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侯卫东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如果被省委领导看上了,将他放到除岭西以外的大市做市长甚至市委书记都是可以的。

从资格来说,洪昂占优,从位置来说,侯卫东占优。

侯卫东考虑到洪昂与赵东的紧密关系,因此,毫不犹豫地说了如上的话。尽管赵东有可能是玩笑话,可是在做出选择之时,他必须有所表态,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让友谊常在。

洪昂感慨地道:“卫东老弟,不管现实情况如何,有你这样的话,我都觉得很值。”

赵东也道:“我们三人在这里自说自话,都不管用,要想在现有位置上进步,必须还要主要领导点头。”

洪昂道:“我们在市里工作,上有市委书记和市长,很难进入省里主要领导的法眼,你和卫东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我们当基层干部的痛苦之处。”

侯卫东在一旁道:“我真心希望洪部长能够早日主政一方,在沙洲时,周省长多次夸洪秘书长是干将,说实话,这几年洪部长走得并不顺,确实耽误了人才,这是岭西的损失。”

赵东道:“洪昂和卫东老弟都是后备干部,都很有希望,迟早要被启用,人才难得,干部多,人才少,寻找人才也是摆在省委领导面前的棘手事情。这几年岭西发展很快,在发展中也有许多困难,面临着周边省份的挑战。钱书记注重有实力能实干的干部,我们三个只要注重实干,一定会有机会的。我的身份,外人看起来很威风,是打开领导大门的钥匙,其实每位领导的风格不同,对秘书使用程度不同,卫东当过两茬秘书,又当了副秘书长,应该了解得最深。”

酒至中旬,三人都有了醉意,洪昂道:“东子,你的家庭生活还没有解决吗?”

这正是赵东深为苦恼的问题,平时还无法与人说,此时面前着两位好友,他就说了心事:“哎,这几年不顺啊,先是从沙洲到了省减负办,被窝了好些时间,当时根本看不到希望。现在工作上顺利了,感情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侯卫东知道赵东所指是什么,郭兰深藏在内心的最深处,平时尽量不去触碰,却如国宝一样珍视。

听到赵东不点名提起了郭兰,他沉默了下来。

洪昂有些奇怪,道:“郭兰这个女孩子一直没有成家,她人长得漂亮,家庭也不错,工作也不错,性格也不怪异,她到底什么原因?难道有很私密的问题。”

赵东摇头道:“郭兰是很健康正常的女子,应该没有什么私密问题。我在沙州组织部和她一起工作过,一句话,这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子,也是一位追求完美的女孩子。我听说,她以前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男朋友到美国就提出分手。此事给了她刺激,对她有些伤害。”

洪昂是局外人,客观地道:“大学的感情不牢靠,郭兰为了这一段感情而拒绝一座金山,这也不太理智。”

侯卫东与郭兰原本是平行的轨道,在某一个车站发生了交集,可是开出车站,两人又要分开,只要有遥远的另一个车站才有可能发生交集。而要前往遥远的另一个车站,途中却又充满了太多的危险和不确定因素。

洪昂是局外人,热情地道:“卫东,你和郭兰一起在成津县工作过,能不能帮忙撮合一下。”

赵东道:“不用,我也和郭兰一起工作过,这是私事,我自己来处理。只要她一天不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洪昂道:“东子,你的最大问题就是不够大胆,俗话说,好女怕郎缠,你要主动到上海去,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赵东与洪昂碰了碰酒,又与侯卫东碰了碰,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道:“我跟着钱书记工作很忙,属于个人的时间很少,没有机会到上海,而且就算到了上海,也没有一把金钥匙。”

说道这里,他又举起酒杯,道:“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大丈夫只要事业有成,何愁无妻,来,再喝一大口。”

提到郭兰,这酒,侯卫东喝起滋味就不一样了。

他明白赵东目前还有发动追求的可能,而另一个优秀男人是平凡,他也在追求着郭兰。

赵东的优势是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地位,有向上发展的巨大空间,在官本位浓重地岭西,这一条是征服女人的杀手锏。

平凡的优势在于位置,他与郭兰目前在一个学校,发起攻势很方便,而且,平凡是读书人,与郭教授有几分神似。一般来说,女孩子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恋父情节,郭兰对其父亲感情很深,应该也有相应的心理情节。

侯卫东暗道:“没有家庭的女人的人生将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生。郭兰这一辈子不结婚不成家,对她来说是很残忍的事,如果我真的爱她,我应该怎么办?”

