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他带着任强来到食堂,让李前宏专门做了红烧牛肉等硬菜。

任强与姐姐性格很接近,做事执着。但是表现方式不一样,任巧性格外向,喜欢说话。任强则是闷葫芦,整个下午跟着侯沧海身后,很乖巧温顺。吃过晚饭,任强坚持坐晚班公共汽车回南州,没有再问姐姐的事。

上车时,侯沧海给了任强一千元钱。

任强没有拒绝“姐夫”给的钱,小心将现金放进背包里,用男人的深沉声音,大度地道:“姐夫,我寒假和暑假过来打工,减轻家里负担。你别为难,我能够正确对待张总。姐姐已经走了,姐夫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何况,张总也是姐姐的朋友。”

侯沧海原本打算给任强说清楚“真相”,可是任巧笔记本上有许多省略号,这给了任强强烈的暗示。在这个时间点说出“真相”,任强绝对不会接受。侯沧海办事素来果断,面对任巧弟弟时,糊了一次稀泥。

送走任强,侯沧海松了一口气。回到家中,侯沧海准备认真给张小兰解释被称为“姐夫” 这件事情。

张小兰很严肃地道:“我和任巧是朋友。你和她的关系肯定是清清白白的,这点我清楚。任强把你当成姐夫,会得到一些心理安慰,不仅是他,而且是他们全家。你把事情说破也没有什么意义。在我们家里,任巧始终是恩人。”

随着与张小兰生活在一起,张小兰暴露出一些缺点,比如不喜做家务,比如用钱大手大脚,比如有时挺有个性。与这些缺点相比,她的优点更加突出,最大的优点就是明事理,为人大气。这个优点非常难得,让侯沧海经常暗觉捡到宝了。

独坐客厅喝茶时,侯沧海想起任强的神情,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他拨通了杨兵电话。杨兵电话里传来喧嚣的声音声,还有年轻女子的歌声。

“在哪里莺歌燕舞?”

“陪客户到南州。有一家新开的顶级夜总会,漂亮女孩子多如牛毛。”最初声音还挺闹,随后杨兵拿着手机来到走道,道:“看到这么多漂亮女孩为了一点钱随便让人摸,我对女人产生怀疑,以前我们追求的爱情价值还有意义吗?”

杨兵还有几句抱怨没有说出口。孙艺欣如今天总是疑神疑鬼,弄得家庭气氛非常紧张,回家以后他经常得陪小心。夜总会温柔可爱、热情爽朗的漂亮女孩,让他觉得非常爽,非常轻松。

夜总会的女郎是要收费的,笑脸和价格成正比。而家中女友帮着自己管钱,每天都要计算家庭财富增长,一心一意想让家庭过得很好。凭着这一点,杨兵能容忍女友的小心眼。

夜总会旁边也许多夜摊,其中有不少是吃串串的小店。孙艺欣坐在小店里吃串串,身边有一个塑料桶,桶里已经扔了二十多根竹签。小店是以最后的竹签来计算价格,不管荤素,一根竹签两块钱。她吃串串之时,眼睛一直盯着夜总会大门。只要杨兵从里面出来,她肯定能看得见。由于位置原因,从夜总会走出来的杨兵很难看到小摊里的孙艺欣。

到了凌晨一点钟,吃了五十多根串串的孙艺欣感受到小摊主的奇怪眼神,便结了账,坐回到停在路边的小车里。在等待杨兵之时,孙艺欣尿急,由于担心杨兵会出来,强忍着。

凌晨两点,孙艺欣终于看到了杨兵。

杨兵和那个重要客户面色红润,神情兴奋,嬉皮笑脸。他们身边各有一个年轻女子,衣着倒是正常,是平常家居服。女子动作着实亲密,均挽着身边男子。

孙艺欣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面色苍白地按动了相机快门。她看着四人分乘两辆出租车,消失在夜总会门口。她本人做过医药代表,知道为了做业务难免会与客户进夜总会玩乐。上次打架之后,她将杨兵的行为规则放松,允许其进夜总会,但是离开夜总会时,不能带那里面的女子出来。这是底线。

