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厂职工们到市政府交了请愿书以后,矿务局改制领导小组便重新制定面条厂的改制方案,准备完成相关手续以后,再交面条厂职代会讨论。詹军参加此事时,有意拖着时间,每一步程序都要把法定时间用足。

侯沧海正在保健液车间守着工程师调试生产线,手机响了起来。

“侯主任啊,我是许庆华。好久不见,十分想念,今天晚上聚一聚,不能当了老板就将以前的兄弟伙忘了。”

侯沧海在黑河镇工作之时,很讨厌许庆华。只不过大家同事一场,直截了当拒绝吃饭,会将人彻底得罪。人在江湖走,少树敌,这是他经过血与火教训总结出来的。他顺口问道:“哪些人?”

许庆华道:“都是黑河镇的老兄弟伙,老谈、冯所都要参加。你看在哪里合适?让我定,那就在黑河老腊肉馆,不是黑河镇那家,是新开在江阳区那家,与面条厂很近。”

晚餐前,张小兰将侯沧海送到老腊肉馆,然后开车到母亲家里。两人约好,等到侯沧海吃完饭,再打电话联系。

下车后,侯沧海见到站在门口的许庆华。两人假装亲密地聊了几句,肩并肩走进包间。

侯沧海没有见到黑河老同事,而是见到曾经打过交道的孙飞,以及王朝夜总会的康麻子和另一个额头有肉球的凶恶汉子。

第三百零七章 小困局

侯沧海回头看许庆华,眼神如刀。

许庆华回避目光,故意装糊涂,打着哈哈,道:“孙总,康总,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难得聚在一起喝酒。”

在黑河镇政府里,许庆华就是又奸又滑的角色。几年时间过去,他还是保持奸滑本色。侯沧海正想要探一探孙飞底细,瞪了许庆华一眼后,大大方方进屋,与孙飞和康麻子打招呼。

“江州太小了,转过来转过去都是朋友。”康麻子上次在王朝夜总会与侯沧海见面是通过周水平引见。当时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周水平身上,对侯沧海的热情纯粹是看在周水平面上。今天他代表丁老熊专门与侯沧海谈判,便用全新眼光打量这个新对手。

许庆华陪着三人闲扯几句,借口点菜离开房间。肉球男子始终坐在一边,用眼睛刮着侯沧海。

康麻子从身边提了一个牛皮大包,放在桌上,道:“大家都在江州场面上混,都是识货人,看上同一桩生意是难免的事情,山高水远,山不转水转,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日才好再见面。”

说完开场白,康麻子便进入主题,道:“孙总和侯总都想入股面条厂,这说明英雄所见相同。我觉得这事总得有个解决之法,若是兄弟之间闹起来,会让外人看笑话。按照江州规矩,你们两人总得有一方退出,不能窝里斗。只要在江州地面上混,都得守这个规矩。”

侯沧海没有说话。对这套说法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孙飞拱了拱手,道:“侯总,老兄我想要入股面条厂,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多有得罪。老弟给个面子,这次让一步。”

康麻子将桌上牛皮大包打开,道:“按照江州规矩,孙总想拿这个工程,得付诚意费,五十万。这是丁大哥立下的规矩,大家都不能破。”

侯沧海想了一会儿,道:“孙总,实在抱歉。我从小在面条厂长大,饿肚子时经常在面条厂吃饭。为了报答面条厂叔伯们,我才来承包面条厂。这次改制,面条厂所有职工都希望我入股,我不能辜负他们的希望。”

康麻子沉下脸,道:“你要坏丁大哥的规矩?”

