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卫道:“我收养小晶是发自内心为了她好,若是她父母寻了过来,我求之不得,会真心替小晶高兴。”

“小晶的命不好,被人拐卖了。她的命又很好,遇到了你。人和人之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有些感情很奇怪,比如你对小晶。”赵建设又道:“我听周院长说,院里今天要到参加全省民政系统的一个演出。”

杨永卫惊讶地道:“我昨天一直在福利院,怎么没有听到她们说起这事。外出演出,是否有危险,她还这么小。”

赵建设道:“以前我答应赞助福利院演出服,昨天福利院将做演出服的发票送了过来,还说今天就要参加演出。你放心,这是政府部门组织的活动,小晶绝对安全。等到我们从广州出差回来,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小姑娘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杨永卫认真地道:“那个小姑娘叫小晶,以后就叫杨小晶。”

赵建设拍着厚实的肚皮,道:“我会给那个收养人一笔钱,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在人间消失。你就放心领养,绝对安全。”

在飞机其他座位上还有很多晨报,只不过杨永卫失去阅读晨报的兴趣,闭目养神。

在世安厂里,艾渝和侯水河坐在卧室窗前喝茶水,有一句无一句地说闲话。

“《山南晚报》和《岭西晨报》这些报纸阅读群体主要在城区,所以在这些报上投广告对郊区和农村居民没有效果,所以,我们还要想办法在农村地区作广告。” 艾渝正是撞倒小溪的大姐姐的妈妈,三年来,充满内疚的她成为侯水河寻子路上的坚强伙伴。

侯水河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大女儿,道:“我会用一辈子的时候来寻找小河,但是,我还得给小溪创造好的生活条件,我不能用我的错误来惩罚小溪,小溪有权利接受更好的教育。这些年用了不少钱,所以我还是要出来工作,总得走出这一步。”

失子前,侯水河是一个珠圆玉润的女子,如今变得比模特还要瘦,衣服穿在身上总有飘逸感。

艾渝心疼削瘦的侯水河,将一盒牛奶打开,放在她的面前,道:“你的想法是对的,这也是一场持久战,先把牛奶喝了。你想从事什么行业,我可以入股。”

侯水河道:“艾姐,这几年你投入了大量时间、精力,没有你,我撑不住。”

艾渝道:“我们是姐妹,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

侯水河咬着吸管,慢慢喝牛奶,道:“我哥想搞一个保健品,但是还得半年以后,时间太长了。我想先弄一个广告公司,广告公司就叫寻小河广告公司,我的所有广告作品都要附上一条寻亲的线索,这样就可以持续不断地寻找小河。”

艾渝道:“这个想法相当好,既可以做事,又可以坚持不懈地寻人。”

这时,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六号大院一位邻居王阿姨道:“永河,我在阳州走亲戚,坐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小孩子,长得很象小溪。”

六号大院分为老六号大院和位于南州的新六号大院,这两个六号大院都很同情侯水河的遭遇,他们外出总要多带一双眼,帮助寻找杨小河。侯水河得到的大部分线索都是由六号大院的邻居们提供的。

侯水河道:“多大年龄?”

王阿姨道:“和小河差不多。”

侯水河猛地站了起来,道:“王阿姨,你能不能下车,帮我问一问。”

王阿姨道:“那我马上下车去找,等会给你电话。”

王阿姨是个热心肠,放下老款诺基亚手机就喊道:“师傅,麻烦你停车,我有急事要下车。”

司机道:“不行,我们这个公交车,必须到站才能停。”

王阿姨看着阳州剧场方向,焦急地道:“师傅,帮个忙吧,我确实有急事。”

司机听到对方是外乡人的口音,耐心地道:“我们阳州交警厉害得很,逮到我们乱停,要把我们裤子都罚掉。”

车上的乘客都帮着司机作证,王阿姨无奈之下,只能站在车门外。到了下一站,等到车门打开,她也不顾年龄大,三步并两步,跳下车。

王阿姨跑到对面的站台,坐着客车又回到刚才经过的地方。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曾经出现在剧场外的小女孩已经失去踪影。王阿姨是三线厂的老工人,具有朴素的感情,又不怕苦,围着剧场反复寻找。

