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苇和张小兰是室友,是最好的闺蜜,说话便可撇开工作,直奔人生。

“我生气的原因是被歧视性对待。”张小兰从小就生活在富裕环境中,是一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公主。沧兰果奶受到打压,让她切身体会到遭遇不公平待遇的难受滋味。

韦苇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要能理解此处,否则当不好大企业掌舵者。”

在读大学的时候,大家都是青春少女,共同生活在校园里,家庭财富对大家的影响不是特别大。大学毕业后,家庭财富的差异使同一个寝室的女生有了不同命运,韦苇从张小兰的发展上最直接地了解到财富对人生的意义。她每次看到有人说“钱多了没有意义,只是数字增加” 就很生气,因为自己苦苦想要数字增加而不可得,那个无情男人为了这点“数字增加”做了让人呕吐的龌龊事。

张小兰恶狠狠地对付几块苹果。消灭完苹果以后,她心情慢慢好转,转了话题,道:“小韦苇,沧海集团帅哥美不少,看中了哪一款?”

韦苇道:“没有这个心情,要等待养好胸口的伤再说。”

提起韦苇的婚姻,比起讨论唐州卫生监督所更加让人舒心,张小兰道:“沧海集团的几个副总裁都很年轻,杨兵、陈杰和梁毅然都是年轻有为的帅哥,比起你以前那位强无数倍。可惜梁毅然到阳州走一趟,胜利果实被李南松巧取豪夺,只剩下杨兵和陈杰。如果让我帮你选择,我选杨兵。原因很简单,杨兵更适合当老公。陈杰以前做过公安,敢当众开枪,有点野性,不好驾驭。”

韦苇陷入沉思,脑袋里出现了杨兵和陈杰的画面。她摇了摇头,将两人的形象从头脑中甩了出去,道:“不谈这两人了。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张小兰道:“我也不能由着我的性子来,得和侯子商量一下。这件事背后肯定是王东天,但是我们压根没有和王东天在市场上交手的机会,只能跟卫生监督所较劲。卫生监督所是政府部门,他们可以有耐心地慢慢来处理此事,我们损失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金钱,丢失的是市场。”

她当着韦苇的面拨通了侯沧海电话。

侯沧海听到妻子一阵抱怨后,道:“你是全权代表,也就是说想要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一次到唐州办事,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不要管他们是不是政府机关,他们让我们暂停销售,已经是极为严厉的处罚了。我们必须反击,最坏结果就是得罪他们。反正已经得罪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无所谓了。”

侯沧海之所以是这个态度,与遭受到来自一大恶人的巨大压力有关系。一大恶人所作所为以达到目的为最大原则,不会顾忌手段合法性问题,这给侯沧海带来极大生存压力。在重压之下,他总得想办法疏解,免得气多伤肝。恰好此时王东天过来找事,正好成为解压之目标。

张小兰使用的是诺基亚手机,在安静的环境下,声音有些大。韦苇与张小兰面对面而坐,将侯沧海所方听得清清楚楚。这番言论有总裁的霸气,又有丈夫的关怀,让韦苇发自内心羡慕张小兰,不仅有一个疼她爱她还有钱的好爸妈,还有一个宠她惯她还有钱的好老公,运气简直好到爆。

张小兰挂断电话后,总觉得丈夫情绪略有些异常,有些犹豫是否与唐州行政部门对抗。

韦苇道:“侯总发了话,那就强力反抗吧。”

张小兰仔细想了想,丈夫所言虽然隐然有情绪,却也是一个积极主动的办法。既然已经与唐州卫生监督所开撕,不如撕得痛快一些。她随即给绰号杨三火的杨律师打电话,请其过来打官司。

雀湖律师事务所从本质上来说是夫妻店,这家夫妻店与沧海集团诸位总裁关系颇佳。人与人相交讲究缘分,侯沧海喜欢和想法奇诡的青皮赵波律师合作,张小兰更倾向于选择作风严谨杨三火杨律师合作。

过了一会儿,侯沧海又在张小兰手机上响起。他在电话里再次旗帜鲜明地支持妻子与唐州卫生所较劲,道:“这事我们占着道理,至少不是无理取闹,可以与他们正面对擂。这样做也是杀鸡给猴看,树立成我们公司不好惹的形象,免得以后其他省依葫芦画瓢,会给我们制造无数麻烦。”

