹬、半朝銮驾之属作为仪仗,老百姓有的扮作马童,有的扮作囚徒,有的扮作地方鬼,有的顶枷,有的跪道,腾跃百变,声音鼎沸,上下七八里间,地无寸隙。

按照惯例,在中元节里,郑州最高长官要出面祭邑厉坛。护法安排八名杀手暗藏手弩,穿上宽大衣服,埋伏于侯大勇必经之处,另有二名扮作地方鬼,等到侯大勇走近,由二人扮鬼拦住马头,八人再同时发弩。

中元节前夕,录事参军事梁守恒按惯例安排好各项活动,找借口把郑州城内一些无赖泼皮收进牢里,以免他们趁乱作坏事,过了中元节,才放他们出来。

一个泼皮被关在牢里,他平日里坏事做得太多,不知哪一件事发,他是老油条,不待差人询问,便主动说了一件事,引起了差人的注意,报与判司,判司不敢大意,报与了录事参军事,梁守恒连忙向侯大勇报告。

“竟有这等事,不知他们是何目的,事不宜迟,赶快动手。”侯大勇听完事情经过,立刻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免后患。

第五章 中元节日

正可谓:无巧不成书,那泼皮刘二所说之事,竟与礼弥教护法有关。

刘二近日手紧,想到开元寺香火极盛,就在夜半三更之时,翻进院墙,欲偷几个香火钱。他不知香火钱放在什么地方,只有四处瞎闯,刘二见到一个房间有灯光,捅破窗户纸一看,里面一个不认识的和尚正和几个人压低声音说话,那几个人却不是出家人。泼皮刘二正准备离开,那和尚站起身,从床下拖出一个扁扁的木箱子,取出来几张手弩和弩箭,分给那几个人。刘二看到箱子,原本以为箱子里是好东西,谁知是杀人的弩,刘二只对金银钱财有兴趣,失望之余就翻墙离开了。

这次被关在牢里,刘二为了表功,想起开元寺遇到的奇怪之事,便揭发了出来。在大周朝,弩是官府的管制兵器,不充许民间持有,一个和尚深更半夜拿出几张弩,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有问题。差人听到此事后,不敢怠慢,层层报了上来。侯大勇当即决定,马上捉拿和尚。想到和尚带有手弩,怕差人捉他不住,令黑雕军出动一队人马。

下午时分,五十名黑雕军军士,换上便装,带着那泼皮,来到开元寺。十五名军士守住前门,十五名军士守住后门,其余的三三二二进入开元寺。泼皮带着何五郎等五人,直奔那和尚的房间。

何五郎一脚揣开门,刚进门,一个木鱼从屋里砸了出来,何五郎一闪身,木鱼带着风声从耳边飞过,砸中后面一个军士的前胸,那军士向后倒地,口中喷出一口血,受了重伤。

那和尚手下功夫了得,手持禅杖抡了一个大圆,逼开众人。何五郎学的是家传武艺,又经过战争的考验,他趁和尚和击打另一名军士的时候,抢身上前,闪电般出刀,砍中和尚。

和尚中刀后,发了凶性,状若疯狂,把何五郎等人全逼出门去。和尚跳出房间后,立刻被众军士围在中间。开元寺的年轻和尚提着木棍,看见是官军,一时不知道帮那一边,何五郎大声道:“我们是官军,奉命捉拿此淫贼。”何五郎见众和尚要动武,急切之下说不清楚事清前因后果,急中生智,在自报身份的同时,给和尚安一个人见人恨的罪名。

上香的信众见和尚受伤,本不知原因,听说和尚是淫贼,几个老人双手合什,嘴里念道:“罪孽、罪孽。”