最彻底的做法是挥剑斩了情丝,这样郭兰的人生或许更好。可是要将郭兰推给其他男人,即违背了侯卫东的本性,又伤了郭兰的感情。

这也是侯卫东最纠结的地方。

上午,到了办公室以后,侯卫东手下的主任们陆续进来汇报工作。

等到原振天走了以后,侯卫东靠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喝了一口茶,他看了看表,十点。心道:“常青应该来了。”

刚刚放下手腕,岭西市秘书常青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侯卫东和常青都是做过秘书工作的人,他们最了解机关的工作习惯。一般情况下,刚上班的时候有很多杂事,要上卫生间,要泡茶、开电脑、开热水器,还要浏览几分钟的新闻头条。这些内务事情做完以后,大约就在九点半,这以后才能集中精力做工作上的事。

常青来的时候正好是侯卫东处理完杂事,开始喝茶的时候。

第802章 纠结总是纠结(下)

侯卫东对于岭西市政府秘书长的职业素养表示了赞赏,他站起身,道:“常秘,你是第二次到我办公室吧,欢迎、欢迎。”

昨天,熊大伟说了一句侯卫东的脚很金贵,那是基于两人身份的差异,此时他和岭西市政府秘书长常青身份基本上接近,且两人并不太熟悉,他就不能说“常青脚很金贵”等话,而用稍为正式的欢迎语,如何针对不同的人选择不同用语,是领导干部的基本功,掌握了这个基本功,就有了分寸。否则,会被人认为不成熟不稳重。

晏春平办公室搬至侯卫东办公室对面,他两眼如探照灯一般,时刻观察着侯卫东办公室的动静,见到岭西市政府秘书长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赶紧起身,过来给客人泡茶。

经过市、省两个岗位的锻炼,晏春平将机关门道摸个门儿清,他笑呵呵地道:“常秘书长,这是我们秘书长从益杨县上青林带来的农家茶,是那种高山茶树,完全没有过污染,在大自然中野生,上青林老百姓每年都要为我们秘书长特意准备一些,请常秘书品尝。”

国内名茶挺多,在岭西市面流行的名茶有龙井、益洱、碧螺春、大红袍、毛尖等等,省里领导不管有意无意总是钟情于某一种。但是,真正有档次的领导并不喝市面上的名茶,而是喝特供的茶叶。侯卫东如今喝的是从大山深处特制的土茶,这就是档次。用这款大山深处来的土茶招待常青,是很高的待遇。

侯卫东看着晏春平的表演,微微含笑,心道:“晏春平就跟他爹一样,心眼灵活,板眼多,是个可造之材,当初我挑选了他,说明思路正确,眼光还是不错。”

常青端起茶杯,深深的嗅了一口浮出的热空气,很沉醉地道“好香的茶,秘书长,下回出茶叶的时候,帮我弄几两,我也带回去醒醒脑。这秘书长的位置不是人做的,每天纷繁复杂的事情把大脑都搅浑了,喝一杯清茶神清气爽,办事效率能提高。”

侯卫东大手一挥,道:“春平,你给秘书长拿几盒上青林土茶。”

常青笑道:“我到秘书长这里来,是又喝又包,怎么好意思。”

侯卫东道:“这才是一家人嘛。”

晏春平知道侯卫东的心思,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一个土罐子里拿了三盒没有标志的茶叶,给常青送了过去。

常青拿到茶叶,略有些夸张地把玩了一阵,直夸茶叶清香。

气氛营造得很好,侯卫东这才进入了主题,道:“常秘,有何指示”

常青将三盒没有标志的茶叶放在桌上,端正了坐姿,收敛了笑容,道:“秘书长,怎么敢做指示,我是来汇报工作的。昨天熊市长特意交代,让我今天一定到秘书长这边来汇报工作。”