听到王阿姨传过来的消息以后,侯水河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顿时跳了起来,冲到屋外。阳州城是岭西省府,距离江州有三百公里,侯水河为了寻找小河,曾经多次到过阳州,但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此时不管王阿姨是否能找到那个小姑娘,她都决定立刻赶到阳州。

大哥侯沧海和张小兰正在陪着父母打扑克。侯沧海和张小兰都擅长下棋,记忆力极强,打牌水平高。他们组对与父母较量,胜负毫无悬念。连赢两局后,侯沧海失去兴趣,不想打了,被张小兰在桌底下踢了两脚后,只得继续陪父母玩牌。

“这事不能怪艾渝。”侯沧海有些走神,望了一眼卧室,说道。

周永利打出一张主牌,道:“艾渝这些年陪着水河走了很多地方,我们家里人早就原谅了她。她如今认我当干妈。”

侯沧海道:“不是原谅她的问题,她原本就没有责任,怪就怪千刀万剐的人贬子。”

正在聊天时,侯水河冲到客厅,道:“王阿姨在阳州见到一个小女孩,和小溪很象。我马上到阳州,大哥送我。”

侯沧海赶紧扔下牌,出去开车。

侯沧海、侯水河和张小兰三人一起前往阳州。侯沧海开车,侯水河和张小兰坐在后座。艾渝这次没有陪同侯水河,主动留在侯家,帮着带小溪。

刚刚出城,侯水河又接到了王阿姨的电话:“水河啊,我找了一大圈,没有再见到那个小孩。”侯水河恳求道:“王阿姨,我哥开车送我到阳州,很快就过来,你能不能再等我一会。”

王阿姨原本有事,看着水河可怜,也就把手头事放下了,回家等着侯水河。

下午三点,侯水河、侯沧海和张小寺来到阳州城,在阳州剧场门口与王阿姨见了面。

王阿姨道:“我当时坐着客车从这里经过,有一个小孩子站在剧院门口,一个人,东张西望的。模样、身高就和小溪差不多。”

侯水河道:“穿的是什么衣服?”

王阿姨道:“是一件到膝盖的羽绒服。”

侯水河带着哭腔问道:“衣服干不干净,是正常人家的小孩,还是乞丐模样?”

王阿姨道:“应该是正常人家的小孩吧,反正我从车上看,没有觉得她身上脏。”

四人在剧场附近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地寻找,敲开了无数家门,没有任何一家人曾经见过与小河长得模样接近的小女孩。

天黑的时候,王阿姨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道:“莫非是我看错了。”

侯水河有过无数次从满怀希望——失望——绝望的经历,与热心肠王阿姨分手以后,她的眼睛默默地往下流,流过脸颊,滴落在胸前衣襟,很快就将衣服打湿。

等情绪稍稍恢复过来,她在车上给大哥讲了自己要开寻小河广告公司的打算。

侯沧海道:“你可以到保健品公司做事,保健品公司肯定有很多分公司。到时你可以专门跑各个分公司。”

侯水河道:“你那个保健品还早得很,我等不及了。这一段时间我在很多省的报纸上都投了寻人广告,花了很多钱。我也得赚钱,否则坐吃山空。而且,我搞广告公司,哥弄保健品,两条线一起走,寻找的范围更大。至于资金,我是这样考虑的,艾渝姐原意入股,大哥再借点钱给我,我就可以开一个小型广告公司了。”

“我支持水河的想法。广告公司这个行业在寻人上有许多便利条件。我借钱给水河,要开就要开大的广告公司,甚至是连锁店,小打小闹没有意思。” 张小兰没有提入股的事情,想以“借钱”的名义送钱给水河。

侯水河自然明白这层意思,挽紧张小兰胳膊,道:“谢谢。我赚了钱再还你。”

侯沧海道:“兰花花是你嫂子,你别客气,客气就见外了。”

侯水河道:“礼多人不怪,虽然是嫂子,我还是要谢谢。”

侯家兄妹“嫂子”来“嫂子”去,张小兰有点害羞,又觉得挺幸福。

越野车在阳州转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回到侯沧海租住的小屋。小屋是两室一厅,只有一张床。侯沧海又开车出去,买到一张尺寸合适的木床,连夜安好。

张小兰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公然同居,将侯沧海踢到客厅,让他睡沙发。半夜,侯沧海悄悄摸了进来。张小兰用力将侯沧海往被窝外面推,道:“你妹在旁边,我们别睡在一起,怪不好意思的。”侯沧海道:“你要是不想让我进门,肯定会把门反锁。你开着门,就是想让我进来。”