放下电话后,侯沧海对刚到江州的小桦总道:“我们新款沧兰果奶新产品遇到了麻烦事,被唐州卫生监督所下了通知,停止销售,沧兰品牌好不容易打了出来,这下又要受伤。小桦总,你是高手,指点指点。”

来自京城的小桦总比大桦总年轻三岁左右,目光清澈。他的脸形和身材都颇削瘦,瘦而不弱,精神十足。他闻言笑道:“不谦虚地说,我对品牌真有几分自己的认识。”

侯沧海知道桦家兄弟身怀绝技,殷勤地端茶杯,为小桦总续水。他将茶杯放在桌前,道:“小桦总,我是洗耳恭听,确实是真心真意,上次与大桦总见面,受益非浅。”

小桦总道:“我们要用博弈论的观点看品牌。品牌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重复博弈机制,企业创造重复博弈,给消费者惩罚自己的机会。重复博弈对应的是一次博弈,什么叫一次博弈?你去风景区旅游消费,极有可能被宰,火车站、汽车站的饭菜多半质量不高,因为老板知道你多半不会再来,不存在对他的惩罚,这种一次博弈的地方就不需要品牌。”

侯沧海道:“沧兰品牌不是一次博弈,必须要形成重复博弈机制。”

小桦总点头,道:“古代茶馆听评书就是典型的重复博弈,你听完这一段,觉得好你就再来,觉得不好就不会再来了,这叫重复博弈。一个真正想要赢得消费者信任的企业就必须树立品牌,给消费者可以惩罚你的机会。大家都知道麦当劳是全球最大的餐饮品牌之一。但是在美国高速公路服务区,麦当劳不允许加盟,原因很简单,高速公路服务区多是一次博弈,顾客吃了就走,这就会导致某些无良加盟商不去把控质量。但是对于麦当劳总部来说,不管开到哪,都是多次博弈。这就是品牌博弈论。”

侯沧海感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桦总,请继续啊,听得很过瘾。”

“品牌是拿来干吗的?品牌就是用来出事的。出事的时候,你买单,接受惩罚,则品牌有效;出事的时候,你不买单,找媒体、公关删帖,要把它压下去,则品牌失灵。如何让品牌不失灵呢?出事买单就好了,非常简单。国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好面子,怕被批评。很多老板看到自己公司出了一篇负面报道,着急的不行,觉得自己脸都没了似的。表现的好像是圣人,其实又不是,干吗做圣人呢?古人的智慧叫君子自污。什么叫自污?如果你穿一身雪白,谁都想泼点脏水上去,给你弄脏了。怎么才能不让别人泼脏水?自己先往身上泼一点脏水。别把自己弄得跟个圣人似的,当你有点毛病,别人就会对你更加宽容。”

小桦总对侯沧海印象挺不错,讲得很嗨。

两人就品牌问题讨论了一个多小时。这个问题基本谈透以后,侯沧海讲了发生在唐州的事,虚心地征求是否可以打官司。

小桦总道:“我刚才听到你已经安排打官司了。打官司也是为了品牌,如果明知道打不赢,就说明自己有错,有错就认帐,品牌反而会越来越好。打赢了,自对品牌是有利。品牌不是要供起来的圣物,必须要品牌为企业服务,这才是正解。”

侯沧海上一次与大桦总见面,一席话听得如春风拂面。今天与小桦总见面,一席话听得爽翻,如在最炎热的沙漠里遇到一汪清泉。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冉仲琳

侯天明带着队员跑山归来,在拳馆见到吴琳、侯沧海和一个年轻人。

吴琳正在让年轻人举手臂,道:“肩不要动,放松,这是练小肌肉。”

年轻人正是小桦总。他在拳馆看到吴琳形体极佳,不由得心生羡慕,出言请教。吴琳是爽快人,当场就让小桦总做了几个动作,拉拉他的肌肉。

看到侯天明进馆,吴琳道:“时间太短,我讲了没用,建议回家请一个教练,针对性指导。你的身材保持得不错,只是稍显单薄,可以通过训练让身体更加健康,体形更加健美。”

小桦总立刻表示回家就请私教。他生活在帝都,经常接触外国人。外国人中身体强健者的比例明显高于国人,身体上的强健会带来精神上的健壮。小桦总原本以为这是人种问题,后来才发现是锻炼问题。外国人若是不锻炼,也会变成大胖子和瘦小子。他本身有锻炼意识,今天见到身体挺拔的吴琳,顿时生出要锻炼的强烈想法。