肉球汉子站了起来,看到康麻子摆手,又坐了下来。

侯沧海压根没有看肉球汉子,朝孙飞拱了拱手,道:“希望孙总多多包涵。既然是规矩,我也遵守,五十万诚意费,我马上叫人送来。”

康麻子道:“侯总,我说句实在话。论辈份,孙总肯定是前辈,敬前辈才能江湖中留下好名声。”

事至此,侯沧海明白面条厂肯定具有某种玄机,否则孙飞不会如此孜孜以求。他的情报来源有不小缺陷,一时猜不到具体原因。

谈判没有结果,几人不欢而散,没有喝酒吃饭。

侯沧海最先走出门。刚走到门口,他意外地见到十来个壮实工人站在酒店门口,领头的是保安队长。保安队长见到侯沧海出来,赶紧迎了过来。侯沧海脸色平静地道:“你们怎么来了?”保安队长没有穿平时的保安服,而是穿着一般的工作服。他低声道:“梁总给我说,让我到这里来守着。”

“走吧,回厂。”

“侯总,车在那边。”

在停车场有两辆皮卡车,车后背装了铁锹等生产工具。两个工人坐在驾驶室,多数工人坐在皮卡车后面的尾箱。梁毅然坐在第一辆皮卡车的驾驶室里,戴了一幅变色镜,还有一顶棒球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侯沧海低声问。

“我知道他的动向。”梁毅然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孙”字。

说了这句话,两人不再交谈。两辆皮卡车一前一后,驶过两个街区,进入了矿务局的地盘。

孙飞和康麻子站在大门口,远看这些面相不善的工人。

康麻子闷了半天,道:“侯沧海很狂,但是他有狂的理由。工人车上带得有东西,准备打架用的。”

肉球汉子道:“侯沧海这人胆气壮,一般人被我盯着,肯定会发毛,他根本没有拿正眼瞧我,不是怕我,是没有看上我。哼,我倒真想和他会会。”

孙飞见康麻子逼不退眼前的年轻人,而且年轻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干架,让他心虚。他享了十年福,身体胖了,胆子弱了,已经没有了为了发财不惜拼命的心气,不由得心生退意。

康麻子没有料到“丁大哥”的面子也被小年轻扫了,不与孙飞多话,赶紧单独回去见丁老熊。他详细说了谈判细节,没有得到丁老熊只言片语,败兴而回。回去以后,他找了一个二楼小妹,狠狠地败火,出了一口窝囊气。

康麻子离开后,丁老熊和军师老谭仍然留在书房。

老谭很明确地道:“孙飞没有讲实话。绝对有特殊原因,他们两人才争得这么厉害,死咬不放。”

丁老熊道:“此事詹军肯定有份。你直接与詹军见一次面,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将事情弄清楚。”

老谭道:“他只是露出来的小枝桠,背后肯定还有根。我建议搞清楚状况后与他合作。孙飞贪心大,狠劲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丁老熊和老谭密谋时,侯沧海从梁毅然房间出来。他独坐房间,给张小兰通了电话,但是没有说起与孙飞和康麻子见面之事。

放下电话,他联系杜灵蕴,询问面条厂近期是不是有大动作。杜灵蕴答复得明确:“没有看到相应的内容。”

杜灵蕴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多年,消息很灵通。她否定了面条厂有大动作,说明这条思路是错的。

侯沧海站在窗前,望着香樟树叶,右手下意识翻动手机电话号码。等到手指停下来之时,此页面恰好有陈华的电话。陈华在团市委做副书记,与机关各个部门年轻人多有接触,消息也很灵通。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拨通陈华电话。

自从侯沧海和张小兰结婚以后,两人很久都没有联系了。陈华看到侯沧海电话很意外,赶紧拿着电话走出会议室,来到走道窗边一处安静之地。

聊了几句后,侯沧海向陈华询问面条厂是不是有大动作。

这句问话的内容和语气与询问杜灵蕴几乎一样。

陈华沉默了二十多秒,听到话筒传来喂喂之声,道:“我知道面条厂过来递请愿书之事。半个小时后,你到广场对面茶楼,我们见面谈。”

侯沧海很快驾车来到当时观察工人动向的那个茶楼,要一个安静小房间。茶水刚泡上,陈华就走了进来。她将薄风衣挂上,穿紧身毛衣坐在侯沧海对面。

侯沧海倒了一杯茶,放在陈华面前。

“面条厂请愿,肯定是你的手笔。以前在锁厂时,你和工人们相处得很好。”陈华望着英俊中带着些沧桑气的曾经的情人,很想用手去摸摸他的鼻子。有了这个心思,她就用双手紧握茶杯。