被说破心思,张小兰恼羞成怒,翻身骑在男友身上,擂起拳头锤打。很快,锤打变成了男女之间的战争。由于妹妹在旁边,为了不发出羞涩的声音,张小兰将侯沧海的一只手放在嘴里。战争结束之时,侯沧海手腕上全是牙齿印子。

接下来两天,三人一起在阳州城里走街窜巷,寻找小河,结果一无所获。

第二百六十五章 错身而过(二)

第五天,侯水河仍然坚持在岭西阳州大街小巷寻找。王阿姨见过和小溪长得挺相似的小女孩,年龄、身高、相貌都接近,这就是一根救命绳索,侯水河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侯沧海带着张小兰在阳州又跑了几家商场,想寻找接受“先付款再拿货”模式的老板,结果一无所获,收到无数白眼。老业务员李强、经理詹才宏等人都认为侯沧海疯疯颠颠,高闻涛总经理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这样一个人。

“在江州,我们家认识的商场老板,我去给他们说一说,应该能够做到先付款再拿货。”在第六次被商场驱赶出来之时,张小兰实在看不下去,准备出手相助。

侯沧海摆手道:“这是为自己家做试验,不能作弊,作弊没有任何意义,还得一家一家尝试。以后我的保健品销售体系宁愿先小一些,也得全面掌控在自己手里,决不能受制于人。我最讨厌受制于人。三珠帝国如此巨大宠然大物,没有凝聚力,树倒猢狲散,说倒就倒,教训深刻。”

张小兰挽着胳膊撒娇道:“我妈这几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你带回去。你别怕,我妈不是母老虎,她这人很精明的,精明的人懂得承认现实。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回到家里,侯沧海和张小兰煮好饭,等妹妹回家。侯沧海拿了一幅象棋出来,道:“我一直就纳闷,你明明是会下棋,为什么坚决不和我下棋,难道你家里的棋书都是摆设?”

张小兰不想暴露自己无影宗身份。因为无影宗和快刀手聊天是很愉快的事情,如果被戳破,将会减少一个人生乐趣。她温柔地坐在男友怀里,扭动身躯,道:“下棋多没意思啊,我们聊天。”

“别来惹我,若是我们正在享受人生的时候,我妹回来了,那才扫兴。”说虽然如此说, 侯沧海没有放过自投罗网的女友,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很快,两人情动,正准备来卧室一展身手,门锁传来响声。一脸疲倦的侯水河出现在客厅。看到妹妹忧伤神态,侯沧海对于自己总是想和女友享受人生产生了犯罪感。他知道这个犯罪感产生得没有来由,可是仍然不能阻止这个想法产生。特别是女友红润脸色与妹妹苍白脸色相比,更加增加了心里的犯罪感。

脸色红润的张小兰赶紧到厨房,借着盛饭,让自己身体恢复平静。

三人围坐在一起,气氛有点沉闷。

吃了半碗饭,毫无食欲的侯水河放下碗,道:“我准备到阳州开广告公司。”

侯沧海道:“为什么要在阳州?”

侯水河道:“王阿姨应该没有看错,否则不会打电话。这些年来,这条线索算是最靠谱的。我又在《岭西晚报》和《岭西晨报》投了一次寻人启事,如果那家人没有看到报纸,或者看到报纸不愿意站出来,我就在阳州把广告公司开起来,住在这边慢慢找,总会找到那个小女孩。”

张小兰问道:“岭西有儿童福利院,你找过没有?”

“岭西所有儿章福利院,我都去找过,有的地方接到线索后,跑了二三次。我先把广告公司办起来,然后再去搜索一遍福利院,说不定小河会因为各种原因被送到福利院。”经过长时间寻找,侯水河习惯了一次次失望,忍耐力和抗压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很强。

晚饭后,侯水河打通父亲电话,讲了在阳州开广告公司之事。

侯援朝道:“你不管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等到在阳州业务开展起来,我和你妈带着小溪过来帮你。”

侯水河语带哽咽地道:“爸,我拖累了你们,让你们跟着我受累。”