侯天明和小桦总见面后,到从拳馆中挤出来的书房谈书稿。

侯沧海和吴琳在拳馆健身房里聊天。侯沧海在那一档减肥节目中经常看到吴琳,看得多了,对其相当熟悉,此时与之面对面,不觉对方是陌生人。

吴琳长期做教练,接触的学员多,加之性格外向,很容易就和侯沧海聊在一起。

吴琳道:“听聂校长说,你想要女保镖,待遇怎么样?”

侯沧海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道:“这是每月,年底还多发一个月工资,节假日按劳动法规定处理。”

吴琳道:“待遇不错啊。女保镖主要做什么?”

侯沧海道:“我们公司有好几个女高管,如今市场竞争激烈,竞争对手有时会狗急跳墙,不得不防。能打是一个方面,更关键的是要能够判断危险,提前预防。”

吴琳想了一会,道:“我在南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山南南州的大姐,当过兵,后来和我一起搞健身。只不过,她年龄稍长了一些,大约和师傅差不多。”

“这正是我最需要的人。除了本事以外,更重要是为人要可靠。”

“她是南州人,为人很好,可靠是没有问题的。”吴琳停顿了一会儿,道:“大姐孩子得了怪病,站不起来,为治疗花了很多钱,手头很紧张。如果你能把工资开得更高,她肯定会过来。”

侯沧海道:“钱不是问题,你约一个时间,我同她见面。如果大家有缘分,立刻就可以拍板。”

人才永远是最缺的,侯天明和聂武为了给侯沧海找到合适的保卫人选,翻遍了通讯录,打了不少电话,结果很失望,没有找到合适人选。今天侯沧海和吴琳面对面交流,意外有了收获。

小桦总与侯天明谈得很嘿,双方皆有很强的合作意向。更准确地说,他们已经准备合作。小桦总要留在武校与侯天明进一步谈稿子,侯沧海则开车和吴琳一起到南州找冉仲琳。

车到南州,在一家稍显老旧的居民楼时见到冉仲琳。

侯沧海第一眼见到冉仲琳,便觉得此人可靠。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纯粹是直觉。但是作为企业掌舵者,可以依靠直觉,同时还得辅以制度,用制度来“观察人”和“管理人”。

“冉仲琳,听你的名字,应该是少数民族吧。”侯沧海坐在冉仲琳对面,与之交流,仔细观察其行为和语言表情的细节。

“侯总说对了。我祖上曾经当过白杆兵,跟着秦良玉打过仗,死在浑河。”冉仲琳有三十六七岁,岁月在其脸上留下了难以抹灭的痕迹,眼角有了鱼尾纹,皮肤也不如年轻女子那般鲜嫩。但是其身形还是很挺直,一举一动显得很有韵律。

听到“浑河”两个字,侯沧海肃然起敬。

侯沧海读大学之时的老师最喜欢石柱土司秦良玉,常常在课堂上讲秦良玉,数次讲到浑河之战,讲到后面,总是气得摔粉笔,摔起来就止不住,害得后一节课的教师无粉笔可用。

浑河之战发生在天启元年,也就是1621年,沈阳被后金急攻,一支由川浙兵组成的援辽大军推进到浑河,欲与沈阳城内的明兵对后金兵进行夹击。浙兵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训练出来的部队,川兵就是秦良玉麾下土司兵组成的白杆兵。

具体战争的指挥、前因后果暂且不谈,只谈白杆兵的战斗过程。

八旗骁骑数度向白杆兵冲锋。这些土司兵人殊不畏死,组织严明,使用的是上带长刃下配有铁环的奇怪兵器,殊异平时明军,使八旗军极不习惯。精锐红巴甲喇军经恶战被击败,退却下来。后金兵野军向来自认为天下无敌,在野战中鲜尝败绩。被白杆兵野战击败,八旗军上下震惊。

骑兵不敌,努尔哈赤调步兵增援,白杆兵也不畏生死寸土不让。白杆兵连续击退八旗强劲的步骑猛攻。

八旗劲旅在白杆步兵抗击下死于枪弩者数千人,后继骑兵也被打得纷纷坠马。据《满文老档》第117页记“明之步兵,皆系精锐兵,骁勇善战,战之不退,我参将一人、游击二人被擒。”

