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毅然摇头,用手指了指脚。

护士没有看懂,过来扶他手臂。

梁毅然摆了摆手,又指脚。

女护士明白过来,这人是要自己走。她诧异地看了此人一眼,道:“走吧,跟我来。”

梁毅然跟在护士后面,朝治疗室走去。他走进治疗室时,给侯沧海发了短信。发短信时,他就捂着脸的毛巾放下,露出吓人伤口。

“你这人还是手机控,赶紧放下,做手术。” 女护士随即醒悟道:“你在给家里人发短信?发短信麻烦,等会我给你找个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写在本子上。”

侯沧海的手机放在枕边床头柜上,忽然闪了一下。他准备伸手拿手机,胳膊被妻子搂住。张小兰撒娇道:“这么晚了,肯定是垃圾短信,别接了。你的手伸出去,要被冻成零度。”

家里安装有空调,用起来太干燥,很不舒服。睡觉之时,张小兰便关掉空调。夫妻俩钻进被窝里,脱掉所有身外之物,用身体互相取暖,比起开暖空调要舒服多了。

虽然梁毅然答应了不夜行,可是两人一起合作过多次,侯沧海十分了解梁毅然,听其语气,总觉得他不重视自己的说法,心中长有一根小刺。他一只手爱抚妻子,另一只手还是伸出被窝,取过手机。

看罢短信,侯沧海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什么事情?”冷风来,张小兰赶紧把被子抓过来盖在身上,看着神色严肃的丈夫,问道。

“梁子,在医院,估计是出了车祸。还能发短信,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侯沧海一边说,一边穿衣服,随后俯身亲了亲妻子,道:“梁子受伤,我得去。”

张小兰顾不得寒冷,也坐了起来,手忙脚乱找衣服。

“你别去。这一段时间事情多,你要守在面条厂。杜灵蕴说了,这两天王市长要过来看一看面条厂。面条厂是矿务局成功改制的第一个单位。矿务局涉及腐败案,对改制影响很大,面条厂成为一个成功案例,市政府很重视的。”侯沧海摸不清楚梁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愿意妻子跟去,找理由让其留下来。

张小半知道面条厂要想建成商业街,必须和地方领导搞好关系,王市长是关键人物。丈夫前往阳州,自己确实应该留下来。她这人大气,也没有过多婆妈,道:“以后事情越来越多,你还得用专业驾驶员。以前的老驾驶员陈汉杰说过想过来,可以考虑啊。”

侯沧海摇头道:“陈汉杰和我关系太深,不适宜当驾驶员。驾驶员太重要,马虎不得。问问你妈,她是否认识部队转业后被临时聘用在机关的驾驶员。这种知根知底又当过兵的驾驶员用起来最放心。”

“好吧,我马上去办,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开慢一些。”侯沧海又俯身亲了亲妻子。

越野车冒着严寒直驶阳州。凌晨三点多时,侯沧海走进急症室。

急症室里,梁毅然坐在床上,头上被包得象个粽子。其身边站了一个护士,正在絮絮地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看着梁毅然这个样子,侯沧海一下联想到一大恶人,眼光如刀一样,锐利无比。

梁毅然用手指了指脸,摇头。

女护士道:“梁毅然说不了话,脸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明天上班以后,还得重新检查。他这人真是神经大条啊,一般人早就吓死了,他还象没事人,刚才准备马上出院。”

侯沧海又道:“谁?那人吗?”

梁毅然摇头。

女护士接话道:“梁毅然刚开始还在纸上写是摔的。你以为医生这么好哄,明明是刀子割的,切口整齐,说明刀子非常锋利,有些象刮胡刀,或者是裁纸刀。”

侯沧海有些惊讶地望了女护士一眼,道:“谢谢你啊。”

女护士在急症室里见惯了哭天呛地、惊慌失措的病人和家属,今天来的这人受伤极重,但是此人是异类,从进入急症室到现在一直表现得很镇静,仿佛不是自己受伤。她莫名地对这个异类角色产生了好感,抽空就跑过来看一看。

侯沧海与女护士聊了几句,坐下来,不转眼看着梁毅然。等到女护士出去之后,道:“你是不是去那家?找到了那家的儿子?”