“是哪方面的事?看我能不能效犬马之劳。”侯卫东此时还是城中村领导小组的城员,同时协助周昌全管着工业,还是省金融办的主任,他估计,常青过来肯定与这三个方面有关。

常青笑道:“是有关金融方面的事。秘书长是省金融办主任,熊市长高度重视这一块的工作,让我这个市金融办主任做好汇报工作。今年熊市长提出了要将岭西市打造成金融中心,不是省一级的金融中心,而是幅射周边几个省的金融中心。今天我过来是向秘书长汇报岭西市银行上市的问题。”

在省政府,金融办主任是由副秘书长兼任,在岭西市政府,熊大伟特意让市政府秘书长来任金融办主任,他这样的安排,有利于提高岭西市金融办的调控能力。

近期,熊大伟提出了岭西银行上市的要求,常青因此特意来向侯卫东作沟通此事。

侯卫东也有意促使岭西银行上市,能办成这事,他这个省金融办脸上也有光,也算是政绩之一。他道:“根据朱省长的指示,我同人民银行、银监会的领导进行了沟通,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常青顺手拍了个小马屁,道:“省金融办协调工作做得好,近一段时间,我感觉各大银行同政府的关系顺得多了。”

侯卫东对这个马屁没有感觉,继续道:“按领导的指示,我们要继续深化地方法人机构改革,重点支持岭西银行在国内市场上市,指导岭西市农村商业银行H股上市有关问题,并推动岭西发展银行做好引进战略投资准备为下一步进军资本市场奠定基础。你今天不过来找我,我亦要在近期找你。”

侯卫东所指的三家银行,其中岭西银行是岭西市的,农村商业银行和发展银行属于岭西省。

常青举了举大指姆,夸道:“秘书长是高屋建瓴,站得高看得远。对全省的金融行业看得很清楚,有你的支持,岭西银行上市的事就有谱了。”

侯卫东道:“从省政府的角度来说,支持岭西银行上市,这是一个已经明确的方案。至于具体操作,还是依靠专业部门,得靠银行系统自身的努力。”

“秘书长,市政府这边和岭西银行已经有所准备,现在得到了您的支持,我更有信心了。”常青将手中的资料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侯卫东。

关于此事,虽然熊大伟已经打了招呼,按照常青的经验,以为还要费一些口舌,多来几个回合,才能将岭西市的意图完全实现。他没有想到侯卫东根本没有啰嗦,一上来就把话题挑明,办事起来很痛快,没有丝毫的做作。

他暗道:“都说侯卫东是个干才,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他身上的官僚习气不重,如果遇到老官僚,明明省里要重点支持岭西银行,他也会推三阻四,故作高深,人为地增加办事难度,目的是提高地位。难怪熊市长很看重此人。”

他趁着侯卫东看资料之时,解释道:“请侯秘书长审审,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缺失资料,我们随时补充。”

侯卫东大体浏览了一遍,道:“材料就先放在这儿,我实话实说,在金融领域我不是专家,这个材料要先给相关业务人员看,在十天之内给你回复。但是,上市之事省里明确支持,你回去也别闲着,让岭西银行作好充分准备,随时启动上市的程序。”

常青彻底放了心,道:“有了秘书长支持,我相信岭西银行上市之事一定能成功。”

侯卫东道:“除了上市以外,我们还有一个率先实现岭西市辖区银行网点乡镇服务全覆盖的任务,提高涉农贷款比例,岭西市条件很好,应该走在周边几个地区的前列。”

侯卫东就与常青聊了一会金融方面的事,话题转到城中村改造,道:“今年岭西市的城中改造任务很重,岭西的行动还算不错,阻力也不小吧。”

常青道:“熊市长态度很明确,城中村要改造就要彻底改造,要打造一个具有全省甚至全国先进的小区,提升岭西的城市形象。按熊市长的态度,小打小闹,还不如保持原状。”

侯卫东道:“熊市长是有大魄力的。”

常青道:“如何打造岭西市,省里面领导有不同意见,认为我们在岭西省全省城乡没有均衡发展的前提下,集中巨资打造岭西市,是不明智的,还不如将这么多钱投入到解决民生问题上。”

