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毅然如今身家颇厚,除了在沧海集团的年薪以外,更主要身家来源于在山南建材和岭西矿业两支股票上赚取的丰厚收益。他得到乌天翔大体上操作计划以后,悄悄地埋了一些仓,最终大赚。有了这笔钱,梁毅然有底气让李南松休息一段时间,而不急于上班。

梁毅然离开不久,韦苇走过来,微笑着道:“有一个叫张燕的小姑娘,说是黑河老腊肉餐馆的,是你的老熟人,想要见你。”

“她找我有什么事,让她过来吧,确实是老熟人。”侯沧海得知张老板女儿要过来,不由得又联想起陈天岛。

几分钟后,身穿职业装的张燕出现在侯沧海办公室,手里还提了一个盒子。

“侯总,这是我爸带给您的腊排骨,算是为那天事情陪罪。事情发生在我们店里,不管是谁惹事,我们理应负责。”张燕从小帮着爸爸打理小店,待人接物落落大方。

侯沧海接过盒子,当场打开,深吸了几口气,大赞。他母亲也做腊排骨,味道不比张家差,只不过母亲每次做腊排骨都要忙累一番,产量很低。而张家每年批量生产腊排骨,还能保持美味,这就很不简单。

聊了几句,侯沧海直截了当地道:“你今天过来,除了送排骨,还有其他事情吗?有事就说,别客气。”

张燕道:“侯总,我想到沧海集团工作。”

听到这个请求,侯沧海笑了起来,道:“你是黑河张氏老腊肉的少老板,明明有大把钱可以赚,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

张燕认真地道:“有几个原因,一是我爸身体尚好,年龄也不大,经营老腊肉店没有问题;二是我从小在店里长大,天天接触的就是老腊肉,也想换个活法,否则这一辈子太没有意思了;三是开个小店没有社会成就感,比如那天几个社会青年就能欺负我们,虽然我们比他们有钱,但是他们欺负我们,我们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张燕说话的时候,侯沧海想起了一个细节,那是他第一次请詹军在黑河老腊肉馆吃饭时的小细节,当时张燕还在读大学:

【即将上任的党委书记请客,自然不能让其本人掏腰包。作为办公室主任,侯沧海时常要应付突发情况,身上长期都带得有从财务室借出的现金。等到安排妥当菜品,他便给年轻的女服务员打招呼,道:“今天的菜就由我来结。”

极为年轻的女大学生眨着眼睛道:“侯主任昨天还有一桌,挂在店里的,是不是一起结?”

侯沧海当时很讨厌这位多嘴的张家大小姐,如果不知道詹军还挂得有一桌也就算了,知道了却不主动结账便显得自己办公室主任不懂事。他用不满的眼光看了小姑娘一眼,道:“昨晚多少?”

张家大小姐俏丽的脸上带着甜美微笑,道:“七百五十七块。”

这笔款没有超出侯沧海的支付范围,他点了点头,道:“好吧,等会一起结。” 】

回想起往事,此时再听到张燕陈述理由,侯沧海对这个机灵的小姑娘挺有好感,此刻沧海集团仍然处于缺人状态,便准备接受张燕。

等到张燕讲完,他打电话将杨兵叫了过来,由杨兵安排张燕。

杨兵带着张燕刚走不久,韦苇又走了过来,道:“来了一个叫吴建军的人,说是世安厂的,是你的老朋友。”

如今听到吴建军三个字,侯沧海便觉得头疼。但是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友,现在父母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他还必须得见。

心宽体胖的吴建军进门就道:“我读中学的时候跟着侯子到过面条厂,那时面条厂大门敞开,如入无人之境。现在面条厂戒备森严,和堡垒一样,看来江湖传言确实有几分道理。”

吴建军无意说出部分真相,侯沧海心里一紧。他表面上很平静,在吴建军面前更没有摆起“总裁”架子,扔了一枝烟,随意地道:“什么江湖传言?”

