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出现在车尾的人不管是谁,必然不怀好意,肯定要搞掉。

“有人,动作快点。”车中人一边给詹军示警,一边朝着侯沧海扑了过去。

侯沧海明白扑过来的人肯定是瘦小个子的同伙,必须要尽快将此人打倒,否则詹军危险。他拎着酒瓶,稍稍矮身,后腿紧蹬地面,做好迎战准备。

来者是悍匪,挥刀冲来,准备将不怀好意者当场砍翻。

侯沧海打架经验丰富得可以用五匹马车来拉,右手手臂向后拉,砍刀还没有挥下来,已经将酒瓶对准来者脸上砸去。

近战非常危险,极容易两败俱伤。不在拼命之机,能远距离解决问题最好能远距离解决问题,带着尖刀的拐杖和特制皮带有利于拉开与对手的距离,酒瓶太短,近战肯定要吃亏。此时他就将酒瓶当成了一颗手雷,朝对方脸上砸去。

侯沧海特别冷静,没有一丝慌乱,心稳,手就稳。

酒瓶飞出去的时间恰到好处,来者就如用脑袋试验酒瓶硬度一般,或者说将酒瓶当成了足球来顶,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来者被酒瓶砸中,没有任何反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鼻血顺着被砸断鼻梁就流了下来。

瘦小个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到接应同伙招呼声以后,弹簧刀发出轻脆声音,锋利的刀刃露了出来。他对准詹军就刺过去,下手狠辣,直刺脖子要害之处。

詹军听到招呼声音,慌乱中,转身就跑。匕首刺到胳膊上,由于衣服厚,把衣服划烂,只是在胳膊上划出浅浅的伤口。

瘦小个子正要追赶詹军,耳边传来破空之声。他猛地朝旁边闪躲,砍刀带着风声从脸颊前划过去。他思路转得很快,躲过这把飞刀,明白伙伴肯定已经被来者搞掉。来者显然是高手,非常人。

他收拢弹簧刀,右手摸出手枪,姿势非常标准,对准詹军背影打了一枪。

詹军跌跌撞撞一路狂奔,转眼跑出去十来米。

此时瘦小个子面临选择:如果追过去向詹军补枪,受伤伙伴有可能落入来者手里,那么自己的身份便暴露了。这次让詹军逃脱,还有下一次。他追了几步,朝着詹军背影打出第二枪以后,便转身救援自己的同伙。

侯沧海听到枪声,更加相信瘦小个子就是枪击任巧的凶手。他此时顾不得暴露身份,抽出特制皮带,潜伏在另一辆车后面,准备伏击对手。

瘦小个子很警惕地端着手枪,来到越野车后,警惕地注视有可能来袭之人。同时,他将昏倒在地的伙伴拉了起来,塞进车里。在做这个动作之时,眼角余光感到人影晃动,顺手甩了一枪出去。

子弹擦着侯沧海肩膀过去,消失在夜色中。

开了这一枪以后,瘦小个子不慌不忙地上车,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侯沧海和瘦小个子是第二次交手,第一次交手两败俱伤,侯沧海重伤,瘦小个子脸上和手腕也受到重创。第二次交手,互相给了对方致命威胁,但是都对没有伤到对方。

第二次交手后,侯沧海肯定丁老熊和一大恶人是一伙,并非简单生意关系,否则不会使用同一个杀手。

对方有枪,而且非常冷静,侯沧海不敢逼近,眼睁睁看着对方逃掉。

越野车开走后,侯沧海将特制皮带捆在腰上,朝着詹军逃跑方向追去。詹军朝夜总会方向逃跑,极有可能被结账出来的梁毅然遇上。果然,刚追了几步,听到梁毅然变调的声音:“这里,我铐住他了。”

在侯沧海与瘦小个子搏斗之时,梁毅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躲在黑暗处静等猎物。如果瘦小个子跟着詹军追过来,他就准备突袭瘦小个子。结果,瘦小个子跑了几步,打了一枪,便转身离开。

詹军平时锻炼得少,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受伤以及奔跑,耗尽了身体所有能量。他在奔跑中被梁毅然按倒,一下就失去了反抗力量,任由对方反铐自己,如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喘气。

梁毅然脱下皮鞋,扯下袜子。他先扯下左边那一只,又扯下右边那一只。詹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想做什么?”梁毅然弯下腰,毫不客气地猛然卡住对方喉咙,让其无法呼吸,然后将两只臭袜子塞到詹军嘴里。

臭袜子是梁毅然临时脱下来的,一只不够,又加了一只,将詹军嘴巴堵得死死的。梁毅然挺讲卫生的,就是雄性激素分沁旺盛,导致胆子大,爱流汗,袜子脱出来有一股发本酵食品的感觉。詹军被反铐,嘴巴被臭袜子堵上,被熏得差点晕过去。他说不出话,身体不停扭动。

这时,侯沧海走了过来,道:“他受伤没有?”