战斗结局令人扼腕叹息:后金李永芳找到被俘明朝炮手,亲自解开捆绑,人赏千金,用来攻击白杆军。发炮无不立碎者。经过激烈交锋,白杆军饥饿疲劳,难以支持,全部被歼灭。

“这一支白杆兵居然毁在明朝炮火下。”每次谈及此处,老师就扔粉笔。

此时,眼前女子冉仲琳的祖先曾经参加过浑河之战,这极大增加了侯沧海的信任度。

冉仲琳道:“听吴琳说,你也练过拳,水平还不错。这里有几幅拳套,我和你在客厅交交手,免得你心里无底。”

侯沧海正有此意,也就没有假意推托。他在客厅里戴上拳套,与冉仲琳面对面而站。冉仲琳脱下了外套,被衣服遮住的好身材显露出来。她用拳套碰了碰对方的拳套,道:“得罪了,我会全力进攻。”

交手之初,由于对手是女人,侯沧海收住力,不敢太过用力。冉仲琳为了显露对得起那笔工资的身手,拳拳凶狠,步步紧逼。当吴琳喊结束之时,侯沧海鼻子流血。

虽然鼻子流血,侯沧海心情不错。

吃晚餐之时,梁毅然也赶到南州。自从决定成立保卫组,侯沧海和梁毅然通过不同渠道在寻找合适人选,梁毅然在原来的保卫队中看上了两人,也就是这一次到唐州护卫张小兰的那两人。这两人都是男性,冉仲琳是第一个女性。

吃过饭,梁毅然和冉仲琳细谈了主要工作以及当前的主要工作方法。晚十点,除了吴琳以外,一行人准备乘坐汽车前往唐州。

冉仲琳将乘坐着轮椅的儿子送到父母家中。她的儿子极为瘦弱,在母亲离开前,突然伸手抓住母亲衣服,道:“妈,我以后就住外公外婆家里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冉仲琳蹲下来,抱住儿子的头,道:“妈妈去工作,赚钱给你治病。你要听话,按时吃药。”冉仲琳儿子紧紧抱住妈妈,三分钟后,才轻轻放开。

冉仲琳匆匆出门,不敢回头。若是回头,她有可能改变主意,不离开儿子。

商务车在夜色中前往了唐州。一路上,车中诸人皆心事重重,没有人说话。

下了车,冉仲琳找机会单独与侯沧海在一起,道:“我知道这工作有危险,否则你不会出这么高的工资。我想问一件事,若是我出了意外,当真有一百万。”

人生不是电影,总有许多悲伤之事。侯沧海对此点深有体会。他望着神情坚毅又带着些悲伤的女人,道:“让你过来就是确保不出事。能打是一方面,更关键是要消除危险因素,梁总应该讲到此处。”

冉仲琳道:“我出意外有一百万补偿,这一条要写进合同。”

侯沧海道:“写进合同,没有问题。而且,我们会为你买巨额人生保险。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做几年,赚一大笔钱回家。其实沧海集团是挺好的企业,你有内部股,可以在企业长久工作。”

半夜,张小兰见到了从南州过来的侯沧海,既吃惊,又高兴。与新来的女保镖见面后,她回到房间便盯着丈夫道:“我们和唐州卫生监督所较劲,没有必要弄这种保卫吧。你最近行为异常,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包括我爸,那天主动拥抱我,这极不正常。”

第三百八十二章 空中飞人

“父母离异对小孩影响确实很大,尽管他们离婚时,你已经成年了,在心理上还是受了父母离婚影响,变得疑神疑鬼。当父母的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正常,太正常不过了。估计你爸对离婚还是挺愧疚,所以表现得比以前亲密一些。”

侯沧海深深地嗅了嗅张小兰的秀发,青丝让他鼻子发痒,打了一个喷嚏。

张小兰并不是十分相信丈夫的解释,稍稍离开丈夫胸口,道:“我郑重地向你提出一个要求,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骗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这些都不是说着玩的。”

侯沧海用坚定的语气说假话,道:“我答应你。”

