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借着解决面条厂职工股问题,侯沧海想一并建设高管们的薪酬体系。就如当年苦苦探求,最终解决销售体系一样。他准备多费点时间,甚至走一些弯路,形成一套较为合理的薪酬体系。

有了这一套薪酬体系,除了稳定现在军心以外,还能解决以后重要人才加盟问题,比如杨永卫加盟,比如李天立加照,比如王清辉加照,比如宁礼群加盟,比如王金加盟,都可以参照这一次制定的薪酬体系,免得每次有人加盟,都得苦思薪酬构成。

沧海集团经营有沧兰保健液主打产品,暂时没有开其他产品线。他还下定决心建设沧兰商城,逐渐开拓电商平台。这只是构想,还没有实施。除此之外,沧海集团还下辖了江州面条厂这个独立核算的子公司。江州面条厂主业以后必然将以“天上的街市”为主,面条将由主业变为辅业。等到面条厂工人逐渐退休以后,辅业将关闭。

在工业园区的沧海面条厂则属于张小兰的个人独资公司。

望城房地产公司是属于侯沧海、江莉、陈杰三人合伙的有限责任公司。

此次薪酬改革主要针对沧海集团,不涉及沧海面条厂和望城房产公司。

侯沧海在脑海中构架了大体上的框架以后,先与妻子张小兰反复推敲,然后分别将杨永卫、宁礼群和王金请来征求意见。杨永卫是海归人才,宁礼群如今是财经学院副教授,王金是矿务局副总会计师,他们三人若是都认可自己的思路,便可以完善股权方案以后再施行。同时,这也是变相向这三人摇晃橄榄枝。

杨永卫、宁礼群和王金陆续分别与侯沧海进行详谈。

初步达成共识以后,三人共同起草了沧海集团股权结构改制方案。改制方案很简单:

第一,沧海集团的注册资本为1005万元,沧海集团持股66%,子公司江州面条厂持股34%。面条厂所有员工平分34%的股份;

第二,虚拟受限股(下称虚拟股或是内部股),是沧海集团的一种特殊股票。拥有虚拟股的员工可以获得一定比例的分红,以及虚拟股对应的公司净资产增值部分,但没有所有权、表决权,也不能转让和出售。员工离开企业时,股票只能由沧海集团回购;

第三,由于江州面条厂的具体情况,江州面条厂虚拟股不需要花钱购买。沧海集团员工所持虚拟股需要花钱购买;

第四,持虚拟股员工通过选举产生股东代表,通过股东代表大会行使其应有的权利。公司最高权力机构为股东会。

这是一个目标明确的粗线条改制方案,实施细则还需要进一步商讨后,再行发布。

改制方案制定以后,张小兰、杨兵、梁毅然、陈杰、杨莉莉、江莉、杨定和、周苗、程琳、王金、宁礼群、王清辉、李天立、杨永卫、赵波、杜建国、老段、小团姐、吴小璐等公司骨干或者重要合作伙伴全部召集起来,宣布了此方案。在持股比例上,侯沧海、张小兰、梁毅然和陈杰是一等,其余为二等,都需要用真金白银来购买。当然,这是自愿购买,可以放弃。

这一套方案赢得在场所有人赞同,全部表示愿意出钱购买沧海公司虚拟股票。

此方案获得公司骨干们一致赞同以后,侯沧海这才准备将改制方案向沧海集团所有职工宣布。宣布分为前后两个步骤,第一步骤是向沧海集团职工宣布,第二步骤是向子公司江州面条厂宣布。

沧海集团职工拿到改制方案后,对于需要拿出真金白银来买股,略有犹豫。经过一天时间商讨后,绝大部分职工都愿意拿钱来购买属于自己的股份。

江州面条厂职工一直在等待侯沧海拿出政策,让他们能够回购“强行”卖给沧海集团的职工股,以享受美达集团带来的升值红利。当改制方案在沧海集团员工中宣布以后,他们知道自己回购职工股希望破灭了,于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得失。

在第二步骤时,以杨板凳为代表的面条厂职工对股权改制有了基本看法。这也是侯沧海有意安排,给面条厂职工充分酝酿时间。

当副总裁杨兵宣布改制方案以后,整个会场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沧海集团高管大部分对改制方案很乐观,原因很简单,沧海集团员工需要拿出真金白银才能买到虚拟股份,子公司面条厂职工不需要拿出真金白银便能拿到和沧海集团员工一样的虚拟股票。有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