吴建军道:“沧海集团有钱有势,侯沧海为了报新仇旧恨,找人将陈天岛的手指砍了。而且不仅是江湖传言,公安也有人这样分析。”

“躺着也中枪啊。有人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这确实也是心里话。侯沧海经营这么大一家企业,手底下近千号人,每天都要遇到不少是非,若都往心里去,那就没办法过日子。

闲聊几句,吴建军道:“我知道侯子如今事情多,就不久聊了。抽个时间,约检察官一起吃饭。我们三兄弟应该定期吃饭,长期不见面,感情会生疏。我找你是件小事,江州面条厂要搞天上的街灯,肯定要重新装修。我最近开了一家建材店,想弄点生意。”

对于侯沧海来说,这是小事,痛快地道:“你认识陈杰的,等会我给陈杰打电话,你直接和他联系。或者,你直接找江莉也行。”

“找江莉,她在企业里做什么?”

吴建军当医药代表时,手法相当粗暴,十天有九天混迹于娱乐场所。正因为太了解娱乐场所,在他的眼里,江莉就是从歌厅里面出来的小姐,不管现在是什么身份,这一点难以改变。

侯沧海道:“陈杰主要负责房地产这一块,江莉是房地产公司副总。把大方向订下来以后,具体事情就由陈杰、江莉和老杨书记说了算。你做建材,正好要找江莉。县官不如现管,找江莉最稳当。”

吴建军心里泛起很复杂的情感,对江莉有嫉妒,对侯沧海有不满。在他心目中,凭着他和侯沧海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肯定应该在沧海集团分得更大利益,而现在侯沧海不认旧情,让一个小姐掌了大权。

他压住醋味,道:“侯子,干脆我到你这里来工作。”

侯沧海笑道:“我们是兄弟,可以如现在这样合作,最好别弄成下级和下级。我给江莉打个电话,你再去找她。”

在侯沧海带着小团队前往高州成立二七高州分公司时,吴建军不愿意离开南州,找了苏松莉打了侯沧海的腰枪,再毅然脱离小团队,从此错失成为沧海集团创业成员的良机。等到他醒悟过来时,轻舟已过万重山,永远错失成为创始人团队的机会。

吴建军带着复杂情绪去找江莉。

江莉正在小会议室主持会议。参会人有设计师,也有矿务局的部门领导,谈论的事情很具体,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半个小时后,素面朝天的江莉来到隔壁,对吴建军道:“贱货,真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的事情,没有啥大问题。改天有时间,我到你的店去看一看。”

在二七公司,所有人都叫吴建军为贱货,大家叫得自然,吴建军听起来顺耳。今天江莉按照二七公司的习惯称呼吴建军绰号。这个绰号钻进了吴建军的耳朵中,如此刺耳,让他很愤怒。

离开了江州面条厂以后,吴建军决定到皇冠夜总会喝一杯酒,以解心头之怒。

第三百七十五章 沧兰果奶

皇冠夜总会,五点。时间尚早,夜总会里面没有什么人,很安静。

吴建军凡是回江州,必然要到此处消费,还有几次专门将南州客户带过来享受“异地风情”,算是常客,加上又与丁小熊关系不错,刚进门,就有领班过来问候。

能在此处当领班的人皆是八面玲珑的家伙,眼里能看到事。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来一个相貌娇好的小妹,就坐在二楼找了一个能看到大厅的小厢,陪吴建军玩。

小妹不停打哈欠,点了一枝细枝烟,对吴建军道:“你没事啊,下午就来。”

吴建军嬉皮笑脸地道:“到夜总会玩就是我的工作,不骗你,是真事。”

聊了一会儿,小妹才算正常,不再打哈欠,与吴建军聊得咯咯直笑。

丁小熊、一个留长发中年人和姓马的跟班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马海军。丁小熊听到楼上招呼声,朝着吴建军挥了挥手,继续朝楼上走。

小妹道:“你认识小熊?”得到肯定回答以后,她就走过来坐在吴建军身边,将身体靠了过去。

马海军跟在丁小熊身后,道:“这次陈天岛被砍掉手指,就是侯沧海做的。楼上小子和侯沧海是六号大院的,说不定他知道具体情况。”

长发中年男子听到侯沧海三个字,耳朵动了动,道:“等会叫楼上小子来喝一杯。”

丁小熊有点惊讶,道:“这小子是做医药的,和吴重义是一个院子,没有在道上混。”

中年男子没有解释原因,强调道:“等会叫过来。”