“我生在工厂,长在工厂,对工人有感情。特别是对面条厂,感情很深。”侯沧海目光如会蜂鸟,围绕陈华飞了两圈,又飞了回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入股面条厂?我想听真实原因。”

“还是刚才的回答。没有特殊感情,当时我就不会承包面条厂。”

陈华低头,垂眼,过了一会儿,道:“面条厂没有大动作。但是,在面条厂山下附近,美达集团要进入。这事机密,高层正在谈。我是偶然间得到消息,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你要绝对保密,不能给张小兰说。杨局长有自己的关系网,暂时不能让此事曝光。”

此刻的陈华如一颗成熟的果实,漂亮,干练,还透着遮挡很好的性。感。侯沧海狠狠地管住眼中跃跃欲试的蜂鸟,道:“明白了。你放心。”

两人聊了几分钟后,陈华站起身,道:“我还有事,得回去上班。你别送我,我走路回去。”

侯沧海站在窗边目送陈华。

副市长秘书杜灵蕴不知此事,而陈华居然知道。这让他慢慢感到极度不安,复杂的感情变成绳索,捆住了心口某个部位。

陈华走过广场,来到市委门口。市委门口停了一辆小车,杨敏刚从车里下来。她看见陈华,主动招呼了一声。两人都是副处级女干部,在一起开会、活动的时候挺多,见面就有说有笑朝里走。

张小兰坐在车里看着陈华曲线优美的背影,不由得想起非典期间门卫室那一幕,涌出一阵嫉妒。她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将这点嫉妒压了下去,安慰自己:“在这一场竞争中,我才是胜利者,胜利者何必吃失败者的醋。”

调整好情绪。她开车绕过广场,准备回矿务局片区。

车行至广场另一端时,侯沧海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两车相遇时,侯沧海见到了张小兰的车,按响了喇叭。

张小兰没有理睬这声喇叭,踩油门,加速离开。

侯沧海最初还以为张小兰没有瞧见自己,又按了两声喇叭。张小兰的车越开越快,侯沧海松了油门,没有追赶。

回到面条厂,进家门,侯沧海抬头打量妻子。张小兰脸色极差地坐在客厅,瞪着眼。

侯沧海道:“我给你按喇叭,你没有听见?”

“我听见了,不想理你。”张小兰努力控制情绪,不让泪珠掉下来。

“不理我的理由?”

“你和谁见面?”

侯沧海站在窗台上一直目送着陈华走向市委。由于距离远,他又没有带望眼镜,并没有注意到杨敏和陈华相遇。凭着对张小兰的了解,她情绪变得如此坏,肯定是将陈华和自己联想在一起。

此时他陷入一个小困局。

如果承认与陈华见面,则必然要说明与其见面的原因。他承诺不能透露“美达集团”之事,所以很难找到与陈华在此刻见面的理由。

如果不承认与陈华见面,则是对张小兰撒谎。要想掩饰一个谎言很难,会付出很多脑力成本,就算掩饰得很好,也有可能在最细小环节穿帮。更关键的是在结婚时,他们互相郑重地承诺要向对方坦诚,不说谎言。

第三百零八章 毒计

侯沧海唯一对妻子隐瞒并将继续隐瞒的事情皆是涉一大恶人之事。除此之外,都没有隐藏,包括以前与姚琳和陈华的关系。

今天这件事情涉及一大恶人爪牙,更重要是陈华明确提出“不要告诉张小兰美康集团的事”。他略为思索,准备告诉明面的事情。

不说谎,并不意味着每件事情都说,更关键点在于忠诚对方。

“许庆华今天说了谎话,和他在一起的不是老同事,是孙飞和康麻子。”侯沧海说起这话时态度严肃,一点没有讨好的神情和姿态。

张小兰虽然在气头上,听到这两个名字,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虽然态度还是冷冷的,却不由得问道:“他们两人找你做什么?”

