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用力的握了蒋希东的手,道:“市政府是相信绢纺厂班子的,我希望尽快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蒋希东听到这一句话,眼睛又跳了跳,这句话听到他的耳中,与其说是鼓励,还不如说是威胁。

是否与易中岭合作,一直在蒋希东脑海中沉浮,合作有合作的风险,但是发笔小财是没有问题的,不合作,最大的危险是忽然被摘掉了官帽,如此这样,几年来的准备就化成了泡影。

从侯卫东办公室出来,坐在小车上,蒋希东心灵深处激烈地交战,来到了绢纺厂大门,听到了轰隆隆的机器声,他下定了决主:“富贵险中求,不能让易中岭插手绢纺厂的事情。”

侯卫东接到了谷云峰电话通知以后,心情沉重起来,他将工作抛在了一边,抽了一枝烟,慢慢地想着心事。

“郭兰,啊郭兰。”他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还是决定下班以后回益杨县。

侯卫东给小佳打了电话,道:“我刚才接到了成津县委办公室主任谷云峰的电话,说是组织部长郭兰的父亲去世了,我晚上要去看一看。”

小佳惊道:“郭教授过世了,怎么如此突然?”

“他已经中风两次了,听说这次是在图书馆看书之时,突然摔倒了,郭兰和我是两度同事,以前又是邻居,我得去送个花圈,表达个心意。”

“我刚刚接到方红线的电话,她约我吃饭,晚上和蒙宁一起打牌。”

“你们三人怎么打牌。”

“你还真是傻老公,到了岭西,难道还找不到角儿,我不去给郭教授送礼,你不会怪我吧。”

侯卫东其实暗中松了一口气,道:“没有关系,有我代表就行了,在高速路开车,你慢点,就在一百码左右就行了。”

等到了下午下班时间,侯卫东叫来晏春平,道:“我们晚上到益杨,不一定回来,沙州学院郭教授过世了,我要去送花圈。”

来到了益杨县医院,得知郭教授遗体已经由医院搬至了学院,灵堂就设在学院,学院里有人专门帮着写挽联,一边写挽联,一边帮着记账,侯卫东先给了一千元钱,落名之时,他道:“就写侯卫东敬挽。”

写挽联之人抬起头,道:“你是侯市长。”

侯卫东道:“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生。”

这时郭师母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她见到了侯卫东,未语先哭,侯卫东也不知怎么劝慰,伸手拍了拍郭师母的肩膀,以示安慰。

“老郭上午还好好的,他要到图书馆去,我也没有在意,谁知他从图书馆出来之时,摔了一跤,都是我的责任,如果我陪着去没有事了。”郭师母把这事说了好几遍,说一遍抹一次眼泪水。

这时,段院长也过来送花圈,郭师母过去迎接。

侯卫东来到了郭教授灵堂前,灵堂正中挂着郭教授的遗像,是五十岁评职称之时的相片,神采奕奕,温文尔雅。

上了香,又磕头。

等起身之时,见到了郭兰。

郭兰手里拿着青纱,眼含着泪水,道:“谢谢你。”说完,低着头把青纱别在了侯卫东的肩膀上。

“什么时候的大夜(沙州风俗,大夜这天晚上,要守通宵,第二天出殡)。”

“后天。”

“节哀顺便,这两天事情多,你一个顶着也不是办法,要找时间休息。”

“老家陆续要来不少亲戚,他们到时会帮忙,而且部里的同志也过来了。”

侯卫东低声又交待道:“你也得找地方休息,等会我把钥匙给你,想休息到我的房间,后天才坐大夜,你别太劳累了。”

“谢谢你。”郭兰说了句谢谢,眼泪水哗地又涌了出来,道:“我爸手里一直握着书,他一辈子都这么爱书,我再也见不到我爸爸了。”

这时,曾昭强和县委的几个同志也赶到了现场,他们安慰了郭兰部长,又过来跟侯卫东握手,在岭西本来就有红白喜事一说,丧事往往是社交场所,等到晚上,主人家还会发动大家打麻将和扑克。