妻子越是深情,侯沧海越是不能将真相告诉她,越是想要让她远离危险。这是一个无法真正答应的请求。

早上,用餐之后,梁毅然和冉仲琳寻找安静房屋,深谈。梁毅然前期一直陷入无人可用的境地,特别是夜行之事,只能亲自出马。如今队伍在慢慢扩张,每招一个新人,总要仔细研究新人的背景,了解其能力和品格,从中寻找可以夜行之人。

侯沧海、王清辉、张小兰和韦苇坐在一起餐后闲聊。

王清辉道:“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将沧兰研究院搬迁到南州。沧兰研究院要发展起来,必须要吸纳高水平人才。省内主要大学和研究机构都集中在南州,很多人原本对沧兰研究院有兴趣,听说研究所在江州,便打了退堂鼓。”

张小兰以此也深有感受,道:“互联网企业主要集中在山南大学东街,那边被称为山南的小中关村,全省最好的互联网人才在哪里扎堆。在小中关村的小饭馆、茶馆,经常能遇到不少省内互联网方面的大咖。李天立为什么不愿意到江州来工作,因为江州缺少一个互联网的环境。”

韦苇初来,不便发言。但是从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在省会城市建总部会更好。

侯沧海作为掌舵者,想得要复杂得多,道:“我们在江州产业不少啊,比如天上的街灯项目,即将进军黑河的地产项目,这些都是赚钱项目,若是贸然将总部搬走,这些项目都会受影响。总部暂时不能搬出江州。但是,沧兰研究院以及电子商城可以在南州建设分院。等到机会成熟,再慢慢将沧海总部移到南州。”

聊了一会儿总部问题,几人将话题转到应对唐州卫生监督所的处罚之上。

侯沧海道:“官司肯定要打,这方面不能妥协。这一段时间,我经常想起关进看守所的鲍大有的思维方式。他的思维方式最大特点是总能把坏事变成好事。他因为贪污被查,并不意味着这个思维方式是错误的。我想起他以前的一言一行,总觉得很值得借鉴。比如,沧兰保健液和沧兰必然会推出的系列饮品将会面临越来越多的类似问题,我们应该趁着解决在唐州遇到的麻烦,和更高层建议良好的互动关系。建立良好互动关系以后,我们可以得到最新信息,可以及时反映企业受到了不公待遇,可以得到更多优惠。”

绝大多数关系都是在事件中建立起来的。没有事件,企业很难与方方面面的管理者建立简洁有力的联系。侯沧海将其做企业的经验与鲍大有的思维方式结合在一起,再次强调一个新的思维方式:凡是企业遇到麻烦之后,不是仅仅解决麻烦,而是准备在解决麻烦中发现新的机遇。

“不管是行政复议还是打官司,都有很多空闲时间。清辉兄不用一直在唐州,等到和杨律师制定方略以后,还得回江州主持研究院工作。沧兰产品系不够丰富,满足不了市场需要。这一个空间我们不去占领,其他企业就要填补空缺,我如今对这一块最是心急。至于唐州这边,制定方略以后,清辉把关,派你的弟子过来协助就行了。小兰和韦苇要利用复议和官司的间隙时间,完成向卫生部汇报此事的任务。付处长是山南人,可以帮助牵线搭桥。他索线以后,做工作还得靠自己。”

张小兰道:“我和付处长不熟。”

侯沧海道:“我先陪你们去面见付处长,借着此事把关系建立起来。”

沧兰保健液建立以来,由于王清辉在业内特殊背景,很多对外关系都靠他来处理,否则要多费很多精力,甚至有很多事办不成。侯沧海在集团内推行虚拟受限股时,除了王清辉以外,所有人都拿出了真金白银。当时考虑到王清辉在技术和行业关系上的不可替代性,王清辉应该出的钱就由侯沧海帮着出了。此事给侯沧海以警惕,如今他慢慢将王清辉的主要作用局限在技术上,而行业关系就需要交给另外的人建立,张小兰和杨兵是建立行业关系最主要的人选。

杨三火律师在午餐时间也来到唐州。诸人没有到外面用餐,直接叫了快餐到办公室。从中午直到下午五点,确定了行政复议到行政诉讼所有的策略和核心要点。

七点半,侯沧海、张小兰和韦苇从唐州直飞京城,准备在第二天与付处长见面。飞机上,张小兰眯着眼休息,将头轻轻靠在丈夫身边。

侯沧海内心稍有些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当时是姚琳的同事牵线搭桥才与付处长相识。第一次见面时,姚琳出了场,还喝了不少酒。也就是在酒后,侯沧海和姚琳发生过一次关系,这也是婚后唯一一次。让张小兰与付处长见面,会不会谈及姚琳,惹出不必要的家庭纠纷,这是一个问题?