侯援朝默默地将痛苦压在心里,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帮你谁来帮你。我现在最恨杨永卫,这原本是他的责任,却跑到美国不回来,也不跟国内联系。”

侯水河道:“和他没有关系,爸,别提他。”

侯援朝道:“杨伯伯出了车祸,这和江州留守厂区管理粗放有关系,和驾驶员野蛮开车有关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给自己增加压力了,要把心里的石头放下。“

侯水河道:“除了小河,我心里没有其他石头。”

打完电话后,侯援朝来到小溪床边。小溪熟睡以后的神态极似杨永卫。虽然侯水河在嘴里不愿意提及杨永卫,可是侯援朝知道女儿心里还是没有忘记这个出国的狠心人。如果杨永卫不执着地要出国, 一切灾害都不会发生。从这一点来说,侯援朝厌恶杨永卫。

周永利走到小溪床边,与丈夫并排而站。她看了一眼外孙女,又望了望丈夫满头白发,叹息一声。

在侯家,侯水河与父亲关系更加紧密,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往往第一个给父亲打电话。不管遇到任何事情,给父亲打电话总会得到无条件支持。另一个原因,母亲得过尿毒症,手术后也需要保养,要尽量心情愉快。因此,在寻找小河过程中,侯水河更多地将父亲倾述困难。

征求家里意见以后,侯水河筹备开一家广告公司。

第二天一大早,张小兰借故出去了一趟。吃中午饭的时候都没有回来,也不回电话,急得侯沧海在家里骂人。中午,张小兰打电话回来,让侯沧海兄妹一起到阳州剧场。兄妹来到阳州剧场附近时,张小兰站在一家广告公司,宣布已经将广告公司买了下来。

“什么,你把这家店买了?”侯沧海吃了一惊。

张小兰拿着转让协议,道:“这是正常的商业并购,虽然简单些,也算是并购。昨晚我一直在想水河应该开一家什么样的广告公司,一般广告公司没有意义,我后来看到对面宾馆楼上的彩灯,受到启发,水河应该开一家做LED广告彩灯以及显示屏业务的广告公司,在门店的广告招牌上可以做一个寻找小河的广告,十分醒目,过往车辆和人员都能看见。”

按照侯水河想法,广告公司只是不亏本,能够继续支撑寻找小河就足够了。她没有料到张小兰这么有气魄,直接将一家成熟的广告公司买了下来。她深受感动,心情激荡,上前抱住张小兰,道:“谢谢你,嫂子。”

张小兰轻拍水河后背,安慰道:“以后公司做得好了,可以开分店,到时交给其他人管理或者承包,你收费就行了。这样一来,你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有固定招牌,寻找小河的机率就要大一些。”

买下广告公司以后,侯沧海和张小兰没有回江州,留了下来。

侯沧海继续当海龙空调业务员,进行“先收款后发货”的实验。

张小兰帮助侯水河打理新买来的广告公司。两天后,寻小河广告公司正式开张,新换的门面招牌是一块高清显示屏,除了滚动的业务广告外,左下角有一条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寻人启事,每隔几分钟以后就会出现小河的相片、年龄以及联系方式。

招牌做出来以后,很多行人都驻足观看,对这位削瘦的寻子女老板表示了深深同情。《岭西晚报》记者听到这个消息,还特意做了专访。这个专访效果比广告效果好得多,出来以后,不少热心的市民提供了不少线索,可惜都与小河无关。

《岭西晚报》当期报纸出刊三天后,赵建设和杨永乘机在在阳州机场降落。

这一次广东之行收获极大,得到取大洋彼岸同学大力支持。赵建设决定在深圳设立公司的研究站,由杨永卫负责研究站工作。岭西工业园尽管给出了优厚条件,可是毕竟处于内陆地区,接受最前沿科技远不如北上广。赵建设将生产基地设在岭西工业园,研究站则设在深圳。

赵建设和杨永卫并聊着天走出机场。赵建设笑容满面,春风满面。杨永卫脸上虽然带着笑,神情却有一丝焦急和紧张。

办公室主任申小宜等在国内到达出口,等到两位老总坐上车,道:“赵总喜欢吃羊肉锅,我们吃一锅再回去。”

杨永卫压抑内心焦虑,道:“小晶在哪里?”