由于丁老熊从不让丁小熊真正接触道上的事,丁小熊只知道父亲与中年男子关系非常密切,却不知道中年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从父亲的态度来看,此人肯定是不好惹的人。若不是父亲和老谭在午饭后突然关了手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也轮不到自己陪着中年男子喝酒。

丁小熊在落座以后,让人将吴建军叫了过来。

吴建军在皇冠夜总会里与丁小熊喝过好几回酒,今天被叫过来,也不以为异,与新朋友老李碰了三杯。

话题在悄然间转到陈天岛身上。

老李道:“小熊,陈天岛是不是被侯沧海叫人砍的。”

“不会吧,侯沧海就是一个开面条厂的,不会砍得这么专业吧。”丁小熊从小眼高于顶,自信心超级强,眼里只有自己,对侯沧海压根没有兴趣,若不是“沧兰姐姐讲堂”天天在央视播放,给江州增了光,侯沧海此人压根进不了他的视线。

吴建国接连喝了好几杯酒,酒精上头以后,说话就没有了遮拦,道:“我觉得十有八九是侯沧海做的。侯沧海从小在世安厂跟着青工混,胆子大得很,经常打架。我刚从江州面条厂出来,面条厂弄得象个城堡,门口有四个保安,保安穿得周武郑王,腰上还别着根烂棍子。进厂门比进江州市政府还要难。陈天岛当初撞了张小兰,让张小兰流产。以他的性格肯定要报复,如今陈天岛又被免了职,绝对是他下的手。”

“这样说起来,侯沧海还是一条人物。”丁小熊额头被敲后,喝酒便喝得少,端着杯子嗅嗅酒味。

吴建军想起自己在沧海集团受到的冷遇,道:“客观地说,他还真算一条人物,虽然现在架子有点大,翻脸不认人。”

中年人正是由方铁头改回正名的李清明。李清明一直以来就对侯沧海持有强烈戒心,听到吴建军所言,句句都符合自己对侯沧海的预判。他拍着吴建军肩膀,态度一下亲切起来。

晚餐时,吴重义也来到皇冠夜总会。李清明、丁小熊、吴重义、吴建军和马海军四人喝了一顿大酒。

吴重义和吴建军算是同辈,其父辈都在世安厂工作。吴重义在读初中之时,吴建军、侯沧海、周水平等诸人还在读小学。大酒中场,吴重义拍着吴建军的肩膀道:“我和侯沧海没有什么交情,你找时间把他约出来,我们喝顿酒。我有个侄子没有工作,想进沧海集团。”

吴建军喷着酒气,直接拨通侯沧海电话,道:“侯子,我有个侄子想到沧海集团工作,你给安排一个好岗位啊。”

侯沧海在保健液生产车间的会议室,正与一帮人在研究果奶饮料。他接到吴建军电话后,笑道:“又喝醉酒了,你有几根毛,我一清二楚,你的侄子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吴建军道:“我在和重义哥喝酒,是他的侄子要想到沧海集团工作,我们都姓吴,他的侄子和我的侄子有什么区别。你少啰嗦,我明天把人叫过来。”

“来吧,直接让他去找杨兵,杨兵在管人事。”

不管做多牛的企业,总得在地方上扎根。吴重义是六号大院的大哥,又是派出所指导员,侯沧海必须要给这个面子。

挂断电话后,侯沧海道:“王总,你继续。”

王清辉拿起眼前的果奶新品,道:“我们这款沧兰果奶对标的是天乐果奶,天乐果奶有三种口味,我们目前一口气推出了六款,有菠萝、桂圆、西瓜、苹果、草莓、梨子六种味道。其实我们两家产品成分都差不多,就看宣传力度了。大家再尝尝。”

张小兰摆手笑道:“王总,不能再尝了,再尝我都要吐了。果奶即将投入生产,技术部门和营销部门开了几次碰头会,必须得把包装和定价确定下来。”

在桌上放着天乐果奶的样品,天乐果奶每瓶一块五,每六瓶塑封成一排,共九块钱。

张小兰又道:“营销部门征求了经销商意见,经销商认为天乐果级的款式已经得到了市场认可,我们不要轻易变动。沧兰果奶采取一模一样的套路,我们比他们的款式还要多。又有沧兰姐姐讲堂这个现成的平台,推广出来以后,应该不会差。前三次大家的意见挺不错,王总根据意见进行过调整,今天要定型,大家不用从口味角度提,从营销角度再提一提意见。”

