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钱给他们没有?”

“给了。”

“一大恶人要给手下一个交待,让你做选择题。那么枪击案之后,我没死,任巧死了,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下手?”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侯沧海思路十分清晰,已经推测到后续发展。

事情走到这一步,张跃武不能再惜才,也管不得大师的说法了,道:“事后,我得到传话,此事已经了结,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们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我无法判断他们是否说的是真话。”

对于侯沧海而言,任巧为自己而死,此事绝对无法就此作罢。侯沧海最初得知任巧死讯,心情激荡之下,在杨兵和张跃武明确表达过要复仇。此时,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在张小兰面前没有再出此报仇之言。

三人心事重重,眼光互不接触。

第二百二十六章 枪战后的协议

张跃武对女儿道:“兰花,我要和侯沧海单独谈几句。”

张小兰犹豫了片刻,低着头走出病房。她坐在走道中间的休息椅,思绪非常混乱,什么都在想,什么都没有想。混乱思绪慢慢集中在一个问题:父亲默许了一大恶人杀死自己的男朋友,结果任巧为了救男友被杀害,那么,自己和男友还能维持原来的关系吗?

这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以她对侯沧海的了解,如果没有任巧,侯沧海或许会认输,现在有了逝去的任巧,绝对会变成不死不休之局。不管是出于愤恨还是爱护,自己都必将成为多余的那个人。

在病房里,张跃武和侯沧海展开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张跃武道:“事已至此,我们要坦诚对话,不要虚虚假假。以你的性格,必然会选择报仇。我做出选择以后,你不再会信任我。你如何处理和小兰的关系?”

侯沧海道:“这不是当前的重点。”

张跃武道:“重点是什么,你想报仇吗?”

侯沧海道:“报仇!到目前为止,我连一大恶人的面都没有见过,距离他很远。”

张跃武道:“我不绕弯子了,我希望你和小兰分手。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为了她的安全,应该和她分手。”

“张总放心,我和小兰必然分手。”与熊小梅分手以后,陈华和姚琳先后走进过侯沧海的生活。但是,真正算是谈恋爱的唯有张小兰。谁知爱情刚刚萌芽就要夭折,连正式夫妻生活都没有经历。

“你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履行合同,拿到我应该拿到的钱,然后我再离开江南地产。”

“你可以提前离开,一会钱都不会少你的。”

“不行,我最大的一笔收益是利润的百分之十,我要确保这个收益,将其最大化。张总刚才说过,我与一大恶人的事情已经了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张跃武原本以为侯沧海出于自尊心,肯定会选择离开女儿和江南地产。结果他猜对了一半,侯沧海愿意离开女儿,却选择留在江南地产。

半个小时以后,张跃武走出病房。他来到女儿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头说了几句话。张小兰整理了衣服,回到病房。她走到床边,问道:“胸口的伤还疼吗?”侯沧海摇了摇头,道:“我背了麻药泵,不疼。”

“我们要分手吗?”张小兰望着侯沧海的眼睛,道:“你没有否认,就是肯定。我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结束。我可怜的爱情!”

侯沧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张小兰道:“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

侯沧海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要远离垃圾人和垃圾事,到国内最发达的城市去谋一个安定体面的工作。薪水不低不高,足够应付生活就行,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我准备出国。”张小兰征征地望着侯沧海,俯身下去亲了亲额头,在心里低声道:“别了,我的爱人。”

“祝你好运,将我忘掉吧。”侯沧海冷静地道。

张小兰站起来,离开房间,没有回头。她走出房门时,大颗大颗的泪水夺框而出,从脸上滑落,滴到了胸前衣服上。坐到车上,她悲从心来,当着六指和父亲的面,开始放声大哭。

哭声穿越了一层层空气,刺进了侯沧海的耳膜上。侯沧海觉得耳朵不舒服,用手指捅了捅耳朵,异样感觉始终没有消失。半个小时后,耳朵的异样感仍然没有消失,侯沧海拿起电话,用通话来解决这个问题,“老麻,情况怎么样?”

麻贵正在草丛中打哈欠,道:“你得加钱啊,为了摸清楚那个叫乌有义的人,我可是费了老鼻子的劲,现在还在穷山恶水中耗着。”

侯沧海道:“乌有义一直在山里?”