杨兵今天与那个重要客户各自带着一个女子出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孙艺欣想着杨兵对自己的种种不忠行为,泪如泉涌。如今杨兵已经满嘴谎言,不断突破底线,完全不值得信任。她又想起杨兵为了自己将江莉抛弃,害得江莉割腕自杀。他对江莉如此狠心,以后若是遇到更漂亮的女人,那么对自己肯定同样狠心。

这次为了跟踪杨兵,孙艺欣借了一辆车,这样就能全程跟踪和拍摄,用铁的证据让杨兵无话可说。当看到杨兵带女子出来过夜以后,她万念俱灰,强忍尿意,机械地继续跟踪。

两辆出租车停在一家星级酒店门口,孙艺欣不停按动快门,拍了无数张四人在一起的相片。等到四人消失在大厅,她进入酒店,在底楼找到卫生间,长长地解放了自己。在解放自己的同时,她失去了继续在门口等待杨兵的兴趣。哀莫大于心死,她现在已经心死。

孙艺欣连夜开车回到高州,将放在保险柜里的二十万现金以及存折、银行卡全部取了出来,又在里面放了一封信。

信很短:你在南州夜总会以及后面所做的一切,我都看见了。你这个骗子,流氓,我们恩断义绝。我永远不想见你。钱我带走了,这是给我的青春补偿费。

杨兵是在第二天晚下才知道事情不对。

杨兵和重要客户睡了一个大懒觉,到了上午十点才起床。打发走女郎以后,他给孙艺欣打电话。孙艺欣电话显示关机,这让杨兵觉得心烦。依着女友的小性子,今天回家必然又是一番脑力和体力腥风血雨。

吃午饭时,重要客户仍然意犹未尽,约定抽时间再到南州来玩。

经此一役,杨兵知道彻底拿下了重要客户。这意味着财源滚滚,家庭小金库将以更快速度增加。他计划再赚一百万时就到南州去买一套房子,把户口迁到南州。有了房子和户口,他和孙艺欣的孩子便是省城人了,可以在省城读书。

直到晚餐时间,仍然不见孙艺欣踪影,手机仍然关机。杨兵这才急眼,赶紧给孙家打电话。平时态度不错的孙家人态度非常生硬,说了一句“不知道,她没有回家”,便将电话挂掉。这让杨兵很郁闷,但是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没有想到打开保险箱看一眼。

杨兵急急忙忙到二七公司宿舍,找到平时相处得不错的女员工,询问孙艺欣下落。他得知孙艺欣整天都没有在公司露面,慌了神,直接给刑警支队长苏晓峰打了电话,准备报失踪。

任巧被枪击以后,苏晓峰一直没有放弃这个案子,无数次来找杨兵调查情况。杨兵很有自来熟的本领,一来二去,也与苏晓峰混成了朋友。

苏晓峰听了整个情况介绍,提醒道:“你只是打电话,没有到女朋友家里去?绝对是你平常在外面浪,她生气回娘家了。”

杨兵这才开车来到孙家。

孙艺欣爸爸打开防盗门后,堵在门口,脸黑得象钟馗,道:“你和欣欣没有关系了。我们家不欢迎你,你不要来了。”

透过防盗门门缝,杨兵看到了一只熟悉的包。看到包以后,他知道孙艺欣回了娘家,没遇到危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从孙艺欣爸爸的态度上来看,杨兵感到恋情的深刻危机。回到家里,他给侯沧海打了一通长电话,诉苦一个小时。

侯沧海是局外人,旁观者清,道:“一般来说,恋人闹矛盾都要瞒着父母。她这样做是打定主意和你分手。她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吗?你仔细找找,如果是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你就惹出大麻烦了。”

杨兵于是满屋检查。孙艺欣有一条金项链,平时放在抽屉里,偶尔戴一戴。这条项链如今不在抽屉里。化妆品大部分被带走,最贵的两件时装被带走。

这时,他才想起了保险柜。

空空的保险柜里只有一张薄薄纸片。

看完纸片上的内容,杨兵呆若木鸡。存折和银行卡都是孙艺欣的名字,密码是两人共同掌握的。平时要用钱,两人直接开保险柜就行了。此刻,孙艺欣将存折和银行卡拿走,杨兵基本没有拿回来的可能性。他没有料到孙艺欣会如此绝情,将一百多万存款拿走,居然一分钱都没有留下。