和尚使的这一路禅杖,名为“伏魔疯杖”,极为历害,刚才在房间里,施展不开禅杖,兼之何五郎武功高强,几招后,竟然中刀,在院内,和尚施展“伏魔疯杖”,禅杖虎虎生风,众军士接连被和尚打伤,眼看就要突出众军士的包围。前门守卫的军士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冲进院内,堵住了和尚。“伏魔疯杖”最是耗费体力,被重新围住后,和尚体力大大下降,又打倒两名军士后,被何五郎抢攻得手,砍中和尚背部。和尚知无法脱身,一招“佛降众魔”,打翻一名近身军士,抢过军刀,把禅杖往地下一顿,大叫一声:“想不到丧生于宵小之辈。”把刀放在脖上狠狠一拉,鲜血如喷泉水一样涌出来。

众军士八九人受伤,其中二人重伤,不知能否救治,见和尚着实英雄,不愿污辱其身体,找一块木板,把他抬回衙门。何五郎搜查和尚房间,除了随身物品,没有其它任何异常东西。

侯大勇听完何五郎的描述,道:“可惜了这样一条好汉,从情理来看,此人确实有问题,他做贼心虚,你们一进门,甩就立即动手,你们报了身份后,他仍然要拼命突围,只有心中有鬼,才有如此反应。”侯大勇虽然心知那和尚有问题,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泼皮刘二的说法,只是一个孤证,没有形成有效的证据链,若泼皮说谎,那和尚才死得冤枉。

“现代社会讲究无罪推定,为什么当时我根本没有考虑证据问题,就令人捉拿和尚。难道到古代一年时间,我的思维已被同化。”

和尚之事,虽没有查出结果,却令侯大勇心生警惕,初到大名时,他曾遇到过刺杀,中了擦有乌头毒的弩箭,若不是军中有韩淇,定是性命难保,至今连谁是主谋都不知道。听说和尚分发了弩箭,侯大勇不由想起了上次射中自己的那支毒箭。

中元节那天,按照习俗,由侯大勇主持祭邑厉坛的仪式。侯大勇全身披挂,带着长刀,由何五郎等二十名亲卫护卫。黑雕军军士换了便装,带上短刀,散布在侯大勇要经过的街道,郭炯还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黑雕军军士,埋伏在城内交通要道旁边的屋子里。

中元节和往常一样,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渡过。侯大勇完成仪式,带着亲卫,往家里走。此时,中元节的活动进入了高潮,全城的人基本上来到了街头,各种表演活动开始了。走到最热闹的街道口,两个扮作鬼怪的人跳来跳去,吸引了很多人围看,侯大勇一行走近时,两个鬼怪在侯大勇马前跳来跳去,做出许多滑稽动作,引得周围的老百姓哈哈大笑。两个鬼怪拦路,侯大勇停下了马。见此情景,侯大勇心生警惕。

只听人群中一声大喊:“有刺客。”然后,人群中已有人开始打斗起来。礼弥教杀手按照计划,在街道口埋伏,扮作鬼怪的教徒拦下侯大勇后,八人刚拿出了弩箭,混在人群中的黑雕军军士已发现了他们,双方马上打了起来。

因为被人发现,杀手们的弩箭大部分没有发出去,匆忙间发出的两支弩箭也没有准头,被早有准备的侯大勇轻易躲过。礼弥教杀手被越来越多的黑雕军军士围住,八名杀手,不肯投降,七名被当场格杀,一名受伤被捉。那两名鬼怪趁无人注意,混在人群中跑了。

侯大勇令人把捉住的刺客带来,侯大勇手持腰刀,抵住刺客的咽喉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刺杀我。”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侯大勇,答道:“你永远都不知道。”口中慢慢地流出鲜血,目光也呆滞了。

这时,旁边人群中有人惊呼,箭上有毒。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肩膀被射中一箭,伤口已呈乌黑之色,侯大勇一看便知是乌头毒,忙叫人送到军营中去,由韩淇解毒。礼弥教派来行刺侯大勇的护法及杀手,全部死在了郑州。但到底是谁要杀侯大勇,仍然不明白。

回到府上时,窦田、郭宝义两人在大堂中等候,见到侯大勇,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兴奋。窦田道:“按照使君所授方法,我们造出了一把刀,使君请看。”