麻贵道:“他是想要收购这个煤矿。要么在这边大吃大喝,拉拢腐蚀国家干部,要么就如乌龟一样缩在这里。你加五万,我可以汇制他一个月的行踪图。虽然我无法靠近他,但是通过行踪图,可以很清楚了解这个人。我做这一行很多年了,经验丰富,绝对会给你挖出意想不到的东西。”

侯沧海道:“你的方法是对的,远距离观察,不要让他们发现行踪。这些人心狠手辣,真要发现了你,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好说。”

麻贵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我坐在对面山下的松树下,用的是拥有高倍光学变焦的长焦神作DX6490,这是一款追星神器,更是我们必备工具。”

侯沧海曾经和汪海一起参加过针对假烟生产基地的打假,根据那次的经验,他完全能够想象麻贵坐在山下窥视一大恶人的场景。他不知道这种窥视有什么具体作用,但是向一大恶人复仇是需要耐心的事,一点一滴收集资料是必须步骤。

正在打电话时,一个魁梧汉子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穿警服的公安。侯沧海结束了与麻贵的通话,招呼了一声:“苏支队。”

来者是高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苏晓峰支队长。上次张德勇枪击案以后,他便一直在与侯沧海接触,这是第四次登门了。前三次是在张德勇枪击案之后,这一次枪击案,他是第一次与侯沧海接触。

苏晓峰头发浓密,胡须发达,男人气概十足。他坐在侯沧海对面,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侯沧海道:“死不了,也动不了。”

苏晓峰道:“你给我讲一讲当时的场景?随便讲,这不是笔录,畅开讲。等会,支队会按程序做出正式笔录。”

侯沧海眯了眯眼,将所有事情在脑中再过了一遍,然后平静地向苏晓峰讲述了那晚的经过,包括自己制作的皮带。但是,他省略了刚才张跃武拿出来的视频。凭他的经验,一大恶人在高州坐大,绝对有保护伞。眼前这个苏晓峰是刑警支队长,但是底色究竟如何,让数次被袭击的侯沧海不敢完全相信。

“谁袭击了你?我不是指现场开枪的人,是指开枪人背后的人。”

“这是大是大非问题,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判断与张德勇有关。”

苏晓峰反复询问了细节后,其助手将一幅人体素描摆在了侯沧海面前。由于开枪人戴了口罩和帽子,老段以及旁观者只能回忆起凶手的身材,相貌是一片空白。

侯沧海与凶手面对面交过手,虽然交手短暂而激烈,仍然对凶手的眼睛印象深刻,他脱口而出:“凶手眼睛小,单眼皮,眉毛黑亮,粗。”

侯沧海说得如此详细,反而让苏晓峰产生了怀疑。侯沧海肯定自己记忆未错。苏晓峰助手就在被口罩捂着的脸上加上了一个单眼皮和如蚕蛹一样的粗眉毛。

“你觉得是不是与乌有义有关?这个也不记录,我们随便聊一聊。”苏晓峰手里握着四件有关联的杀人案。这四件杀人案的当事人都与一大恶人以及其关联公司有关系。但是,尽管有牵丝万缕的联系,可是对方手脚利索,几乎没有留下有效信息,正式并案都不行。

此件大排档杀人案算是留下线索最多的,而且当事人还活着,因此,苏晓峰希望能从此案中挖到真金。

侯沧海摇头道:“江南地产和乌有义没有直接联系,是通过苏希望公司间接发生关系。我不能肯定这次遇袭与乌有义有关,因为没有任何证据。”

“确实没有证据。让人头疼啊。”苏晓峰拍了拍额头。

在侯沧海遇袭前后二十多天,乌有义一直在岭东省的偏僻小县,忙着收购煤矿。苏晓峰通过用一些手段,能够准备知道乌有义行踪。

此时,乌有义仍然没有回到山南。他坐在煤矿的坝子上,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身边站着一个相貌普通的汉子。这个汉子是乌有义最得力的助手方铁头。他出手后,干净利索地处置了苏希望跑路留下的烂摊子,拿回三千万,并且以一条人命震摄了七辆小车的主人。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各个公司的老大越来越有钱。有钱,则心思多,难免出现妖蛾子。乌三的手指,任巧的命,足以让这些人暂时收心。

“那个叫侯沧海的人中了两枪,重伤,在医院。我觉得还要去补一枪。这人确实强悍,张德勇折在他的手里,老鬼一条命差点捡不回来。”方铁头再次建议。

乌有义看着冬日罕见的暖阳,道:“高州那条疯狗苏晓峰一直在咬我们了,再去动侯沧海,事情会闹得不可收拾。这一段时间政府在唱高调,你歇歇手,让苏晓峰慢慢松口。”