侯卫东道:“改造城中村是一个涉及千家万户的工程,其实也是民心工程。”作为城中村改造领导小组成员,他从心里支持熊大伟的做法。

岭西是岭西市的省会,人口众多,地理位置重要,投入巨资搞城中村,形象上来了,能够拉动周边地价,政府财政收入会增加。表面上看来影响了民生,但是整个地区开发出来,会大大提高政府财政能力,政府财政能力提高以后,才能增加在教育文化、社会保障、基础建设、公共医疗等各项民生事业上的投入。

如果政府没有钱,一切皆是空谈。

政府有钱与民生工程实际上是紧密结合的,两者并不矛盾。

侯卫东看到一些内部资料,中央财政能力提高以后,已经开始酝酿免掉农业税和提高统筹等费用,收了上千年的皇粮国税,用空话是免除不了的,必须要政府腰包有钱才能做到。

两人谈了一些具体工作,在常青告辞之时,侯卫东将他送到了电梯口,一边走,一边道:“岭西很多问题都是因为发展水平不够造成的,只有经济发展水平到了一定的阶段,很多问题才能迎刃而解。而现代金融是整个经济发展的核心,朱省长、周省长等领导都很重视这一块工作,岭西银行上市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另外,市里对农村银行网点的建设工作给予了高度重视,当然,布点要符合经济规律,不能蛮干。希望岭西市能够高度重视,进行研究。”

常青握着侯卫东的手,不停地摇摆关,道“请秘书长放心,这事我一定向熊市长回报,请省里也给予相应的支持。”

送走常青,侯卫东在办公室喝了几口茶,正准备离开,手机响了起来,他首先看了号码,这是一个不熟悉的陌生号码。他想了想,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你好,我有事找你。”

听到电话里传出郭兰的声音,侯卫东吃了一惊,道:“你换了手机了?”

第803章 母亲的病(上)

飞在天空中看不见的无线电波,如一座天桥,将侯卫东与郭兰联系在了一起。

当郭兰报了名字,一时之时不知说什么话好,停顿了几秒,才回答了侯卫东的提问。她尽量让自己的语句平稳,道:“这段时间在专心写论文,以前的手机总有人打过来,谈些陈年旧事,搅得人不得安宁,因此我换了手机。”她这话是半真半假,换电话为了安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这些年来,她的追求者不少,某些意志坚定者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弄得她不胜其烦,拒绝了无数次,却仍然要将电话打进来。她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女子,不忍刺伤别人,干脆换了电话,免得再受干扰。

侯卫东看了来电显示,暗道:“郭兰给我打电话,也就间接给我说了这个手机号码。”想到这一节,他心里甜如蜜。

他温柔而轻声地问道“你还在上海吗?”

郭兰道:“我送母亲回沙州,她给父亲上了香。我才从沙州回来,现在就在岭西。”

侯卫东立刻心几乎跳到胸口,道:“你在岭西!在岭西哪里?”

郭兰道:“我送母亲回铁州的娘家,她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我和振农表叔在一起,他想和你见面。不知你有时间吗,如果不方便,别勉强。”

“你和张振农在一起?”

“这次表叔因为非法集资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由于是缓期执行,大家也觉得不幸之中的万幸。我听表叔有话想对你说,他是站在乡镇企业的角度向你谈一谈知心话。同时,也表达感激之情。”

前面的意思确实是张振农的意思,后面的感激之情则是郭兰加上去的,她在县市组织部工作多年,组织部门是干部的娘家,她学会了许多做好组织工作的办法。

侯卫东道:“你表叔的振农集团还是不错的,算得上我省有竞争力的农业企业。正因为此,他虽然因为非法集资被判刑,但是有缓刑的结果,省委省政府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此事意味着,凡是真正为岭西作出贡献,都会得到政府扶持。”

他说过此话,又觉得太硬,道:“你平时也要劝一劝张总,注意改善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关系好了,总有些好处,这也是人之常情。庸俗一些,贵在实用。”