侯沧海很快就将这个问题否掉。当时见面之时,大家是初识,在酒桌上还是很客套,他和姚琳没有任何超出同事关系的举动。付处长是有身份的人,本身素质很高,不会乱开玩笑。而且,他以前说过是姚琳牵线认识付处长,如果到了京城藏着掖着,反而让人生疑。

韦苇坐在飞机的另一排,不时望一望另一侧。张小兰一直在撮合自己和杨兵,韦苇却不置可否。杨兵比起一般年轻人肯定要强得太多,只是比侯沧海要弱一些。她和张小兰关系最密切,是能谈秘密的闺蜜。但是女人的心思很复杂,即使是最密切的朋友也难免要在心中争个高下。她的相貌与张小兰各有千秋,打个平手;她的聪明程度也与张小兰接近,打个平手;但是运气与张小兰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输得一塌糊涂。

张小兰眯着眼,半睡半醒。她心思一直在父亲身上,父亲这次过来时,在没人注意之时,眼中总有深深的忧虑。父亲的忧虑如一根刺,扎在了女儿心中,不管丈夫如何劝解,也不能解脱。

到了京城,住进最方便付处长吃饭的五星级酒店,在次日晚上见到了付处长。饭局中,付处长果然没有提及姚琳两个字,与张小兰和韦苇两个美女谈笑风声。他已经研究过侯沧海提前传来的资料,等到酒喝得差不多时,道:“我没有管这事,只能间接操作。你们要去跑监督司,如果能让监督司发个文,那么问题就迎刃而解。”

韦苇坐在付处长身边,甜甜地笑道:“那还得付处长介绍监督司的领导。付处长不介绍,我们过去要吃闭门羹的。”

付处长端起韦苇敬的酒,仰头喝尽,道:“闭门羹倒是不会,这本身就是监督司的职责。只是,他们事情太多,你这事有可能办得慢一些。明天上午,我去找监督司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处长,悄悄说一说。然后我就不能出面,得靠你们自己了。”

事情办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不错。

在实际操作中,往往会遇到不少意外之事。第二天,监督司的那位处长天有会,没有办法见面。正在等待之时,侯沧海接到海强书记电话。

“侯子啊,我正式过来报到了,现在是代市长,选举以后才是江州市长。只有今天晚上我才腾得出时间,请你们夫妻吃便饭。”海强在电话里乐呵呵的,如对多年老友。

海强刚来江州报到就要单独宴请自己和妻子,这让侯沧海不敢怠慢,与张小兰一起赶紧朝机场跑,坐最近一班飞机回南州。

过了安检,张小兰叹道:“原本想和你到京城玩一天,没有想到,事情没有办成,屁股也没有坐热,又要飞回江州。”

“我们企业在江州,市长邀请,不管有没有事情,态度一定要端正。” 侯沧海又道:“我对韦苇了解得不深,留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局面。”

张小兰道:“韦苇能力很强的,当年在学校还是系学生会宣传部做过事,擅长应付官面上的事情,这一点上比我强。”

飞机腾空而起时,侯沧海脑海中浮现起韦苇和付处长谈笑风声的画面,隐隐觉得杨兵似乎与韦苇没有太多的缘分。

第三百八十三章 标志性建筑

高空若是没有参照物,飞机高速飞行时,让人感觉如静止一般。飞机穿过云层时,有了参照,才能直观感受到在飞行。往下看,最初能看到平整如画的土地,后来只能看到飞机下面的云层。飞机在接近山南时开始下降,逐渐能看见起伏山丘,以及如银带一样的大河。

张小兰从睡梦中醒来,迷糊地道:“到了吗?”

“到了,如果再不到,我的手都被因为血循环不足坏死。”侯沧海的胳膊一直在给妻子当枕头,被压得血脉不通了。

张小兰温柔地笑了笑,抬起了头,将丈夫的手放出,问道:“你说,韦苇和杨兵能成吗?我给韦苇提过几次,她没有否认也没有答应。杨兵是什么意思?”