梁毅然点了点头,在手机上写了一条短信:“阴沟里翻了船。我现在才想明白,那家人的儿子居然是个小偷,肯定是惯偷,随身带着很锋利的刮胡刀。我贸然去抓他的衣领,结果脸上挨了一刀。这家伙动作极快,我躲不过。”

刚把短信发出去,女护士又走进来,训道:“别发短信了,手臂上也有一条娃娃口。”

梁毅然将手机收了起来。

侯沧海再次惊讶地看了女护士一眼。这个女护士眼睛特别亮,五官单看并不精致,合在一起有特别的味道,和香港某位大嘴巴女星有几分神似。

第三百三十六章 烂滚龙

梁毅然长期坐镇于综合研究中心,专心研究一大恶人,气质越来越沉静,走路快,说话少。这份很酷的模样引起不少集团内部女生青睐,或明或暗对梁毅然送秋波。梁毅然对集团女生送来的秋波视而不见,基本不与她们来往。

在侯沧海的观念中,太好色的男人靠不住,不近女色的男人不可依靠。梁毅然面对女护士的态度与面对集团女生态度明显不同,没有副总裁和女下属之间的拘谨和距离感,更多青春男女初次心动时的忸怩劲,还有就是在异性面前的装模作样。

女护士站在梁毅然身边,道:“你的脸和手肯定是被刀片划的,这么重的伤得报警啊。”

梁毅然摇头。

女护士皱眉,道:“不敢报警,莫非是黑社会的。”

梁毅然又摇头。

“我们搞企业的。”侯沧海从梁毅然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女护士,道:“谢谢你对梁子的精心照顾,等到梁子伤好以后,我们请你吃饭。不知你怎么称呼,能不能留下联系电话。”

女护士脸上略有一丝红晕,又看了一眼名片上副总裁的头衔,道:“副总裁,听起来是一个大企业。”

梁毅然举手小指,表示企业不大。

侯沧海又帮着问:“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李南松。”

侯沧海微笑道:“好名字。能给一个联系方式吗?”

女护士看了梁毅然一眼,见梁毅然在点头,说了一串号码。侯沧海俯身从梁毅然口袋里取出手机,给李南松拨打了过去。手机响了起来,两人之间就通过无线信号有一条联系的纽带。

在出门前,李松南再次叮嘱:“你伤在脸上,创口很大,特别要注意让伤口清洁,避免沾湿伤口,一旦沾湿,及时清洗伤口,重新换药。三四天为伤口愈合期,伤口愈合过程中会发痒,不要抓挠伤口,否则撕裂缝合伤口,影响愈合。也加紧乱涂抹消炎、止痒的药物。除此之外,伤口缝合后注意日常的饮食调理,多食用一些含有蛋白质、维生素、锌丰富的食物,避免食用辛辣、刺激性的食物,避免食用发物。本来还要注意良好心态,你这人神经大条,应该没有问题。”

梁毅然如小学生,听得很细心。

等到女护士离开时,侯沧海微笑道:“这个女子很特别。你们两人是王八瞪绿豆——对上眼了。她不错,到时你要主动些,约她出来吃饭。”

梁毅然点头稍重,扯得伤口痛。

轻松之事谈完,侯沧海微笑渐渐消失,道:“你不该自己去的。而且,不应该用这种手法。”

梁毅然在纸上写道:“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没有料到他是惯偷。”

梁毅然说话不方便,侯沧海就没有和他讨论,直接谈看法,道:“除了一大恶人,这种商业竞争中,原则上不要夜行。黑暗有吸引力,我们要克制内心欲望,否则会被反噬。你单枪匹马去接触逝者儿子也有苦衷,综合研究中心下面设有经济研究中心、信息研究中心和法律研究中心,实质上真正能接触我们真心核心的人很少,害得你和我必须亲自出马。在这一点上,我们要向一大恶人和丁老熊学习,他们有很多马仔,这是他们过人本事。”

梁毅然在纸下写道:“我一直在找人,合适的人选,很难找。”