提起苏晓峰,方铁头心中又升起了杀机。

乌有义见方铁头右手握了起来,知道他的心思,道:“我们公司越做越大,不能再草莽了。我们要靠岸,要洗白自己,用钱能摆平的事,尽量用钱摆平,这样少拉仇恨,才做得长久。苏晓峰这种身份的人,我们不能动。要动,也要智取,不能蛮干。韩信都要忍胯下之辱,何况我们。”

方铁头听得懂这些话的潜台词,将拳头松开。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归来

侯沧海出院时,春暖花开。坐在车上,看到不少在小河边踏春的家庭。不管他们生存状况如何,至少此刻他们在享受春天。

来到江南地产办公室,尽管只离开了一个来月时间,侯沧海有了强烈的物是人非之感。来到楼下,他意识到张小兰已经彻底离开了江南地产,从今天起,他不能再开玩笑地称呼一声“董事长”。

如今,江南地产不在有董事长。

和侯沧海真正谈过恋爱的有两人,一是熊小梅,二是张小兰,两人名字都神似,但是家庭背景完全不同。他以为与张小兰连夫妻生活都没有经历,这次失去应该不再痛苦。可是没有想到,与张小兰分手以后,仿佛心脏始终被一根绳子绑住,绳子的另一端是高高在天空的风筝,每当遇到气流时,风筝便牵动长长的绳子,最终勒住心脏。

侯沧海走下小车,想起了张小兰如排列整齐的细密牙齿,以及唇齿之间的香气。

侯沧海和陈杰一起走上二楼。一楼无人,连保安都不在,异常安静。二楼楼梯口有一个大花篮,花篮上写着字:“欢迎侯总归来”。在新来的公司常务副总经理武雪带领下,员工们站在办公室办公区域,热烈鼓掌。

这一次枪击案以后,侯沧海和张跃武的关系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不复以前的融洽。资深员工武雪到来就是这个变化的结果。武雪曾经是跟随张跃武左右的人物,当过多年公共部长,让气氛活跃起来是她的本行。她站在最前面,婷婷玉立,俊俏如花。

侯沧海接过鲜花,道:“你们太客气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一段时间,我在医院看工程进度还不错,大家辛苦了。工程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

老戴笑道:“以前规矩定得严,顺着规矩走就没有问题。工地上难免有磕碰的事情,我们不出工地解决了。政府这边也很支持,所以没有什么问题。”

侯沧海抱着鲜花,道:“蒲小兵的公司怎么样?”

老戴道:“蒲小兵把苏希望骨干都弄来了,最开始有点不顺,毕竟不是本行。我们工程科天天盯着他,帮他出主意想办法。现在蒲总的进度和质量都和欧阳的基本在一个水平线。老朱的房子天天有锁厂工人重点照顾,工人不懂行,有点小问题就被拎出来,弄得老朱痛不堪言。”

侯沧海朝办公室走,对跟在身后的老戴道:“老朱嫌麻烦,我们就轻松了,这是好事。”

侯沧海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老戴、梁期罗包括陈杰等人都停下脚步,只有武雪跟了进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客客气气地说话。

“侯总,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黑河镇吧,那个詹军色迷迷的,看人眼神都不对。我不知道江阳区组织部是怎样选干部,弄了一个色官上去。色和贪是联系在一起的,詹军要不是抱紧鲍大有,肯定已经被免官了,甚至被弄进去了。”武雪坐在沙发上,聊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往事。

来到高州,经历了如此多的腥风血雨,侯沧海早就将黑河旧事淡忘在记忆深处,最初武雪提起詹军之时,他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詹军是谁。

“詹军啊,他现在做啥?”

“鲍大有当了江阳区长,随后又调到新成立的江州市国资委当一把手,官远亨通啊。詹军调到国资委工作,我们还偶尔打打交道。”

“詹军在国资委,你们是私企,为什么打交道?”