参加新品商讨会的主要有沧兰研究院的技术人员和沧海保健液厂的营销团队,果奶的技术不复杂,沧兰研究院在侯沧海要求下,在天乐果奶基础上有所创新,让沧兰果奶口味更丰富,营养成分则稍多了钙或者锌。其实添加这些元素对口味没有影响,更主要是寻找更强大的“概念”。

小团姐是张小兰助手,由于其经历过破产阶段最穷困的生活,想起当年的购物经历,道:“我们可以把瓶子做得大一些,这样看起来装的奶更多,或者就是让果奶更多,价格一样情况下,我们就有竞争优势。”

刚刚来到保健液厂做普通工作人员的张燕做在会场角落,其任务是记录。

杨兵在黑河之时,多次到张氏老腊肉吃饭,对这个店印象颇佳。他了解张燕的情况后,直接将其安排在保健液厂。

小团姐和张燕交流以后,知道其是黑河人,便让其在保健液厂办公室做普通工作人员。张燕是第一天上班,便参加了新产品的研究会,很新鲜,也很兴奋,将所有人的发言全部记下来,准备会后按照要求做会议笔录。

经过这一段时间酝酿,侯沧海对这款产品已经心里有数。他知道推出去以后,肯定能够抢占一部分天乐果奶的市场,毕竟这两款产品非常接近。具体能够抢占多少市场,这就和前期产品策划有直接关系。他看了一圈坐在前排的人,道:“你们平时会喝这种果奶吗?”

张小兰摇了摇头,道:“若不是要生产,我不会尝这种果奶,毕竟是针对低幼的产品。”

小团姐也摇头,王清辉耸了耸肩膀。

侯沧海目前越过了第一排,看向做服务工作的年轻人,道:“你们谁在平时会主动买果奶?”

张燕犹豫了一会儿,举起手,道:“我以前经常买。”

侯沧海道:“你要喝这种果奶?”

张燕有些脸红,道:“我偶尔喝。更主要是前一阶段,堂哥把儿子放在这边,我经常带他出去玩,每次出去玩,他都要喝天乐果奶。我有时不想给他买,他就又哭又闹。”

侯沧海听到这句话,轻轻拍了拍桌子,道:“这几天,我天天都在琢磨果奶的价格,今天听张燕这么一说,觉得我们要考虑购买者心态。果奶这种产品不是必须品,往往是小孩子哭闹大人才买。天乐果奶每一版有六个,要9元,我们就把每版定在五个,总价格订在7元。每一版有2块钱差距,这对于想要满足小孩子需要,又想要节约钱的家长来说,是一个不小诱惑。瓶子要做得比天乐要大一些,看起来量大、价格便宜。目前,天乐果奶返利约在百分之一,我们肯定会比他们高,具体高多少,由张总研究。”

会议结束以后,保健液厂根据会议记录,将样品送到沧海集团总部。经六大核心最后拍板后,迅速开始生产,推向市场。

沧兰果奶推出市场以后,天乐保健液老板王东天第一时间就拿到样品。他将沧兰果奶在桌上,反复看,不停呲牙。

天乐保健液曾经在岭西与阳九保健液大战一场,天乐保健液产品几乎全部退出了岭西市场。当沧兰保健液在岭西吃官司之时,王东天原本以为沧兰保健液会是和自己是一样下场,谁知最终结局是阳九保健液彻底覆灭,阳九本人意外身亡。

看到这个结局,王东天意识到沧海集团不仅会局限于保健液这一条线上,肯定会走与自己相似的路。他的判断很准确,沧兰果奶如预料般出现在市场上,而且上市就在岭东搞起了“七一送果奶”活动,广告同时在岭东铺天盖地。

阳九在岭西为了与天乐保健液竞争,使出过不少损招。王东天对这些损招记忆犹新。他如今要与沧海集团对抗,这些损招便如影随形,出现在脑海里。

七一刚过,岭东省会唐州市卫生防疫站通过媒体公开宣布:沧兰果奶不符合《含乳饮料卫生标准》中有关的的蛋白质和脂肪含量而被认定为不合格产口,禁止再行销售,违者将被没收产品并处以重罚。