侯沧海道:“他们看江湖戏入了迷,带到生活中。康麻子要做裁判,以江湖规矩来解决此事,提出由孙飞出五十万诚意费,让我退出面条厂。这是合伙蒙我,我提出给孙飞五十万诚意费,让他退出。他们不答应。”

“这是强买强卖。不,面条厂本来就是你入股,凭什么给他们钱。” 张小兰随即收起气愤表情,道:“我问的不是这件事情,你不要转移注意力啊。”

侯沧海继续道:“孙飞不是三岁小孩子,面条厂肯定有重大利益,否则不会如此卖劲。你妈天天在机关,不知道情况,杜灵蕴是分管市长秘书,也不知道。陈华在团市委,与各个机关年轻人都有联系,或许听到些风声。我回到综合中心后给她打了电话,然后再出来。我们见面不超过十分钟,主要谈了矿务局的事。”

张小兰思路渐渐被牵进了当面沧海集团面临的外在挑战,道:“我妈和杜灵蕴都不知道,难道陈华知道,她凭什么知道?知道什么?”

“陈华提醒,矿务制正在全面改制,不少单位要破产,破产是坏事也是好事,有可能打破以前一盘死水局面,盘活大片土地。现在房价涨得快,土地值钱。” 侯沧海说的全是真话,只不过将关键信息屏蔽了。

他不等张小兰说话,又道:“如果你是因为我和陈华见面而生气,那么实在不必要。我在婚前确实与陈华关系不错,这事你也知道。我承诺要对婚姻忠诚,这一点绝对说到做到。正因为我没有违背诺言,所以也不想为了讨你欢心,事事小心翼翼,那不是我更不是你想要的局面。你素来大气,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小气。”

张小兰此时彻底冷静下来,在心里算了算侯沧海的时间线。他与自己分手后,与孙飞和康麻子见面,然后回面条厂,再到广场。从整个时间来算,确实与陈华只能有很短的时间。张小兰当时只是一时气愤,丈夫平心静气,也让她情绪慢慢好转,道:“你去会见前情人,难道还要让我高高兴兴吗?”

“我承诺忠诚于婚姻,那绝对办到。忠诚于婚姻并不意味着不能与陈华见面,我不想当耙耳朵,得活得是个男人,有男人尊严和自律。那些耙耳朵表面上软,实则没有自律性,只要有机会就要偷腥。”

张小兰抓起桌上的一本书,扬起手要拍打丈夫,道:“你这是对耙耳朵最大的侮辱,我要代表面条厂耙耳朵协会处罚你。”

她举起的手臂被丈夫捉住,又被拦腰抱起,被扛在肩膀上。

“把我放下。”张小兰双腿在空中乱蹬。

侯沧海顺手拍了拍肩上圆润的臀部,道:“你乱吃醋,所以要接受处罚。”

张小兰知道所谓的处罚实际上是夫妻最甜蜜的事业,于是使用腰腹之力,抬起头,咬了丈夫耳朵一口,道:“我在意两个人,姚琳和陈华。作为女人,不希望你和她们有来亲密来往,我绝对不相信所谓红颜知己。真要到了红颜知己那个地步,不上床是违人性。防患于未然,你要答应我。”

陈华和姚琳都是“妖精”一样的人物,过多接触,难免意外,侯沧海满口答应了妻子的正当要求,这也是对自己的道德和行为约束。

夫妻欢乐之后,一场小冲突化于无形。矛盾,是夫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调味剂。有的夫妻擅长将矛盾化为感情增加剂,这种夫妻往往能够长久。有的夫妻则不擅长处理矛盾,每一次爆发矛盾,都会将矛盾化成割裂夫妻情感的刀伤,刀伤多了,量变到质变,婚姻便必然破裂。军事上有人俗语叫积小胜为大胜,婚姻上则是积小伤为致命伤。

两人躺在床上,讨论面条厂改制下一步走向。

张小兰道:“我有直觉,总觉得康麻子出现不是好事。康麻子有点怕周水平。你可以找一找周水平,免得他出什么妖蛾子。”