“有一次喝酒,喝得高兴时,我跟他提起此事。杨兵当时拍着胸膛说孙艺欣结结实实扎了心窝一刀,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内伤未好,不想谈恋爱。我问他如果有生理需要怎么办,他说要么是手公子帮忙,要么找小妹寻找安慰。”

杨兵很有人缘,也挺有女人缘,这是大家公认的。吊诡的是这个有人缘的家伙在正式谈恋爱总是不顺畅,这搞得他本人挺郁闷。侯沧海想起其郁闷的样子就想笑,又有点为其心酸。

若是在婚前,听到丈夫如此说法,张小兰肯定要低声斥责其“流氓”或者“低俗”。婚后,男女之事不再神秘,明白了男欢女爱是人的本色,她能理解杨兵的这个做法,毕竟是健康男人,有需要完全堵住也不是办法。当然,她能理解和宽容只能是其他男子,丈夫绝对不能有如此行为。

沧海集团司机赵永辉已经等到机场,等到航班到达,便将小车开到“国内到达8”的门前。接到侯沧海夫妻以后,小车如小鹿一般安静地汇入车流,朝江州奔去。

夫妻回到江州,准备先到工业园区面条厂,再到保健液厂。侯沧海和张小兰离开企业到了唐州,回来时原本只是来看一看生产情况,结果来了就没有走掉,负责生产的张厂长、负责工厂管理的小团姐都有一肚子情况要反映。

张厂长主要谈生产和设备上出现的问题,整整谈了两个小时才结束。他刚刚走到门口,差点和小团姐撞上。

小团姐坐下来,没有急于说话,这样就能从容一些,道:“这些天我隐约听到一些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我觉得此事对工人们不太好,有可能影响安全团结,所以有必要让集团知道。”

小团姐做事稳重,一般情况下,能自己解决的事情都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交给上级。这也是侯沧海欣赏小团姐的原因之一。

侯沧海见其神情比往常更严肃,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有事直说。”

小团姐道:“我听到一些传言,事关面条厂那一块的职工。听说好些职工参加厂外的集资,据说集资的利息给得很高。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职工们想要利息,我担心到时本钱都收不回来。”

江州是山南第二大城市,风气在省内算得上开放,改革开放以来,做生意办企业的个体户不少,民间借贷一直都存在。侯沧海问道:“这些员工都在参加一家的集资吗?”

小团姐道:“应该是新近出现的集资,据说交了钱,第二个月开始返现,几个月就返完,然后还要拿几个月的钱。我不相信这些事情,给来自锁厂的职工每家每户都打过招呼,让他们别信这些事。现在主要是面条厂职工在参加,人数还不少。”

“为什么面条厂职工愿意参加非法集资?我敢肯定,这些都是非法集资。”

“面条厂职工都是本地人,容易受到小道消息影响。锁厂职工大部分住在厂区里,和外界没有太多联系,所以不容易受影响。”侯沧海的问话涉及到江州面条厂和高州锁厂两方面的员工,小团姐回答得很谨慎。

张小兰插话道:“若是普通民间借贷,问题不大。从小团姐刚才不太清晰的描述,我可以判定这种情况就是非法集资,结果必然是资金链断裂,最终接棒者损失惨重。面条厂职工收入不高,从牙齿缝里节约出来的钱,白白损失掉,太不划算了,必须要想办法制止。”

张小兰出生在企业家家庭,知道父亲早年做生意没有钱用也要借点高利贷,还见识过一次非法集资后遭遇的风波,对小团姐提出的问题很敏感。

“正是因为大家收入不高,穷怕了,这才会受到高利息的引诱。”小团姐来自于工厂,对工人的感情很深。她有时觉得很奇怪,明明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这么多工人看不出来,完全不听其他人的意见,拿着自己的辛苦钱义无所顾地跳进火坑。看着面条厂职工的行为,她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侯沧海道:“我回去找安排梁总让监察部调查此事。我们要保护工人利益,不能让他们白白受损失。”

小团姐在办公室谈了一个多小时,离开办公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侯沧海和张小兰离开工业园,回面条厂综合大楼洗澡换衣服,准备以良好精神面貌与海强代市长见面。

