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下面的人以及供应商又在催要人工费、材料费。

以前舅舅大权在握时,这些事情都好办。如今,苏希望拿着工程合同找到银行借贷,银行高挂免谈牌,一句话,先还旧钱,再谈新款。

他找到以前关系挺不错的副行长,哀求道:“我是二级资质企业,锁厂危房改造工程真能赚钱,就是周转一下,一定能按时还贷。”这位副行长推得一干二净:“地是江南地产的,要借只能是江南地产来借。作为乙方的建筑企业,我爱莫能助。”

几年前,他有一段时间每个星期都和副行长在一起吃喝玩乐,这时墙倒众人推。当这位副行长说“我爱莫能助”时,苏希望很想拿酒瓶子将这个副行长脑袋打破。

极度绝望,苏希望反而无所畏惧了。他睡在地上想了很久,爬起来,给高州另一个放水人打了电话,喝下另一杯毒酒。

此时,他暗自庆幸煤矿是在邻省,还捂着盖子没有爆炸,否则想喝毒酒都喝不到。

两天后,苏希望在洗头房外面用一个新卡给110打了电话后,然后大义凛然地走进了洗头房,要了两个洗头妹为自己服务。当三个公安冲进屋里时,一男两女赤条条在床上,被捉了现形。

苏希望的妻子交了罚款,第二天就和苏希望离婚。房子和儿子归苏希望妻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希望彻底放开了,根本不管已经深度套牢的煤矿,天天守在工地上。主楼施工相当顺利,没有风波。

八月中旬,苏希望向江南地产提出了五百万元的《按施工进度拨款申请表》。

第两百六章 人间消失

苏希望与江南地产签合同时,依据《合同法》、《建筑法》以及建设部相关规定,工程进度款的拨付以发包方代表确认的已完成工程量,相应单价及有关计价依据计算。

根据合同要求,苏希望填好了《按施工进度拨款申请表》,没有马上送走,又重新填了一张七百万元的申请表。

将申请表送走以后,他仍然坚持在工地上,实则作好了一切准备,拿到进度款后,便人间消失。人间消失以后,在高州的公司、邻省的煤矿、银行的贷款,放水者的钱,以及所有的人事关系,苏希望都将要放弃。

这是金蝉脱壳之计,是毒计,也是苦计,不到山穷水尽,绝对不能使出这一招。

对于江南地产来说,这是一次正常的拨款。拿到申请表之后,侯沧海来到了张小兰办公室,道:“这是苏希望要求拨付的进度款。”

“你怎么看。”

“从程序上来看没有问题,工程量由老戴签字确认,工程质量监理也签了字。”

“你的意思是付这笔款?”

“我们没有不付款的理由。”

“我心里不太踏实。我爸提醒,苏希望在邻省煤矿收入比较多,我们要注意他的资金。”

“我让老戴悄悄调查了工人和供应商,上一期的钱全部都付了。这一笔工程款到位后,苏希望才能支付这一阶段工人的工资和供应商的钱。一句话,苏希望把前面的屎尿抽干净了,没有啥大问题。如果不付进度款,要影响工程进展。”侯沧海道:“我让老戴和梁期罗挤了水分,实付四百八十万。”

如果没有对苏希望的怀疑,这是一次极为正常的拨款。

侯沧海和张小兰是新人,接手的是黄德勇市长一直关注的危房改造工程,事关张跃武煤矿帝国的成败,在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两人达成了共识,将这笔四十八十万的进度款拨给了苏希望。

“拨吧,但是我总觉得不安。”

“理由,我需要不拨款的理由?”

“第六感吧。”

“第六感不能摆在桌面上。”

张小兰坐在办公桌后面,侯沧海坐在其对面。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望了眼前男子一眼,道:“喝咖啡吗?”