侯沧海坐在台上,暗自叹息。在制定方案时,他并不是太乐观。面条厂有一部分工人目光短视的缺点已经暴露无疑,他们眼光多半不愿意向前看,而是盯着眼前。果然,眼前的安静显示出了这一点。而且,眼前的安静说明了大部分面条厂职工虽然没有来到办公室门前静坐,实则默许了杨板凳为代表少部分工人的行为。

改制完成以后,江州面条厂金家悦、周永强等老领导班子全部退休,不再居于领导岗位。因此,侯沧海看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上现任面条厂领导张副厂长。

张副厂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咳嗽一声,道:“改制方案是针对整个沧海集团的,除了江州面厂条职工,沧海集团其他职工都要花钱来购买内部股。”

终于,会场上有人站了起来。站起之人是最近成为工人代表的杨板凳。他头发凌乱,眼睛带有血丝,道:“侯总,我认为这样做不妥当。”

杨兵如今积累了不少应对群体性事情的经验,不想让工人们当场闹起来,接过话头,微笑道:“改制方案我们宣布了,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派代表到公司来反映。”

杨板凳道:“杨总听我把话听完。我们其实都晓得改制方案,之所以觉得不妥当,是有原因的。沧海集团主业其实只有面条厂和保健液,保健液在阳州吃了官司,报纸上都登出来保健液是不合格产品。我们都是食品行业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出了这种官司,保健液肯定要垮台。”

杨兵再次道:“你们把意见集中一下,到公司来反映。”

杨板凳大声道:“我代表工人说几句话,美达集团就在山下,规划很大,这一块以后肯定要繁华,江州面条厂这块地肯定要升值。杨总别反对这个说法,我晓得你们已经找设计师来弄商业规划。面条厂三百多职工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了几十年,眼看着就要吃肉,结果这一盘肉我们只能吃到百分之三十,大部分让外来员工吃了。我们想不通这一点,不仅我一个人想不通,大部分工人都想不通。”

另一个工人站起来,道:“我们能够接受内部股方案,只不过沧海公司其他员工不能参加。我们提另一个方案,内部股方案只是局限于我们面条厂,沧海集团占百分之三十股份,其他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由江州面条厂工人平分,这就是以前社会股的方案。”

响应这个方案的工人不少。

侯沧海接过话筒,道:“这个没道理,沧海集团是花真金白银买了职工股。”

大部分工人对此沉默,有少数工人开始交头接耳。

侯沧海冷笑道:“若是真要按你们提出的方案操作,商业改制投资必须所有人按股份平摊。不投资进去,凭着现在厂房破破烂烂的样子,还没有直接的下山道路,做个狗。屁商业街。赚钱,做梦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职工意见书

在工人们印象中,侯沧海这个老总没啥架子,见面总是态度温和,今天是第一次当着所有工人面前说起“狠”话。

工人们大多数都默不作声。

周永强、金家悦等原厂领导都没有参加这个会。副厂长老张算是老面条厂干部在新厂中职务最高者,自然而然想要缓和双方关系。他低声对侯沧海道:“侯总,政策宣布了,让大家消化消化。”

侯沧海没有接受这个建议,继续道:“若是在面条厂厂区做商业街,必须要有人气,否则根本做不起来。要想吸引美达集团的人流来到山上,得修一条便捷的上山道路,方便客人上山,甚至有可能搭建一条大型扶梯,这是其一;所有厂房和办公楼想要利用起来,现在的状况不行,还得重新装修,这是其二;引进商家,打广告,费用也很高,这是其三。所有前期投入加起来,大家算算账吧。”

会场很安静。

侯沧海环视大家,道:“更关键的是就算做到这三条,能否成功将面条厂改造成山顶上的商业街道,也是未知数。商业街做出来以后,效益怎么样,谁能说得清楚?如果我们把所有希望放在美达集团身上,那是很危险的。最妥当的做法是做好规划,静等美达集团投资。他们发达了,我们就全力投入,他们若是做得不好,我们的商业街也就无法启动。大家以为美达集团一来,面条厂商业区自然火爆,这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大家不想投入,不愿意冒险,却想有丰厚收入,这也是一厢情愿的事情。”

杨板凳独自一人站在会场上,显得很突兀。在家里拍胸膛的一伙人,临到上阵时全部成了缩头乌龟,这让杨板凳很气恼。他涌上一阵悲壮之气,道:“侯总,先不谈投资和经营的事情,我再问另一个事,为什么沧海集团员工离职时,公司要回购股份。面条厂员工离职时,公司不回购股份?”

