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一起来的?”杨敏用怀疑的眼光瞧着两人。

张小兰大大方方地拉了拉侯沧海的手,道:“我们在谈恋爱,当然一起回来。”

张跃武听到此语顿时呆住。他没有料到自己手指的那个人居然和女儿已经谈起恋爱。若是前一段时间听到女儿和侯沧海恋爱的消息,他不会吃惊,甚至还会默许。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却如遭雷击,生活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突然间失态,猛然站起来,走到窗边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耳光声音很响亮,房间另外三人全部愣住了。

杨敏最初对眼前男子很不满,是因为侯沧海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为朋友介绍生意,被他这个高级打工仔一口回绝。此时她突然听到女儿说起与侯沧海谈恋爱,其着眼点立刻就发生了极大变化。

眼前这个男子工作能力还是挺强的,人又长得相貌堂堂,得到女儿喜欢很正常。她左右打量女儿牵着的侯沧海,脸上渐渐绽放起笑容,道:“别理你爸,他今天神神叨叨的,一会儿玩失踪,一会儿又打耳光。小侯,你别拘束啊。兰花花,你跟我到里屋来。我有事问你。”

张小兰望了父亲的背影,有些狐疑地走进里屋。

“妈,你和爸吵架了?他怎么是这个神情?”

“没有啊,吃饭时都还好好的。你爸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否则一个中年人怎么变得稀奇古怪?”

“爸是操心生意上的事情,压力挺大。”

“你给妈讲一讲怎么谈上恋爱的。”

在客厅,侯沧海走到张跃武身边。两个在工作期间配合得很是默契,此时两人各怀心事,站在窗边,半天都没有开口。

张跃武脑海里响起了蒙面汉子怪异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如果你走漏了风声,让侯沧海跑了,后果自负。

蒙面汉子出示的斩手视频用白色衬托了鲜血,直夺人心。蒙面汉子言语没有语调,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狠辣在里面,如一根毒刺扎在了张跃武心上。张跃武此时恨不得自己也变成黑恶势力,与一大恶人来一场火拼。可是变成黑恶势力也并非易事,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拿了一枝烟给侯沧海,没有说话,脸上有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张总,遇到什么事情?”侯沧海发现了笑容中的苦涩。

“我们不该到高州。高州经济落后是有原因的,黑恶势力横行,民众愚昧,政府无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来错了地方。”张跃武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神采奕奕,至少表面如此,今天这句话说起来意兴阑珊,心灰意冷。

“张总,我和小兰在谈恋爱?”侯沧海没有拐弯,直言此事。

听到这个话题,张跃武就觉得心口撕裂。他望着黑沉沉的夜,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兰离开江南地产的时候。”

“那你们这一段时间很少见面?”

“几乎没有。”

“一大恶人在高州的势力盘根错结,他们折损了两人,不会甘休。他们肯定会要将这个面子捞回来,否则无法在江湖立足。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江南地产办公室又增添了保安,平时我大部分时间在工地,工地人多,没有问题。”

“你别住在外面,直接搬到工地,与工人们住在一起,更安全。早点把项目做完,离开这个地方。”

侯沧海再次提出与小兰的关系。张跃武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之色,随即隐去,道:“我现在想的事情多,你们这些事,我不管。”

晚上,侯沧海连夜开车回世安厂,与爸爸妈妈、妹妹和两个外甥见了面。早上离开世安厂时,他不禁有些担心:如果一大恶人为了报复,过来伤害自己的家人,那怎么办?

以前他一直在高州,没有考虑在江州父母的情况,今天来到家里,侯沧海想到两个持枪歹徒,立刻想起了家人安全问题。

想到这个问题,他出了一身冷汗。

江南地产原本与一大恶人没有任何联系,所谓的联系是一大恶人强加的,现在,侯沧海为了这个强加的联系感到寒意森然。他想赶紧回高州,问一问那个姓麻的私家侦探,到底找到什么有利的线索。

“如果我是蜘蛛侠就好了,我就可以吐着丝飞檐走壁,直接将一大恶人绳之以法。”侯沧海此时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大受欢迎的幻想类电影,主要原因是在现实生活中太不如意,只要借助幻想才能满足人的精神需求。

过完元旦,张跃武回到高州,依约将三千万划在那个账户上。尽管煤矿生意好,可是被敲诈了这么大一笔钱,还是让他肉痛得紧,关在房间里醉了一场。

付款的第二天,张跃武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张总守信,钱到位了。”

“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高抬贵手。”

“我给你发了一个电子邮件,你可以看一看。”

“你怎么知道我的邮箱?”