“小晶已经从福利院出来了,手续全部办完。她在我妈那里,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申小宜微笑着抬头,通过反光镜看了留洋归来的杨永卫一眼,道:“杨总,我实在想不通,你要到深圳研究站主持工作,平时工作肯定很忙,怎么能带小晶?”

杨永卫道:“白天她上幼儿园,我下班接她,没有问题啊。”

申小宜不解地道:“你可是海龟啊,晚上不应酬?”

杨永卫终于有一丝笑容,道:“这就是你眼中的海龟形象吗?其实我在硅谷时,晚上多半是在实验室里。对我和师兄来说,当年不存在晚上很多应酬的事。”

赵建设道:“这是大实话,我是回国以后才经常在夜晚出去吃吃喝喝,还是国内好啊,治安状况良好,美食遍地,还不受歧视。”

三人在步行街里的羊肉馆坐了下来。羊肉馆是个特殊场所,羊肉香味氤氲,进入其中,便有温暖之感。

申小宜殷勤地给两位老总舀了汤,道:“按照传统中医的说法,人体的阳气在冬天的时候潜藏于体内,所以容易手足冰冷,气血循环不良。羊肉味甘,不腻,性温,不燥,能抵御风寒,又可滋补身体。”

杨永卫问道:“小申,你是什么专业的。”

申小宜道:“工商管理。”

赵建设道:“没有想到小宜对中医还有研究。唐人街有中医,但是国外医学界不承认中医的,把中医当成巫术。”

杨永卫并不同意“巫术”观点,道:“凡是现在仍然生存壮大的民族,都有自己的一套医术,否则早就在历史长河中死翘翘了。中医是一个经过检验的医术,自有存在的道理。”

赵建设道:“理论上说不通啊,特别是《黄帝内经》论述五脏,与解剖学相差颇大,以科学眼光来看,无论如何也讲不通,所以西医将中医归于巫医还是有道理的。”

申小宜给两位老总打好调料,道:“两位别辩了,趁热喝汤。”

羊肉汤下肚,一股热气弥漫全身,五脏六脾都舒坦了。再喝几口高粱白酒,赵建设感慨道:“要论生活还是国内舒服,其他地方哪里能喝到如此美味的羊肉汤。永卫,这一次在广州很顺利,我们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趁着大趋势好,把企业做大做强,最起码要在国内行业领先。”

吃罢饭,申小宜开车先送赵建设回家。等到赵建设进了小区后,她对杨永卫道:“杨总,回家,还是到我家看小晶?”

杨永卫原来没有准备马上去看小晶,因为小晶住在申小宜家里,太晚了不太适宜。他没有想到申小宜如此善解人意,道:“这么晚了,会打扰你家里人休息的。”

申小宜道:“没有关系,小晶睡到我旁边房间的。我在楼上,爸妈在楼下。”

前些年,岭西阳州流行过错层式和跃层式结构的房屋,申家买了个180平米的跃层式,一家三口人提前过了资产阶级的生活。住进跃层不久,岭西房价飞涨,跃层式住房由每平米三千元直接涨到每平米一万元。整整七千差价让申家人笑得合不拢嘴。美中不足是房屋面积太宽,很难出手,在这种情况下,每平三千元的房屋和每平一万元的房屋差距不大。

申小宜轻手轻脚打开门,回头对杨永卫道:“我爸妈睡了,我们直接到楼上去。”她打开了门前射灯,给杨永卫拿出布拖鞋。

上了二楼,推开虚掩房门。借着壁灯温和光线,杨永卫仔细看了睡在床上的杨小晶。

杨小晶有着长长睫毛,皮肤如玉般细腻,五官在熟睡中更显精巧。申小宜低声道:“我给她洗了澡,买了一套新衣服,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娃娃。”

杨小晶翻了个身,卷缩身体,在宽大轻柔的铺盖下只占有可怜的一角。

杨永卫站在床边看了一会,道:“小晶睡得正熟,不叫醒她了。我明天接她回家。”正要离开之时,杨小晶突然尖叫道:“妈妈、妈妈。”

杨永卫赶紧坐在床边,隔着被子拍着王小晶的后背,道:“爸爸在这里,不要怕。”这一声爸爸的自称叫得亲切自然,没有丝毫勉强。

申小宜原本还想安抚一下小女孩,看见杨永卫动作,安静地退到一边。

杨小晶很快就安静下来,身体舒展开。

杨永卫站了起来,道:“谢谢申主任了,我得走了。”申小宜道:“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送你。”杨永卫道:“不用,坐出租车。”申小宜道:“小区晚上很少有出租车经过,还是我送你,别客气啊。”