“这事我来说。“杨兵想要回答这些问题,免得一把手直接面对工人,说错了话以后,没有退路。

侯沧海摆了摆手,继续对着话筒道:“这个事很简单,沧海集团员工的内部股是要花真金白银买来。你们如果愿意出钱购买内部股,当退休或者离职时,公司也回购。今天政策宣布了,你们回去多考虑。我最后表明观点,你们已经强卖过一次,今天又要强行回购职工股,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这不是工人阶段风格。我来自于工人家庭,以最大善意来对待大家,愿意能与大家一起分享公司发展的红利,你们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

他略有停顿,又强调道:“我不希望大家再来围综合大楼。大家有什么想法,商量好,签字,派代表送到办公室。现在散会。”

由于沧海集团从承包面条厂以来,涨工资,修设施,建食堂,对工人们一直挺好,因此,工人们在争取自己利益时一直非常克制,没有过激行为。而且,不少工人对杨板凳的行为也有看法,觉得他出尔反尔,不耿直。

会议结束以后,一部分工人来到杨板凳家,一部分工人来到了张副厂长家。不久后,杨板凳带着几个态度最接近自己的工人来到张家,准备与“侯派”人物张副厂长进行沟通,免得工人之间内部分裂。

杨板凳坐在沙发上,用力抽烟,郁闷地道:“我老婆和周永强老婆关系好,这一次屁股坐歪了,天天在家里骂我,害得我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我这样做是为了大家好,否则也不会当恶人。侯总确实不错,比其他资本家要好得多。我这人耿直,一根肠子从嘴巴到下面,就喜欢说点耿直话。侯总是不错的资本家,资本家还是资本家,必须要从我们身上榨取剩余价值。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争取自己利益。我们不为自己争取利益,以后谁来管我们。老张,听说保健液在阳州很糟糕。他们的人也不少,以后会分薄我们的利润。”

张副厂长道:“从法律上来说,大家把职工股卖给了沧海集团,没有了股权,只是打工者。只要沧海集团遵守劳动法,我们没有理由强行将职工股买回来。何况当时侯总让你们投票,你们主动选择卖掉职工股。这怪不得别人啊。”

一个妇女气愤地分析道:“侯沧海肯定知道美达集团的事。他岳母在政府里面当大官,消息灵通。上次他让我们投票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给出一个怪怪的隔三个月签职工股转让协议,这说明他知道美达集团。”

这个妇女分析得完全正确,侯沧海当时给出“隔三个月签职工股转让协议”,确实是在知道美达集团消息后给出的选项。他为了不暴露陈华,将消息烂进肚子里,连妻子张小兰都不知道。又为了不买职工手里的股份,所以特意设了一个怪怪的选项。

张副厂长又道:“侯总在会场上说的话一点没有瞎编,要把面条厂改造成商业街,投入很大。你们愿不愿意把家里的钱拿出来,投资商业街?山上面的商业街毕竟不是美达集团,有可能成功,也极有可能失败。”

提到投资,大家都没有发言。进入九十年代中期,面条厂效益就每况愈下,绝大部分面条厂工人家庭日子过得艰难,好不容易得到一笔大钱,都想安全放在家里。现在让大家把这笔钱拿出来投资,陷入风险之中,绝对无法容忍。

杨板凳又狠吸了几口烟,道:“面条厂毕竟是我们花几十年心血建起来的,不能白白便宜保健液厂员工。保健液厂员工凭什么享受红利。我们可以不回购职工股,只要分红的内部股,前提条件是以面条厂为独立单位来设计内部股。”

面条厂的红利应该由面条厂职工享受,不能让保健液厂职工享受。这一个想法得到了大部分工人默认。

第二天,工人代表将意见书送到侯沧海办公室。

侯沧海认真读了意见书,沉默良久。他是真心想要为面条厂职工谋福利,可是事情发展并不如自己所想,工人们对沧海集团和自己保持了相当大的戒心,为了眼前利益并不顾及集团其他员工。