侯大勇明白定是造出了好刀,否则两人不会晚上来到府上。侯大勇取下包住长刀的布袋,抽出长刀,顿觉眼前一亮。此刀是按照唐时横刀形制所造,寒光闪闪,甚为锋利。此刀甚为称手,侯大勇在堂上使了一遍何家五式刀法,刀法威力更增。“此刀甚合某意,就取名叫破浪刀。”窦田、郭宝义两人走后,侯大勇又舞了一阵,仍意犹未尽。来到书房里,画了一些现代军队的小武器。侯大勇随身带的匕首,刺伤赵武后,一直没有找回,便按照那把匕首的样子,画了草图,准备让窦田、郭宝义照着做几把。

这时,一阵风吹熄了油灯,书房一片漆黑。侯大勇伸手从秋菊特制的腰带中取出手机,按动照明的按纽,却没有任何反应。侯大勇又试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侯大勇所用手机,是专门制造的军用手机,性能可靠,电池可连续使用一年左右。“难道没有电了。”侯大勇再试了两遍,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侯大勇头脑嗡地响了起来,自己不敢想、不愿想的事情,终于还是如约而至,手机没电了。手机是侯大勇联系他和妻子、女儿的唯一通道,上面有照片,还有妻子的嘱咐——- “老公,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少喝点酒,要想我和妹妹。”现在,妻子和女儿的唯一信息,随着手机耗尽电能而烟消云散,侯大勇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临,但真的来临之时,又觉得这么突然,“难道,永远见不到妻子女儿吗?老天太残酷,赐予的同时又在剥夺,让人总有太多遗憾。”侯大勇在黑暗了书房里坐了很久,任眼泪纵横。

侯大勇呆坐书房里,一动不动,书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人影进来,迅速把门关好。侯大勇在书房里已坐了很久,眼睛适应书房的光线,他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却不是春兰和秋菊,手里拿着一把剑,行动敏捷,站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第六章 粮食问题

侯大勇判定女子是刺客,小偷不会拿着剑来偷东西。侯大勇不知此女是什么路数,多次刺杀,留给侯大勇太多迷团。侯大勇想生擒此女,查个究竟,防守毕竟不是办法,明人难防暗箭,百密难免一疏。

那女子从外面来到书房,外面光线比屋里亮,没有看到黑暗中还坐着一人,专心听门外动静。侯大勇慢慢站起来,轻轻朝门口挪动。那女子听到门外脚步声走远,拉开书房门,向外窥视。女子正要向外走时,听到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动。那女子反应极快,没有回头,反手就刺。侯大勇正往前扑,女子的剑已刺到。侯大勇身体稍稍闪避一下,没有改变进攻动作,女子的剑贴着身体刺过。那女子一剑刺空,迅速变招,但是侯大勇已近身,一招“抱颈别脚”,把那女子摔在地上。

女子摔到地上后,“叮当”一声响,短剑落地。侯大勇和女子缠在一起,双手抓住了女子的双手,把女子按在地上。女子用膝盖猛击侯大勇。侯大勇不料女子动作如此之快,被顶中小腹。

侯大勇吃痛,但死不松手,双脚压住女子双脚,双手压住女子双手,全身紧贴住女子,使她没有距离发招。女子拼命反抗,无奈被身强力壮的侯大勇结结实实地压住,无法动弹,一身绝技无法施展。侯大勇腹部被女子狠狠顶了一膝盖,知女子身手灵活,出招刁钻,不敢大意,死死按住了行刺的女子。那女子刚开始时拼命反抗,拉锯多次后,被侯大勇压得越来越紧。

经过短暂而激烈的近身肉搏,女子已是衣衫凌乱,额头上浸出了汗水。

书房没有光线,两人无法看清对方相貌,但双方脸对脸、身贴身,呼气均能喷在对方脸上。侯大勇闻到女子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两人又扭斗片刻,侯大勇身高一米八二,体重近七十五公斤,长期坚持训练,体力好力气大,那女子虽说武艺高强,在此种情况下却无法施展。

女子力气不如对方,被压在身下,无法挣脱,干脆停止了反抗,等待时机。

侯大勇见女子停止了反抗,道:“你是谁?”

