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卡,坐在车上,侯卫东又觉得20万治病太少了,他又回到家里,取了一张同行的信用卡。他来到银行里,再转了20万到给郭兰的那一张信用卡。这张信用卡里就有了40万现金。

办完了事,也就过了半个小时,侯卫东开着车前往岭西科技馆。在科技馆停下车,他坐在驾驶室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停在科技馆的车都很普通,没有一辆高档车,他就放下心来,放下窗,静静地等着郭兰。

侯卫东将车载音响打开,放起了自己的听得最多的四兄弟的歌曲。一边听歌,一边想着要与郭兰会面。会面意识着什么,他心知肚明,心里蹦蹦直跳,手心甚至开始出汗。

等了一会,郭兰出现在视线里,她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上面写着岭西百货四个字,她站在停车场,左右看了看,就径直地朝着奥迪车走了过来。

侯卫东看着郭兰的身影,此时他已将全部精力集中在郭兰身上,其他事情都暂时忘掉了,嗓子还有些发干发紧。

奥迪车安静在大街上滑动着,《离家五百里》的歌声在车内回荡。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这是郭兰很喜欢的一首歌,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车中,听着歌,看着窗外滚动的红尘。

听着歌,郭兰问道:“你还喜欢这首曲子吗?”

“我一直喜欢这首曲子,我开车,基本上就放这首歌,这首歌陪关我走了无数的高速路。”

开了一会,侯卫东道:“我们找个地方,到那个家。”

“我不想回那个家,家里没有人住,又脏又乱,水电也不通,我想走得远一些。”

侯卫东知道郭兰的意思,道:“那我们去风景区吧。”

“嗯。”郭兰点了点头。

两人第一次和好就是在铁州风景区,第二次到铁州风景区还遇上了野猪袭击,今天他们是第三次到铁州风景区。奥迪车保养得很好,侯卫东驾驶几年,技术也彻底过关,小车在高速路上高速的滑行,达到了140里每小时。但是关上了车窗,外面是飞驰电掣,车里却是异常宁静。

听着略带忧伤的歌曲,看着绿树飞速往后奔云,郭兰感觉到特别宁静。

到了铁州景内,小车沿着风景区的盘山道慢慢上山。几年时间,铁州除了发展工业以外,旅游也抓得很紧,铁州风景区更名为岭西铁州风景区,又更名为天下秀风景区,现在定名为天下秀国家森林公园。在天下秀国家森林公里里出现了好几座五星级宾馆。侯卫东驾着车,在山间公路上滑行,经过上次住的宾馆,侯卫东道:“那一天我们就在这里碰到野猪,你怕吗?”

想着当时历险的经历,郭兰道:“当时还是挺怕的,现在想起觉得挺惊险,我们平时是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很难得遇到这样的事,印象特别地深,我好几次做梦都看见野猪在山里奔跑。”

两人在车里轻松交谈着,奥迪车沿着山道漫无目的地开着,接连过了两个大酒店,他们又看到了一个装修很好的酒店。侯卫东道:“就在这里了。”他看着宾馆后面的森林,道:“我们稍稍休息,又到林子里去。”郭兰道:“我不去,怕野猪。”

进了大楼,看到一个五星级牌子,侯卫东道:“这个地方虽然不错,可是距离五星还有些距离。”抬头又看,才看清五星级后面写了一个乡村酒店五星级,他才明白这个酒店是自抬身价,达不到五星的标准,却用了一个乡村五星的概念。

进了酒店,要了最好的房间。

房间窗户和阳台正好面对着连绵不断的森林,站在阳台上,可以直面森林,却又不会担心会被人看见。面对着森林,两人一时无语。侯卫东扭过头,看了看郭兰,郭兰专注地看着森林,从侧面看来,她微微有些翘起的鼻尖颇有些调皮的意味,脸上的几粒小黑痣仍然是如此亲切,这张富有立体感的侧影如此生动,让他醉心于此。