康麻子只是丁老熊的马仔,此事属于对张小兰不可言之部分。侯沧海抚摸光洁的腰部肌肤,有些走神,想起了康麻子和绰号牛角的男子临走时显露出来的敌意。

此时,康麻子按照丁老熊授意,给詹军打了电话,约在王朝夜总会六楼贵宾室见面。六楼有两间贵宾室,不对外开放,在五楼楼梯安有一道门,有人把守。詹军数次到过贵宾室,知道进入其中便如同以前的皇帝一般,要美女有美女,要美酒有美酒。他接到电话后,立刻将手中事扔到一边,找个借口离开办公室。

酒池肉林,纵情欢享,一片混乱。

詹军在贵宾室里四处寻找,终于在沙发背后找到小裤。穿上衣服后,两个衣着清凉的公主进来清理房间,适当调亮了灯光,贵宾房变成了可以议事的房间。

康麻子道:“丁大哥原本要过来,有事缠脚,没有走脱。他想问你,面条厂到底有什么玄机,孙飞和侯沧海都和疯子一样争抢?我是旁边人,据我看,孙飞这几年有钱了,胆小了,不如侯沧海狠,也不如侯沧海阴险,肯定争不过。”

詹军用眼镜布慢慢擦眼镜,双眼阴沉,道:“有按摩池,我们兄弟一起泡澡。”

泡澡必然要赤裸相见,这是应付被人偷录的常用办法。康麻子便让手下准备池子。

脱光衣服,下到池子里。

詹军道:“孙飞确实不行,斗不过侯沧海。丁大哥出手肯定能行。”

康麻子道:“我有一事不解,两只狗为什么争抢没肉的骨头。”

詹军道:“侯沧海为人阴险,但是不蠢。面条厂不是没肉的骨头,而是大大有肉。”

“什么肉?”

“不能说。除非丁大哥想吃。”

“丁大哥胃口好,但是并非什么肉都要吃。”

詹军一直用阴凉眼光看着康麻子,过了一会儿,凑在康麻子耳朵边上,讲了美达集团之事,道:“美达集团打造能提升城市品质的商业地产,投资巨大,目前高层正在磋商,很快要有公布。”

“我怎么没有听说此事?”

“知道此事的人很少,你知道我的渠道。但是基本谈妥以后,政府部门就要介入,消息跟着公开。”

“原来侯沧海和孙飞是想趁着消息没有公开,抢下那块地。孙飞的消息是你透露的,侯沧海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蛇鼠各有道吧。”詹军又道:“侯沧海是死硬分子,不给丁大哥面子。他天天缩在面条厂里,弄了监控系统,还搞了厂区联防,急切间很难下手。孙飞原本想找人弄他,结果硬是没有下手的机会。但是侯沧海有弱点,他有一个妹妹,生了一对双胞胎,双胞胎走掉了一个,那剩下的一个就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从这里下手,绝对能得手。”

詹军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侯沧海在其心中扎过三根针,这三根针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反而经常会在心中乱动。

第一根针是在学生时代。詹军是当地村支书儿子,与村主任儿子李从俊一起开后门在世安厂在子弟校读初中,相貌英俊的李从俊和工厂女学生谈起恋爱,女生哥哥约上侯沧海、周水平、吴建军、梁勇等工厂少年人,揍了李从俊一顿。李从俊挨揍时,詹军恰好在场。侯沧海这一帮工厂子弟还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农村癞蛤蟆别吃工厂天鹅肉的话,这件事情是小事,却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影响了性格。

第二根针是在黑河外做党委书记,侯沧海当众殴打了他,让其下不了台,扫了大面子。而且他还没有能够报仇,此人便调走,这件事成为一根针,一直刺在他的心口。

第三根针是收费站群体事情。群体性事件直接导致詹军仕途受重挫。而此事发生在包青天所在的村,包青天、侯沧海和杨定和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群体性事情肯定和侯沧海有牵连,这一点詹军深信不疑。

有了这三根针,詹军把侯沧海当成生死之仇人,想借刀杀人,用康麻子对付侯沧海。

康麻子没有料到詹军居然会提出这种江湖人都很忌讳的毒计,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和孙飞有什么协议?”