因为天气热,侯大勇满身是汗,汗水顺着脸颊,一颗颗往下滴,正好滴到那女子颈项。女子从来没有和任何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全身被压住,特别是胸部被侯大勇不停地挤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小腹里似有一股热流奔涌。侯大勇为防女子用腿攻击,用力压住女子双腿,女子刚才扭来扭去,结实、圆润的身体直接刺激了侯大勇的敏感部位,害得侯大勇有了感觉。

那女子只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下腹,突然明白过来,不禁又羞又急,“你、你,我要杀了你。”

“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不说我要叫人了。人来了,这个姿势可不好看。”侯大勇急于想知道是谁要杀自己,威胁女子道。

“别叫人,我是。”那女子越说越小声。

侯大勇下意识低下头去听,那女子突然发力,用头猛顶侯大勇脸部,正中鼻子,这一顶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又重又狠,侯大勇眼冒金星,鼻血长流。那女子趁机挣脱右手,对准侯大勇脸上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侯大勇的左眼上,侯大勇又是一片金花四散。女子趁侯大勇吃痛之际,“嘿”地轻轻吸了一口气,对准侯大勇猛地一推,侯大勇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被迫松开了那女子,在松开的时候,侯大勇无意间伸手一抓,扯下一块布。

女子没有和侯大勇纠缠,迅速出了门。侯大勇见女子出门后不见踪影,本想生擒此女,探得近来多次被刺杀的真相,谁知中计,不仅让此女逃脱,还连受重击,女子最后推开的一掌,力道着实惊人,不似一名女子所能发出,侯大勇暗叫倒霉,真是偷鸡不成倒丢一把米,只得悻悻地叫人,亲卫听到叫声,急忙跑到了书房,点燃油灯之后,见侯大勇面脸鲜血,听说有刺客,大吃一惊,在院子里四处搜查,却没有了那女子的踪迹。

侯大勇捡起女子落在地上的短剑,短剑极为普通,剑身上有两个字“青叶。”侯大勇思付:“青叶要么是女子的名字,要么是铸剑工匠之名,但多半是那女子之名。”

春兰、秋菊已知有刺客,侯大勇满脸鲜血回来后,连忙拿毛巾为侯大勇擦洗。侯大勇把布块递给秋菊,道:“这是从刺客身上抓下来的,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秋菊看了看,递给春兰。秋菊道:“这是女子的抹胸,怎么会掉下来。”两女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侯大勇。侯大勇忙道:“黑暗处,随手一抓,我怎知抓到什么。”侯大勇被那女子引得兴起,当春兰为他换下被鼻血弄脏的衣服时,侯大勇搂住了春兰的腰身。

第二天,侯大勇出现在衙门里,鼻青脸肿的形象让人忍俊不禁,但无人敢笑出来。

录事参军事梁守恒已等候多时,梁守恒道:“铁匠铺规模缩小后,先前招的一百名难民,现在能用一半就不错了,其它的只有发点遣散费,让他们离开。这样办,行否?”侯大勇沉吟道:“郑州还有没有荒地可以安置难民,还有多少难民没有着落?”“今年郑州设了粥场,来的难民特别多,又有不少难民在铁匠铺找到营生,消息传出后,现在,流落附近的难民还在前往郑州。”“首先解决铁匠铺里分出的难民,这些人本来好歹有碗饭吃,已安下心来,现在没有事情做,又要成为难民,难免心气不平,最容易出乱子。我见到郑州北面到黄河南岸,荒地甚多,能否把荒地分给这些难民。”