第三百七十六章 家事

沧海集团六大核心分工以后,根据实际情况需要又进行部分微调。张小兰原本主要筹建电子商城,并有主管江州面条厂。由于电子商城刚刚推进,事情不多。而侯沧海管全局,需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特别是当前黑河镇项目,在初期推动时需要侯沧海投入大量精力。在这种情况下,张小兰便辅助侯沧海管理沧兰保健液。

七月一日,岭东报纸上不利消息传到沧兰研究院。研究院院长王清辉素来在专业上绝对自信,拿到报纸后,暴跳如雷,立刻找来岭东唐州市卫生防疫站做出决定的依据。仔细研究以后,他将报纸和含乳饮料卫生标准拿到了张小兰办公室。

来到张小兰办公室,王清辉大声道:“高州防疫站采用的G B 8 9含乳饮料卫生标准明显有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个标准取名不规范、不准确。 乳饮料 、乳制品与含乳饮料、含乳制品是两组不同概念,例如奶糖、牛奶饼干、奶糊是含乳制品不是乳制品。在G B 8 9 标准中有乳饮料、碳酸饮料、果汁饮料等等类别、没有那一类饮料前面加上个含字。”

不等张小兰表态,他又接着道:“而且,标准的适用范围规定不恰当。标准规定‘以新鲜牛乳为主要原料’ , 当然就不适用于‘以乳制品为主要原料’ 的乳饮料。”

张小兰低头看那本卫生标准,没有作回答。

王清辉继续道:“这个标准写了一些不属于卫生标准的质量指标, 如蛋白质、脂肪, 给产品判定造成困难。要求脂肪不小于1%, 就等于说用脱脂乳配制的乳饮料不符合卫生标准, 合理吗? ”

张小兰抬起头,将小册子关掉,问道:“王总,唐州防疫站的依据是部颁标准,我们指责部颁标准有问题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我们面临最关键问题是什么?”

王清辉有点泄气,道:“关键问题是两个部委各自颁布的标准不一致,唐州防疫站采用的标准依据明显不对。我们使用的标准是新标准,更切合当前实际。”

“这事有点麻烦啊,你要充分准备,同时得让综合信息中心、法务部介入,认真研究对策。”张小兰刚接手沧兰保健液便遇到麻烦,而且是涉及这种两个部委标准打架的大麻烦,让她脑袋发疼。

稍有空闲后,她来到侯沧海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对面,道:“老公,你怎么看岭东这事?”

侯沧海将黑河地图推到一边,道:“很简单,此事就是王东天对我们的反击。他们是老企业,我们是新企业,新企业总要挤占老企业的市场空间,遭到凶猛反击太正常了。”

张小兰道:“王东天很聪明,利用了两个部委各自的部颁标准差异做文章,这最麻烦。”

侯沧海道:“岭西之战是我去的,弄得太武,没有给对方留后路。王东天不是阳九,我研究过他以前的档案,这人喜欢动脑筋,违法的事情基本不沾。你以后总要独档一面,这次带一个团队过去和他较量。”

“你不去?”

“黑河这边利益很大,海强书记很快就要过来,这一段时间我得和他保持接触。”侯沧海揉着太阳穴,道:“我一直挺忌讳与权力中枢走得太密切。现实是想要在黑河拿到大块土地,绝对不能远离权力中枢,矛盾啊。”

张小兰伸手摸了摸侯沧海耳边的头发,道:“还好,你的头发没有白。杨兵管的事情杂,天天忙得焦头烂额,头发白了一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要么甘心做一个平庸的人,要么就得拼命。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江州绝大多数人永远不能达到的位置,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我们走到了这个位置上,根本无法后退,后退的结果或许我们都无法预料,是个大灾难,比平常人都不如。”

“那就是说,我们的人生其实是沧海集团所绑架。”

“说绑架也是可以的,更准确地说,这就是我们应该有的人生。”

“哎,不影响你看图纸。晚上把事情推掉,我爸难得回一次江州,还是要与他们一家人吃个饭。”

“我已经让李师傅说了,弄一桌家常菜,就在面条厂这边吃饭。”侯沧海是喜欢美食的家伙,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多数时间都在江州面条厂的小食堂吃饭。小食堂位于综合楼旁边,是一幢老式家属楼。底楼套间被改成了小食堂,专门招待客人。