这群人都是官员,很快就开始谈论起官事。

曾昭强当年挤走侯卫东是费了脑筋的,此时见面不免尴尬,可是事已此,他就表现得比平时还要热情。

侯卫东是初任副市长,还拿一位县委书记没有太多办法,既然没有办法,他也就表情得很热情。

两人坐在一起,亲切地交谈着,周围是一圈成津县的县级领导。

第657章 春节前(下)

侯卫东陪着曾昭强闲聊了一阵,成津县的干部越来越多,后来市委组织部也来了一些人,益杨县委组织部也闻讯送来了花圈,他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郭兰一身黑衣,手臂上戴着青纱,腰带上象征性地拴一根草绳,这用简化程序代替传统的披麻带孝,听说侯卫东要走,便送到灵堂外面。

侯卫东见到郭兰如此模样,鼻子禁不住发酸,他递了一把钥匙到郭兰手上,低声道:“这是我的钥匙,你抽时间到我房间休息一会,后天坐大夜的时候,我再过来。”

郭兰接过了钥匙,哽咽着道:“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人生大悲,你要多回家陪陪父母,免得后悔。”

侯卫东宽慰了一句,道:“郭教授一辈子喜欢读书,走时手里也拿着书,应该没有遗憾。”

郭兰眼泪又涌了出来,道:“他其实内心不希望我从政,他更想我在大学教书育人,我想实现他的愿望。”

侯卫东道:“现在先别想这些事,你要注意身体,也要留意郭师母。”

晏春平已经做好了在益杨住了一晚上的准备,此时听说要返回沙州,只能遗憾地给在益杨工作的女朋友打了电话,道:“算了,老板要回沙州,我得跟他回去了。”

女朋友撒娇道:“给领导当秘书,真是不自由。”

晏春平在电话里作了一个亲吻的声音,道:“短暂的不自由就是以为长久的自由,我的老板跟过两任书记,他几年不自由换来了什么,他是我的榜样。”

他正在与女朋友低语,见侯卫东准备上车,便挂断电话,飞快地跑了过来。

上了车,已是七点半钟,侯卫东道:“肚子饿了没有,我带大家去吃面。”

开着车来到了益杨著名的碗豆面摊子,数年时间过去,这个小面摊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风貌,面无表情的男主人,数张破旧但还算干净的桌子,三三两两的吃面人。

侯卫东已经很少有机会坐在这种小面馆来吃饭,经常走动于宾馆饭店,听惯了迎宾小姐们莺莺燕燕的声音和身姿,此时坐在朴素的小面摊子,倒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碗豆面也是数年如一日,白色的面条、红色的汤、绿色的碗豆,热腾腾冒着气,侯卫东三人端着碗,呼哧呼哧吸着面条。

邻桌是一对学生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女的道:“听说沙州副市长是我们学校93级的毕业生,93年毕业,2002年就当了副市长,也太历害了。”

那男的一幅看破红尘的神情,道:“侯卫东是法学系毕业的,在学校表现也很一般,也就是有一个好爸爸,如果我家里有一个当官的,不比他做得差。”

“听说侯卫东的老婆也是我们学校的,还属于校花级别的。”

男的听到此语,又不服气,道:“我听说不是校花,而且还有些丑,他老婆家里是沙州的第一富翁。”

晏春平差点笑出了声,他条件反射地看了侯卫东的脸色,见侯卫东不动声色地仔细听着两人对话,和马司机一起将喷饭的笑意咽在了肚子里。

吃完面条,上车之时,侯卫东道:“这是恋爱中男人的正常表现,我们当年也是这样,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晏春平道:“但是那个男同学也太夸张了,明明是底气不足,可笑。”

侯卫东这次没有批评晏春平,而是站在兄长的角度,道:“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如果年轻时都没有锐气和豪气,也就少了拼搏的勇气。”

一路回城,侯卫东脑中老是晃着穿青纱的郭兰的影子,心情又沉重起来,回到了沙州,给小佳打了电话,此时她正在与方红线等人酣战。

侯卫东想着失去父亲的郭兰,心有戚戚,便直接回了父母家,打开了父母家门,意外地看见家里空空荡荡。

“妈,你和爸到哪里去了?”