侯大勇到郑州,捉襟见肘的郑州财政让侯大勇很是烦闷,当时大周实行的是从唐中期开始实行的两税法:中央根据财政支出定出总税额,各地依照中央分配的数额,向当地人民征收;当地人和外来户均编入现居州县户籍,依照丁壮和财产(主要是土地)多少定出户等,按垦田面积和户等高下摊分税额;每年分夏、秋两次征收,夏税限6月纳清,秋税限11月纳清,故称“两税”(亦有一说因其分为户税、地税两项);两税依户等纳钱,按垦田面积纳米粟。侯大勇让难民去开垦荒地,一方面可切实解决当前的难民问题,另一方面,也可增强郑州的财力。当然,这里面还有许多细节问题,但大方向定出后,细节就让梁守恒去处理。

“有些荒地是有主之地,再说,没有种子、农具,现在又错过了季节,把荒地交给他们都没有办法耕作。”

“那这样,先把荒地总共有多少测出来。按下面的原则把荒地分给难民:无主荒地全部分给难民;有主的荒地,荒了五年以上的,则作为无主之地,分给难民;荒了三至五年的,主人回来,交还给主人三分之一;荒了不到三年的,主人回来,则交还一半。至于农具、种子,则向大户们化缘,看能化多少,剩下的再想办法。”

侯大勇定下原则后,梁守恒办事利落,传令各县赶紧测量荒地。各县本有底册,十几天后,郑州荒地全部统计情楚。随后,梁守恒找来郑州的大户,把侯大勇的意思讲给大家听,并道:“凡捐赠农具、种子者,刻名字于石碑上,立在衙门外,以示表彰。”大户们虽然心疼不已,但防御使发话,多少还是得出点,于是都认了捐。

缺口部分,侯大勇让官府垫付一点,其中农具可由官府向富家铁铺借一些,发给难民,明年收了粮食,一并还给官府和富家铁铺。这样,总算把必备的农具和种子解决了。但难民今年没有收成,要熬到明年粮食有收成,还在很长时间。还得给难民筹备一些必须的粮食,保证基本生活,才能最终安定下来。

军粮在开粥场时已用了不少,不能再多用。私自放军粮,已有弹劾折子送到了柴荣手里,柴荣问明情况后,没有怪罪侯大勇,把弹劾折子留中不发。对于如何筹措粮食,侯大勇也没有更好的主意,突然想到郑州寺庙众多,而寺庙田产甚多,道:“可否向寺庙要点粮食。”

梁守恒有些为难道:“寺庙里倒是有粮食,但向无此例。”

“佛家以慈悲为怀,拿粮食救济灾民天经地义,郑州是哪一家寺庙最大,田产最多。”

“开元寺寺产最多,香火极盛。”

“开元寺是那和尚挂单之寺,好,从开元寺着手征粮。”

“住持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从他那里拿粮食,只怕很难。”

“开元寺窝藏奸佞,此事还未脱干系,不怕他不交。” 侯大勇是现代军人,本不信佛,万寿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恶劣,所以,对寺庙没有任何好感,令梁守恒把开元寺住持请到衙门内。

开元寺住持不知防御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了衙门,合什道:“阿弥陀佛,防御使找老纳来有何吩咐?”侯大勇冷若冰霜,道:“开元寺窝藏贼人,意欲行刺本官,今天,请住持来问个明白,贼人为何住在开元寺。”

开元寺住持佛法高深,平日极受人尊敬,当上住持后,还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道:“老纳已将所知全部情况告诉了差人,并无半点隐藏,为何还有此问?”

“事关重大,我今天要当面问问住持。”

住持见侯大勇不近情理,虽心中气恼,却不得不讲了和礼弥教和尚的关系,表示对其行为并不知情,那和尚只是暂时住在寺里而已。

听住持讲完,侯大勇露出了笑脸,道:“我知出家人不打逛语,来人啊,给住持上好茶。”侯大勇东拉西扯地和住持闲聊一会,道:“现在北地难民到郑州不少,郑州一直在放军粮开粥场,现军粮不多了。开元寺寺产甚多,可否出一些粮食,救济难民,佛有好生之德,住持定会大力支持。”然后,侯大勇详细把如何安置难民的计划向住持一一说明。