郭兰是从事过基层工作的知识分子,看问题的角度与纯粹的书斋学者不同,她对岭西社会现实有了解,因此并不愤世嫉俗,她客观地道:“岭西普遍存在中小企业贷款难的问题,若不是融资太难,他也不会走非法集资的擦边球。”

两人聊了几句,侯卫东道:“你们现在在什么时候地方,我恰好没有安排,请你和张总到我办公室。”

郭兰提前打了招呼,道:“我表叔是很直爽的人,也是一名很倔强的岭西农民,否则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他说话很直,如果有所得罪,你别见气。”又道:“我们就在省政府大院外面。”

侯卫东道:“那我派秘书晏春平过来接你,他应该见过你。”

放下电话,侯卫东整理了情绪。

他在和赵东、洪昂一起吃饭的时候,赵东在半醉之时当场吐露了心声,象赵东这种身份的人,能够了当众吐露身份,这说明了郭兰在赵东心里的份量。

另外,平凡教授也对郭兰紧追不舍。

平心而论,这两个人都是很优秀的男人,郭兰嫁给任何一个人,都会找是一个好的归宿。可是感情毕竟就是感情,感情不是一丝不苟的科学,并不能用加减法来决定归属。

侯卫东稳了稳心神,给晏春平打了电话,道:“张振农在省政府大院外面,他和沙州大学组织部长郭兰在一起,你去把他们接过来到我办公室。”

晏春平得令后,赶紧下楼去张振农和郭兰。张振农的大名是他是久闻,也见过他照片,而郭兰的大名更是久闻,他当时还在水利农机局工作,平时局里未婚年轻人聚在一起,经常提起组织部的这位美女。只不过郭兰和张振家是如何联系起来的,他实在没有想明白。

侯卫东有些心神不宁,他在办公室转了几圈,然后站在窗边,看着大院。过了几分钟,看到晏春平走出大院。又过几分钟,看到晏春平、郭兰和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走进省政府大院。

从远处看,郭兰比以前瘦了些,一头长发,随着步伐飘动,侯卫东似乎都能闻到发丝间那特有的味道。

看着这个熟悉又稍有些陌生的身影,侯卫东不禁百感交集。

等到郭兰等人走进大门,不见了人影。侯卫东在办公室里又转了几圈,然后走到茶柜前,打开茶叶筒,给两人泡了茶。刚刚泡了水,晏春平领着他们上了办公楼。进了办公室,他习惯性直奔茶柜,拿起茶叶筒就要打开。

侯卫东道:“春平,我已经泡了茶叶,有事再招呼你”。

晏春平已经跟了侯卫东多年,对其习惯很了解,有事再招呼的意思就是回避,他恭恭敬敬地推门出去,然后把门轻轻带了过来。

侯卫东眼光迅速的从郭兰身上扫过,两人的眼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分开。

他眼光转到张振农身上,道:“张总,我到过振农集团,振农集团是全省农业企业的旗帜,做得很不错。”

张振农与郭兰相比完全不同,郭兰带着深深的书卷气,而张振农是典型的满身霸气倔强的农民模样,身材粗壮,1米7左右,穿着一件拘谨的西服,满脸严肃。

听到侯卫东夸奖,道:“侯秘书长,什么时候有空到振农集团来坐一坐,集团开发有绿色基地,蔬菜没有打农药,欢迎过来品尝。”

侯卫东见张振农说话干巴巴的,而且就这么几句便没有了语言,便幽默了一下,道:“你有绿色蔬菜,那还有没有绿色猪,绿色牛,绿色羊,绿色鸭,绿色鸡?目前人们都开始注重健康,崇尚绿色,如果你能做到全方位的打造好这个绿色品牌,肯定能够有更大市场。”

张振农听到话题转到农业上,整个人顿时变得神采奕奕,道“不瞒秘书长说,我们振农集团猪肉没有喂饲料,牛奶也是用草喂出来的,绿色品牌打出来以后,所有产品都上了档次,在岭西市供不应求,这个不是我吹牛。”他说到这里,神情有点黯然,顿了顿道,“可惜呀,我们这些乡镇企业是后妈生的,没人管没人爱,特别是我们农业企业,更是没有理睬,贷点款比上尖刀山还要难。”

侯卫东询问道:“对铁州的情况我有一定了解,今天这个机会难得,张总能谈得具体一些吗?”