这是一个难眠之夜。

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杨兵眼睛充血,神情憔悴,心情暴躁。

九点钟,屋漏偏逢连夜雨,杨兵接到重要客户的电话。重要客户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说是杨兵害了自己。杨兵小心翼翼询问,才知道重要客户工作单位出现了好些相片,有在夜总会门口的相片,还有在酒店门口的相片。

“杨兵,太不仗义了,以后滚出高州,别想在高州生意了。”重要客户大骂一顿后,将电话挂断。

一连串重击让杨兵完全懵掉了,失魂落魄半天后才回过神来,又给最信任的侯子打去电话,开头就道:“最毒莫过妇人心。”说到这里,滚出几粒眼泪。

得知事情经过,侯沧海道:“这一切都是命,当初我将孙艺欣的档案扔到一边,你非得捡起来,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杨兵道:“我不想在高州了。”

侯沧海笑得很开心,道:“过来吧,你的副总裁位置还保留着。我这边求贤若渴。”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人心

杨兵还是舍不得他在高州打下的事业。苏松莉随后的电话才让他彻底下定离开高州的决心。

苏松莉在电话里非常严厉,道:“杨兵,你是二七公司正式员工,公司对你寄予厚望,为什么拿着公司的钱,还要做抗生素生意?这种做法非常不道德!”

“什么抗生素?我不知道。”杨兵猜到应该是孙艺欣在苏松莉面前点了水,往日温柔枕边人真要翻脸,手法之凶狠,超出想象。

苏松莉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瞒我。合同是侯沧海签的,实际上是你在具体操作。你太让我失望了。”

枕边人翻脸,重要客户翻脸,苏松莉翻脸,杨兵这才下定决心前往江州。

与侯沧海见面后,杨兵一句话不说,只道要喝酒。侯沧海知道好友遭遇挫折,肯定要倾吐一番,侯沧海在食堂房间要了酒菜,弄了一斤酒厂高梁酒,准备醉一回。

几杯酒下肚,杨兵猛拍桌子,眼泪就下来了,道:“我虽然经常到夜总会,可是这也是业务需要。重要客户玩得嗨,难道我在门口等着?如果真这样做,以后谁还理睬你。我对孙艺欣是真心实意的,一点私房钱都没有留,还准备到南州买房子。没有想到她翻脸不认人,把我往死里逼。”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你做了医药行业,很难避免做这些事情,这是行业特点所决定,除非你做得很高级。你别老是守着这点小钱,退一步海阔天空,早点过来帮忙,你会发现以前不过是一颗树,现在得到的是一片森林。”侯沧海举杯与杨兵碰了一杯,道:“把孙艺欣忘掉吧,也别想着报仇。男人就要大度些,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陪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一百万,把情谊一笔勾销,从此各走各路,老死不相往来。”

杨兵拿过餐巾纸,擦掉眼泪,道:“上次你提过,要让我炒股。我个人炒着玩,总共不到两万元,纯粹是业余选手,哪里敢专职炒股,你这是盲人骑瞎马,纯粹乱整。”

“我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操盘手,技术不重要,忠诚最重要。操盘手要完全听从我的指挥,什么时候买,在哪个价位买,都得完全听我的指挥,什么时候卖,在哪个价位卖,也完全听我的指挥。”

“你是以个人还是公司名义炒股?”

“以个人名义。我父母的身份证、银行账户,你父母的身份证、银行账户,你和我的身份证、银行账户,就以六个人的名义操作股票,这样不引人注意,又能绝对安全。”

“你给我多少资金?”

“五百万,以六个人的名义开户。除了你和我以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真实情况。你可以建立不超过两个人的小团队,帮助你操作。这两个人只是操作员,不能掌握资金,要绝对可靠。”

“为什么这样做,可以透底吗?”