梁毅然道:“肩膀中了一刀,破了衣服,应该没有中枪。你受伤没有?”

“他反应太快,我没有靠近,就差点吃了一枪。可惜,让他跑了。”侯沧海转身朝夜总会停车场走去,将皮卡车开了出来。

车到后,梁毅然将詹军塞进后座,又将其双脚铐上,确保万无一失。

发生在黑夜中的激战只是城市中的一个极小插曲,如一粒石块丢进大海,转眼间就失去踪影。附近居民大部分人没有听过枪声,以为是鞭炮,接近年关,淘气的小孩子时不时放炮,类似声音挺正常。有极少人听出似乎是枪声,但不愿意管闲事,只是在窗角往外看一眼。

外面世界被黑夜笼罩,遮住了太多真相,有无数猛兽出行,他们在窗边窥视真相以后,也就作罢,没有给自己找麻烦。

皮卡车出城,行走了二十多分钟,即将进入巴岳山时停了下来。车停靠在江边一处悬崖处,侯沧海拉开车门,取下詹军眼罩,让其趴在悬崖边,看着滚滚东去的大江。

江水拍岸,空气中带着江水特有的湿气,发出特别清晰的轰鸣声。在黑夜中,声音传得很远。

“詹军,今天来了两个人,他们是想要杀你。不是我们救你,你就完了。”侯沧海点燃一枝烟,故意让詹军看到自己的脸。

詹军扭过头,道:“你们是谁?”

侯沧海道:“你别管我们是谁,总之是我们把你从枪口下救出来。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们要录音。”

詹军望着以沉默着流动的大江,心情极端灰暗,道:“你们是谁?不是警察。”

侯沧海蹲在詹军身边,道:“给你三个选择,要么我们将你送到江州检察院,你向他们坦白所有事情;要么我们将你丢到丁老熊的公司,让他们收拾你;要么我们一脚将你踹进大江。”

这三个选择都是詹军所不能接受的,他以沉默来对抗。沉默不到一分钟,他被一股大力拖了起来,刚才态度还不错的陌生汉子用手拉着手铐,将他整个人推到悬崖外面。

当老混蛋被捉获以后,詹军就一直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心理波动极大,面临这种实实在在的死亡威胁,坚持不到十秒就崩溃了。

“放下我,我全部说。”

“说实话,否则要重新来过。”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梁毅然依照预先设定的问题开始询问,作好录音。

侯沧海望着曾经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慢慢抽烟,听其交待。他一直纳闷老混蛋被捉获后詹军为什么会逃跑,这其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当听到其竹筒倒豆子的交待,终于忍不住去扇了他的耳光,道:“你还真他马的是一个坏胚。”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件事情的结局

老混蛋被抓获,詹军之所以会跑,与煤电公司的储量有关。这事很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用最简约的语句描述整个事实:

所有事情的起因来源于煤电公司铅锌矿的储量。陈玉作为矿务局一把手,在多年前曾经委托过一家非江州的市级地质队探查过煤电公司所属铅锌矿的储量。市级地质队当时经营极为困难,收钱后,为矿务局进行探矿,给出较为明确的报告。拿到报告后,矿务局一把手陈玉起了私心,与梁放等心腹一起隐瞒了消息,违法私扣了探矿报告。

他们寻找吃下铅锌矿的准备。煤电公司是国有企业,上面有很多监管部门,要想私吞并不容易,多年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鲍大有出任国资委主任以后,因为另一处矿体储量与那一个市地质队进行过接触。在接触过程中,他了解到煤电公司所属铅锌矿储量与八十年代初的探矿结果有很大不同。