詹军除了想借刀杀人以外,还想要在改制上挖到第一桶金,然后离开机关,投身商海。他伸出手指,道:“消息是我给的,很多工作要我配合。两件事合二为一,这个数。”

基本达成协议后,詹军彻底放松下来,浮在水里,望着朦胧的天花板,暗道:“这次让侯沧海死无葬身之地。”

侯沧海和张小兰合好以后,又来到梁毅然房间。

侯沧海道:“你为什么要派十几个汉子?我担心这样做会露相。”

“我见到孙飞和康麻子在一起,有点不放心。”梁毅然将一张纸放在桌上,上面画上了詹军和孙飞的行动轨迹。

在老腊肉馆谈判不欢而散之后,康麻子前往一处别墅区,再回到王朝夜总会。二十分钟左右,詹军来到王朝夜总会。

“谁在监视康麻子?”侯沧海知道麻贵只有两人,没法分身去盯住康麻子。

梁毅然道:“我化妆去跟了康麻子。他和詹军来往密切。”

侯沧海下海以后,便觉得不会再与詹军发生联系。谁知转了一大圈,詹军居然又成为一个拦路狗。

梁毅然道:“把视频放出去,干掉詹军,免得他成为祸害。”

侯沧海陷入沉思,暂时没有表态。

第三百零九章 相片

“距离召开职代表还有几天时间,若是把视频抛出去,有可能节外生枝,所以暂时放一放。等到通过职代会以后,再考虑此事。这一段时间要把他们给盯紧了。”

侯沧海知道美达集团之事,自然明白了面条厂价值之所在。当初为了报答面条厂老辈做出了略显轻率的决定,导致一个可能代来巨大利益的结果。世事之奇,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大家带来福利或者灾害。古人云,祸福相依,诚不欺我。

梁毅然建议道:“据我收集到的江湖传言,丁老熊早些年手法相当恶劣。这几年行事风格很低调,基本不出面,完全与一大恶人是一个模样,暗中使力,直指要害,非常凶险。我们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距离职代会还有三天时间时,保安队长的电话打到梁毅然手机上,据称:有人送来一封信到保安室,要求交给侯总。

一般情况之下,有商业信件都是直接交到办公室或者相应业务科室,将信留在保安室的情况非常少见,而是点名要交给侯沧海的信件更是少见。

接到电话后,梁毅然觉得不对味,直接下去拿信。他没有拆开信件,用手细细地摸了摸,判断信封里面是几张相片。

侯沧海来到梁毅然办公室,打开信件,脸色顿时如遭遇到西伯利亚寒流,完全被冻住。

信封里装了三张相片,相片背后有字。

第一张相片是张小兰。

相片背后写着:“祝张小兰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小宝贝。虽然有过遗憾,幸福一定会来临。”

相片应该是在昨天拍摄,拍摄地点距离杨敏家不远,张小兰行走在街树下,是一个阳光健康又漂亮的女子。

侯沧海额头上那一道红线慢慢变红,形成明显天柱纹。

第二张相片是侯水河。

侯水河抱着小溪,站在六号大院门口。小溪是侧面照,穿一件红色外套,留着六号大院流行的漂亮娃娃头。相片背后写着:“祝杨小溪小朋友健康成长。”

第三张相片是侯援朝和周永利夫妻。

拍摄地点在世安厂外的菜市场。相片中,夫妻俩人提着菜篮,菜篮里装着菜。相片背后写着:“祝周永利顺利康复。”

相片上的几个人都是侯沧海的至亲,都是不能碰触的逆鳞。

这封信非常恶毒,直接、全面、准确、直接威胁到侯沧海家人,用意险恶。同时,这封信也非常狡猾,没有一点威胁之语,若去掉背景,三张相片还显得“温情脉脉”。侯沧海能明白三张相片里透露出来的危险气息,但是若把相片拿到公安,公安则不会认为这三张相片会有什么风险,更不会立案。

侯沧海拿着相片,在房间里转圈,转了几圈,停了下来,道:“孙飞没有这个胆量,这应该是丁老熊手笔。交了信以后,他们肯定会来找我,而且时间很短。”

梁毅然觉得此事甚为棘手,若是在面条厂硬挺,相片中人真要出事,对侯沧海绝对是极为严重打击。他劝道: “算了,退吧,赚钱的生意多得很,不必和他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