“高度机密,我只能相信你。你炒股只能是暗中进行,在沧海集团这边你还有明面上的工作,你要负责内部行政事务,人事工作也由你来统筹。杨莉莉是人事总监,你要充分发挥她的作用。”

聊着天,喝着酒,杨兵很快就有几分醉意,斜着眼,望着侯沧海不转眼。

杨兵和侯沧海是大学同寝室同学,大学出来之时还在一条起跑线上,经过这几年发展,杨兵在赚钱上算得上成功,可是与侯沧海相比差距是越来越大。

他心情郁闷,酒精迅速上头,醉了。

侯沧海扶着杨兵到综合研究中心顶楼。顶楼居住的全是沧海集团高层,包括在高州搞房地产的陈杰都有一套房子。诸如杨莉莉、程琳、江莉等次一级高管,则由集团补助经费,在外面租房。

江莉从面条厂出来,迎面遇到侯沧海和杨兵。她停下脚步,脸色平静地望着明显醉酒的杨,。杨兵是酒醉心明白,望着曾经吻过和拥抱过的江莉,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好处。

侯沧海深知两人恩怨,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杨兵从高州辞职,准备到集团任职。”

“少喝点酒。酒量不行,喝这么多要出洋相。” 江莉叮嘱一句,又对侯沧海道:“面条厂员工近来情绪不太稳定,他们都在议论两年承包期的事情,担心两年过完,他们又回到原来的生活。”

“你作好解释工作,不是我们不想续租,确实是不能接受矿务局给出的条件。小团姐正和老张一起到省里买设备。新设备到了工业园区以后,欢迎老员工愿意过去。”侯沧海对工人的情绪了解得非常清楚,给工人涨工资本身就是给以后改制留下的一个扣子。

江莉穿着面条厂工厂制服,未施粉黛。她精神饱满,非常阳光,与以前在夜总会当小姐的形象对比鲜明,迥然不同。

等到江莉走远,杨兵才收回目光。

上了楼,侯沧海将杨兵扶进房间。出门后,他来到四楼梁毅然办公室。谁知办公室大门紧闭,研究中心新来的办公室人员刘岱听到敲门声,赶紧出来,道:“侯总,梁总一大早就出去了。需要我给梁总打电话吗?”

侯沧海摆手道:“不必了。他晚上要回来吗?”

刘岱道:“梁总明确说了,晚上不一定,明早肯定要回来。”

此刻,梁毅然正在南州郊外的家中,与父母亲见了面,然后开车带着父母到证券公司开户。

梁父一直对证卷公司抱有成见,在车上一直追问儿子,“梁二娃,你别认为你爸老糊涂了,我可是每天都要读报纸,炒股就是赌博,股票不是个好玩意。”

“别人炒股要输,你儿子有内部消息,百分之一百会赢。”

“别骗你爸,谁会给你内部消息?我看过报纸,那些内部消息都是假的,骗人的。”

“我这个消息不假,我们集团与对方公司有业务往来,这是给我们的福利。”梁毅然又道:“爸,妈,儿子炒股虽然是福利,但是都是暗箱操作,不能给任何人说起这事,否则摆到桌面上,儿子还真不好说。”

“唉,果然是这样,违法的事情不能做。”

“爸,我可是学法学的,知道哪些事情不能做。”

梁毅然镇守综合研究中心,得到了麻贵的情报,也得到宁礼群对政策、经济形式的分析,还得到李天方破掉的邮件。他不仅要将这些情报的原始件送给侯沧海,还要有作分析。论对乌天翔的了解,他犹在侯沧海之下。侯沧海每天要处理大量集团内的事,不可能完全静心,而他天天坐在综合中心,根据情报一点一点勾勒乌天翔的模样。最初只是一个名字,后来有了肉体,如今渐渐有了精气神。

李天立醉心于做一名黑客,对破掉的大量邮件没有兴趣,全部丢给了梁毅然。然后按照梁毅然给出的要求,又去试探另外的“城池”。他没有意识到邮件中出现的“岭西矿业”和“山南建材”意味着什么。