这是隔离解除以后,张小兰第一次邀请侯沧海喝咖啡。

侯沧海喝着略带苦味的咖啡,道:“董事长,你终于从天上回到人间了。”

张小兰这一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在清风棋宛和快刀手聊天。侯沧海变成快刀手以后,顿时如换了一个人,变成了话蒌子,而且语言清奇,反转速度极快。张小兰与快刀手闲聊,可是聊到后来,她突然开始吃起无影宗的醋了。

因为侯沧海肯定不知道无影宗是自己,他对无影宗的兴趣明显大于自己,这一点实在令现实中的张小兰悲伤。

张小兰叹气道:“我不是从天上回到人间,是从烂泥坑里爬起来。”

她等着侯沧海追问这句话的来源,没有料到侯沧海张开血盆大口,将咖啡倒了进去,然后拍了拍屁股,公事公办地拿着有自己签字的进度表,道:“那我让梁期罗赶紧去办。”

望着那张办公室脸,张小兰产生了将咖啡杯扔过去的欲望。这个欲望十分强烈,忍了半天才忍住。

梁期罗从小道消息听说江南地产要弄一个财务总监的岗位,尽管不知这个消息是虚是实,还是变得老实多了。他拿到手续完备的拨款单,便开始办理手续。

苏希望对这笔钱望眼欲穿,想办法把大笔款项弄到手以后,立刻按照原计划玩起了人间消失。借银行钱不还是老赖,名声不好听,弄进监狱都很难。但是,借了高利贷还不了,那真是断手断脚的下场,甚至丢了这条命,还要波及家人。

他最初是与妻子离婚,准备以此来转移财产。思来想去,若是把前妻留在高州,红了眼的放水人肯定不会放过妻子。妻子得到残酷真相后,最初无法接受,痛哭了半夜,这才勉强接受了现实。两人又将家庭巨变告诉了在海外的儿子,于是一家人都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苏家是彻底的裸奔,所有不动产以及公司都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当地。好在他们手里还有近四百八十万工程款,以及妻子两百万私房钱,生存至少不会受到影响。这两百万私房钱是妻子给自己留的后路,从来没有给任何人透露。这次要做亡命鸳鸯,苏希望妻子就将私房钱拿了出来。

在夜幕中离开高州时,苏希望和妻子有一段对话。

“你这人毛病不少,但是对我们母子还不错,否则我才不会跟你跑路。”

“我也不想这样,谁愿意逃命。”

“我们两人的身份证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只不过我的相片是用的余二哥的。”

余二哥是苏希望的表兄,两人相貌在小时候颇为相似,互相都可以鱼目混珠。

“你这么胖,余二哥是瘦子,不一样。”

“从今天起,我们就亡命天涯,我要减肥。”

说到这里,苏希望老婆醒悟过来,道:“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银行贷款全部投进矿里,我借了高利贷以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所以办了我们一家三口真的假身份证。”

“我们这要走了,所以亲戚和朋友从此就彻底断了联系,我心里很不好受。”

“那也胜过被人装了麻袋丢进河里强,也比断手断脚强。我们离开山南,越远越好,然后从头来过吧。”

夜色茫茫,神情凄惶的夫妻俩离开了高州,踏入另一个无法预测的命运之河。

第两百七章 怎么办

最先发现苏希望失踪的是公司财务人员。这一段时间,不少供应商打来电话讨要材料款。

江南地产付了四百八十万,但是钱在苏希望授意下转走。此刻,帐上只有不到一万元现金。财务人员多次给苏希望打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包括苏希望老婆同样如此。在第三天,财务人员直接来到苏希望家里,家里也无人。

到了支付工人工资的那一天,公司的人仍然找不到苏希望。工人骂声一片,几个包工头到财务室每天都到财务室来几趟。

例行查看工地的侯沧海和老戴也听到工人的骂声,还有胆大工人直接让江南地产给钱。施工企业扣发工资是常事,工人们都习惯了,牢骚归牢骚,依然在工地上干活。

工人的牢骚引起了侯沧海警惕,问道:“老戴,苏希望平时经常在工地,这三天,他似乎不在工地?你见到他了吗?”

老戴想了想,道:“有好几天没有看见他。”

“你回想一下,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间” 侯沧海对工地比较熟悉,他一边询问老戴,一边试图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苏希望的时间。

“给钱之前。”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侯沧海意识到出了问题,安排道:“你马上联系杜工和他们财务人员,问清楚情况。”

老戴打完电话,脸色严峻起来,道:“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苏希望在哪里,有几天没有见到人了。而且,苏希望老婆也不见了。”

侯沧海道:“先不要声张,让杜工和财务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我先回办公室,和张总碰头,你在工地观察情况,如果有异常,要稳住。”

在江南地产办公室,侯沧海和张小兰刚刚碰完情况,杜工和财务人员一起来了办公室。四人关了办公室房门,谈苏希望的反常之举。

听到苏希望公司帐上只有一万元现金,侯沧海一颗心就不停地往下沉,“公司的钱,怎么就随意让苏希望划走,这违反财经纪律。”