他伸手握住了郭兰的手,郭兰没有拒绝,她慢慢地将头靠在了侯卫东的肩膀之上。

侯卫东的另一手就放在了郭兰的腰间。她的腰纤细而细腻,仍然与几年前一样。随着侯卫东的抚摸,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看着美景,抱着美人,此时天地之间就剩下男女之情。

食色,性也,食和色,都是人类原始的欲望,也是确保种族繁衍的两种能力。随着人们被现代物质文明的侵扰,食欲和性欲都减退了,这是人类的悲哀。

郭兰闭着眼睛,当侯卫东的手抚上了前胸,她睁开了眼睛,隔着衣服握住了那双手,仰头看着侯卫东的眼睛,道:“卫东,我想你,经常在梦里见到你。”

侯卫东看着梨花带雨的神情,他心里一边激情澎湃,一边却有疼痛万分,他紧紧抱着郭兰,道:“现在我们丢开一切杂念,至少在这一段时间,这个世界只能我们两人。”

他深深地吻着郭兰,两人站在阳台上,站在国家级森林的对立面,忘情地深吻着。

在森林公园的远处,有一对情侣,他们并不知道森林里野猪历害,正站在山顶上享受着大风,眼线之中,正好可以看到酒店。

男的道:“你看,酒店里,顶楼,有一对情侣正在接吻。他们还投入啊。”

他们的距离很远,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女的道:“他们不到森林里享受大自然,而是躲在酒店里,肯定是出来偷情的狗男女。”

男的眼见周围无人,将女的抱在怀里,道:“今天让我实现梦想,天在被地作床,我们野合吧。”

女的呸了一声,道:“你这人太粗俗了。”

等到两人玩了一会,再看酒店,已经没有了人影。

此时,在酒店内,春深似海,激情万丈。

第805章 母亲的病(下)

激情之后,两人平躺在床上,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侯卫东闭着眼睛休息,郭兰则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着些浅浅的纹路,看了一会,纹路变化起来,如云彩一般,有时如人的脸形,有时如骏马奔腾。她此时心情格外平静,所有的凡间事都抛在了脑后,专心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侯卫东眯了一会,这才恢复了精力,此时他特别想抽烟,睁眼看了看床头柜,床头柜上除了手机以外,并没有打火机和香烟。

郭兰看到侯卫东的眼神,问:“你在找香烟吗?”上一次,两人结束以后,侯卫东坐在床头抽烟,这个很男人的形象深深地铬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侯卫东翻过身,抱着郭兰的腰,轻轻抚摸着光滑细腻的皮肤,道:“我妈住院以后,就戒烟了。抽烟固然潇洒,可是毕竟没有自己的性命宝贵,如今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郭兰感觉到一只发烫的手在身体上游走,她喜欢这双手抚摸自己的感觉,她偎依在侯卫东的怀里,道:“我爸当年抽烟也凶,怎么说也没有用。”

两人就在床上躺着,说着闲话,到了晚饭时间,侯卫东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亲了亲郭兰的耳垂,道:“我饿了,你饿没有,想吃点什么?”

郭兰道:“茶几上有订餐服务,我去看。”当她起身去拿菜谱的时候,侯卫东恰好从侧面看到她的身体,从颈部、胸部、腰部到臀部,女性完美的曲线在这个动作中得到了完美展现。

侯卫东翻身而起,双手抱着郭兰的腰,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她。

到了晚上六点,宾馆服务员将饭菜送到了房间。郭兰坐在桌边,她此时完全没有化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打开窗户,吹过森林的山风冲进了窗,又从另一扇窗离开,房间里负氧离子浓度远远离过岭西,让人感觉身体十分舒服。

侯卫东和郭兰相对而坐,他将话题慢慢引到了那张信用卡,他想给郭兰这张卡,却又不想伤害她的自尊心,这就得讲究方法了。

“你现在是公费读书,沙州大学每个月给多少钱。”

“现在学校自主招生,生源也还可以,沙州大学比前几年至少扩大了四五倍,在校学生达到了三万多人。学院老师的待遇比在政府机关工作还要好一些,我没有课时费以及其他杂费,每月收入在三千多。”

侯卫东对机关工作很熟悉,对其薪资水平了解得很清楚,道:“你还挂着学院的组织部长,是领导班子成员,能给你三千元,已经不错了。”

他又问:“伯母现在能拿多少钱?”