乌天翔出手岭西矿业之时,梁毅然投了两万元去试水,结果两万元翻着跟头上涨。此时岭西矿业在高位横盘,山南建材的名字又多次出现在邮件里。梁毅然见到可乘之机,也产生了私心,决定动用自己的现金与庄共舞。他的思路与侯沧海惊人一致,都想到了建立多个账号来吸血。

他的气魄不如侯沧海,侯沧海找了杨兵为代理人,直接动用了五百万资金,他则是用父亲和母亲名义开户,准备跟进去二十万元。二十万资金若是翻跟头,收益也不少,若是这一次跟亏了,家庭也能承受。

在南州开户完成以后,梁毅然找到汪海。汪海拥有一家商务公司,调查能力不错。按照侯沧海和梁毅然的规划,对一些摆在明面上的与一大恶人有业务联系的第三方,可以委托汪海公司进行调查。

汪海成立公司后,其工作方式发生了明显变化。以前是主动找事情做,如今一般接受委托,而且主要是大单委托。岭西矿业发布重组消息,涉及到不少外省公司,这些外省公司的具体情况就可以由汪海公司协助调查。调查手段全部采用常规手段,比如到外省工厂所在地看一看实际生产情况,查一查税务数据,读一读当地报纸,听一听市民口碑,通过这种最直接方式往往能看出企业的真实情况。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梁毅然和汪海自然一拍即合,达成协议。两人在山岛俱乐部谈事,谈完以后,又与陆续到来的俱乐部成员们喝酒聊天听歌。

省电信局甘勇暗恋张小兰多年,得知张小兰怀孕,郁郁寡欢。

梁毅然在第二天上午回到江州,与杨兵见了面。梁毅然只知道杨兵是大内总管,并不知道杨兵还肩负“与庄共舞”的职责。

侯沧海创立企业之时,想着所有创业伙伴要精诚合作,开诚布公。随着企业集团渐渐成形,他发现精诚合作和开诚布公都是有条件和有限制的。每个部门都有每个部门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需要隔离,反而有利于整个集团的发展。

至于什么事需要公开,什么事需要要全部高管知道,这就是侯沧海需要把握的事情。

杨兵按照侯沧海要求,开了六个账户,将五百万资金打了进去,然后悄悄进入在底部横盘的山南建材。山南建材忽然掉头直下,五百万资金在两天时间亏损超过五十万。

杨兵综合了亏损报告,汗水直接就流了下来。

侯沧海让其关注的岭西矿业在高位横盘不久后,又接连来了两个涨停。

杨将报告放进保险柜里,将侯沧海拉进自己办公室,道:“我受不了,心脏快爆炸,我估计明天山南建材又要大跌,这样亏下去如何了得?”

侯沧海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道:“你们不能擅动,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到目标位不能卖出,这是铁律。”

杨兵气急败坏地道:“什么狗屁铁律,你承包面条厂能赚几个钱,一个跌停,面条厂工人一个月的血汗钱就没有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扳机

“金融很重要,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搞好了,一着棋活,全盘皆活。”

这是一位伟人关于金融最质朴的观点,也是认识非常到位的观点。侯沧海在当机关干部时,曾经反复学习过这位伟人对浦东新区的讲话。当时侯沧海是一个小小的机关干部,受工作对象以及眼界限制,学习这段话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辞职从商以后,特别是独立出来经商办企业以后,侯沧海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理解。他在江南地产做房地产时,拿到土地以后,银行就放款。有了银行的钱支撑,锁厂危房改造项目进行得非常顺利。

侯沧海从江南地产走出来以后开始做实业,为了筹钱,通过关系找到银行,银行对矿务局任何企业都持高度警惕状态,绝不可能放款。若不是岳父张跃武支持了两千万,无论他有再好的设想都很难落地。