“我能到哪里去,在你嫂子这里,给小家伙洗澡,这个小家伙肥嘟嘟的,就象你大哥小时候的模样。”刘光芬提起了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她不能亲自带小囝囝,很有些遗憾,这次亲自出马带大孙子,累是累一点,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我爸在哪里,也在嫂子家吗?”

“你爸是工作狂,退休以后抓不成坏人,把他憋坏了,现在他把兴趣转移到了煤矿上,今天上午开着车火佛去了,说是要在火佛住几天。”

听着老妈高兴而愉快的声调,侯卫东感到了一阵温暖,道:“我也过来看侄儿。”

到了大哥家,就见到母亲刘光芬脱了外套,从卫生间里抱着小孩子出来,保姆站在旁边瞎看热闹,客厅里坐着蒋笑爸爸和蒙厚石。

刘光芬将小婴儿放到了蒋笑床上,包好以后,又在小婴儿背上垫了个热水瓶,提高他的温度,这时,客厅里冒着些烟,蒋笑道:“叫我爸别抽烟,他总是不听。”

刘光芬道:“等会我出去给你爸说。”

蒋笑又有些后悔,怕刘光芬去说,会让自己的爸爸不高兴,正在犹豫着,刘光芬已经走到客厅,她走出去后,大大方方地道:“亲家,你别抽烟了,小婴儿对烟味敏感。”

蒋笑爸爸与蒙厚石对视而笑,将手里的烟都摁灭在了烟灰缸里,由于刘光芬的态度亲切自然,就如一家人一般,大家都还觉得挺自然。

侯卫东手刚好摸在烟上,也只在放掉了,暗道:“老妈的情商还挺高,处理事情也轻重适当。”

“我哥没在?”

“听说有案子,他这人从来没有轻松过。”

刘光芬取出了尿不湿,交待保姆道:“白天用不着用尿不湿,晚上才用,让孩子好睡觉,隔些时间就要换一个,别捂太久。”又道:“晚上把鸡汤给蒋笑。”

在工作关系上,侯卫东与蒙厚石是平辈相称,此时在家里,他必须得称呼蒋笑的爸爸为蒋叔,也只得称呼蒙厚石为蒙叔,而且由于蒙厚石与省长朱建国关系非同一般,叫一声蒙叔也是很有价值。

三人聊了一会小孩子的事情,蒙厚石和侯卫东很自然地谈起了沙州官事。

“卫东,杨森林当常务副市长,市委这边差一位常委、秘书长,这个职位很重要,不能总是空着。”

侯卫东道:“传言都有好几个版本了,有空降版本,本土版本,外调版本。”

蒙厚石习惯性摸到了香烟,可是又缩回手去,他喝了口浓茶,用来代替香烟,道:“秘书长这个人选其实挺难,除了基本条件以后,最好还能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就是要书记充分信任,洪昂是好秘书长,点子多,又走正道,可是他没有得到朱民生的信任;第二是要熟悉当地情况,空降干部有优势,用来当市委书记、组织部长没有问题,当秘书长最好还是要熟悉情况的,否则也是麻烦事。”

侯卫东脑中闪过了无数个人选,都是似是而非,他对秘书长不是太关心,而是时刻想着绢纺厂之事,问道:“蒙叔,你一直在市政府这边工作,对绢纺厂熟悉,你有什么看法?”