“她是以工人身份退休,工资很低。”

“上海生活费很高,伯母工资低,你们生活还是不宽裕,我见你的衣服还是在成津那一件。”

“钱多有钱多的用处,钱少有钱少的用处。”郭兰略有些调皮的笑道:“我的身材好,穿衣服好看,谁都看不出是旧衣服。”

侯卫东满是爱怜的道:“青春易逝,美丽女子就应该穿美丽的衣服,否则会浪费造物主的厚爱。”

听到这些话,郭兰眼晴有些温润,她道:“我去趟卫生间。”

进了卫生间,她擦了擦眼睛,在镜子前仔细看了自己的脸。时光在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她还和几年前一样,甚至比几年前更加成熟靓丽。郭兰把脸凑近镜子,她突然惊异的发现眼角轻微有一丝皱纹,看着这丝皱纹,她感到了辛酸,女人的青春确实短暂易逝,她也不能例外。

平复了心情,又补了妆,她才从卫生间出来。

侯卫东心情也挺复杂,他看着郭兰,问道:“郭师母要住院,听张振农的口气,应该很严重。”

郭兰神情暗淡下来,道:“自从我父亲中风以来,母亲心情一直很不好,特别是父亲过逝以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考虑到这个因素,我才将母亲带到上海,让她跟在我的身边。前一段时间,她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检查以后,是尿毒症,要换肾。”

她工作这些年来,也攒了些钱,加上父亲的存款,拿得出近十万,可是要换肾,这些钱是不够的。郭师母知道家底,她坚持要回铁州,也有向娘家人借钱的意思。郭师母求生的欲望很强,因为她如果也走了,郭兰就是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孤孩子,会寂寞的。

郭兰准备再到铁州去,如果姨妈家里有余钱,就从姨妈家里借一些。张振农表叔倒是有钱,可是他这人向来节俭,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此时她也考虑到向侯卫东借钱的事,可是作为从小就骄傲的女孩,面对着与侯卫东的特殊关系,她犹豫再三,始终张不了口,下不了决心。

一分钱困死英雄汉,这是千万个英雄末路时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

侯卫东从胸口摸出来张卡,他走到郭兰身边,握着她的手,道:“换肾要很多钱,你不是贪官污吏,因此凭着你的收入不可能有这笔钱。”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郭兰,强硬地道:“我不准你向其他人借钱,你知道的,我很早就开了石场,这几年挣了不少,这张卡有40万,号码是你的生日。”

郭兰定定的看着侯卫东。

侯卫东也不转睛地盯着她,道:“看到你吃苦,我心里难受,除了给伯母治病以外,你别过拮据的生活,别苦了自己。上海有好吃的,好衣服,好化妆品,你需要就买。我喜欢你过着轻松愉快的日子。”

郭兰足足看了侯卫东好几分钟,慢慢伸出手道:“这张卡用的是我的生日,什么时候办的卡?”

“有20万是很早就存的,用的你的生日为号码,另外20万我是才转过来的。”侯卫东在这些细节上完全诚实,没有隐瞒,又道:“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万万不能。有了钱,可以解决大的问题。其实以现在的生活水平在上海40万又算得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为金钱发愁”

郭兰从沙洲考上研究生以后,经济确实比较紧张,虽然还不至于贫困,可是在生活三四千的收入的确不太宽松,母亲病后,她也为缺口暗自焦急。她看着侯卫东的眼睛,从眼里看出了真诚、怜惜和疼爱之情,她没有矫情,将卡拿起,道:“谢谢我,我的卫东。”

吃完饭,郭兰担心着母亲,侯卫东将她送到铁州,两人在车内一阵长吻,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开。

想着郭师母的病情,侯卫东心里也想到自己的母亲,他给刘光芬打了电话,问道:“妈,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刘光芬的精神还很不错,答道:“小三,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我不想在医院住了,想回家里。”