住持此时才知道侯大勇请他来的真正目的,刚才追究那和尚只是一个幌子,道:“开元寺虽略有薄田,但平日里多有施舍,并无积存,恐怕无能为力。”

侯大勇见住持一毛不拔,道:“佛祖割肉喂鹰,舍身成佛,你们这些佛家子弟,为何不能出一点粮食救助灾民,莫非身在寺中,心在寺外。若不出粮食,今日恐怕走不出衙门,我要好好查查那贼和尚与你到底是何关系。”

五代时佛教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住持从未遇到过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听侯大勇当着自己的面骂贼和尚,即气愤又惊讶,但遇到这种浑人,也无可奈何,住持道:“开元寺出粮食十石。”

“二百石,不能少于这个数。”

“全寺都不足百石。”

“那好,我派军士到寺中去搜,给寺里留一百石,其余拿走。”

住持见侯大勇打定主意要从寺中拿粮,道:“最多能出一百石。”

侯大勇不依,两人讨价还价,达成开元寺一百五十石的协议。住持本郑州人氏,小时家境不好,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对粮食钱财有种近似偏执的占有欲,在开元寺虽做到住持,衣食无忧,可还是喜爱存钱存粮,现在被迫要交出一百五十石粮食,心痛无比,出衙门时,只觉鼻青脸肿的侯大勇面目实在可憎。

开元寺出粮后,侯大勇叫人到其它几个寺庙化缘,最后共筹得粮食近八百石,总算暂时解决了难民的粮食问题。

当难民分到粮食、农具、种子和土地后,集聚在衙门外,非要见到防御使,侯大勇出来时,在场所有难民全部跪下谢恩。而这一幕,全部被昨天夜晚的不速之客看到眼里。

第七章 智破命案

唐朝、五代以来,朝野上下,文武将相,儒道相杂,莫不以习武学剑为能事。陈抟、李琪和凌靖等人,是当世公认的武学大师。凌靖出自许州世家,家族世代习武,族中作官之人极多,偏偏凌靖淡泊朝堂,醉心山水田林。那夜侯府的不速之客,正是凌靖的关门弟子,姓柳名青叶。

柳青叶夜探侯府,是为其父亲而来,却和礼弥教没有关系。

柳青叶的外公是大名府小吏,柳青叶的母亲年轻之时模样俊俏,一次上香,遇到一位潇洒公子,受其花言巧语所骗,海盟山誓后,失身于他。那潇洒公子正是后来的万寿寺住持,他与人争斗,害了人命,被迫投到德州万寿寺当了和尚。当时,柳青叶的母亲已有身孕,万般无奈之下,在家生下小孩子后,出家当了尼姑。柳青叶在外公家长到七岁时,因缘际会,拜入凌靖门下,跟随凌靖夫妻长大,凌靖待她如女儿一般。

柳青叶母亲自嗟身世,终日忧愁,在柳青叶十四岁时死去。母亲死后,外公把母亲的遭遇告诉了柳青叶,柳青叶才知父亲是谁。当万寿寺住持被杀后,柳青叶来到了德州,和大家的判断一样,认为只能是过路的黑雕军所为。她不知父亲劣迹,虽说对父亲没有多少感情,但毕竟父女一场,因此,柳青叶来到郑州,想弄清事情真相,略尽女儿义务。

谁知,在侯大勇府上,柳青叶被一名男子摔倒在地,空有一身武艺,竟无用武之地,虽说最后逃脱,可连抹胸都被那男子抓去,实在羞耻。

柳青叶想到侯府经此事后,定是戒备森严,不敢再到侯府去。柳青叶女扮男装,在郑州最好的茶楼、酒馆守候。一方面这些地方来往人多,容易听到各种消息;另一方面,她认为,作为军中将领,岂有不来这些地方的道理。可连等多天,多次在街道上见到侯大勇,侯大勇由亲卫簇拥着,着装整洁,神态威严,匆匆而过。