“大家都是台面上的人,在很多场合都要遇上。最近我们也在考虑收购一些资产不错、经营困难的国企,有意识与国资委的人接触,至少套点有用的信息。”

听到这里,侯沧海想起张跃武曾经感慨:“最大的错误是接下在高州的煤矿,赚钱不少,操心很多,还受到黑恶势力勒索,实在不划算。”

想起经营锁厂危房改造项目的经历,他发自肺腑地道:“以前觉得江州官场这不对那不对,现在看起来,江州那边总体还不错,经济排名全省第二,比高州强得多。”

“江州十几年前也这样,估计是每个地区发展的必然阶段。”武雪知道“一大恶人”一直在骚扰江南地产,知道大部分事情,但是不了解最深层次的细节,更不知道侯沧海、张跃武和张小兰的私人纠葛。

“高州坏在地下资源太丰富了,很多老板一夜暴富,这导致了社会心态不平衡,也是黑恶势力泛滥的重要原因。我觉得高州至少在二十年之内没有希望,这叫做矿殇。江南地产锁厂危房改造项目完成后,不管张总是什么想法,我肯定要离开此地。”

侯沧海与武雪聊了一会儿,忍不住就要上工地。锁厂工地是他主持的第一个大项目,虽然有诸般不顺,还差点把命搭上去,但是他一个多月不到工地,始终觉得心痒难耐,总想实看一看工地的进展情况。

他和武雪一起来到工地。工地的进展情况确实如老戴所言,非常顺利。

在七十亩土地上,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初现规模。厂区内部小溪水已经和外部水道联系在一起,由一道小闸门控制,需要进行水循环时,打开闸门,外面河水就能够进来。外面是枯水期间,又可以由小闸门保证园区内水体的水量。

“我们投入江南地产的资金超过了工程建设总投资的百分之二十五,定下来施工进度和竣工交付日期,拿到了土地使用权证和施工许可证。最近你要跑一跑商品房预售,早点把《商品房品预售许可证》拿下来。”

侯沧海坚持守在江南地产,其中一个重要目的是守住自己的即得利益。他以前将预售这一块交给陈杰,如今武雪作为张跃武代表来到江南地产,房屋销售这一块就由她来具体操作。这是张跃武打电话特意强调之事。

武雪道:“我已经在跑预售。陈杰和国房局大小官员都处得不错,办起来很顺。”

“最近我要到南州去一趟,按照协议,早就应该催促鸿宾医院分院过来。锁厂地方偏僻,没有点实在的招术,销售很难。我去跑医院,小学校这边就由你去全权处理。还有小区幼儿园,可以与小学校套在一起谈,也可以引进投资者。”侯沧海站在河边,心平气河地交待以前各项协议。

正在谈话间,戴着安全帽的蒲小兵在十一楼的施工现场瞧见了侯沧海,赶紧下楼。到了楼下,见到平时不常露面的欧阳国文也朝小溪边走去。两人打了招呼后,蒲小兵又给朱永波打电话。

三个建筑商来到小溪边,争着与侯沧海握手。

三人之中,蒲小兵和侯沧海感情最深。在侯沧海住院之时,他去探望了六七次。今天,侯沧海生龙活虎出现在大家面前,蒲小兵格外高兴,道:“侯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们公司在外面新开了一个餐厅,平时是员工食堂,也对外经营,今天我请侯总和大家吃饭,不能和我们抢啊。”

朱永波道:“杨哥给我打过招呼,侯总从医院出来,他一定也要请客。”

“杨哥要请客,也得排在我们后面吧,老蒲第一个请客,我排第二,老朱和杨哥排第三。这三场酒,我们都要参加。”欧阳国文看了一眼武雪,又道:“武总,今天庆祝侯总出院,你得喝一杯吧。”

“好啊,我听欧阳总安排,喝一杯。”

武雪在企业混了很多年,又做过多年公关工作,察言观色是其最擅长的。虽然建筑商请开发商吃饭很频繁也正常,但是从蒲小兵、朱永波和欧阳国文的神情来看,他们确实是真心为侯沧海出院感到高兴。这些建筑商都是老江湖,精于计算利益,薄于真感情,能让他们动真情是一件大难事。

发现了这一点,她不禁对面前的年轻人高看一眼。

侯沧海在诸人簇拥下走上了各家的工地。

侯沧海在没有受伤前,长期泡在空地上,与各个建筑工地的技术骨干都熟悉。他来到工地,至少准确叫出了二三十个名字,不停握手。下楼时,整个手全是灰。

来到锁厂新食堂,到二楼坐下,刚刚开始喝酒,小团姐带着几个老工人过来敬酒。在锁厂工人眼里,侯沧海是救星一般的人物,正是在他的支持下,锁厂老工人们才做成土建工程,又拿下了原本属于苏希望的工程,还弄了一个采砂场,而他被人枪击从根源上正与苏希望工程有关。