在另一家医院,逝者儿子赵排骨提着药袋,一瘸一拐地离开医院。昨天打斗之时,他用刮胡刀割伤对方,也被对手踢伤腰部。当时还不是太疼。早上起床才发现腰部有一大块青肿,痛得厉害。到医院检查后,骨头没事,诊断为软组织挫伤。

“阳总,我昨天被人打了。”赵排骨来到了阳九保健液总部,等了大半天,在吃午饭时才见到了上次找自己的公关部阳林森。

在阳林森眼里,赵排骨就是一个小混混。若不是利用了其病死的父亲,他不会正眼瞧这个小混混。他原本正在去吃饭,闻言便停下脚步,道:“叫你别来。”

“我被沧兰的人打了。”

“被打了,到我办公室。”

赵排骨拉开衣服,在腰部果然有一团青紫。

阳林森饶有兴致听完赵排骨叙述,道:“等会记者会来找你,你就把刚才给我讲的说一遍,重点是沧兰保健液晚上派人来袭击你。”

赵排骨如鸡啄米一样点头,道:“肯定是沧兰保健液的人,他们三个人以为能捉住我,还报了名字。阳总,我为了您鞍前马后这样卖命,还被人差点绑架,你总得给点补助。我也不想要多了,三五万就够了。”

这是典型的狮子大张口,阳林森拉下脸,道:“你别狮子大开口,上次给你钱,我们都说好了,一口价。现在别扯其他的。”

赵排骨苦着脸道:“那时候我没有挨打啊。这次被沧兰的人打了,很有可能打到肾脏。我还没有娃儿,以后没得生育,我找谁诉苦啊。再说了,记者来采访我,总得给我点采访费吧。”

阳林森道:“不是我打你,凭什么我给钱。我建议你报案,就说沧兰保健液的人打了你,公安的人肯定会为你声张正义。”

“阳部,我是为你卖命,受了伤,肯定要找你。你多多少少得打发几个吧。”昨天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沧兰保健液的人干的,赵排骨想得很清楚,可是报案没有什么意思。此时,赵排骨觉得抓住了阳九公司的把柄,想要敲诈一笔。

阳林森道:“三五万,你敢张这个口。把医药单拿来,实报实销,这样总不错了吧。”

“还有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阳总不肯报销,我就要去找沧兰保健液,让沧兰公司给我报销。”赵排骨说这句话就带着威胁。

面对这条社会上的烂滚龙,阳林森感到有些头痛。若是这次给了钱,肯定还有下次,阳九公司会变成赵排骨的提款机。可是若是不给钱,他跑到沧兰公司去乱捅,也很麻烦。

“马的,赵老头这样一个好人,居然生出这样的儿子。若不是看到你爸面子,老子才不理你。”阳林森望着故意装作可怜巴巴的赵排骨,道:“看在你爸的面子上,给你一千块。”

“我受了伤,总得躺几天,我还要接受记者采访,三千。”赵排骨在社会底层混了很长时间,自有其生存之道,很有耐心地讨价还价。

最后,赵排骨拿到了二千六十百块钱,心满意足地回家。

下午,有记者找上门。赵排骨夸张地躺在床上,将瘦成排骨的上身露出来,给年轻两个记者展示,介绍情况时,还用手背抹了眼泪。

记者们义愤填膺,正义感爆棚,对沧兰保健液充满了愤怒。临行前,两个记者慷慨解囊,各给了赵排骨两百块钱。

侯沧海陪着梁毅然走出医院之时,一篇猛烈抨击沧兰保健液的文章在岭西都市类报纸中转载,虽然在结尾时也说最终结果要依据公安调查,但是整篇文章都使用了春秋笔法,已经将沧兰保健液置于“作案”方。

梁毅然坐在副驾驶室位置上,脸被包成粽子。他看罢报纸,扔向后排。

沧海集团成立以来,惯常利用媒体造势,往往能够赢得先机 ,迅速占领市场。这一次在阳州陷入麻烦之中,媒体不约而同排外,让他们相当郁闷。一审开庭后还没有审判,从理论上来说舆论不应该影响法官的判决,事实上舆论可以潜移默化影响法官判决。法官是人,即使他本心想秉持公正,还是会受到情绪影响。