张小兰最了解丈夫心境和情绪变化,坐在办公室里,一直望门口。她是沧海面条厂的董事长,却总是坐在沧海集团副总裁的办公室里,守在丈夫身边。

她每周也会到沧海面条厂,在离开前总是喜欢打开办公室电话,在清风棋苑给快刀手留言。她全身心爱着丈夫,爱丈夫和拥有秘密并不冲突,无影宗将成为自己的温暖小秘密。有时她也反思此事,也许留下无影宗这条小尾巴,或许会给两人关系带来不利影响。

当工人代表离开后,张小兰放下手中事,走进隔壁丈夫办公室。看罢工人代表送来的签满名字的意见书,道:“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为什么锁厂工人会全心全意支持我?” 侯沧海心里有答案,忍不住还是问妻子。

张小兰温柔地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锁厂工人和面条厂工人差异在哪里。高州锁厂破产,工人们陷入过绝境,到了最坏境地。江南地产这时候介入,每一个措施都是让他们触底反弹。你是工厂子弟,有工厂情节,真心帮助锁厂工人,让他们的触底反弹十分有力。所以,锁厂工人都承你的情。江州面条厂情况稍有不同,你当时心软了,介入的时期稍早了一些,面条厂一直在生产,虽然生产困难,生活紧张,却仍然有工资,能够生活,没有经历破产以后山穷水尽的困境。面条厂工人的心境与锁厂工人的心境存在明显差异,他们没有认识到若不是沧海集团出手,其日子会很难。我们以后要记住这一次教训,别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确实如此。”侯沧海轻轻握住张小兰放在桌上的手。张小兰皮肤细腻、手掌柔若无骨,握在手里有一种血脉相通之感,“我会让心肠变得更硬一些,以商业原则来对待这些事,或许效果会更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事,你准备怎么办?”张小兰很喜欢被丈夫握着手,这个温柔小动作总会让其感到夫妻之间的紧密关系。

侯沧海道:“顺势而为吧,面条厂独立发自己的虚拟受限股票。这样一来,我给江州市政府报告时会更加从容,不会显得太急。”

沧海集团发虚拟受限股有可能踩到非法集资红限,所以侯沧海准备给江州市政府写报告。从报告到批复这需要有一个过程。

江州面条厂员工发行虚拟受限股只是用于分红,职工们并不实际出资,避开了非法集资红限,可以直接实施。

经过高管们同意,沧海集团正式采纳了江州面条厂职工们的意见。这也就意味着江州面条厂土地升值带来的利润与沧海集团其他员工没有关系,同时也意味着江州面条厂职工以后将不能享受沧海集团发展带来的红利。

第三百三十五章 黄册和红册

得知沧海集团让步,工人们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杨板凳更是以英雄自居,约了好友在家中小聚。他从食堂打来炒肉,又弄了点盐花生,开了一瓶光头白酒,几人喝得有滋有味。

杨板凳老婆罕见地夸了自己的老公:“这个杨板凳,一辈子都是瞎整。临到退休,总算做成了一件正事。”

杨板凳喜滋滋地道:“这一次也是大伙齐心协力,否则也办不成。我们能分红,还不用出钱,这是最佳效果。以前的厂领导太软弱了,事事都听矿务局。结果矿务局大老板是贪官。以后,凡是资本家想要损害工人利益,我们就要团结起来和他们斗争。”

杨板凳儿子从卫生间出来,用手扇了扇嘴边烟味,道:“爸,你别得意了,把侯沧海这个资本家赶走,你们只有喝西北方。”

杨板凳挥手道:“大人说话,小娃儿别插嘴。回房去好好学习,以后当资本家。”

杨板凳儿子回到房门,打开课本,回头又对着客厅比划中指。他挺鄙视父亲这一辈大人,自己做不成资本家,便骂资本家。但是总要儿子好好学习,以后去当资本家。

侯沧海这个资本家下定决心以后,便立刻开始实施虚拟受让股计划。

他在工业园区办公楼第三层找了一间办公室,特意安装了二道防盗门,安放了一个大型保险柜。第一道防盗门杨兵才能打开,第二道防盗门要由侯沧海打开。侯沧海和杨兵各有一把钥匙,也就是说,侯沧海和杨兵必须同时出现才能打开这道防盗门。