“说起此事,我还真有些发言权,以前刘传达当副市长之时,我经常跟着他到厂里跑,到绢纺厂也去过很多次。”

蒙厚石在年轻之时与朱建国以及杨森林的爸爸都在工厂工作,对厂里的情况很熟悉,他当市政府秘书长之时,与蒋希东等人接触得很多,因此对绢纺厂也有自己的看法。

侯卫东真诚地道:“那请蒙叔指点一二。”

“毛主席说牵牛要牵牛鼻子,绢纺厂的牛鼻子是什么,我们暂且不论,卫东市长,你注意到近期关于健力宝的新闻没有?”

“我知道,国内媒体对此事有充分的报道。”

蒙厚石道:“我闲来无事,就喜欢看报纸,这几天,报纸上到处都是健力宝被无情贱卖、第一民族品牌旗帜被砍等话题,热闹得很,事情的起因是市里要将健力宝卖给新加坡企业,而新加坡企业的出资还不如健力宝现在管理层的出资,我记得新加坡商人出资3个多亿,健力宝出资4个多亿,舆论一出,全国轰传。”

侯卫东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大骂三水市,现在位置不同,感受稍有不同,健力宝的问题就是所有权之争,市里领导也担心经营层上下其手、难以控制,卖给了新加坡商人,可以避嫌。”

蒙厚石感慨了一声:“这种做法把自己撇清楚了,可是损害了创业者团队的利益,我的观点应该尊重历史,即使要卖,可以优先考虑经营者团队。”他补充了一句:“我认为绢纺厂的怪象,起因就是所有权问题,这也是牛鼻子,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不算数的。”

与蒙厚石的这次谈话,一下就将很多事情串在了一起,侯卫东对于绢纺厂问题看得越来越清楚,以前各种问题交织在一起,是一团迷雾,而现在,迷雾渐渐散去,事情的轮廓开始清晰起来。

侯卫东回到自己寝室,打开电脑,到处搜索健力宝事件的相关新闻,虽然查找了不少资料,却总觉得不太详细。

他给晏春平打了电话:“你这两天收集健力宝的资料,汇编成册。”

然后再给省计委副主任鲁军打了电话。

第658章 聚散(上)

郭教授的大夜。

侯卫东、杨柳、任林渡等益杨青干班同学邀约在一起,赶到了沙州学院,秦小红在岭西办事,也答应晚上赶回来。

与前天相比,郭兰更显憔悴,她将侯卫东等人安排坐下,又去迎接另外的客人,依沙州的风俗,孝子孝女见了来坐大夜的客人,要跪着磕头,沙州学院风气较为开放,就改成了微微弯曲膝盖。

见到楚楚可怜的郭兰,侯卫东心里很不是味道。

任林渡这两天跟着姬程在跑省城,今天上午才得知此事,他一路上给郭兰打了多次电话,到了沙州学院的灵堂,原本想去帮忙,可是成津县委组织部是全体动员,将灵堂打理得井井有条,用不着他去帮忙。

转了几圈,任林渡只能坐回到了侯卫东这一桌,看大家打扑克。

七点钟,灵堂下面坐满了客人,人气旺盛。

侯卫东拿了一幅好牌,正在算计着,忽然晏春平凑在耳朵边上,道:“侯市长,朱书记来了。”

打牌之人都抬起了头,果然是朱民生等人走了过来,他们如电影明星一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在议论:“真是客走旺家门,郭兰当了官,大家都争着来坐大夜。”又有人道:“前几天老院长过世,莫说是市委书记,连县委书记都不会来,这世道。”还有人道:“郭教授教书育人一辈子,从来不和当官的打交道,大夜之时,全市大官都来了,还真有意思。”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侯卫东的目光越过了朱民生,他吃惊地看到旁边之人,居然是省委书记秘书赵东。

“朱民生过来送花圈,是因为赵东要来送花圈。”侯卫东这时想起,赵东和郭兰在市委组织部时就是上下级关系。

侯卫东是在场官员中级别最高的,他和曾昭强等人一起迎接了朱民生和赵东,几人在门口略为寒暄,郭师母和郭兰走了过来。

赵东穿了一件中长大衣,即有官威,又有儒雅之气,他握着郭兰的手,另一手轻轻拍打着郭兰的手背,关心地道:“郭兰,节哀顺便,没有想到郭教授走得这么快,真应该早点到省城来治疗。”