晚上六点,一辆进口的高档越野车开进江州面条厂。张小兰站在窗边望着这辆车,神情十分复杂。她压抑着内心烦躁,来到楼下,站在丈夫身后。

开车的是六指,坐在车上,朝侯沧海和张小兰挥手。

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跳下来越野车,瞪着圆圆大眼睛,抬起头,看着高大的侯沧海。

小男孩的妈妈吕思涵望着侯沧海,有些不好意思让儿子称呼侯沧海为姐夫。从血缘上来说,张小兰和张小汉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由于两人年龄差距太大,再加上吕思涵比张小兰年龄还要略小一些,所以这一对姐弟非常不协调。

侯沧海有两个侄女,所以有带小孩子的丰富经验,为了打破尴尬,他蹲下来,伸手拿了一个当下最流行动画里面的玩具,道:“小汉,姐夫送你一个礼物。”

一般情况下,小舅子往往颇受姐夫照顾,现在这个小舅子实在太小,要等到十来年后才有可能给姐夫添麻烦。他更多是对待下辈的态度来对待亲亲的正宗小舅子。

听到姐夫两个字,吕思涵脸莫名就红了。

张小兰望着父亲的神情很复杂,道:“爸,到楼上坐吧。”

张跃武这两年主要精力放在煤矿和新家上,顾不得关心大女儿。此时见到大女儿,内疚感顿时涌了上来。他有意控制情绪,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走,打量起江州面条厂。江州面条厂厂房已经搬走,目前正在进行商业化改造,弄了很多流行和时尚元素在里面,使得原本土里土气和过时的厂房重新获得新生。

“土地用途改变了吗?”张跃武询问。

张小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道:“没有改变,我们就是使用,以工人的名义。”

侯沧海抱起小舅子张小汉,朝房间里走。对于张小兰来说,接受这个弟弟有心理难度,对于侯沧海来说,反而更容易接受这个小舅舅,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孩与妻子有血脉联系,眼睛、眉毛特别相似,唯有下巴形状不太一样,张小兰稍尖,张小汉长了一个很男人的宽下巴。

进屋的时候,张小兰发现父亲的背有些佝偻。她原本以为是视角问题,调整角度后,父亲的背仍然显得佝偻。在她的印象中,父亲是健壮有力的,胖是胖点,背还是挺得直直的,充满了成年男人魅力。只不过有一年多时间没有见到父亲,父亲却一下变得佝偻起来。尽管由于父亲和母亲的婚变,让张小兰对父亲有了些许怨恨,此时看到父亲的背佝偻起来,又想起在刚刚与丈夫的对话,觉得做事业的男人背负着些许荣光,其实累得象条狗一样。

她径直走到卫生间,关门,站在镜子前抹了眼泪。

出来以后,张小兰调整了情绪,放缓脚步,等到了走在最后的吕思涵,问道:“我弟弟调不调皮,在我的印象中,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熊孩子倾向了。”

吕思涵其实怯于见张家人,这一次到江州也是丈夫三番五次做思想工作才最终同意。她见到比自己年龄还稍大一些的张小兰便紧张,担心会受到其斥责或是白眼,当听到“我弟弟”三个字之时,她最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回过神来以后,眼圈一下就红了,轻声道:“谢谢你,小兰姐。”

张小兰道:“不能叫小兰姐,就叫我小兰吧。以后我们都称呼最后两个字,思涵,好不好?”

吕思涵嫁给了比父亲年龄还要大的人,这是其人生选择,原本无可厚非。但是山南毕竟是较为保守的社会,给了吕思涵很多有形无形的压力。今天最为惊喜的是突然间被丈夫的女儿接受,这真是意外之喜。

张小汉从侯沧海怀里挣扎着跳下地,拿着玩具,飞一般来到妈妈身边。吕思涵试探着道:“这是姐姐,让姐姐抱。”

张小兰轻轻抱起虎头虎脑的弟弟,身体接触,血脉似乎一下就被唤醒,温柔地亲了亲弟弟。

在客厅沙发处,张跃武和侯沧海很快就话题转到生意上。

侯沧海道:“我前次见了海强,他说爸在高州收购了很多小矿?资金压力应该挺大。”

张跃武略有几分自得地道:“我前往高州之前,完全没有想到会调动到如此大的资金,等到各个矿正常生产以后,我就能大大地缓一口气。”