打开防盗门以后,大型保险柜钥匙由张小兰保管。

通过这三道措施,确保此间特殊办公室里的物品万无一失。

房间布置完成以后,江州面条厂开始内部股(也就是虚拟受让股)签字。

江州面条厂股权方案并非以业绩来决定内部股数量,而是所有职工占百分之五十内部股,沧海集团占百分之五十内部股。在百分之五十以内,每个职工均分内部股。由于内部股只是利益,没有权力,在退休或者离开企业时要退出,所以说面条厂职工同意了“对半分”这个建议。

江州面条厂每个职工都签署了一份合同。合同没有副本,没有持股凭证,只有一个内部号码凭证,凭着这个号码可以查到自己所持股数。

江州面条厂所有合同被锁进了工业园区沧海面条厂办公楼三楼,装订成蓝色帐册,因此这一批合同被称之为蓝册。

签完字以后,江州面条厂之事便告一段落。

沧海集团以杨兵为负责人,跟随美达集团节奏进行“天上的街灯”商业街的设计和开发。工人们握有内部股,很关心商业街设计,对工作挺配合。

侯沧海得以集中精力考虑沧海集团员工的虚拟受让股。此事涉及到对员工特别是骨干部员工的股权激励,非常重要,也非常敏感,做得不好,大家离心离德,军心涣散。做得好,形成良好的内部激励机制,大家为了共同目的,会形成加倍的战斗力。

作为掌舵者,需要考虑的是每个员工能购买多少虚拟受让股。要让股权激励形成机制,便必须要有制度性规定,否则会随心所欲,不成规矩。

“我们缺资金吗?你让大家投钱买虚股,又没有实际股权,大家愿意吗?”张小兰坐在新买来的圆形按摩盆里,提出一个问题。

此事涉及到包括高管在内的所有员工,侯沧海独自思考了很久,基本想成熟以后,才与妻子商量。

“我觉得他们应该愿意。沧海集团是我们夫妻出资建设,其他员工没有出资。若是把他们当成纯粹打工者,他们就很难享受集团发展带来的红利。采取虚似受让股制度以后,他们能跟随着集团发展受益。” 侯沧海在圆形按摩盆外做了一百个虎卧撑,这才进入池子。

张小兰在水气氤氲中望着丈夫,道:“你对企业这么有信心?最赚钱的企业其实是房地产,房地产又不在沧海集团之内。保健液正在阳州打官司,网上商城还是一个设想,就凭现在这个状况,凭什么让大家花钱来买虚拟股?我不知道你的信心从哪里来?”

“保健液注定要成功。除了阳州遇到劲敌外,其他省销售以及用户反馈都不错。特别是我们推广的沧海销售模式,保证了现金流。阳九保健液做得也挺大,但是他们还是采用赊货制,四处乱铺货,现金回收很难。表面上摊子大,实则很容易出事。所以,我有信心做好保健液。至于网上商场,这在互联网时代是大势趋,我们肯定要尝试。如果我们不去尝试,或许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侯沧海认真地回答妻子的问题。妻子的所有问题,其他高管都会提到。

“高管们如今出了钱,却没有股东权利,凭什么?”

“他们虽然没有股东权利,但是可以享受股东利益。这个企业是我们出资,他们不是股东。现在花钱享受股东利益,很公平。”

“很多企业都是给高管股份,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张小兰问了一个尖锐问题。

这个问题在侯沧海脑子里转了很久。他在妻子面前说了实话:“沧海集团不是股份有限公司,而是有限责任公司。我为什么成立公司之时没有选择股份有限公司,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公司法》第一百零三条规定,股东出席股东大会会议,所持每一股份有一表决权,第一百二十六条规定,同种类的每一股份应当具有同等权利。《公司法》第四十二条规定,股东会会议由股东按照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但是,公司章程另有规定的除外。这就意味着在有限责任公司,可通过公司章程设置同股不同权。””

侯沧海这些日子一直在反复读《公司法》,把条款读得很熟,因此能脱口而出一些准确条款。

张小兰一针见血地道:“你要集权,不想民主。”

侯沧海将妻子抱在怀里,亲吻着细腻肌肤,道:“我的地盘我做主。我讨厌成为副手,在黑河镇在政法委,我已经受够了。这是我内心真实想法,企业必须集权,否则七嘴八舌,难以决断。”

张小兰道:“其他高管的作用如何发挥?”