“我知道的事情还很多。”

张跃武不熟悉电脑,这个邮箱是女儿帮着注册的。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邮箱是多少,给女儿打电话,在女儿指导下才打开邮箱,将一个小视频下到了电脑上。

他打开视频,顿时被吓得失魂落魄。

这个视频是自己被绑着时的视频,斩头去尾,也没有蒙面人的形象。视频很清楚地传来一句话:这是钱的事。还有命的事,你们那边必须有人用命来还,否则无法给兄弟们交代。

然后就是自己手指着画面特写镜头。

张跃武被绑时心慌意乱,根本没有注意谁录的这一段视频。看过几遍视频后,他将视频删除,又将邮箱里的视频也删除。他打了那个手机号码,结果,电话关机。

张跃武知道对方发这个视频也是威胁,必然会对侯沧海下手。他想起女儿与侯沧海牵手时的情景,狠狠扇了自己的耳光。

此时,侯沧海完全不知道发生在张跃武身上的事情。他在元旦从江州回到高州,随即向二七山南公司提出辞呈,准备给杨兵腾出位置,免得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影响杨兵的发展。

如今杨兵将二七高州分公司经营得很好,牢牢掌握了渠道和各项资源,这个时候苏松莉如果再派外人来接管高州分公司,那绝对会将羽翼丰满的团队逼到对手阵营中。基于这个考虑,侯沧海准备离开这个自己占了很长时间的岗位。

辞职信递上去不久,在春节前就有了正式结果,杨兵成为二七高州分公司的经理,正式成为高州分公司的掌门人。老段为了这事专门跑了一趟,主持办了交结,结清了侯沧海的工资。

这一段时间,侯沧海所有精力全在锁厂危房改造项目上,很少过问二七公司的事。此时与老段见面,回忆在二七南州公司那一段时光,居然觉得非常遥远了。

办完交结,在高州一院的大排档吃饭。酒过三巡,老段拉着侯沧海站在路边说话。

“苏总正想让你回南州,帮忙搞一搞山南二院的事情,没有想到你就辞职了。我知道你在山南二院关系过硬,能不能帮我疏通,算是帮老哥的忙。苏总将山南二院的事情生拉活扯地打在我的头上。”

侯沧海沉吟道:“情况有点变化,我不敢完全打包票。我抽时间去试一试。”

老段热情地拉着侯沧海的手,表示感谢。

一个戴帽子和口罩的瘦小个子从大排档走过来,双手揣在怀里。

侯沧海以前尽管很少到公司,但是挂着经理的职务,就让任巧觉得侯沧海还是二七公司的同事。今天侯沧海辞职,让任巧心里特别难受,觉得自己单相思的男人真的要彻底离开自己。

吃饭时,任巧主动喝酒,很快有了酒意。她端着酒杯寻了过来,还想和侯沧海碰酒。

她恰好走到瘦小个子身后,满怀失落。

瘦小个子看了一眼这个娇小的女子,没有在意。他走近侯沧海身边时,停下脚步,手里握着一柄手枪。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仇

任巧与瘦小个子最近,清楚地看到手枪,惊呆在当地,身体完全动不了。

第二个看见手枪的是侯沧海。他看见手枪时,手枪已经抬了起来,对准自己。此时有些醉意的老段握着侯沧海的手,还在絮絮地说着山南二院的事情。

侯沧海用力将老段的手甩开,还推了他一把,右手摸向腰间皮带,在抽出皮带同时,按下暗钮。这是训练了无数次的动作,到了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胜败和生死往往会在瞬间决定,侯沧海甩开老段的手,推开他,用了少许时间,就在这少许时间里,枪声响了起来。

侯沧海只觉得脖子麻了麻,随即有鲜血流了出来。在挨枪子这一刻,他的体力和精力仍然充沛,用尽全身力气,将皮带抽了出去。皮带扣子上锋利的刀刃抽在了瘦小个子的脸上,将厚口罩割开,脸上肌肉被划透,牙齿露了出来。

瘦小个子有着与体形不一样的强悍,不管不顾脸上的伤,退后一步,准备开第二枪。

任巧被枪声惊醒了。此时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上前猛地推了瘦小个子手臂。手臂被推开时,枪声响起,这一枪从距离侯沧海约一米的地方射过。子弹将大排档身后的窗户击穿,射进酒吧卫生间里。卫生间里有一对男女正在急切运动,女子眼睁睁看着男子的肩膀起了一朵血花,鲜血涌了出来。