张振农搓了搓手,道“我们是为农民服务的私营企业,振农集团的员工大部分是农民,为振农集团提供原材料的也全部是农民,一个振农集团养活了好几千农民,这也是我们对岭西的一个贡献,可是这样一个企业也得不到资金支持,有时候短缺资金的时候,我恨不得给银行的大老爷们磕头。现在各个商业银行为了经济效益,陆续撤离了农村,我们以后贷款更难,这也是我向省金融办汇报的主要问题。”

侯卫东道:“我们正在研究这方面的措施,省金融办和银行领导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周省长对农业企业的布点也有明确指示。”

张振农粗着声音道:“光是布点不行,布了点也不是光给我们私营企业,我们就是后妈生的,这得有政策。我想当面问一问省里的领导,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政策。”

侯卫东回答道:“现在商业银行有钱,他们也得放款出去,否则也没有利润。”他这个职务,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就玩了太极,道:“蒋书记、刘市长都很懂经济,特别是蒋书记是从财政厅出来的,振农集团效益这么好的企业,不支持你们,蒋书记会支持谁?”

张振农长叹一声,道:“如果我们企业真的能够得到资金支持,我也不会被判四年有期徒刑,这牢狱之灾,实在冤枉。”

郭兰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两人对话,她的目光在侯卫东脸上流连。在学校读书其间,平凡一直在追求她,而且火力猛烈,毫不掩饰。除了平凡以外,赵东也时不时打电话,还特意坐飞机到上海来过一次。她从理智上也愿意接受两人中的一位,可是情感上却无法归属于这两人。

在与平凡接触这段日子里,有时两人在校园散步,她脑海总要出现侯卫东的影子,让美好的校园散步也成为一种负担和阴影。平凡对她越好,她越会产生负罪感。此时她将母亲送回到岭西,一方面是给父亲扫墓,同时要在沙州做手术,郭师母是沙州学院的退休工人,沙州大学指定报账医院是沙州人民医院,由于有这个公费医疗制度,郭师母就得回沙州治病。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平凡和赵东,所以特意换了个电话。

将母亲送回娘家。表叔张振农听说省金融办主任曾经是郭家邻居,便请求郭兰带他见见侯卫东,他要向省金融办主任当面反映私营企业贷款难的问题。

张振农在家乡很有威信,对郭师母娘家照顾颇多,尽管郭兰有顾忌,还是陪着张振农来到了岭西。

人的感觉情是复杂的,从内心深处,郭兰一直想和侯卫东联系,理智告诉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不能和侯卫东继续交往,可是内心的感情却往往不以理智为转移。此时表叔提出要见侯卫东,就如拿到通行证,安安心心地给侯卫东打了电话。打完电话,她甚至有些兴奋。

她在潜意识里面盼望着有正当理由接触到侯卫东,只是被理智所压抑,今天有了这个合适的借口,理智就不攻自破。

侯卫东与张振农聊天之时,眼睛余光一直在郭兰身上。与张振农谈了一会,他转头对郭兰道:“学业什么时候结束,结束以后准备到回沙州工作,是岭西工作吗?”

郭兰脸上有些忧郁,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要读博士,只怕形势不允许。”

侯卫东道:“既然喜欢读书那就读下去。”

张振农在一旁道:“读书多了没有什么意思,这次表姐要换肾,以后需要人照顾,小兰读了博士,回到岭西大学找个工作,也好照顾表姐。”

郭兰并不愿意在侯卫东面前提起此事,把话岔开,道:“侯秘书长是个关心老百姓的领导,也是能办实事的领导,表叔反映了真实情况,秘书长向省委省政府反映以后,能有相应的扶农政策的。”

张振农提高了声音:“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振农集团能够全国农业企业中扛红旗。”

谈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张振农谈性被激发了出来,说话也就直爽了,道:“秘书长真不像秘书长,说话这样土,和我们农民差不多。”