有了正反经历,他对金融在企业中的作用有了更深认识。

在政府机关里,凡是与中枢机构接合得紧的人,最容易得到提拔。在职场,凡是与金融有关的行业,从业人员薪资和收入最高,比如在大洋彼岸,最有钱的一伙人都在华尔街。

看到了做实业的艰难,杨兵才会发出气急败坏的发问。

侯沧海坐在电脑边,眼前有两台电脑,屏幕上是红红绿绿的K线,K线如红尘中的红男绿女一般上演着悲喜剧。他将五百万全部买入山南建材以后,对山南建材动向格外注意。

在岭西矿业股票上涨之时,岭西矿业不断有资产重组等利好消息发出,交易活跃,成交量巨大,股价一路翻红。侯沧海判断如果山南建材要上涨,应该还是相似手法,先是发布利好消息,然后庄家或许要大规模对倒,这样就能让股票一路上行。

此刻,山南建材走势与岭西矿业略为不同,在底部下跌得十分凶猛,转眼间损失五十多万。

“这个庄家操作手法很猛,也很简单,吸筹非常有耐心,吸筹足够以后,再下跌,说明了一条,他在为即将上升打开空间,把一批我们这种吸血鬼吓住。”侯沧海不是炒股专家,没有更多的技巧,反而不容易受干扰,更容易透过现象看到实质。

说这句话时,他脑中想起邮件中透露出信息。这些信息不完整,但是由于梁毅然长期关注乌家,弄来许多相关辅助信息。把这些信息拼在一块,便能清晰勾勒出乌天翔的动向。

杨兵用充满疑惑的眼光看着侯沧海,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股的?我记得还是我带你去开的户,开户以后也没有怎么操作,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巴菲特?”

侯沧海笑道:“虽然我没有怎么操作,但是成绩比你好点,主要原因是你操作次数太多,多动意识着多错。”

“你以前成绩比我强是撞了狗屎运。撞了狗屎运并不意味着技术会提高,不是你如此淡定的原因,肯定有什么内部信息。否则损失五十万,你早就心惊肉跳了。你的心理素质比我强,但是也是人,是人就会被有情绪,有情绪就要被上涨和下跌控制。你没有情绪,又是人,那只能是有内幕。” 杨兵太了解侯沧海,其判断慢慢要靠近真相。

侯沧海自然不会将真相托出,态度坚决地道:“不管下跌多少,只要不买卖,保持现在的股数,就不算输。”

杨兵充满疑惑地继续鏖战股市,当损失达到一百五十万左右时,终于忍耐不住,再度将侯沧海从厂区拖到办公室,让其直面惨不忍睹的盘面。

看到如此大的损失,侯沧海心里也开始打鼓。他并不知道乌天翔控股比例,若是其控股比例不高,极有可能面临着其他庄家的挑战,局面或许会很困难。若是情况和预料中不一样,五百万元持有山南建材,代价或许极高。

梁毅然面临着同样的困绕。股市有一句谚语叫做久盘必跌,如今跌势也验证了这一句谚语。在侯沧海损失了一百五十万元时,他经过煎熬,减仓一半,准备跌得更低时买回来,这样可以弥补损失。

当梁毅然减仓第二天,山南建材以开盘涨停的方式结束了下跌。与此同时,山南建材发布了资产重组的重磅消息。两份专业证卷报纸以及各大报纸都出现了山南建材重组新闻,一些股评家们开始全方位推荐山南建材。

梁毅然开始每天瞠目结舌地看着山南建材表演,连续不断的开盘涨停,股价轻易超过了其购买价。他在最低点减持一半,严重地影响了财富的增长速度。在山南建材经过八个涨停后终于回调时,他才有机会将自己能筹集到的所有现金都投入进去。这一次投入,他不再怀疑自己的分析结论。

杨兵每次看到开盘都会怀疑社会和人生。

看到一连串红线时,他开始拍大腿,如果孙艺欣不把一百万拿走,而是把一百万跟着侯沧海投入到股市,那么他的财富将在短期间翻升。财富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此时在股票凶猛的涨停中财富增长就变得轻而易举。