瘦小个子回首给了推挡自己的女子一枪,子弹近距离射在左胸。任巧捂着胸口,低头看了看从捂手处冒出来的血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段吓得趴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

侯沧海眼见着任巧中枪,放开捂着脖子的手,飞扑上来,又甩出一皮带。皮带锋利的刀刃抽在了瘦小个子的手腕上,划出了一条大口子,血如泉涌。

瘦小个子很冷静,退后一步,拉开与侯沧海的距离,又开了一枪。他看了一眼侯沧海胸前喷出的鲜血,握着手腕,转身就走。他接受任务时,雇主提醒过侯沧海手底很硬,要提防反噬。对这个提醒,他非常不以为然。在热兵器时代,不管身手有多硬,都挡不住手枪近距离射击。

此刻,瘦小个子尝到了轻敌的后果。对手仓促反击给他造成了极大伤害,手腕动脉受了重伤,鲜血如注。为了抢得治疗时间,没有再开枪。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枪法深有自信,两枪打在要害部位,侯沧海绝对活不了。

侯沧海脖子受了伤,胸口又被子弹撕开了一个口子,终于承受不住,坐在地上。他望着凶手的背影,直到凶手消失在黑暗中。然后他转过身,来到任巧身边。娇小的任巧躺在地上,生命力被一颗子弹轻易剥夺。她的眼神空洞,瞳孔放大,没有了生机。

大排档处灯火明亮,衬托得距离大排档不远处的地方更加黑暗,瘦小个子上了一辆假牌小车,转眼就消失在高州的大街上。假牌小车侦查过地形,避开了公安出警有可能经过的道路,绕了几条小道,钻进了一条偏僻的小支路,离开了城区。

枪声引来了骚乱,在附近的人们狼狈逃窜,也有大胆的人站在附近傻头傻脑围观。

杨兵和孙艺珍等人正喝得高兴,忽然发现旁边不远处骚动起来。他问匆匆奔过来的服务员,才知道不远处有人中枪。隔了一会儿,就见老段失魂落魄地跑了过来,口齿不清地道:“侯子中枪了,任巧也被打了。”

来到现场,杨兵见到鲜血淋淋的两人,魂魄俱散。

侯沧海抱住任巧,咬牙道:“我要报仇。”

杨兵道:“任巧怎么了?”

侯沧海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孩,道:“我要报仇。”在昏迷前,他交待道:“如果我不死,就不要告诉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

等到侯沧海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的是杨兵、陈杰。他问道:“任巧怎么样了?”

杨兵摇了摇头,眼角含着泪水。

侯沧海脑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提高声音又问道:“任巧怎么样了?”

陈杰道:“子弹打在心脏,没有抢救过来。”

侯沧海双眼钉在了房顶,眼珠子一动不动。

陈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

侯沧海打断他的话,道:“谁做的?”

陈杰道:“不知道,凶手没有踪影。刑警支队在现场发现了第三人血迹,血量不少,一直滴到了估计是停车处,地上的血迹和你皮带上的血迹一样,是凶手的。刑警支队已经采集,这是关键证据。凶手肯定是老手,他的枪法非常好,捡到四个弹头,三枪都打在关键部位上,只有一枪打空。”

侯沧海道:“那一枪打空,是任巧推了凶手手臂。”

陈杰又道:“你的命大,脖子上那一枪没有打中血管,贴着皮肤过去的,胸口那一枪是擦着心脏过去,再偏一厘米,你就完了。”

侯沧海闭着眼睛,那天晚上的细节在脑海里完整地呈现出来:凶手开枪前,他推了老段一把,在推老段过程中,自己身体有所移动,无意中避开了射向自己脖子的子弹;第二枪,任巧推了凶手,自己又躲过一劫;第三枪,凶手朝着任巧开了枪;第四枪,凶手在开枪前,脸部和手腕都受了伤,从地上血迹较多来推断,凶手受伤较重,这或许是第四枪稍有偏差的原因。

他心里明白,没有任巧推开凶手,自己应该躲不开第二枪和第三枪。

侯沧海睁开眼,眼光如古井无波,问杨兵道:“任巧的家人来没有?”

杨兵道:“到了,我把他们安置在宾馆里。他们准备把任巧运回家乡安葬。”

侯沧海道:“任巧家里是什么情况?”