侯卫东道:“我大学毕业就在村里工作,是混田坎的泥腿子干部出生,和大家能有什么区别,我给你个电话,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反映。”

侯卫东开了玩笑,道:“如果以后我到地方工作,也请振农集团到我们那里发展。”

张振农拍了胸膛,又伸出手握着侯卫东的手不停地摇,道:“侯秘书长不管在哪个地方当领导,只要招呼一声,振农集团肯定会发展过来的。”

送走郭兰两人,侯卫东想起张振农说起的话,他想了一会,拨通了郭兰电话,道:“我有事要找你。”

郭兰嗓子有些发紧,道:“什么事?”

侯卫东不容置疑地道:“见面再说。”

侯卫东稍显霸道的态度,让郭兰犹豫不定的心思安定了下来,长期压在心灵深处的大石头也暂时被搬掉了。

第804章 母亲的病(中)

侯卫东不等郭兰拒绝,道:“你什么时候与张振农分手,我来接你。”

此时郭兰正在停车场门口等着张振农将车开过来,张振农拥有一个振农集团,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算得上节俭。没有请驾驶员,开的车也是行驶了十几万公里的普桑。

她眼睛看着停车场方向,道:“我还要回铁州,我妈在那边。”

“让张振农单独回去,我会开车将你送到铁州去。”

“好吧,我让振农表叔先走,我在前面停车场等你。”

侯卫东道:“我手里暂时还有些事,一个小时以后,我到岭西科技馆旁边的停车场接你。”

他想得很细,郭兰步行至岭西科技馆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中间要经过岭西百货,女孩子很容易在百货卖场消耗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省里的领导都挺忙,在上班时间很少云岭西科技馆这样的地方。如果在岭西酒店,这个时间倒有可能遇到陪客人的熟人。

放下电话,侯卫东将晏春平叫到了办公室,道:“我有事情要办,一般的人来找我,你帮我挡了,重要领导,给我发短信过来。”

晏春平接过侯卫东常用的手机,道:“我明白。”

等到侯卫东离开办公室,晏春平不禁开始揣侧:“秘书长这么急急忙忙的,又将我抛在一边,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他今天见到了郭兰,就情不自禁地将郭兰与侯卫东联系在一起,而且这种联系不是指男女同事的关系,是指男女情爱的关系。在办公室见到郭兰和侯卫东相对而坐,他总觉得两人挺有夫妻相,这种感觉还没有理由,纯粹是一种感觉。

他是侯卫东的秘书,对其履历挺清楚,心道:“郭兰一直是组工干部,在益杨组织部门的时候,应该就同秘书长认识,在成津县委任组织部长,自然与秘书长关系密切。郭兰现在还未婚,这很不正常,莫非他与秘书长有着什么隐秘关系。”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暗道:“我天天跟着秘书长,若郭兰是他的情人,我岂有不知道之理。这种事情,瞒得住家人,瞒不住秘书。”

侯卫东自然不会知道晏春平差点窥破了真相,他急匆匆下了楼,回到家从一个隐密处取了一张信用卡,这是早就办好的卡,里面有20万。也是为郭兰所办的卡。

给郭兰钱,这是侯卫东在脑袋里想了很久的事。郭兰是正处级干部,在体制内这个级别的干部,正工级也就三千多块钱。她离开了政治舞台,也就没有所谓的灰色收人。郭师母从图书馆退休后工资肯定很低。这样算下来,她们两人的经济应该并不宽裕。

侯卫东想给郭兰一些支持,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安逸些。她这种冰清玉洁的女人,实在不应该为这些阿堵物伤神,可是没有这些阿堵物,在现代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就会过得会艰难,至少不会舒服。只是,他找不到给她的理由。今天得知郭师母得了病,正好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20万对于侯卫东是九牛一毛,可是对于解决郭兰的家庭却是一笔很实在的支柱,今天他在办公室看见郭兰的衣服还是曾经在成津穿过的,虽然并不旧,也挺合身,可是样式毕竟旧了些。

看见了这身熟悉的衣服,侯卫东心里被剌得很痛,这种痛是对于心爱女人的别样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