当侯沧海投入的五百万变成一千万时,杨兵不停拍腿,将大腿右侧拍出一块淤青。

当侯沧海投入的五百万变成一千五百万时,杨兵想起自己那一百万投入到了山南建材,自己的财富也会坐飞机,捶胸顿足,以头撞门。

当侯沧海投入的五百万超过了二千万时,杨兵变得心平气和了,接受了自己错过这一波发财机会的现实。

同时扼腕叹息的还有梁毅然。他明知道乌天翔要做庄,也大体上能判断出目标位,但是操作保守,不敢全然压上,只上了二十万。虽然赚了一笔横财,但是这笔横财还不足以彻底解决所有生存问题。

当侯沧海财富超过两千万以后,杨兵坐不住了,找到侯沧海,要求陆续出货,他苦劝道:“侯子,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赶紧收手吧,保足胜利果实。”

经过此轮上涨,侯沧海对于自己和综合研究中心的判断有了充足信心。此时距离目标位至少还有十元左右距离,按照此庄的操作方法,有可能会有一次调整,然后再将股票拉升起来。但是,山南建材到了这个价位,风险性已经高了,随时会出现意外,面临掉头向下的风险。他接受了杨兵建议,准备如吃鱼一样,吃掉最丰富的鱼中段,将鱼头留给其他人。

杨兵得到逐渐减仓的指示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天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山南建材会不停地跌停。

如今要出货了,或许不再做这种噩梦。谁知,当杨兵正在减仓时,山南建材又开始上行。于是,他晚上再次开始做噩梦,每次做梦都是山南建材涨停,而他无钱购买,彻底踩空,望股兴叹。

贪婪和恐惧,这是人性的两大弱点,在股市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侯沧海最初被股市牵动神经,开盘就盯住行情波动。当股票行情按照剧情上演时,他的激情慢慢消退,开始用更冷静更职业的方式来对待股票的上涨。

“侯子,明天全部出货?”

“还剩下多少?”

“最后一万股。”

“这一万股就留在山南建材上,不管庄家如何玩花样,我们都不动了,与庄家一起虚渡时光吧。”

“靠,你还玩起了诗。如今手里有这么多钱,准备做什么?”

“弄这种股票只能算是被上帝丢中了骰子,偶尔为之。这笔钱要投入到矿务局改制中,一战奠定大局”

“靠,居然不玩了,我还准备随庄起舞。”

侯沧海挂断电话以后,与张小兰一起守在工业园区面条新厂。新的生产线已经在山南建材在股市狂奔的时间段中被采购回来。由于是二手设备,设备出卖方已经半死不活,安装和调试工作就由新面条厂来承担。

今天完成了安装,正处于调试阶段。

从锁厂招来的工程师、技师和老面条厂的技术员共同承担了安装和调试任务,锁厂有大型企业底子,人才储备远非面条厂所能相比,在整个安装和调试过程中,锁厂过来的老工程师和高级技工成为绝对主力。他们经历过锁厂更为复杂设备的安装,面条生产线在他们眼里太简单,小菜一碟。

工程师们正在做设备空转实验时,侯沧海一直随身携带的秘密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这个手机号给了与丁家反目的侯荣辉,然后静等其响起。隔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响了起来。他悄悄将手机弄成静音,准备回到研究中心,在梁毅然的秘密房间里变换声音以后,再接这个电话。

侯沧海找了借口,让张小兰留在新面条厂,自己开车回到研究中心。变换声音后,他在梁毅然房间接通了电话。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手里有一张光盘,或许对你有用。”

与侯荣辉谈定见面地点和时间以后,侯沧海和梁毅然开车来到江南水岸,到达秘密房间后,轻车熟路地开始化妆,准备应急所需武器。晚上八点,两个化妆者开着那辆极不起眼的皮卡车来到一处偏僻小巷道。

侯荣辉一直站在黑暗里,认清皮卡车的车号以后,迅速上了皮卡车,将一个刻录好的光盘交给上次救过自己的黑汉子。

化身为黑汉子的侯沧海道:“什么光盘?”

“王朝夜总会六楼视频,偷录的。六楼不对外开放,是康麻子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里面有许多事,或许对你们有用。” 侯荣辉不知道这两个大汉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知道这两人肯定是丁氏父子的仇人,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就是可以联手的战友。

“谁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