杨兵摇头道:“情况不好,父母老实巴交的,有一个弟弟,在读高一。我以前听任巧说过,她的弟弟成绩挺不错,应该能考上好大学。他们准备找公司要点补偿,老段给苏总说了情况,苏总的意思这不是工伤,公司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象征性表示一点。”

侯沧海道:“我这次离职,二七公司算了不少钱给我,把这笔钱全部给任巧爸妈。任巧弟弟读大学的费用,我全部出。如果他读的高中不够好,我们帮他转到重点中学。”

杨兵不停点头。

陈杰道:“侯子,一大恶人手段太毒,我们惹不起。你也别想着报仇,报仇会死更多人。你知道我不是怕事的人,可是这一次真是胆寒了。”

从苏希望跑路到目前,一大恶人便笼罩了侯沧海的天空。侯沧海想要拼命反抗,可是连一大恶人真身都没有见到,最多和他的手下过了过招,结果差点横尸街头,还搭上了任巧的性命。

侯沧海一字一顿地道:“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我会让一大恶人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我不会莽撞,也不会连累周边人。从今天开始,我会拼尽一生报仇。”

陈杰和杨兵听到此语,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侯沧海现在不会不自量力挑战神龙见尾不见首的一大恶人。

头发乱糟糟的张跃武出现在医院,他双眼充满血丝,胡子足有半厘米。

得知侯沧海中枪住院,二七公司一名女员工死在枪口下,张跃武关在屋里,整晚不出门。第二天,他前往据称是一大恶人所在的公司,找到总经理室。

总经理乌勇也是高州场面上的人物,与张跃武打过交道,将其请到贵宾室,泡上茶,客气得不行。

张跃武没有来虚头巴脑的东西,道:“我要见乌有义。”

总经理乌勇笑道:“我好久没有见到四叔了,联系不上他。”

张跃武道:“这是他的公司,你怎么找不到?”

乌勇道:“张总误会了,这是我的公司,和四叔没有任何关系。”

张跃武铁青着脸,双眼喷火,道:“我不管是什么关系,只想问一句实在话,到底有完没完?”

乌勇摊着双手,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话,爱莫能助。”

张跃武知道自己已经将该传的话传了出去,径直离开公司。他坐在六指开的车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传来如今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音:“张总说话算话,我们也说话算话,此事就此了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说了这句话,电话挂断。张跃武气不过,又打了回去,结果和上次一样,无法打通。

得到这个答复以后,张跃武来到了医院。

杨兵和陈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两人相对。

张跃武道:“你有什么打算?”

侯沧海神情平静,道:“治好病再说,下一步的事情我没有想好。”

张跃武道:“你和小兰联系过吗,如果没有,她应该还不知道此事。她不知道此事,就别和她说了,免得担惊受怕。你不要想着报仇,胳膊拧不过大腿。刚才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一命换一命,此事就此揭过。”

侯沧海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道:“我会花一辈子时间报仇,但是不会牵连到你们。”

听到这一句话,张跃武下定决心让女儿离开侯沧海,同时也准备花钱找一些亡命之人作保镖,被人宰割的日子生不如死。

病房门被推开,张小兰冲进了病房。

第二百二十五章 真相

张小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友,眼泪控制不住,顺着眼颊往下流。

侯沧海轻拍女友手背,以示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张小兰轻抚男友脖子上的纱布,心有余悸地道:“一大恶人确实很可怕,你被他盯上了,惹不起就躲吧。我们远走高飞。”

侯沧海将复仇之心深深地埋了下来,免得让女友受到惊吓,道:“让我仔细想一想,等到养好伤,我再做决定。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

“我经常看网上的高州论坛,论坛里有人发了昨天枪击案的事。我给杨莉莉打电话,她给我说了实话。”张小兰泪眼婆娑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瞒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张跃武见到两人神情,让女儿与侯沧海分手的决心异常坚定。如果侯沧海不复仇,则没有男人的血性,女儿嫁给这要的人多半得不到幸福。如果侯沧海选择复仇,必然再带来腥风血雨,让整个张家都受到牵连。也就是说,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不管侯沧海如何处理这件事情,都对张家不利。

张跃武是老江湖,将事情想得很明白,他下定决心后,不再拖泥带水,准备将残酷真相告诉侯沧海和张小兰,逼迫两人分手。

张跃武对女儿道:“你是学电脑的,我想问你,删除的文件能不能恢复。我有一个重要视频删除了。”

张小兰有点惊讶地道:“爸,什么视频这么重要。”

张跃武脸上没有笑容,道:“很重要的视频,与那天的枪击案有关。”

张小兰问明白父亲删除文件的细节,点头道:“应该没有大问题。到底是什么视频,怎么与那事有关?”