两人刚走下楼,大堂吊灯突然亮了起来,吓了申小宜一大跳。

一个穿着睡袍的中年女子站在客厅上,睡眼朦胧地抬头打量下楼的两人,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申小宜道:“这是公司杨总,小晶的爸爸。”

杨永卫有些犹豫如何称呼眼前这个中年女子,按照在世安厂传统,年龄相差不大的同事的妈妈是长辈,应该称之为阿姨。眼前这个女子保养得不错,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这一声阿姨就叫不出来,他客气地道:“我和赵总从广州回来,特意过来看看小晶。小晶放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睡得挺沉,我明天来接她。”

中年女子道:“你就是杨总啊。别客气,小晶非常乖,可懂礼貌了。让小晶多住几天,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

杨永卫道:“谢谢,我后天带她到深圳。公司要在那边设研究站,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

上了车,申小宜向杨永卫道:“我妈姓章,在法院工作,有了客人就喜欢盘根问底,有时弄得我都不好带客人回家。”杨永卫笑道:“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妈,叫阿姨,你妈太年轻了,叫章姐,你又是我的同事,不合适。以后我可以叫她章法官,这样妥当吧。”申小宜抿嘴而笑:“章法官这个称呼不好,让我觉得我妈在家里都是板脸形象。”

小车进了公司租用公寓,申小宜在下车前终于忍不住问道:“杨总,我还是想不通,你这种情况,为什么执着地要收养小晶。一般来说,您这种海归知识分子,正是创事业的时候,收养一个小孩子很麻烦。而且,你以后还得谈恋爱和结婚,不考虑女方的感受吗?”

如果是在公司,申小宜不会询问如此私人的问题。此时孤男寡女同处小车这个狭窄空间里,上下级关系悄然转化成了男女关系,询问此事便不显唐突。

杨永卫道:“在福利院见到小星,觉得很有缘。我没有想得太复杂,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

申小宜还是不能理解“有缘便收养”这件事情,道:“海归都有点怪脾气。”

杨永卫道:“我没有发现师兄有什么怪脾气。”

申小宜道:“赵总最喜欢收集洋酒,酒柜里有很多洋酒,我大多数都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他还喜欢做慈善,经常到福利院关心小朋友。”

这两个习惯都是导师当年的习惯,杨永卫没有料到与导师屡有矛盾的赵建设居然继承了导师的两个习惯,下车时,他对申小宜道:“我不邀请你上去坐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见。”

申小宜开车回家,接近凌晨一点,章英仍然坐在沙发上等着女儿,见女儿进屋,看着座钟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申小宜道:“到公司来回还是有十公里,我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下班就下班,还和老总拉扯在一起做什么?公是公,私是私,别弄到一块。”

“妈,今天是特殊情况,两个老总刚从广州飞回来。”

“杨总是海龟?结婚没有,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女孩子。我总觉得杨永卫和小晶五官很相似,里面是不是有特殊情况?”

“妈,你的职业病别在家里犯。我累了,要睡觉了。”

“小宜,阶级斗争有一万多种,这个社会复杂得很,不要太轻信人,特别是这种长得帅、有钱还有怪癖的海龟男人。”

申小宜彻底败退,逃一般上了楼。

章英追上楼,道:“那个杨总没有结婚就收养了女儿,性格太怪,你少跟他接触,我们家不准怪人进门的。”

次日,杨永卫在公司连轴转,与拟抽调到研究所的技术人员谈话,又与几个高管一起讨论研究筹办的具体事情。

第三天,杨永卫带着小晶离开阳州。杨永卫急急忙忙离开阳州还有另一个原因:小晶是以其他人的名义收养的,若是将她放到阳州,恐惹事端,干脆一走了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杨永卫带着杨小晶离开了岭西阳州。他们走得匆忙,没有逛街,没有看报纸,急急忙忙到南方投入到另一片土地的火热生活中。

申小宜对年轻英俊的海龟副总杨永卫挺有好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只不过两人接触时间短,匆匆数面而已。当赵建设在全公司抽调人员充实研究所机构时,申小宜主动报名,几天后也飞往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