侯卫东跟在赵东身后,他将这个细节看得很清楚,暗道:“难怪,难怪。”

郭兰借着与其他同志握手,顺势将手抽了出来,对朱民生和赵东道:“各位领导请里面坐。”

朱民生和赵东按照沙州习俗,到郭教授的遗像前面烧了香,他们几人倒没有跪,只是在遗像前三鞠躬。

郭家的亲朋赶紧为几位大领导清理了两张桌子,赵东、朱民生、侯卫东等厅级干部围坐在一起。

朱民生道:“沙州大学是沙州的最高学府,也不知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把一所本科学院布点到了益杨,而不是在沙州市区。”

赵东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郭兰,道:“我记得当时市委曾有意将学院搬迁到南部新区,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沙州大学在益杨也有数十年的积累,要搬行一所大学,费用很高,沙州财力难以承受,此事只有等到下一步才能进行。”

赵东当了省委书记秘书,地位得到了明显提升,眼界也开阔了不少,道:“高校从1999年开始扩张,这和改革一样是长期的不可逆转的大趋势,沙州大学在99年以前不足一万人,如今接近两万人,现有的校区不能满足需要,与其在益杨大规模征地,还不如直接搬迁至沙州南部新区,老校区可以作为成人教育的基地。”

朱民生很稳重地点了点头,对侯卫东道:“侯市长,你分管南部新区,赵主任这个提议很有道理,等开春以后,与明俊同志一起做个调研,将此事提上市委的议事日程。”

“此事我马上开始着手。”

侯卫东在校区里有住房,从个人因素,他更愿意保持原样,从副市长的角度,他觉得赵东所言很有道理,他心道:“当年朱民生将赵东排挤出了沙州,谁知赵东时来运转,居然成了钱国亮的秘书,就算朱民生态度再好,两人心里的芥蒂总还是有的,现在朱民生肯定特别后悔当初之事。”

这时,益杨县委书记马有财闻讯而至,他当益杨县长之时,郭兰还只是组织部的普通干部,他对当时的郭兰并没有什么印象,后来郭兰调到了市委组织部并当了科长,他才对郭兰有了印象。

益杨县委办听说郭兰在沙州大学办丧事,派人送了花圈,也算进了心意,马有财作为县委书记,与郭兰关系普通,自然不会来坐大夜,他接到电话,得知赵东和朱民生亲自来了,吓了一跳,这才坐着车来到了沙州大学。

马有财到了以后,沙州大学的党政一把手陆续也赶了过来。

赵东坐到了晚上十一点,这才向郭兰告辞。

赵东和朱民生走了以后,刚才聚在一起的人便陆续散了。

在任林渡眼里,朱民生和赵林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居然出现在了郭教授的丧礼上,他一直在追求郭兰,压根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种人缘。

此时看着一身素衣的郭兰,他突然觉得灰心丧气,完全没有了自信心,暗自下了决心:“我一定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等到了侯卫东送人回来,任林渡将他拉到了一边,道:“那天给你说的事情,有眉目没有?”侯卫东一时没有回过神来,道:“哪一天,什么事情。”

任林渡见侯卫东将此事忘在了脑后,道:“就是驻京办的事情,我真的很想到首都去,现在这种情况,不走不行了。”

侯卫东道:“这件事情,你放心,我记在心上,只是时机不成熟,等到春节过来,再来研究此事。”

到了晚上十二点,杨柳告辞,她现在是乔玥的专职秘书,每天早上要去接乔玥,因此不敢守通宵。

侯卫东的小车驾驶员正在车上打盹,见到侯卫东敲门,连忙坐了起来,道:“侯市长,要回去吗。”

“我不回去,今天守通宵了,市委办的杨柳要回沙州,你送她回去,明天七点半钟来接我。”