詹军得到鲍大有授权,开始介入调查此事。这也正是他坠落深渊的开始。

詹军介入此事不久,矿务局改制正式提上议事日程。

丁老熊和矿务局老大陈玉一直有密切联系,算是合作多年老关系。矿务局改制提上议事日程之后,两人有了新密约,决定趁着矿务局改制之机,将煤电公司整体出让给丁老熊的新公司,陈玉在新公司占股份。

他们首先腐蚀了詹军,继而通过詹军接近鲍大有。

丁老熊和陈玉送给鲍大有重金,数额之大让鲍大有无法拒绝。

丁、陈两人觉得年轻又贪婪的詹军是潜力股,决定扶持詹军上位,给詹军开出的条件是股份、现金和机遇,附带免费赠送无数美女。

要想顺利整体拍卖煤电公司铅锌矿,清产核资是必经步骤。陈玉找来了多年合作的岭西省地质队,买通了关键人物,准备让他们在八十年代探矿的基础上,出一份《补充勘探地质报告》。在八十年代探矿基础上,再次出报告,表明铅锌矿即将枯竭。

在地质领域,储量不如预期是一种正常现象。按其说法这叫“负变”;与此相反,也会出现收购矿山的储量远超预期的“正变”情况,这和“赌石”有些类似。探矿出现或正或负的偏差都是正常的,再加上有内部人策应,一切都设计得天衣无缝。

问题出在一个极不重要的次要人物。岭西省地质队探矿队伍中有一个新分来的漂亮女大学生,原本工作是打打杂,准备资料,为大家服务。带队负责人将这个漂亮女大学生弄到队伍中存有私心,想增加接触,找机会搞掂这个单纯的女子。

谁知这个女生虽然是新近工作的大学生,专业能力倒挺强,有着科技人员的一根筋,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出铅锌矿储量应该很大,她还提出:煤电公司所属铅锌矿地质构造复杂,岩层十分破碎,且岩层是强造斜地层,施工多个钻孔都因严重偏斜达不到地质设计要求,建议采用定向钻探技术施工。

虽然地质队探矿带队领导训斥了这位新分来的女大学生,寻了一个岔子将这个女大学生踢走。

女大学生气愤之余,前往到国资委举报。詹军联系矿务局,理所当然接待了这个女大学生。

女大学生情绪激动,扬言江州国资局若是不管,将继续举报。詹军好言将女大学生稳住,还招待这个女大学生吃午餐。

这是百密一疏之事,搞得不好,将因为一件小事导致满盘皆输,牵连所有人。得到消息的陈玉、丁老熊赶紧过来磋商,磋商的结果是让老混蛋过来,将女大学生迷倒,强奸,拍照,用这种龌龊方式控制住这个女大学生。

詹军和女大学生正在吃饭之时,老混蛋来到。老混蛋是以检察院工作人员的名义出现在女子面前,获得了对方信任。然后就在餐厅里将女子迷倒,现场实施犯罪。

女大学生受到致命威胁,伤心地离开了山南,从此再没有出现。为了控制女子,詹军建议老混蛋随时了解女大学生行踪。因此,老混蛋经常给女大学生打电话,威胁若是打不通电话,那些相片便会上网,还要发到女大学生家里以及曾经读书的学校。

老混蛋被抓后,虽然做了预防工作,但是几个大佬怕老混蛋承受不了压力,供出此事,于是逼迫詹军消失。

侯沧海听完了精神崩溃的詹军的讲述,怒骂其为人渣。他原本以为詹军只不过是有经济上的污点,没有料到会成为侮辱女大学生的帮凶。他甚至产生了将詹军扔进大江的冲动,这样才能洗去人世间的罪恶。

小车带着愤怒,在巴岳山上盘旋而行。

詹军讲述了所有罪恶,内心有一种释放感,比起被灭口,进监狱倒是一个好选择。同时他又有一种麻木感, 是对余生绝望的麻木感。

出了巴岳山,侯沧海将詹军眼睛蒙上。梁毅然将音频资料用笔记本电脑上网,发向多个邮箱,作为备份。他们作了细致准备,购买了上网卡,因此在山区也能上网。

到了江州城,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侯沧海在公用磁卡电话亭打通周水平电话,将詹军口供放了一遍。他约定在检察院门口约百米的地方将詹军交给周水平。

詹军脚铐已经取下,站在侯沧海身边听完整个电话过程,他借着路灯光,又问道:“我已经交待了,这一辈子完了。你到底是谁?能不能告诉你,让我死得心甘。”