“妈,你要听话,医院的条件要好很多,随时有护士来,医生随时了解看病情。”

“在医院住着花钱如流水一般,我心疼”

侯卫东道:“妈,你怎么这样想,我们家难道没有钱吗?二姐生意好,小三也有钱,就是大哥经济上要弱点,钱的事情根本不要考虑。大家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对我们家庭来说更不是问题,只要对你病情治理有利,就采取哪种方案。”

刘光芬说:“其实除了钱以外,我更喜欢家里的氛围,医院不是家,我要死也死在家里。”

侯卫东怒道:“这话哪能随便说了,赶紧把话收回去,我妈要长命百岁。”

刘光芬知道长命百岁是骗人的,她仍然很高兴,问:“小三,你两三天没过来了,什么时候过来。”

侯卫东道:“我很快能过来,妈,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弄了送过来。”

刘光芬想了想,道:“我没有什么食欲,就想吃点清水河的鳊鱼。上次用清水河的鳊鱼煮酸菜汤,还挺香,我有点想吃这一口。”

侯卫东马上回答道:“妈,你放心,我马上去弄清水河正宗的鳊鱼,熬了汤晚上给你送过来。”

刘光芬道:“哎呀,你别太操心了,也别麻烦别人,现在我就是说说而已,说不定你弄好了我又不想喝了。”

侯卫东道:“妈,你现在想喝,我就给你弄,如果弄好了,你又不想喝了,我爸还可以喝,他年龄也不小了,需要补一补。”

刘光芬既无奈,又幸福,道“好吧好吧,那就听你的,我的乖儿子。”她又道:“你也别太急,免得麻烦下面的同志。”

“老妈,跟你儿子还说麻烦?也就一个电话的事情。”

“你是一个电话,县里的同志就要忙半天。”

“妈,这你就不懂了,如果我给下面的同事打电话,说要一点鳊鱼,这是给下面的同事机会,他们都想巴结你的儿子呢。”侯卫东平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他这样说也是为了逗老太太高兴,可是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侯卫东挂断电话以后,马上给成津县委常委谷云峰打了电话,道:“郭部长,我是卫东,现在有个事要麻烦你”

谷云峰听说侯卫东要鳊鱼,兴高彩烈地拍了胸脯,道:“明天上午十点前,我将最好的清水河鳊鱼送到岭西。”

第806章 借钱(上)

谷云峰与侯卫东通电话之时,他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仿佛侯卫东就站在他身边。他微微弯着腰,笑容满面,道:“侯书记,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指示,什么时候回成津来视察工作,我们都盼着再次聆听你的指示。”

侯卫东笑道:“想聆听指示,很容易,你到省里来找我,随时可以聆听指示,不过既然是指示,喝几两酒,你就得按着指示办。老谷,你的脚很金贵啊,硬是走不到岭西。”

脚金贵,这是岭西市长熊大伟给侯卫东的评语,侯卫东现学现用,将这句评语用在了谷云峰身上。

这样的语言,其实也是官场语言的一种,适用于上级对下级开玩笑,上级如此说,显得即亲切又幽默。

同样的“脚金贵”这句话,若是搞错了方向,由下级对上级说,轻者叫做没大没小,没有礼貌,重则叫做对领导有意见,心怀不满。

谷云峰曾经是县委副主任,因为与章永泰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踢到了镇里工作,侯卫东在成津当县委书记之时,因为煤矿冒顶以及方杰派人捅伤水厂厂长这两个事件,让他对办事颇有魄力的谷云峰很有好感。将他重新调回县委办,出任县委办主任。

有了这个平台,谷云峰在这几年辗转腾挪,颇费了些心力,最终通过侯卫东搭当了市委书记宁玥,这才当上了成津县委常委、组织部长。

从谷云峰的角度来说,没有侯卫东就没有他的今天,他一直将侯卫东当成仕途上的恩人,遇到了侯卫东,他才有了新的转折点,否则现在多半还在乡镇打拼。而平时他话里话外也主动承认是侯卫东的嫡系。