柳青叶在侯府门口见到了难民跪下谢恩的场面,从茶楼、酒馆中探知侯大勇及黑雕军声誉甚好,在郑州时间不长,已得到士绅、老百姓的一致称赞,特别是安置难民之举,更得人心,一时之间,侯大勇竟有成为“青天”之势。柳青叶不愿再为难侯大勇,十多天后,回到了许州,一路上,想到那晚之事,仍觉羞赧,不知那人是谁,应是侯府护卫,有机会要好好教训他,

州、县官员都是“亲民”之官,一方面要负责刑狱治安,征敛赋役;另一方面要“宣扬德化”、“劝课农桑”,“务知百姓之疾苦”。(注:1)侯大勇到了郑州后,整顿了郑州军、安置了难民,对刑狱之事没有过多过问。

一日上午,侯大勇带着亲卫刚到衙门,一中年女子拦住马头后,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张纸。侯大勇到古代后,第一次遇到拦路告状的。接过状纸,略略看过,竟是一桩命案。

案情倒是简单:告状妇女有一儿子,叫吕闰,于三日前聚亲,娶亲之日,大喜之日,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吕闰一时兴起,向亲朋好友一一敬酒,最后喝得大醉。醒来之时,发现新娘赤着身子,已死在床上。女方家人不依,告到县里,县里便按酒后杀人之名,把吕闰关进大牢。

本是一件大喜之事,转眼却成血光之灾,吕闰的父亲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吕闰的母亲救儿心切,听说新来的防御使贤明,便到郑州拦下了防御使的大驾,告状妇女道:“我儿冤枉,平素最是心善,连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如何敢杀人啊。求大人作主。”

侯大勇令军士召来招录事参军事梁守恒和司法参军事钱向南,二人到后,看过状纸。侯大勇等二位官员看完后,问道:“你们怎么看这个案子。”

梁守恒道:“荥泽县令处置得当,新婚之夜,新娘赤身死到新房,应是新郎酒醉失手。”

司法参军事钱向南是一个三十来岁,其貌不扬,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道:“荥泽县令已上报了此案。据仵作查验,女子脖子上有压痕,应是被掐死,脸角乌青,应是捂嘴造成的。吕闰醉酒后,由家人背进新房,放在新床上,说明吕闰当时是大醉不醒,既然大醉,何来力气与新娘交合,与新娘交合,为何要捂住新娘嘴巴,最后还要掐死新娘,让人十分不解,下官认为此案于情理不合,已让荥泽县令重查。”

侯大勇想了想,道:“有道理,既然如此,劳烦你到荥泽县走一趟,把案情查清楚,注意查查新郎平时醉酒后是何表现。”

钱向南接令后,带着吕闰的母亲,立刻赶往荥泽县。荥泽县县令本觉案件如此简单,重查已无必要,钱向南来重新侦查更是小题大做,但听到是防御使所命,不敢怠慢,把案件卷宗拿出,让钱向南查阅。

看罢卷宗,钱向南让人把吕闰带来问话,吕闰大喊冤枉,咬定喝得大醉,如何进屋,一概不知。钱向南想到卷宗里有新娘背上被指甲抓了几条很深的印痕,便叫吕闰伸出手,吕闰指甲短短的,钱向南认真察看,吕闰手虽脏,但指甲里面却没有杂物。

钱向南把吕闰左邻右舍传来一一问话,知吕闰南来北往贩货,做点小生意,平日好交游,喜饮酒。众多邻居都说吕闰酒后贪睡,任谁也叫不醒。

钱向南带着县丞等人来到了吕闰家中,重新勘验现场。钱向南问道:“这房间有人动过没有。”

吕闰的母亲道:“那日出事后,家人认为此屋不详,再也没有人来过。”

钱向南让县丞等人在屋外等候,进屋后,床、门、窗台一样样查看,窗台上若隐若现有几个脚印,窗户纸上有两个小孔。屋内陈设按照典型的新房来安设,一应物品皆全,桌前有一面铜境,铜境前有一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