侯沧海再次点燃一枝烟,让詹军看自己完全改变的面容,淡淡地道:“我是谁不重要。对你来说是魔鬼,对有些人来说是天使。你进监狱以后要洗心革面,出来以后重新做人。”

詹军脸色苍白,喃喃地道:“我已经没有人生。”

侯沧海道:“我会给检察院的人说今天的事,让他们对你进行保护。”

梁毅然开车离开。

侯沧海将一件衣服搭在詹军手上,遮住手铐。两人步行一段时间,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距离检察院约百米的地方停下。

周水平和检察院的同志早就守在此处,见到灯光以后,便赶了过来。侯沧海带着詹军从容下车,交待道:“你不是主谋者,应该判得不重。你老实交待,坦白从宽,争取有立功情节,在劳改队少坐几年。”

等到周水平即将接近时,侯沧海迅速转身离开,将戴着手铐的詹军留在当地。

周水平远远地看见了詹军身边的人影,觉得身材很熟悉,便放慢了脚步。可是此人声音完全不像是侯沧海,让他有些疑惑,询问詹军道:“谁把你带来的?那个人是谁?”

詹军将烟火照亮的那张陌生脸记得很清楚,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詹军和侯沧海曾在一起工作,非常熟悉。詹军不认识那人,说明那人不是侯沧海。

一天后,化妆后的侯沧海出现在岭西省,通过詹军提供的地址找到那个女大学生。女大学生非常消瘦,见到陌生人极为警惕,如受惊小鹿。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害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捉住了。” 侯沧海举出两张相片。

女大学生看见詹军戴着手铐的相片,失声痛苦,泪流满面。

第三百二十二章 职工股转让

女大学生看过詹军相片以后,胸口不停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侯沧海安慰道:“你就把以前的事当成一场恶梦,如今恶梦已经结束,你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女大学生一直盯着相片中的詹军,道:“不把这些人全部送进监狱,恶梦就永远不会结束。我要到江州检察院和公安局,除了举报他们强奸以外,还有在铅锌矿上作假,这也是严重犯罪。”

侯沧海道:“那件事情会对你造成影响,你不怕吗?”

“怕又怎么样?如果只是怕,他们继续作恶,我只能躲在黑暗中哭泣。谢谢你送来这些相片,让我知道他们的下场。” 女大学生用手背擦掉泪水,道:“我所受到的屈辱几乎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今天看到那个坏人的相片,我猛然醒悟过来以前太傻,是他们犯罪,他们伤害了我,我不能用畏缩来惩罚我自己。我要站出来,惩罚他们。我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要报仇。”

“一个叫周水平的检察官会来找你,你也可以主动找他。”

侯沧海办完了此事,独自开皮卡车回到江州。他记住了女子的名字,沈红。”

每个人心中都有正义感,做了好事以后,心情会很愉快。这种愉快来自于精神,很持久。

在开车回江州路途中,侯沧海又想起回到秦阳的熊小梅。通过在广州和秦阳两次旁观,他发现熊小梅和那个姓许的关系不是太和睦。他十分熟悉熊小梅的表情,每次心事重的时候,左边嘴角就微微往下,看上去有点愁眉苦脸。当年他最怕熊小梅“愁眉苦脸”,总是想办法安慰她,让她笑起来,消除愁眉苦脸的表情。此时在远处看到熊小梅苦哈哈的表情,却无法安慰。

想起此事,侯沧海心情低落起来。

返回江州路上,张小兰打来电话,“我们是否要全部认购职工和管理人员未认购股,现在市政府和矿务局已经在过问此事。”

当初上报政府报批方案中,考虑到有职工可能不会购买职工股,市政府特别要求改制方案中加上一条,职工不愿意购买,可以由沧海集团购买。有了这条规定,侯沧海道:“如今沧兰保健液回款很快,公司现金充裕,花钱收购吧。”

他信守了对陈华的承诺,没有泄露美达集团即将入驻之事。他如安装了外挂一般,知道了更多秘密,在对待收购职工股上,态度很明确。

张小兰虽然不知道美康集团之事,但是不反对收购面条厂职工股。她抱怨的是另一件事:“收购无人认购的职工股,这没有问题。但是有一些职工,原本已经认购了。现在他们见很多同事都不认购,开始反悔,想要强行转让给我们。我不喜欢这事,哪里能够强迫交易。这些职工见我没有痛快答应,个别人还甩脸色。有的还说,凭什么就要收购干部的股份,不收购工人的。他们凭什么甩我的脸色,收不收是我们的自由。”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面条工厂是一个由很多人组成的群体。工人们素质、经历都不一样,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在困难时期一致对外时,他们能够团结起来,显示出工人的力量。