杨柳站在车门,道:“侯市长,我的新房子钥匙拿到了,我准备过了春节开始装修,谢谢你了。”杨柳的新住房在农机水电局家属院,是占用了当时侯卫东的名额,由于有水利厅的支持,项目资金充裕,几幢家属院进展神速,目前已经拿到了钥匙,杨柳对于侯卫东自然是十分感激。

杨柳走了不久,秦小红和益杨县交通局的梁必发这才赶了过来,梁必发是铁打的身体,天天转战各个酒场,依然是红光满面,反而是辞职做生意的秦小红显得很没有精神。

当天夜里,守通宵的除了郭教授的直系亲戚,就是当年青干班这几个年轻人,以及成津县委组织部的年轻人们。

丧事结束三天以后,春节就到了。

侯卫东接到了郭兰的电话:“感谢你。”

“不用谢。”

“沙州学院的钥匙,我还给你。”

“你先拿着,我又不止一把钥匙。”

“春节我不想在家里,屋里到处是我爸的影子,我和我妈到岭西姨妈家里去。”

“生生死死,都是自然法则,你不要沉浸在悲痛之中,不仅你自己要正确面对此事,还要带动郭师母。”

郭兰听到侯卫东的交待,眼圈又红了,道:“守在爸的书房里,我想了很多的事情,从我的本性来说,不喜欢当行政干部,我想到大学去工作,然后去脱产去读书,当学者,这是爸爸最希望我做的事。”

侯卫东见郭兰主意已定,道:“你要慎重考虑,放弃现在拥有的事业,很可惜。”

郭兰手里一直握着侯卫东的钥匙,她语气坚定地道:“放弃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我已经下了决心。”

大年三十晚上,按照安排,侯卫东带着一组人检查南部新区的安全,节前开过安全工作会,市级领导拉网式地检查过一次安全,但是大年三十晚上,由于烟花爆竹多,害怕引起化粪池爆炸,几位副市长还是带队到了各个小区。

侯卫东分管南部新区,南部新区地宽人少,烟花爆竹集中在老区,他们就成了最轻松的一组。

市政府办张敏副主任是多年副主任,参加近十年的安全检查,听说是检查南部新区,便在车上暗中准备了一些鞭炮。

当新年钟声响起,全城如同时吃了鸡血一样,骤然间兴奋起来,先是满城的火光与闪电,随后就是震耳欲聋的响声,空中很快就弥漫着一股火药的香味。

侯卫东等人来到了一块视线非常是开阔的水泥坝子,冬天天气冷,大家耸着肩膀,手放在衣袋里,看着东、西城区向上窜的火光。

半个多小时过去,火光和响声才渐渐消去,张敏给南部新区办公室打了电话,然后向侯卫东报告道:“侯市长,我问了南部新区办公室,今年一切平安,没有意外。”

她笑道:“侯市长,这里地势开阔,周围没有住房,我准备了一些鞭炮,爆竹声声,除旧迎新。”

侯卫东欣然同意,检查小组的领导同志全部都恢复了童心,大家点着鞭炮,在坝子里噼里啪拉地放了起来。

放完了鞭炮,侯卫东道:“同志们,今天的检查工作到此结束了,本来想请大家吃顿饭,但是今天时间太宝贵了,大家赶紧回家,同家人团聚。”

侯卫东回到了家中,已经是凌晨,小佳还守在屋里,从厨房里端了些汤圆,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吃几个汤圆,全家人都团团圆圆。”

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放在了枕边,又缩回了被窝里,他平时很难得睡懒觉,一是工作忙,二是他有早上锻炼的习惯,听着外面零星的鞭炮声音,躲在床上与老婆温存,将所有俗事抛在一边,也是人生之一大乐事。

第659章 聚散(中)

另外,下午那一章出现了明显错误,擅自将马有财降职,罪过啊。

小桥尽量注意不在常识性问题和逻辑上犯错误,只是官路持续了两年,在前后衔接上有一些失误,感谢朋友们指出,小桥将在完本以后重新修订。

再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