财务人员挺委屈地道:“这是私人公司,老板要用钱,我必须要执行。老板有几家企业,互相周转是常有的事情。”

从现在看起来,苏希望极有可能卷钱跑路了。侯沧海隐隐担心的事情有可能发生了。但是让他百思不得期解的是苏希望为什么要卷钱跑路。他有一个二级资质建筑企业在手,还在邻省经营一个煤矿,实在没有跑路理由。

他慢慢在头里理思绪,准备针对性策略。

“你们不要在外面乱说,苏总有可能与老婆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为了稳住苏希望公司两个员工,侯沧海故意说得很轻松。

“材料款可以拖一拖,工人工资不太好说。”

“想办法拖两天,借口你自己去找。每家施工企业都拖过工资,不用我来教吧。”

侯沧海表现得很镇静,从容,自信。

两人离开后,侯沧海和张小兰脸色凝重地互相望着。两人脸上没有笑容,紧绷绷的,所有与此事无关的表情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特别是张小兰,面对四百八十万有可能被卷走的大事,小女儿心态灰飞烟灭。

张小兰道:“四百八十万啊。”

侯沧海道:“苏希望极有可能跑了。”

张小兰道:“他为什么要跑。”

侯沧海道:“肯定有原因,只是我们掌握的材料少。”

张小兰道:“现在怎么办?”

侯沧海道:“如果苏希望卷款跑了,那就是犯罪,是职务侵占或是挪用资金,得让侦经介入。他在建委那边交得有保征金,这些钱足够支付工人工资。你马上给你爸打电话,给他讲这事。”

张小兰打完电话后,道:“我爸马上回家,我们一起过去。”

张家,张跃武、侯沧海和张小兰碰了头。

张跃武听了事情详细经过,凭着多年做企业的经验,毫不犹豫地道:“如果苏希望真是跑了,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资金链断裂。资金链断裂的原因极有可能在他的煤矿上。我也在做煤矿,知道煤矿就是一个吞口,多少钱都填不满。我同意侯沧海意见,立刻报警,由经侦出面,把苏希望公司的情况彻底弄明白,到底欠了多少钱,欠了谁的钱,免得到时是一笔糊涂帐。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如果是资金链断裂,各方来追钱的人很多,银行的人有可能会盯着交到建委的保证金。这个时候抢到碗里的都是肉,抢到一点就减少一点损失,就看谁的动作快。”

张跃武提到“煤矿引起资金链”,侯沧海顿时将所有事情串了起来,有豁然开朗之感。经商做企业的人,大多有过资金暂时短缺的情况,有的小企业没有办法得到银行支持,向高利贷借钱周转也是常事。

他继续深入分析张跃武所言,道:“如果光是欠银行的钱,苏希望不太可能跑路,最多是拖着不还,或者耍死狗,让银行继续贷款。高州私营老板多,放高利贷的也多,这些人心狠手辣,我怀疑苏希望借了高利贷。实在还不起了,这才跑路。”

“这个想法有道理,十有八九是为了躲高利贷。”张跃武认同了这个说法。

“爸,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张小兰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复杂的情况,心里发慌,一时之间乱了手脚。

张跃武道:“侯子有什么想法?”

经过三人讨论,侯沧海脑中有了大体上的思路:“第一,我们要给黄市长报告这事,一点不能隐瞒。黄市长一直关注危房改造工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了解。以后才能支持我们;第二是要向公安局经侦大队报案,由他们出面控制苏希望公司,停止一切经营活动,把损失减至最低;第三是动作要快,争取把放在建委的保证金拿出来,掌握在手里,支付工资和材料款;第四,如果苏希望真的借了高利贷,有可能要牵涉到我们。这一段时间公司和工地都要有所防备,确保正常经营,要注意安全。”

张跃武一直认为侯沧海是可用之才。所谓可用之才,一定要用复杂紧急局面来考验。从现在的表现看,女儿张小兰还不具备应对这种事情的能力,当然这也不能怪女儿,她才从大学毕业就掌握一家房地产企业,驾驭不了很正常。

侯沧海刚才提出的四条应对之策,思路非常清晰。

“我马上去找黄市长。侯子带着苏希望公司的杜工和财务到公安局报案。小兰在家里听电话,我给黄市长报告以后,就去找建委,务必要将保证金想办法弄出来。”