在这几年,他每年春节主动到侯卫东拜了年。

侯卫东挺看重谷云峰,说话就比较随便且直接,道“我今天有事找你,是私人的事。”

能为领导办事,并不稀奇,可是能为领导办私事,则不简单。谷云峰听说侯卫东托自己办私事,心里更是高兴,还有几分激动,道:“侯书记,太客气了,你指向哪里,我就打向哪里。”

“没有那么多指示,确实是私事。我母亲生病以后,胃口不好,今天她想吃清水河的鳊鱼,你能不能给我弄几斤,我派人过来取。”

刘光芬住医院之时,谷云峰亲自到岭西省人民医院送过礼,他清楚刘光芬的病情,听说她想吃清水河鳊鱼,马上道:“侯书记,你真是见外了,这点事情,你叫秘书打个电话就行了。”

侯卫东道:“老妈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谷云峰马上检讨起来,“侯书记,这是我想得不细。伯母住在医院,身体需要营养,而清水河的鳊鱼有优质的蛋白质,对补充身体特别有好处,我没有想到,先做检讨。”

谷云峰语言一套接一套,侯卫东笑道:“别做什么检讨,你又不是孙悟空,怎么能想到我母亲想吃什么。”他又问道:“你在成津工作顺利吧?”

“侯书记在成津大搞有色金属矿整治工作,将各项难事打理得顺顺畅畅,后面几届领导享了福。这几年成津发展进入了快车道,地方财政收入直追益杨。”

侯卫东当了省政府副秘书长,站的角度不同,看事的视野明显比以前更为开阔,他道:“矿产资料源丰富,这是成津最大的财富,如今矿产资源这样紧俏,就算地方财政收入追过益杨,也是应该的。”

“没有侯书记打下的基础,就算成津有座金山,也将要捧着金饭碗讨饭吃。”谷云峰慢慢地将话题朝自己身上引,他很直白地道:“我在成津还可以,只不过我是侯书记提拔的,所以在县里再想往上走,有些难度,老领导,我想换一个地方,看有没有可能性。”

谷云峰是很聪明的人,他知道侯卫东因为类似的问题被朱民生打击过,因此提起这事,用以获得侯卫东的共鸣和同情。而在现实中,县委书记曾昭强确实也对谷云峰防着一手,既用,又防。

果然,侯卫东对谷云峰的话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道:“既然是这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一段省市都在微调,你要等待机会。”又道:“我这个庙小了些,你愿意屈就过来吗?”

谷云峰并没有完全理解侯卫东所说的庙是指什么,不过,跟着旭日一般的侯卫东总没有错,他响亮地道:“侯书记,我随时听候调遣”

俗话说,一个和尚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侯卫东现在正在努力争取外派出去主政一方,他在争取外派机会的同时,也开始暗自考虑调配助手,这也是他主政成津县的重要经验。

这个经验是学自周昌全,当年周昌全为了解决成津问题,不仅将秘书侯卫东派到了成津,还将经验丰富的邓家春调给他当助手,在成津,如果没有公安局长邓家春的全力支持,侯卫东要想打开局面绝对要费更大的功夫。

从这件事,侯卫东悟到很多东西,其中一条就是要培养自己的部下,形成一个战斗的团队。这是一个不能拿上明面的想法,但是这样做确实很有成效。

在关键岗位上安置信得过的人,这是多数领导人都会用的手法,只是手法各有千秋。

谷云峰放下电话,立刻将卢飞副部长叫到了办公室,道:“你马上到清水河去,精选十来斤鳊鱼,一定要最好的,钱贵一点都没有关系,在三点钟送回部里。”

卢飞知道肯定是送给某位领导,他没有问,叫上司机和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就去清水河,在车上,他给煤矿疗养院打了电话。

下午三点,卢飞准时回来。谷云峰亲自到了楼下,看了后备箱里的鳊鱼,道:“卢部长,我要到省城去一趟,明天有可能不回来,五个镇的会议由你来主持,按部务会商量的意见办理就行了。”