当经济条件有了初步改善以后,不同人的想法差异常性变得明显起来。

在工厂奄奄一息的时候,所有工人们只是希望能开工,拿到基本工资,保证家里能吃饭;

后来连续增加了两次工资后,工人们希望沧海集团留下来,每年都可以涨工资;

再后来,经过一番反复,沧海集团终于购买了社会股,面条厂职工对沧海集团的感谢却开始下降,个别人产生了沧海集团赚钱比我们多,给我们涨工资也是应该的,否则凭什么给他们卖命。

心态转变之后,不少人看问题的角度便悄然转移,感恩色彩大大降低。正因为此,他们开始觉得沧海集团有义务收购自己的股份。

侯沧海开车到江南左岸,重新由“陌生大汉”变成了侯沧海。他坐出租车回到面条厂,刚走到综合楼时,就见到有不少工人或坐或站在办公楼下。他们见到了侯沧海,一涌而上,提出各种理由,请求侯沧海收购他们的股份。

侯沧海这一段时间忙着处理煤电公司的事,对于美达集团是否入驻、何时入驻缺乏了解。他知道一旦美达集团入驻,面条厂搭上这个便车,效益肯定都比以前好得多。在面条厂即将效益转好之时,这些职工要将职工股卖掉,实属不智。

开车回厂,侯沧海步行到综合楼。在综合楼外面还有二十多个工人,见到侯沧海来到,便迎了上去,由一个带头的老工人提出了由沧海集团收购他们各自手中职工股的要求。

“面条厂今后效益肯定越来越好,你们持有面条厂股份绝对不会亏钱,每年能拿工资,又有分红,比只拿一份工资要强。”侯沧海站在台阶上,劝说已经购买职工股的员工们继续持有股份。

带头的老员工看起来很精明,道:“侯总,说句实在话。开发区沧海面条厂设备比这边先进得多。那边是沧海集团的亲生儿子,江州面条厂最多算是隔壁那家的娃儿。”

侯沧海道:“沧海集团在江州面条厂占有百分之三十的社会股,另外还准备购买一些未认购的职工股。从本质上来说,沧海面条厂和江州面条厂是沧海集团的左手和右手,用的是同一套销售渠道,工资标准也是一样的,怎么能说是隔壁那家的娃儿。而且,我们以后还要结合面条厂实际情况,充分利用厂区来创造效益,不仅仅是面条这种单一产品,到时候肯定有不错分红。”

老员工坚持自己的意见,道:“你把我们手里的股份收回去,我们就和沧海面条厂彻底一样。你放心,我们不会溢价,就是原价卖给侯总,公平交易。”

大家都附和这个说法。

侯沧海劝了一阵子,见大家执意要卖股份,道:“我暂时不能答应,这事得研究。另外我想再多问一句,到底还有多少员工不想持有股份?”

老员工道:“今天到场的人都是轮班休息的,算是所有想请侯总收购职工股的代表。上班和没有上班的,至少有一百人有这种想法。这是大家的意思,侯总要多考虑。我们这一批人的子女大部份刚刚成年,需要用钱的地方多,读书、买房了、做小生意、结婚,都需要现钱。”

“就算想要把股份卖给沧海集团也不急于一时,容我们研究研究,好不好。”侯沧海望着所有人满脸的渴望,暗自叹息。他准备使用拖刀计,将这事拖到美康集团事情正式有了消息。到了那时,大家自然就会看到面条厂的潜力。

侯沧海回到综合楼,想卖股份的工人们纷纷离开综合楼,但是没有散去。他们聚在一起讨论侯沧海刚才表态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敷衍了事,还是真要研究。商量来商量去,他们觉得江州面条厂肯定比不过沧海面条厂,股份留在手里绝对一钱不值,还不如趁早变现,把现钱拿在手里才稳当。

工人们回到家里后,给家人转述了侯沧海的说法,不少人都被埋怨:“早就给你说,不要买什么股份,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去买。现在侯沧海不接手,你拿到一堆废纸不能当饭吃。辛苦一辈子,买断工龄才得到这么一点点钱,全砸在手里。你这一辈子就没有发财的命。”