回到阳州大酒店以后,侯沧海这才回李莉电话,道:“我们没有办法找记者麻烦,他们用的是春秋笔法,打官司赢不了。”李莉气愤地道:“眼看着他们随便造谣,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侯沧海道:“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忍一忍,退一步。”

放下电话,侯沧海给远在首都的王清辉打电话,询问那边的进展。

王清辉情绪还不错,道:“差不多办好了,我的大学同学正在负责相关工作。他们原本就有抽查保健液的计划,现在准备提前。这一次是国家技术监督局、卫生部联合抽查营养保健口服液产品质量,岭西阳久保健液,山南沧兰保健液,岭东天乐保健液,全部在抽检范围之内。”

侯沧海道:“我们的产品有问题吗?”

“其他产品我不敢说,沧兰保健液绝对没有问题,这一点我敢保证。”王清辉声音很响亮,也很自信。

侯沧海找到了一款有利于睡眠的偏方后,其他所有事情都交由王清辉负责。

从沧兰保健液项目立项策划及专家可行性论证;产品配方、工艺路线设计及质量标准制定;送检样品加工及产品OEM基地;产品首次检验和复核检验机构保障;申报资料制作、论证、申报及协调和控制;跟踪产品审评状况,协调整个审评过程,直至取得批件。王清辉倾注了大量心血,对各个环节了然于胸,正因为此,他绝对不相信沧兰口服液会导致赵姓患者的那些症状。

“一审败诉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五,我们没有办法扭转。等到国家技术监督局和卫生部联合抽查的结果公布之时,便是我们反击之日。联合调查成果将直接影响二审,可以作为新的证据之一提交。”侯沧海又道:“王教授辛苦了,这次从北京回来,我还有一件重要事情和你商量。”

梁毅然低头在看虚拟受让股的文件。等到侯沧海打完两个电话,他拿笔写道:“推行虚拟受让股是在企业能赢利的前提下,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沧海集团有巨大升值空间?”

“沧海集团肯定会升值,原因很简单,有核心技术,还有一整套完善的销售体系,这是两个很牛的拳头,凭什么不能升值。我研究过历年来保健液的发展情况,他们能快速扩张,我们也能。我们在山南和 岭东都销售得很好,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若不是阳久保健液恶性竞争,在岭西也有好效果。”

侯沧海很清楚给梁毅然发了多少钱,道:“我们先说断后不乱,这是生意,你也得出钱。如果没有钱,我们可以通过银行贷款。”

梁毅然此时通过跟随乌天翔的股票,大赚了一笔,购买虚拟受限股完全不成问题。他提笔写道:“我相信你,抽时间办手续。钱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这次受伤,教训深刻,以后我们尽量少用夜行手段。凡事有利也有弊,那个叫李南松不错,你们两人见面就眉目传情,抽时间把她约出来。现在你可以发短信,和她聊天。谈恋爱不要迟疑,否则一颗好果实有可能被别人摘走,到时哭都来不有。”

侯沧海和梁毅然谈话向来简短,今天特殊,梁毅然变成哑巴,只能由侯沧海一人唱独角戏。

梁毅然写道:“我肯定破相了,不知道脸上的这道伤,会不会减分。”

侯沧海鼓励道:“李南松看见过你的伤,不碍事。有了这道伤,还能增加男子汉气质。”

梁毅然用笔恶恨恨地道:“那个小偷先是用父亲的命来栽赃我们,又破我的相。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侯沧海道:“少涉黑暗,不要夜行,我们要多用阳谋。以后尽量如此。”

第三百三十七章 齐二妹

企业家不是梁山好汉,不能动不动就把桌子推翻,提两柄斧头,砍得鲜血淋漓。企业家们将会遇到很多难以解决的事情,快意恩仇只是一个梦想,必须要学会隐忍。等到时机合适,便会如草原的狮子一样,跳起来咬住对方的脖子,一击致命。

侯沧海说服了梁毅然要隐忍。

但是,那条烂滚龙赵排骨居然找了上来。接到李莉电话以后,侯沧海使用了梁毅然的全套设备,将偷录设备安在胸前,佩戴整齐以后,来到沧兰保健液销售部。

往日繁忙的销售部冷冷清清,可用门前冷落鞍马稀来形容。李莉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朝里面指了指。

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瘦小男人,面貌猥琐,神情可怜巴巴。

赵排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见到一个高大男人。高大男人进屋时带起一股冷风,目光如子弹一样射了过来。

“你找我什么事?”侯沧海描了一眼赵排骨的手。赵排骨的食指和中指几乎一样平,与寻常人不太一样。

“你是谁?”