谷云峰知道侯卫东认识卢飞,他有意不讲是去见哪一位领导,这样能增加神秘感,在部下的形象会更加高大。在机关里,有后台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虽然大家都在批评拉关系走后门,可是都希望自己能拉下关系,自己能走很大的后门。

一路兼程,在吃晚饭前,谷云峰来到了岭西,他没有直接去找侯卫东,而是直奔省人民医院,来到了刘光芬的病床前,将鳊鱼亲自交到了侯永贵手里面。同时,他还带来了几包成津的特产——老酸菜。

侯永贵拿到了鳊鱼,就回家去做酸菜鳊鱼汤。他回到厨房,给侯卫东打了电话,道:“小三,成津的那位谷部长送来了十来斤鳊鱼,还有几句老酸菜,这个谷部长真是热心。”

侯卫东看了看时间,知道谷云峰这个时候将鳊鱼送到,已经是争分夺秒了,他心平气和地道:“鳊鱼在清水河挺多,也不是什么名贵水产,谷部长有心,你们就收着。”

侯永贵道:“他为了给你妈送鱼,跑了这么一趟,你要请他吃顿饭,这是人之常情,你别把官架子端起。”

侯卫东此时已经有了安排,不可能去陪谷云峰,道:“爸,你只管给妈煮酸菜鱼汤,其他的事别管。”他又道:“其实沙州印象的酸菜鱼也弄得挺好,你让老邢弄好送过来就行了,何必亲自去弄。”

侯永贵蹲在厨房剖鱼,耳朵夹着手机,道:“你妈最喜欢我做的酸菜鱼,馆子里味精多,又用的是老油,不卫生。我在剖鱼,不打电话了。”

侯卫东结束与父亲的通话以后,给晏春平打了电话,道:“成津组织部长谷云峰到省里,你约上杜兵,请谷部长吃顿饭,晚上你去安排。”

尽管他没有出面,可是有省政府秘书以及省委组织部副处长作陪,已经很给谷云峰面子了。而谷云峰作为县委组织部部长,能与省委组织部的副处长拉上关系,也是一件划算的事。

在龙潭县,郭师母回到了自己的娘屋,由于她的父母早已经过世,回到娘屋以后,只能住在姐姐家里。住在姐姐家里,虽然也算回了娘屋,可是毕竟没了父母,与家乡就有了些许隔阂。

她将自己的病情向姐妹以及表哥谈了,亲戚们都表示了关心。

在娘屋的亲人里,她的姐姐,妹妹和大弟的收入都不高,全部在张振农的企业里打工。她娘家的所有亲戚,只有张振农一个人是老板,经济相对宽裕。她要换肾,这需要很多钱,因此,她回娘屋就有心找张振农借钱。

张振农虽然是大企业家,可是在家乡素来有抠门的名声,他可以让乡亲们在自己的企业打工,给的工资也不低,但是私人找他借钱并不爽快,他的抠门帮助他完成了最原始的积累,形成了用钱的习惯,也就下了抠门老总的名声。

在张振农从省政府回家以后,郭兰并没有跟着回来,郭师母还是抹掉了面子,很隐晦地向张振农夫妻提出了借钱的事。

张振农夫妻含糊的答应着,并没有明确表态。

第807章 借钱(中)

借钱,在现代社会是一件尴尬的事。

借钱者,心里忐忑不安,若被拒绝,不仅是面子难堪,而且借钱总是有需要,被拒绝之后必然会面临着一些困难。

被借钱者,同样是心里忐忑不安,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可是来借钱之人都是亲朋好友,不借,伤感情。借了,若是对方不归还,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郭师母借钱,是想救自己的命,她想活下去的原因,是想陪伴孤零零的女儿。她一辈子没有朝娘家人开口借钱,今天终于抹下了自尊了几十年的脸面。

张振农夫妻同样感到很为难。回到家中,张振农老婆疑惑地问:“老头,郭呆子在大学里工作一辈子,郭家妹子又当了官,听说还是什么组织部长,她家要是没有钱,我还真是不信呢。”