侯沧海道:“在做出决定之前,我会听取他们的意见。做出决定之后,他们各负其责,做好执行。在执行时,我尽量放权。”

张小兰道:“这是你的地盘,你好好玩吧。玩赢了,你带着大家一骑绝尘。玩输了,我那边企业还有钱,可以收留落难的英雄。”

第一个签红册合约的是杨兵。

杨兵搞管理是一把好手,在决策方面明显有所不足。他坐在侯沧海对面,看罢眼前合约,道:“我真需要拿真金白银出来?能不能记账?”

杨兵来到沧海集团之前的所有钱都交给末婚妻孙艺欣保管,结果孙艺欣把钱卷走,分文不剩。他念着旧情,没有去纠缠和追究孙艺欣,两手空空来到沧海集团。虽然沧海集团工资不错,但是买不起眼前的数额。

侯沧海解释道:“沧海集团根据重要性和业绩来配股,你是除张小兰以外,第一个签红册的,数量和张小兰一样。”

桌上摆着一张配股方案。沧海集团员工最高职级是24级,14级以上员工每年可获授3-5万股,较为资深的18级员工,最多可以获得数十万股左右的配股。每个级别员工的达到上限后,就不再参与新配股。杨兵是大内总管式的副总裁,享受配股权算是第一阵营,需要出的钱也就很多。

“侯子,我可以放弃吗?”

“不要放弃,想一想当年望城房地产的事。这是你应该享受的利益。”

“我没有钱。”

“没有钱可以贷款,可以找我借。但是要进入红册必须交纳真金白银。你也不能例外。我申明,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不会借钱。而且借钱要支付利息。亲兄弟算帐到明处。”

杨兵内心有些犹豫。他担心花了真金白银买来虚拟受限股,结果沧海集团死掉,那就惨了。他同时又担心保健液生意越做越好,错过了购买虚拟受限股,就不能享受以后的升值和分红。

作为大内总管,他知道除了岭西以外,沧兰保健液在其他省都销售得很好,回款很快,不存在现金积压的状况。犹豫片刻,他下决心借钱购买虚拟受限股。

与杨兵同样股数的是梁毅然。

侯沧海与杨兵谈话结束以后,随即给梁毅然打去电话。梁毅然手机居然处于关机状态。

此刻,化妆的梁毅然守在了逝者儿子家外面。

侯沧海离开阳州前,叮嘱不能化妆夜行,要采用公开合法的手段。理由很简单,不管此事是否有阳九保健液在里面,可是阳九保健液毕竟不是一大恶人,应该更多考虑采用“阳谋”。

梁毅然守在阳州这一段时间,陷入了当地怪异的气氛中,难有建树。他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化妆出行,侦查,不行动。

他关掉两部手机,守在逝者儿子家门外,开车尾随其身后。

第一天,没有收获。第二天,在侯沧海与杨兵签红册时,梁毅然开车跟在逝者儿子身后,看着其进入了阳九保健液公司。

证实判断以后,梁毅然回到办公室,这才开机。

“关机做什么,是不是夜行了?”侯沧海很敏锐想到这个问题。

“不是夜行,就是开车去跟了跟。侯子,那家人果然和阳九有关,我看着他进了阳九公司。”梁毅然有些兴奋。

侯沧海语调平静,道:“你回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杨兵已经签了红册,你也要签。这事情比追查更有意义。”

放下电话,梁毅然心犹不甘,做出决定:晚上化妆,去找一找逝者儿子,让他说出真相。

以前每次化妆都是两人同行,这一次是一人,缺乏照料,因此梁毅然在临行前很小心。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的地盘我作主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阴沟里翻船

以前,每次夜行,梁毅然都和侯沧海在一起。在夜行前,两人要一起研究行动方案,商定细节,准备工具。在行动时,两人经过磨合,配合得非常默契。由于每次夜行时工作扎实,行动果断,而且两人行动能力很强,所以每次行动非常成功,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这一次单独行动,没有侯沧海配合,梁毅然更加仔细地策划了所有行动步骤,想清楚所有行动细节。做到了然于胸以后,他才来到逝者儿子住家附近。

通过前期调查,梁毅然发现晚上十点左右,逝者儿子会从一辆公交车上出来,接连两天都是相同情况。逝者儿子下车以后,会来到街道边的一个街心花园,抽一枝烟,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再回家。