“我一句话讲不清楚,你们看了视频便明白。”得到女儿肯定答复,张跃武到窗口给六指打电话。

打完电话,张跃武仍然站在窗边,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一对男女。经过绑架以及枪击案后,他心理产生了巨大变化,准备接受六指的意见,想办法弄两枝枪,以防不备。这几年,煤矿、路桥生意都极好,可以说获得暴利。钱多了,他屡受威胁,但是以前的威胁连这次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六指等人早就建议弄几枝枪来防身,连弄枪渠道都找好了。张跃武不愿意向“黑”的那一方靠近,一直不答应六指等亲信的建议。在高州的一连串遭遇让他在心里上突破了那一条线,虽然是准备自卫,也朝着非法持枪那一步迈进了。

黑恶势力并非新鲜玩意。从有文字记录以来,黑恶势力便成为社会的另一种势力存在。古今中外,黑恶势力只是形式和具体内容上有变化,本身从来没有消失过,顽强得如打不死的小强。

很快,六指提着笔记本电脑进屋,问了两句侯沧海伤势,退出房间。

张小兰打开电脑,再次询问当时删除文件的细节。她知道父亲是个电脑盲,极有可能不知道垃圾箱用处。她点开垃圾箱,果然找到一个视频。

“爸,是不是这个?”

“是这个,你和侯沧海一起来看吧。看完以后,我再给你们讲来龙去脉。”张跃武平时都称呼侯沧海为侯子,今天他必须让女儿和侯沧海断绝关系,免得侯沧海为了报仇牵连到女儿。所以,他放弃了侯子的称呼,直呼其名,保持了相当远的距离。

侯沧海听到张跃武直呼其名,而不是如往常一样称呼自己为侯子,敏感地意识到其中有问题,但是到底有什么问题,他暂时没有想出来。

视频开始播放,三人屏气凝神,眼睛都没有眨。虽然张跃武是当事人,可是重新看到这个视频,仍然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冷遍全身。

侯沧海原本是躺在床上,随即用力撑了起来。

视频很短,接连放了两遍。

视频里传来一句话:“这是钱的事。还有命的事,你们那边必须有人用命来还,否则无法给兄弟们交代。”随后,一只手被手铐铐住的张跃武经过一番挣扎,用手指着画面特写镜头。

侯沧海和张小兰都是经常下象棋的脑袋,思路敏捷而缜密。看完这一段视频后,两人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小兰脸色苍白,身体僵硬,表情凝固。

张跃武讲出了事实真相:“元旦那天,我不是喝醉了在外面睡了两个小时,而是被人绑了。绑架者给我看了一个视频,应该是一大恶人实施家规的视频。视频里有人切断乌三手指。乌三给苏希望贷款二千万,结果苏希望跑路,为了惩罚,乌三被切断两根手指。张德勇死掉,乌三要负责,又被切了一根手指。”

他稍稍停歇,又道:“放完视频,那个说话怪声怪调的蒙面人要求我打三千万到一个账户。我无法拒绝,只能答应。蒙面人说必须给手下一个交待,给了一道选择题,让我从四张相片中找一张出来,这张相片的人要为张德勇抵命。我选择了侯沧海,后来就发生了枪击案。”

张跃武的讲述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串了起来。

张小兰声音发抖,道:“爸,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张跃武面色平静地道:“报警,我拿什么报警?被人绑架了吗,没有啊。被人威胁了吗,没有证据。被人敲诈了吗,这个成立。谁敲诈,我们大家都明白,但是没有证据指向一大恶人啊。一大恶人做得很狡猾,让我所有事情都知道,却无法报警。”

张小兰道:“爸,你错了。从账户可以倒查,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张跃武道:“我没有错。一大恶人敢于将账户给我,肯定有预防措施。更关键是我报警以后,将与一大恶人不死不休,你妈、你都要受到生命威胁,我不能承受。”

张小兰道:“相片是四个人,还有一个女人是谁?”

张跃武声音平直,没有感情色彩,道:“还能是谁,就是你妈想要找的那个人。她有张家的骨肉了。他们很残忍,逼我选一个人为张德勇抵命,我选了侯沧海。我做完选择题目后,绑我的蒙面人警告过我,不能提醒侯沧海,若是侯沧海跑路,相片中其中一人要抵命。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等着对方下手。”

听到父亲直言此事,张小兰惊得目瞪口呆。

侯沧海靠在床上,静静地注视张跃武,推测其动机。

张跃武又道:“侯沧海,你想问什么,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