侯沧海又建议道:“找黄市长的时候,最好写一个报告,有了黄市长写在纸面上的批示,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跃武道:“那你赶紧写,小兰寝室里有电脑。”

侯沧海正要去写报告。张小兰记起早上进入清风棋宛,一直挂在网上,还没有关掉。紧张地道:“等会,我处理一点东西,你才进来。”

张跃武催促道:“还有什么保密的?事情急,别啰嗦。”

“女孩子的秘密。”张小兰进了房间,赶紧将电脑上清风棋宛关掉。这才让侯沧海进寝室写报告。

第两百八章 怎么办(二)

侯沧海在写报告的时候,才体会到以前在机关的训练大有用处,让他知道怎么表达才能获得实质性好处。他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一个键盘侠。

张小兰站在身后,不时提出修改意见。

半个小时后,侯沧海敲下年月日以后,回头道:“有没有U盘。”

在张小兰拉开抽屉找U盘时,侯沧海打量了以前没有进来过的闺房。张小兰的闺房和寻常女孩子的闺房没有太大区别,唯独不同是多了些书,有文学类书,还有几本棋谱。在书架上放着一张大相片,相片中,六个青春女孩迎风张臂,笑容灿烂,裙角飘扬,清纯无比。

张小兰道:“这是我们毕业时全寝室的合影,这是关系最好的韦苇,以后要过来推销防盗门。”

韦苇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有一张极为性感的厚嘴唇,是六人之中最为性感的。侯沧海道:“她没有正式工作?”

张小兰道:“她在银行上班,家里有人做防盗门生意。她开玩笑说是赚嫁妆。”

闺房里有着若隐若无的香水味,以及年轻女子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味,构成特殊氤氲气韵。

侯沧海最受不了这种氛围,赶紧走出房间,上街将材料打印了两份。

江南地产对于苏希望跑路之事反应迅捷,张跃武、侯沧海和张小兰分头行事,同时进行。

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案件受理室接到侯沧海报案以后,不慌不忙,严格按程序办事。

受警民警三十多岁,微胖,将一张《报警表》交给侯沧海,道:“你来报案,要有本人的有效身份证明文件和复印件。这种单位报案还要有营业执照原件和复印件,不是法人代表报案,要携带法人代表授权书,报案人应在复印件上注明提供的时间及写上‘与原件相同’几个字,签字盖章,或捺印指纹。书面报案材料以及举报犯罪事实的相关证据材料,也要签字盖章,或捺印指纹。”

侯沧海虽然曾在政法委工作,但是没有具体办过案,除了身份证以外,什么都没有带。他问道:“如果没有这些材料,就不能立案?”

受警民警带着职业性冷淡,反问道:“你说呢?没有这些证明材料,谁都可以来乱报案,我们怎么工作?”

侯沧海给江南地产办公室拨打电话,让杨莉莉将所需要材料在一个小时之内送到经侦支队案件受理室。

填完了《报警表》,侯沧海坐在报案室里等待杨莉莉。他闭目养神,脑里一直在推演苏希望跑路后有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并在脑中提前做预案。

四十分钟后,杨莉莉将所需材料送到侦经支队。

受警民警检查材料以后,动作娴熟地将案情录入警用信息管理系统,并通过系统制作《接受刑事案件登记表》。他很快把该系统自动编号的《报案回执》打印出来。

侯沧海拿到回执,问道:“请问,支队什么时候开始侦办?”

受警民警道:“侦办,还早。现在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支队会尽快开展立案审查工作,一般在七个工作日内,作出立案或不予立案的决定,到时会通知你。我说明一点,疑难、重大经济犯罪案件,可以延长三十到六十个工作日决定是否立案。你坐在这里没有用,回去吧,到时办案民警会来找你。”

受警民警严格按照程序办事,其解释完全符合办案要求,一点都没有错误。

侯沧海听得脑袋立刻大了一圈。按照他原来的设想,报案后,公安介入,使用查询冻结、扣押、搜查、询问等侦查手段,将苏希望公司情况全面掌握,这样才能有效应对各类潜在的矛盾和冲突。