大资金意味着巨大的资金利息,不是以千万来计,也不是以亿为单位,而是以十亿为单位的投资。

侯沧海从海强书记那里得知投资额以后,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张跃武之所以敢从银行大量贷款,是以最近几年煤炭会持续上涨为理论基础,可是,万一出现特殊情况,煤价调头向下,大量贷款就会重如泰山。他给了岳父一个建议:趁着煤炭行情还好,逐步出手一些小煤矿,减少资金压力。

张跃武脸上忧色以极快速度一闪而过,自信满满地道:“我有中央部委的内线消息,能源类至少这五年都会持续上涨。给我五年时间,能进入全国富豪排行榜。”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训练弹

山南高州一带以山区为主,素有“山南煤田”之称。煤炭资源分布广、储量大,全市探明煤炭资源和保有储量占全省总量的47.2%。在“八五”时期,国家经济建设步伐加快,各行各业对煤炭需求量猛增。高州乡镇煤矿发展迅猛,缓解了煤炭供应紧张的状况,有力支持对山南乃至周边省区经济建设。由于一哄而起的乡镇煤矿管理失控,乱挖滥采,浪费资源,环境破坏严重,安全事故频发。

从2000年开始,山南省开始整顿煤炭生产秩序,鼓励煤矿兼并重组。

张跃武是在2003年因为意外进入了煤炭行业。他进入煤炭行业恰是绝好时机,用另一句话来说,天上直接掉下了馅饼。

1993年到2002年,整个煤炭市场情况不好,只能正常维持运转,不赚也不亏。这也是张跃武能拿到煤矿的原因。2003年开始,煤炭忽然间进入黄金时间,井口价(不含运费、税收)每吨能卖到700多元,而原煤的价格高达每吨2000元。当时很多拉煤车排起长龙,就是找不到煤拉。

张跃武从此过上了每天纯收入三四十万的幸福生活。

因为来钱太快太容易,他“迷失”了自己。这个“迷失”非常隐蔽,是一种特殊阶段的心理现象,润物细无声,悄然钻进了人们心理,改变了人们的想法和行为。

张跃武突破了自己,与吕思涵发生关系。发生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怀上了小孩,产生了成家的念头,这是其中第一个重要变化。

张跃武不再想做其他行业,包括以前起家的路桥行业,统统失去了兴趣,唯一有兴趣的是做煤矿,这是其中第二个重要变化。

按照山南省的政策,高州煤矿要实现兼并重组,前提是要组建集团公司,并且要求等量置换,比如,新增一个45万吨的煤矿,就必须关闭一个45万吨的煤矿。在这个过程中,高州很多企业为了取得煤矿主体资格,想尽办法贷款和集资,做成集团公司,再去收购煤矿,然后过上坐着数钱的幸福生活。

张跃武用自己的3个煤矿融资15个亿,再向银行贷款6.85亿,成立跃武煤炭集团公司,开始兼并重组。目前,他拥有7个煤矿,另外还有收购煤矿没有进入兼并重组的盘子,原因是原业主欠有债务过不了户。对关闭的这些小煤矿,省政府给予了一定奖励。张跃武通过关闭3个煤矿,获得了政府875万元补贴。

跃武煤炭集团公司实力大增,隐患是资金链绷得太紧。如果煤价大幅下挫,资金链有可能出现问题。对于高州绝大多数煤老板来说,他们陷入了一种集体思维:至少还有几年好日子,这几年好日子足够赚下五辈子的钱。

张小汉在客厅疯玩,不停地叫 “姐姐”。吕思涵露出久违笑容,鼓励儿子和姐姐玩耍。

“我辛苦作企业,也就是为了他们两个。”张跃武说起这话,很有些自豪感,又道:“沧兰姐姐广告做得不错,保健液厂到底有没有赚头?不如分两个煤矿给你操作,来钱很快。”

侯沧海见识到王沟煤矿的“人间惨景”,对煤矿心存余悸,而且一个行业不可能永远往上走,这是最基本常识。他坐在岳父身边,认真地道:“爸,我阅读国内经济的书,在山南省,经济热了就得整顿,整顿以后就要变冷,如今国内经济热了好几年,从周期来说,得考虑变冷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