武雪见到小团姐脖子上的肿瘤,吓了一大跳。

小团姐碰了一大杯酒,想起侯沧海差点死于非命,心情激荡之下,情不能抑制,抱着侯沧海痛哭起来。

侯沧海最初见到小团姐硕大肿瘤时,也被吓过一跳。在工地的日日夜夜,让侯沧海对小团姐的肿瘤无动于衷。他只见到小团姐义气和干练的一面,将吓人肿瘤自动忽视了。侯沧海身材高大,与小团姐抱在一起,眼光向下能看到累赘的肿瘤,暗道:“等到鸿宾医院过来开分院,得开个后门,帮助小团姐消掉这个负担。”

小团姐走后,不断有工人代表们过来敬酒。

侯沧海面对建筑商时可以借伤口,不喝酒或者少喝酒。面对真心实意敬酒的工人,他基本上没有推脱,来者不拒。

武雪一直在观察侯沧海,等到他喝了二十多小杯以后,终于忍不住了,挡住进敬的又一批工人,道:“侯总今天才从医院出来,伤没有全好。等以后伤好了,才和大家喝酒。”

喝完这顿酒,武雪对侯沧海肃然起敬。当然,尊重是一回事,职责是另一回事。武雪这次到江南地产,除了配合侯沧海完成整个项目以外,还有监督之责,免得起了贰心的总经理损害公司利益。

侯沧海回归公司后,杨莉莉悄悄给张小兰发了个短信。

张小兰刚刚购买了出国的车票,看到这条短信后,在车上发愣。她回到家里,打开电脑,进入清风棋宛,留下一句话:“何时来战!”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过程和结果

侯沧海回到江南地产后,杂事不断,两天没有开电脑。第三天打开电脑,他看到无影宗留下的话,但是没有见到无影宗,留言道:“近期诸事繁多,一直没有上机,找时间战一局。让自己心静。”

第四天,远在国外的张小兰在深夜上了线,留言道:“为什么心不静?为事业,还是为了爱情?”

侯沧海刚好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见到无影宗头像发亮,下面还有留言,便写道:“都有吧,这些事是套在一起的,分不清。”

无影宗道:“我是女子,当然最好奇爱情部分,你们有什么故事?”

快刀手道:“下棋,下棋,这事谈起来憋气。”

无影宗不依,写道:“与女朋友分手了吗,刚才你说与事业纠葛在一起,那就不是单纯的分手,你还爱她吗?

快刀手道:“你这么婆妈?”

无影宗道:“我本身就是女子,女子婆妈正常啊,讲讲吧,你是为了事业放弃女朋友吗,真狠心。”

快刀手道:“受到当地黑社会威胁,为了女朋友安全,只能让她离开。事情太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

看到这一句话,积郁在张小兰心中苦闷一扫而空,此时她的心情可用欣赏若狂来表达。她擦着眼泪,道:“你还爱她吗?”

快刀手写道:“换个话题吧,不管爱和不爱,生活都要继续。”

快刀手和无影宗多日未曾下棋,两人水平都不略而同下降。无影宗情绪波动大,不利于建立稳定防线,棋至中盘,被快刀手突破,输了一局。这是两人下棋以来,无影宗输得最快的一局。尽管输了棋,她心里仍然挺高兴。

下了一局,侯沧海提着安全帽来到工地。从工地回来,又和武雪一起商量付工程款之事。危房改造项目是列入高州市政府工作报告的重点工程,又是张跃武旗下产业,因此,从工程开始以后,没有遇到资金困难,政府各部门也是一律绿灯。若非被一大恶人强力介入惹来无穷麻烦,应该是一个比较顺的工程。

此刻,一大恶人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岭东,很少回高州,其手下也再没有来到危房改造工地。外来压力减轻,危房改造工程便进入良性发展阶段。

与武雪商量了工作,到工地李前宏那里吃过午饭,侯沧海和杨兵一起离开高州。

越野车一路向东行,走的是与前往江州相反的一条路。车行两个小时后,来到秦阳。侯沧海与任巧接触时间不短,经常吃任巧弄的饭菜,但是没有询问过任巧老家在何处。他们是在南州认识的,侯沧海天然地认为任巧就是南州附近的人,与江莉类似。这一次杨兵代表二七公司前后操办了任巧的丧事,侯沧海这才知道任巧的老家在秦阳郊区。居然与熊小梅的家相距不是太远。

“任巧一点都没有秦阳口音。”侯沧海道。

杨兵道:“她在江州读书,读书以后便没有回秦阳,留在南州工作。南州口音和秦阳口音相差不大,所以听不出来。”