现在看起来自己设想过于理想,公安自有一套程序,并不会因为企业心急而改变程序。可是,严格按照公安程序办理,会给锁厂项目增加许多潜在的风险。

侯沧海手执报案回执单,给张跃武打通电话,讲了报案情况。

张跃武压低声音道:“黄市长还在开常委会。我给他发了短信,会议结束以后我去找他。你先回公司,等消息。”

下午三点左右,市经侦支队长接到局办通知,要求支队汇报江南地产报案情况。市经侦支队长完全没有对该案的印象,从系统中调出此案,才知道是上午才报的案子。他对副支队长发牢骚道:“现在的老板们真是手眼通天,上午才报案,下午就捅到局长那里。”

副支队长安慰道:“老陆,你是干刑警的,对经侦不熟悉。我们办案会遇到一个个牛逼冲天的老板,很多老板可以递直接话到市委书记和市长耳朵,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陆支队长道:“你认识那个跑路的苏希望吗?”

副支队长道:“怎么不认识,他有几年风光得很,还给辖区派出所捐赠过车辆。我不看案情都知道,他是败在贪心上,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陆支队长道:“让江南地产老板来一趟,我听他怎么讲,然后给老大汇报。”

侯沧海正在办公室和陈杰商量如果有高利贷的人到工地捣乱如何应对。接到经侦支队电等方面,他赶紧又到经侦支队。这一次,他见到了经侦的正、副支队长,原原本本谈了苏希望携款跑路的前因后果。

从经侦支队出来,侯沧海到锁厂工地上看了一眼。由于信息封锁得好,整个工地秩序井然,仍然在正常施工。

回到办公室时,张小兰办公室房门打开,老戴坐在沙发上。

侯沧海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酒味。

老戴眼睛喝得通红,如兔子眼睛。

张小兰脸上绯红一直延伸到雪白的脖子处,看上去如一只煮熟的虾。

侯沧海吓了一跳,道:“你喝了多少?”

老戴道:“张总平时不喝高度白酒,最多意思一下。今天中午为了办成事情,与建委晏副主任碰了两个高杯,足足有四两。她是真拼了。”

侯沧海道:“建委怎么说?”

老戴道:“建委还得向分管市领导汇报,等领导发话。”

“官僚主义害死人啊。”侯沧海无奈地叹息一声,又道:“张总,你别坐在办公室了,回去休息。”

张小兰突然站起来,一阵风似地冲向卫生间,紧接着传出哇哇的呕吐声。

第两百九章 怎么办(三)

侯沧海是第一次听到张小兰喝醉酒的呕吐声。

作为富二代,董事长张小兰始终与江南地产有一种隔膜感。这种隔膜感很明显,产生的主要原因在于员工们都靠从江南地产拿工资生活,而张小兰完全不依靠江南地产收入就能过得很好。这种隔膜感让员工们很难和她产生“同呼吸、共命运”的情感。

今天她为了江南地产喝得在卫生间呕吐,让这种隔膜感稍稍减弱。至少侯沧海有这种感受。

财务室梁期罗听到呕吐声,兴奋起来,站在办公室门口观察外面的情况。他如今接受了杨敏交待的任务,除了监控江南地产经济活动以外,还要随时向杨梅报告张小兰的私人生活。

张小兰每一声呕吐,都将成为梁期罗射向侯沧海的炮弹。

在前一段时间,梁期罗经常站出来和侯沧海做对。数次对峙之后,他受到了侯沧海赤裸裸的威胁。让他悲伤的是张跃武和张小兰居然偏向侯沧海这个奸臣,让他这个忠臣次次受委屈。

如今,梁期罗改变了做法,不再出言顶撞侯沧海,而是单独向杨敏打小报告,给侯沧海下药。如何打小报告,他进行过深入思考:一定要将公司利益与张小兰捆绑在一起,才最容易得到杨敏支持。

“杨局长,张小兰喝醉了,在卫生间吐得厉害。”

“啥事?为什么让小兰喝酒,还喝得在公司吐。”

“哎,这事还是侯沧海一意孤行造成的。”

“江南地产又出了什么妖蛾子。”

“杨局长,我是犹豫了两天才打这个电话,免得被人误会是告状的小人。可是不说出来,良心又受不了,对不起杨局长的信任。有一个叫苏希望的建筑商卷了五百万逃跑了。张小兰是为了去要当时苏希望交给建委的保证金,与建委领导喝酒,所以才喝醉了。”

“建筑商为什么要卷钱跑?”

“我不知道原因。这个建筑商是侯沧海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