洗澡时,张小兰给丈夫搓背时,问了一个问题:“我有一个感受,锁厂工人没有这么多妖蛾子,只要给他们一条路,他们就抓住机会,努力工作,生活慢慢就有了明显改变,一步一步向好的方向发展。江州面条厂不一样,只要有利益,必然有工人就会出妖蛾子,为了利益翻来覆去变化,翻脸不认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有几次弄得我都很心烦,不想管他们的事情。”

侯沧海转过身,拿着喷头乱喷,惹得妻子扬手欲打。

夫妻在浴室嬉闹一阵,侯沧海回答了妻子的问题:“首先绝大部分工人还是挺好的,勤劳本份,喜欢闹事的工人只是一部分,比例稍高一些。我以前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想明白了,一句话,锁厂工人素质比面条厂工人要高得多。其实这也能理解,锁厂当年是国营大厂,能进锁厂当工人的人都经过挑选,素质较高。而面条厂是矿务局辅业,最精英的工人都在主业,素质不高、业务能力差的工人往往从主业调整到辅业。也就是说,面条厂是矿务局安置素质较低职工的场所。管一湖是由辅业领导一路升至矿务局领导,所以被称之为奇迹。”

张小兰同意侯沧海这个判断。

洗浴后,刮胡子,穿新衣,侯沧海的英俊形象让张小兰眼前一亮,道:“真帅,以后也得这样穿。”

侯沧海平时常到工厂,总是一条牛仔裤再加一件普通茄克外套。他对着镜子看着雪白的衫衣,道:“这样穿别扭死了,与职工们距离远在天边。”

张小兰穿了一件蕾丝印花短袖T恤,印花衣身图纹很时尚,宽松衣身显得很休闲,但是蕾丝面料又透露出一丝小性感,且简单圆领露出性感锁骨。

“我还以为你要选择穿裙子,你身材好,穿裙子好看。”侯沧海欣赏着漂亮的妻子。妻子越是聪明漂亮,生活越是幸福美满,他脑中浮起一大恶人的威胁便越觉得更加揪心。这种揪心感觉非常不好,时常会出现,严重地影响幸福感。

张小兰在镜前转了转,道:“就这样穿吧,稍显正式一些。我得在海强市长面前树立起职业女性形象,这种印象很重要。”

晚餐安排在市政府小招待所,这是政府机关内部食堂,有一个包间专供市长使用,菜品和环境都还不错。在车上侯沧海和张小兰再次做了商量,准备花些钱搞一个比较高档又隐蔽的小餐厅,不对外开放,只供沧海集团总监以总监以上高层使用。做出这个决定后,侯沧海当即给杨兵打电话,很快就将事情安排下去。

打完这个电话,侯沧海不禁想起了当初在电科院开一食堂的情景。为了开好一食堂,改变家庭命运,侯沧海和熊小梅可谓拼尽全力,凌晨四点过就起床,整天守在食堂。如今,他们想要开一个高档餐厅,打一个电话,自然就有人办理,到时检查成果就行了。由开餐厅让他又想起了熊小梅,想起熊小梅又暗自神伤。可是神伤又有何用,佳人已经嫁作商人妇,永远不再回来。

“你又出神了,想起了谁?”张小兰注意到丈夫眼神有些缥缈。

侯沧海迅速将思绪从远方收回来,搂紧妻子,道:“海市长想谈什么?他约我们吃饭,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张小兰不愿意在司机面前亲热,轻轻挣脱丈夫魔掌,道:“以前黄德勇市长上任,给了我爸一个修锁厂危房的重任,海市长估计也是依葫芦画瓢,想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侯沧海道:“以鲍大有的思维来看待此事,或许海市长交待的事情有难度,但是难度也就意味着机遇,难度越大,机遇越大。”

小招只有四个人吃饭,海强带着周科长,侯沧海携妻子张小兰。

略作寒暄以后,海强便询问起唐州官司详情。

听完张小兰汇报,海强道:“沧海集团是发展得很好的新企业,是江州很重要的纳税大户。现在招商引资都得给引进企业很多优惠政策,这些入驻企业往往三心二意,等到优惠政策用完就成了兔子,三蹦两跳就跑得不见踪影。沧海集团是本土企业,没有向政府要优惠政策,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在就业和税收上做出很大贡献。市政府没有理由看着你们遇到困难袖手旁观。明天我召开一个专题会,请相关部门给你们会诊。如果需要我出面,我就联系省级部门,直接到部委反映情况。”

这一番表态令侯沧海和张小兰十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