“我是说话能算数的人。”

“你说话真能算数?”

“能算数,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听你鬼扯。”

“我想做交易。这一次告你们公司,有人指使。”

“说清楚一些?”

“给钱,我才说。”

“给多少?”

“十万,给现金。”

李莉进屋后,侯沧海吩咐道:“到银行取十万块。”

赵排骨当初在阳林森那里,开口是二三万,结果拿到二千五百块。今天来到沧兰保健液,提出十万块,原准备拿个几千块也就行了。没有料到对方一口就答应了。对方答应得太爽快,赵排骨背上汗毛竖了起来,下意识碰了碰衣袋里的刮胡刀。

李莉取钱之时,侯沧海道:“我肯定要给钱,你现在可以谈具体情况,为什么要诬告沧兰公司,谁让你诬告。等会拿到钱以后,你得写字据,我们以后上法庭要用。”

对方如此实在和直接,让赵排骨准备好的说辞没有排上用场。他观察了房间,没有发现有人偷拍偷录,道:“我爸和阳九公司一个副总是街坊,老关系。我爸死前,他来医院看望过,等我爸死了,他就找到我,给了我十几瓶沧兰保健液,让我去上告,说是沧兰保健液害死我爸。”

这一切都和侯沧海猜想的非常接近,阳光下果然没有什么新鲜事。侯沧海神情平静地问道:“谈具体一些,那个副总叫什么名字?”

“不见鬼子不挂弦,以前演《地雷战》时,我看了五遍。”赵排骨还是挺狡猾,在没有见到钱的时候,不肯谈具体事。

侯沧海故意装傻,道:“拿到钱以后,你要把说的全部写下来,有个字据,我们才好打官司。这样办,先给你五万,官司打完,再给五万。”

赵排骨摇头道:“不行,一次给清。”

十万现金拿来前,侯沧海和赵排骨一直在讨论付钱的方式。最后在赵排骨坚持下,同意写了字据就给钱。

赵排骨在阳州街道混了半辈子,虽然瘦弱,但是对手中的刮胡刀还是很有信心。他在江湖中另有个绰号叫做“赵一刀”,最喜欢冷不丁地偷袭,很多牛高马大的对手在其手中吃过大亏。他深知江湖险恶,自己做的又是砸人饭碗的恶事,随身带了两把刮胡刀。

十万现金摆在面前,赵排骨汗水打湿后背。

“刚才你怎么说,现在就怎么写,不要夸张,也不要编造。”侯沧海身上的设备一直在偷录,因此,他尽量要将偷录的画面有利于自己。

十万现金对于赵排骨是大钱,望着厚厚的现金,他额头有了汗水。

侯沧海注意到赵排骨写字的手很稳,字写得也不错,问道:“读过初中。”

“高中毕业。”赵排骨随口答道。写完陈述,握在手里,道:“钱拿来。”

侯沧海扔了五扎钱在桌上,然后伸手拿过稿纸,看了一遍后,道:“你叫赵栋梁?”

“我爸取的。名字太大,我浮不起。”赵排骨眼睛盯着另外五扎现金。

侯沧海将字据放在衣袋里,顺手关掉偷录设备。他拿起那五扎现金,装作递给赵排骨,道:“我们肯定要上诉,到时你得出庭作证。”

“钱给我,我就出庭。”赵排骨盯着钱,吞了口水。这十万块钱,够他花一阵子。他脑里瞬间想起另一个主意,拿到这钱以后,马上再到阳九保健液,无论如何也得再弄个几万。他混社会很久了,只关心现实利益。拿到钱以后,享受人生。至于拿这钱是否会出事,那就不在考虑之列。