郭教授初到龙堂县探亲之时,父老乡亲听说来了一个大学生,那年月乡里来一个大学生比看见熊猫还要稀罕,一大群人围着郭教授,说着他听不明白的方言,结果他被臊了个大红脸,话也说不出来。乡亲们看见大学生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珠,倒有些失望,看着他木纳纳的样子,有人开玩笑叫他“呆子”,从那以后,郭呆子便成为了郭师母娘家人对他的标准称呼。

张振农是很特殊的人,他很尊敬郭呆子,总是一口一个郭哥,就算郭教授走了,他也没有改口。听了老婆的话,道:“郭哥在大学里教书就是拿死工资,他能赚多少钱?就算出本书能赚几个,可是他们在沙洲买了房,我估计他们老两口的积蓄也就用得差不多了。郭兰虽然说当了领导,可是看她的样子,性子同郭哥也差不多,书里书气的,恐怕也当不了贪官,她不当贪官,也就那点死工资,他们一家人能有多少钱?”

他人虽然倔犟,但倔犟只是性格问题,能当上振农集团董事长,智商绝对不低,分析问题头头是道,而且是一针见血,很接近郭师母家的真实情况。

张振农感慨地摇摇头,道:“表姐这病是个无底洞,郭哥走了,倒了根顶梁柱子,她家这日子,哎……表姐说她有十万,还要再借十万,我认为也是实话,表姐嫁给郭哥这样的知识分子,也算知书达理过了一辈子,不像有些亲戚那样脸皮厚,这一次,怕是不到万不得以,才开口借这个钱。”

张振农老婆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对钱看得挺紧,而且在龙堂县遍地是亲朋好友,手稍微松一些,就是万贯家财都能被借出去。她习惯性地焦虑,道:“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十来万啊,也不知他们能不能还得起。”

张振农对此事倒不担心,道:“郭兰在大学里读研究生,毕业后收入应该不错。而且她那么俊,找个男人不会差,还钱应该没有问题,而且,郭哥在以前帮了我们不少。”

张振农老婆提高了声音,道:“就属你大方,你落难的时候谁来帮你?郭呆子就是给了你几次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一百块。还有,就是给你出了几个主意。这个厂子是你一手一脚做出来的,吃了多少苦只有我知道。这个世界我算看透了,亲戚都是多眼狼,你没有钱,大家都给你白眼,现在你有钱了,大家都来找你。”

张振农搓了搓手,道:“当时一百块也很多了,亲戚有困难,能帮还是帮一把。”

张振农老婆眼神有些发急,道:“我们家在龙堂县有好几百个亲戚,都来找你要钱,你是千万富翁都要垮。我们对得起亲戚了,凡是在厂里来上班的,没有少一分钱的工资。”

“那是工资,凭什么要少给亲戚。”张振农有些生气,瞪了眼睛。

张振农老婆最怕他瞪眼珠,就软了下来,道:“借个一万就行了,现在厂里的钱也紧,如果钱多,你也不会被判刑,这事,郭家妹子是知道的,你就说我们钱全部在厂里面一时收不回来,外面还欠了几百万的帐。”

张振农咬了咬牙,道:“一万太少了,借五万。”

张振农老婆脸色不好看,道:“五万?一个人能借五万,传出去,十个人就要借五十万,再说,郭家妹子什么时候能还,厂里确实紧张,差钱。”

张振农想起厂里的困难,摇摆不定,左思右想,道:“还是借三万吧。”

他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说给老婆听,道:“这是借,而且表姐是要打借条的,她有工作,脸皮薄,不会赖账的,这和农村的亲戚不一样,这点你要放心。而且,郭家妹子和省里面领导很熟悉,我这次判刑能出来,别人还看了郭家妹子的脸子。这个关系,说不定哪天用得着。”

经过一翻激烈的思想斗争,张振农老婆才同意借三万,她在床上躺了好些时间,想着三万元就是厚厚的一叠,心里痛得很。

她到厂里转了一大圈,也不知磨蹭了多久,来到郭师母房间之时,刚开始说话,郭兰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