类似的话在不同的房间里出现,汇集在空中,慢慢向综合楼飘去。

侯沧海、张小兰、梁毅然、杨兵、江莉、小团姐、杨莉莉、程琳在综合楼顶楼聚餐,为小团姐庆祝生日。吃完生日蛋糕,大家把话题转到了员工们提出卖股份之事。

除了侯沧海之外,没有人知道美康集团入驻矿务局片区之事。但是大家对集团现状很了解,信心十足,一致认为既然职工们想要卖出职工股,公司可以全部买下。这是正常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职工们在此刻卖出股份,由于距离改制时间太短,很难溢价卖出,放弃购买职工股的工人必然吃亏。侯沧海不愿意占工人们便宜,犹豫起来。

侯沧海平时办事挺果断,在此事上的犹豫态度让张小兰觉得奇怪,道:“沧海公司有钱,你为什么不愿意买工人们的职工股。如果不买,有可能引起工人们的怨恨,伤害我们和工人之间的关系。他们要卖,你就买吧。”

小团姐点头道:“我和工人们接触得多,他们都想卖股份,经常凑在一起讨论此事。”

侯沧海坚持道:“还是再等一等吧。”

聚会结束,小团姐等人邀请张小兰、杨兵等人打扑克。侯沧海独自在寝室坐了一会儿,又转到梁毅然房间。

梁毅然关了房门,道:“情况进展到哪一步?”

侯沧海道:“我也很想知道,可是不能去问,心再痒痒,也得忍住。”

梁毅然又道:“丁老熊在这一次打击中能否全身而退?”

侯沧海道:“若是单按照行贿罪,很难。按照刑法规定,行贿是犯罪,但是现在一般操作,行贿者很难被判刑。受贿者进去了,行贿者最多缓型。现在要看反贪局办案情况,把合伙侵吞国有资产之事挖出来,才够丁老熊喝一壶。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等待吧。”

梁毅然道:“明天,工人们肯定还要来找你。”

侯沧海叹了口气。

果然,在上班之时,又有二十多个轮班休息的工人找到了综合楼,态度明显比前些天要激烈。他们内部也不是太统一,站在门前争论不休。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无间道

侯沧海接到电话,得知工人们又聚在楼下。他站在窗前朝外面看了几眼,走到卫生间,道:“他们还是坚持要卖手中的职工股,我们如果不收,就是他们眼中的敌人了。”

屋内空调用得很足,张小兰从床上起来以后,披了一件睡袍,用一根丝带系住,在腰与臀之间形成一个优雅曲线。她刚刷了牙,对着镜子观察牙齿。镜中牙齿如最上等的糯米,洁白、细密,光洁度极好。自从室友韦苇说过牙齿和下面小妹妹关联以后,她便很注意保护自己的牙齿,也很欣赏自己的牙齿。

“他们要卖,我们买下来就行了,这是简单的事,为什么让你为难?”她见丈夫色迷迷打量自己,回头故意抛了一个媚眼。

侯沧海伸手轻轻拉了拉妻子腰上丝带。睡袍敞开,春光如美丽的工笔画,展现在一个男人面前。

“昨晚挺厉害。还没够啊。”

“不够。昨天是补了欠债。”

侯沧海从背后抱住妻子,双手环在前方,温柔地抚摸着高峰以及谷底。张小兰很享受清晨时光的夫妻欢爱,微微仰头,将秀发枕在丈夫肩膀上。

“楼下还有工人等你。”

“让他们等一会吧。这是当老板的特权。”

“胡说八道。这不是当老板的特权,这是丈夫的特权。”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卫生间出来。

坐在餐桌上。张小兰伸手摸了摸丈夫脖子上的伤疤,道:“我们才结婚不久,新鲜劲还没有过,等到七年之后,或许你都没有兴趣碰我了。”

侯沧海一本正经地道:“没有这回事,从现在到七年后,我每天晚上都要。”

张小兰笑道:“吹牛吧。我喜欢,至少是态度好。”

从家里出来,侯沧海站在走道上给杨兵打了电话:“你给楼下的工人们说,今天生产结束以后,购买有职工股的员工开大会,集中解决此事。等会你到我办公室,商量细节。”

杨兵很快出现在楼下。不一会儿,工人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