正在做美梦之时,站在对面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踢了一腿过来。

赵排骨最厉害的功夫在手上,拿起刮胡刀后,速度快如东方不败。其弱点在于身体瘦弱,禁不起对方蛮力。

侯沧海用大力正蹬将对方踢飞,跨步上前,膝盖顶住赵排骨的后背,用最快速度将赵排骨双手反扭在背后。他用的反关节技,速度快,力量猛,赵排骨被压在地上,全然没有反抗之力。

自从得知赵排骨是惯偷,擅长用刮胡刀之类锋利小刀,侯沧海便制定了应对方法,包括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多少,袭击前说什么话,踢倒之后如何控制,如果对方没有被踢倒,下一步怎么打。

有了正确策略,加上出色战斗力,过于自大又贪婪的赵排骨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侯沧海控制住赵排骨,两名销售部的男员工跑过屋将赵排骨彻底搜了一遍。赵排骨身上有两柄寒光闪闪的刮胡刀,另外还有些杂物。

将五万块收回来,又抽掉赵排骨皮带和鞋带。侯沧海提起赵排骨,扔到了沧兰销售部大门外。

赵排骨被摔到七荤八素,回头时,见销售部员工皆一脸嘲笑,知道中了对方诡计。他骂了几句,正想开时,见到那个最阴险的家伙走了出来。

侯沧海笑眯眯地道:“给你讲一件事情,我不会和阳九那边联系。你还可以从他们那边弄点钱。”

赵排骨提着没有皮带的裤子,道:“真的?”

“他们是我的对手,我怎么会和他们联系。”侯沧海扔了二十块钱在地上,道:“拿去打车,找阳九。再晚,事情就要穿帮。”

赵排骨是没脸没皮的烂滚龙,被揍了一顿之后,自认倒霉,找了根布条将裤子捆上后,果真依言到了阳飞公司。阳飞公司楼下保安拦住赵排骨,不让其进入。赵排骨就在楼下大吵大闹,威胁要找媒体和沧兰公司,讲出真相。

阳林森听到保安报告后深感头疼。当初沧兰保健液进入岭西市场后来势汹汹,几乎一夜之间,岭西四处都出现沧兰保健液。一个月时间就割掉阳九保健液很大一块肉。为了将沧兰保健液赶出岭西,阳林森向董事长阳九献了一计,利用老街坊之死做掉沧兰保健液。他没有料到赵栋梁已经烂得没有底线,如牛皮糖一般粘住就无法摆脱。

阳九听到外面吵闹声,走到窗口看了一眼,便打电话将堂弟叫了上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阳林森一直有些怵这位堂哥,道:“就是那家赵栋梁,被沧兰的人打了一顿,粘着我们要钱。记者把此事做成新闻,已经见报了。”

阳九指了指窗外,道:“别让他在这里闹事。你这人做事太软,不能再给钱了,越给钱越被动。”

阳林森道:“我怕他到沧兰保健液那边。”

阳九冷眼看了阳林森一眼,道:“当初你提这个方案,没有说赵栋梁是条烂滚龙。我后来问过老周,这人常年在这条线上偷窃,有案底,还是瘾君子。在做方案的时候,你没有考虑赵排骨的特点,这是重大失误。”

阳林森心虚地道:“我知道赵排骨在混社会,但是没有想到他完全烂透了。九哥,我在外面工作很多年,很久没有见到赵排骨,才有这种失误。”

阳九眼里闪着狠劲,道:“生意场上竞争是残酷的,沧兰做大,我们就得死掉。你提的方案不错,只是考虑没有还不够细。赵排骨这种烂渣渣居然敢来敲我们的钱,那就不要客气,找几个人冒充沧兰公司的人,直接打断他的腿,让他去找沧兰公司的麻烦,继续让记者报道。”

阳林森看着堂兄的眼光,垂下了头。在他的记忆始终有一个画面:阳九那时大学毕业,留着长发,坐在阳台上弹吉它。

此时的阳九和弹吉它的阳九已经迥然相异。

迥然相异的还有梁毅然。换药时,侯沧海倒吸了一口凉气,梁毅然往日英俊的脸出现一道蚯蚓伤痕,让他的相貌变得“狰狞”起来。

梁毅然注意到李南松表情,怯怯地在纸上写道:“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