这一趟秦阳之行,大部分时间由侯沧海开车。杨兵刚拿到驾照,也在比较安全的路段开了半个多小时。车进秦阳市,侯沧海感慨万千。这是与熊小梅分手以后,他第一次踏上秦阳土地,往日的甜蜜和磨难扑天盖地涌进侯沧海脑海。

“熊小梅过得怎么样?你们两人还有和好的可能性吗?其实你们感情一直没有破裂,主要是被突然其来的贫穷吓怕了。”杨兵熟悉侯沧海与熊小梅的恋情,进了秦阳,不由得问起以前的事。

“我们两人重归于好的可能性为零。”

在最初分手阶段,侯沧海一直有着赚钱就去广东找熊小梅的强烈想法。后来这个想法逐渐淡了,原因是熊小梅以及熊小琴始终拒绝通话。如此毅然拒绝的做法倒是与其父熊恒远的行为模式接近。侯沧海无法想通的是熊小梅为什么如此绝情,思来想去,唯一的结论就是她有了男友。后来从陈华闪烁言语中,侯沧海基本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再后来,侯沧海经历了以前在政府机关难以经受的磨难,数度受伤,又与张小兰确立了恋爱关系,熊小梅身影才逐渐远去。

此时开着车穿过秦阳城区,走过了铁江厂,又远远地看见了秦阳二中的大牌子,熊小梅的身影又在侯沧海脑海中一点一点呈现出来,还是如此生动和鲜活。

越野车没有停留,开出城区。出城约莫三公里,来到一处靠山之地。两人将车停在公路边上,沿着一条小道上山。

侯沧海手里提着钱纸、香和烛。越靠近任巧的墓地,他的愤懑之情越来越浓郁。行至半山,坟墓渐渐多了起来,在众多坟墓中有一处新墓,墓上有任巧的瓷质相片。往日乖巧的、默默地为侯沧海收拾房间的女孩子凝固成这个瓷质相片,笑容依然如此温柔,却永远失去了温度。

侯沧海目不转睛地望着任巧的相片,五味陈杂。

在生前,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这样全神贯注地凝视任巧。只是给了她大哥哥式的关爱,从来没有情郎式的笑容。他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绝情”,若是当初不管不顾和她上床,尽管仍然会有遗憾,至少会让她在当初上床之时获得心灵安慰和身体快乐。

这种想法肯定存在着严重的不正确性,背离传统,却是侯沧海此时最真实想法。

他站在任巧墓前,有一个问题钻进了头脑:人生是结果重要,还是过程更重要?如果过程和结果能高度统一,那自然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不能高度统一,那么是选择过程还是结果?以任巧来举例,当初自己若是与她有肌肤之亲,在相同结果之下,至少她享受了这个过程。因为自己和她保持了距离,在相同结果之下,她缺少了过程中能得到的快乐。

乱纷纷的思绪在头脑里打架,越来越乱。侯沧海用力地摇头,凭借蛮力将这些想法强行扔出去。他在墓前对着任巧的相片暗自发誓:我发誓,一定要让一大恶人乌有义家破人亡。

报仇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结果。侯沧海要让一大恶人乌有义在过程中痛苦,又要让他得到正义的惩罚。

发誓之后,侯沧海和杨兵在坟前给任巧烧了纸钱、香、烛。祭奠是一个寄托哀思的过程,这个过程需要仪式,纸钱、香、烛便是最中式的仪式。

祭奠结事,下山,越野车来到秦阳郊区,任巧家外。杨兵打了一个电话,一个身体单薄的少年从屋中走了出来。他的眉眼与任巧很相似,带着些怯生生表情。

“任强,这学期考得怎么样?”杨兵道。

“我是班里的第一名。”任强看了一眼脖子上还留有纱布的男子,猜到了此人是谁。

“你们学校在全市排名怎么样?”杨兵继续问。

“不行,五名以外。”任强眼光一直在侯沧海身上打转。

“我们联系了秦阳二中,同意你在高二转学到秦阳二中,钱的事情我们帮着付了,家里不用操心。你成绩本来就很好,到了二中要认真学习。”杨兵这一段时间通过二七秦阳分公司开后门,将任强转到秦阳二中。让弟弟读好大学一直是任巧的心愿,他们除了来祭奠任巧之外,还要帮助任强转到秦阳最好的学校,这样可以更好实现任巧的心愿。

“谢谢杨哥。”任强又道:“我能和他说两句话吗?”

侯沧海和杨兵都点头。杨兵随即走回汽车,看着侯沧海和任强说话。

任强望着侯沧海,眼圈红了,道:“我看了姐姐日记,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