梁毅然准备利用他的这个习惯,在街心花园突袭之,然后逼着他说出事情真相。他准备好手铐,还有堵嘴巴的臭袜子。

晚九点,梁毅然将皮卡车开到街心花园,停在黑暗处。停车位置恰好距离街心花园不远,在车窗内,适应黑暗以后,恰好能看到街心花园椅子的位置。梁毅然坐在车内,眼见着要到十点钟,最后一班公交车要开回来,便下了车,以皮卡车为遮挡,准备突袭逝者儿子。

十点过几分,公交车准备顶着严寒来到了站台。此站台只有一个人下车,正是逝者儿子。梁毅然蹲下身,隐在黑暗中,密切注视来者。

逝者儿子低着头,双手放在羽绒服里。

梁毅然担心天气太冷,逝者儿子不肯在街心花园停留。如果这样,行动就会失败,只能另外想办法。

逝者儿子走得很慢,如一台运转精密的仪器一样,径直走向街心花园。他坐在椅子上。先是点燃了一枝烟,抽了两口,又从衣袋里取了一样东西。这时,他听到轻微脚步声,警惕地抬起头来。

街心花园,大冬天,极少有人进入其中。就算是夏天,进入其中的人也很少。街心花园在设计时想得很美好,有小桥和流水,给市民提供优美环境。建成以后才知道小桥流水只能停留在纸面上,由于无人管理,管理跟不上,小桥下面的流水变成蚊子滋生地。坐在椅子上,必然会面临密密麻麻的蚊子攻击。

逝者儿子是偏执而勤劳的人,对其工作很认真,无论春夏秋冬,每天走下公交车,总会来到街心花园坐一坐。哪怕蚊子再多,哪怕天气再冷或者再热,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梁毅然看到此人后,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做事不要太有规律性,否则容易留下破绽。”他尽量如正常人一样来到街心花园,拿出手铐,来到对方跟前时,停上脚步,伸手猛地抓住对方衣领,单手将对方提起来,道:“警察,别乱动。”

逝者儿子长得单薄,被人毫不费力地拎到半空中。他没有挣扎,微微摇了摇脖子,打量来者后,道:“你是冒充的,没有一个公安出来行动,都是一组人。”

梁毅然没有料到对方如此冷静,反而在行动上有所犹豫,举起手铐,晃了晃,发出叮当响声。他想通过威胁,将对方彻底控制住。

正在晃手铐时,被拎住的逝者儿子举手向上挥了挥。他人长得瘦,动作极为灵活。

梁毅然只觉得脸上一烫,一股血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意识不妙,拿着手铐的手猛击在对方脸上。

逝者儿子手法极快,回手又挥了一下。

梁毅然手臂上的羽绒服被割开,血水迅速涌出来。他料到对方手上肯定有锋利小刀,如毒蛇一般,继续这样接近,肯定要吃大亏,便松开手,退后一步,抬腿踢在逝者儿子的腹部。这一脚势大力沉,很有几分侯沧海踢人的风格。

逝者儿子是小个子,被这一脚踢得飞了起来,正要爬起来,腰腹部又中了一脚。这一脚来得极重,让他半天喘不过气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来者离开。

等到对方开车离开后,逝者儿子这才爬起来,将手中乱胡刀片随手扔到水池里,又拿出打火机在地上四处乱照,找到了那个钱包。他将钱包里的钱取了出来,没有要里面的身份证和银行卡,然后一拐一瘸地回小区,顺手将钱包扔进垃圾桶。

以前为了处理钱包,他还颇费周折。自从环卫部门使用自动式装卸车以后,他就少了许多麻烦,每次得手后,直接将钱包扔进垃圾桶。环卫车早上到达后,用拉钩钩住垃圾桶,将垃圾自动倒进车里。如此一来,钱包就永远消失。

逝者儿子扔掉钱包回家,而他的对手此刻血流满面。

梁毅然用毛巾捂着脸,另一只手开车,沿途找医院。他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挺有规模的医院——阳州第二人民医院停车时,在医院院子里停了下来。停车后,他用后视镜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出现了一个恐怖画面,脸上有一条大口子,从耳根一直拉到嘴角,至少有十厘米长。整个脸完全变形,牙齿漏了出来。

梁毅然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撕开贴在脸上的化妆膜,下车,快步走进急诊室。他虽然受了重伤,倒也不慌乱,面对医生时,慢慢将捂着脸的毛巾取开。

“啊,怎么搞的,这么重的伤。你这人还不紧不慢。”急症医生吓了一跳,赶紧起来。

年轻的急症科护士跑出去,将推车送到梁毅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