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如今已是建委主任,不宜再继续担任南部新区一把手,组织部有几个建议人选,朱书记要求市政府分管领导提一提意见。”

这事与沙州选拔干部的常例不太符合,侯卫东脑箸急速地转动起来,笑道:“易部长太客气了,打个电话我就过来,你还亲自跑一趟。”

“这是应该的,南部新区是沙州经济发动机,选一把手一定要慎重。”

看罢组织部的推荐意见,侯卫东心如明镜,道:“朱仁义同志经验丰富,是南部新区一把手的合适人选,组织部选的人很合适。”

易中达收回了推荐意见,道:“既然侯市长没有意见,组织部就按正常程序进行了。”

等到易中达离开,侯卫东琢磨道:“这事相当有意思,朱民生笼络我的意图未免太强了吧。”

“易中达的话也很有意思,估计他心里认为提前与一位非常委副市长商议人事工作是非正常程序,因此才会脱口而出最后一句话。”他又想到:

当天下午,召开了市委常委会,所有常委对组织部副部长朱仁义出任南部新区主任一职没有意见。

隔了三天,在一个初春的暖阳,省委组织部将宁玥送到了沙州,宣布了省委的任命,当天晚上,省委组织部的几位同志参加了欢迎晚宴,宁玥以主人翁的姿态,发动了几个常委,将省委组织部几位同志全部喝醉。

又过了两天,省委宣传部长亲自带了几个人来到了沙州,有了省委常委坐镇,朱民生醉。

第654章 人员配置(下)

省委宣传部长有事要回岭西,在高速路口,与朱民生等人一同挥手告别。

市委宣传部长粟明俊酒量一般,同朱民生一样,也有了几分酒意,有了酒意,胆子比平时大了些,道:“朱书记,今天酒喝得不少,我们到脱尘温泉与泡一泡,舒筋活血,解乏。”

另外,粟明俊是多年的沙州市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与朱民生本是多年旧识,关系一直都还可以,这也是他敢于请冷面书记泡澡的重要原因之一。

朱民生打了个酒嗝,道:“喝了酒,公众形象不太好。”

粟明俊见朱民生没有断然拒绝,知道有戏,道:“脱尘温泉贵宾间,环境挺封闭,我请侯市长安排一下,他在管南部新区。”

“侯市长?”朱民生犹豫了一下,道:“就他一个人,别安排其他人了。”他来到了沙州以后,很少参加私人活动,这是多年在省委组织部形成的习惯,但是到沙州担任市委书记以后,他感到了比省委组织部更大压力和历史责任,这让他不得不调整行为方式。

自从朱民生来到沙州以后,粟明俊便一直在琢磨他,朱民生占将让侯卫东分管南部新区,这是朱民生拉拢周系人马的一个重要信号,因此他试探着提起了侯卫东,朱民生果然没有拒绝。

侯卫东难得地早回到家里,从岳母家里接过了小囝囝,三人正玩得开心,他接到了粟明俊的电话,他为难地对小佳道:“朱书记有事找我?”

小佳正玩得开心,见老公又要出去,面有愠色,道:“怎么又要走,工作固然重要,你也得留点时间给我和女儿,你没有时间陪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以后肯定要后悔的,或者说要遗憾。”

“朱民生对我一直有误解,现在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我怎么能不识趣。”

小佳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真的生气,她抱起小囝囝,道:“亲一亲爸爸,让爸爸早点回来。”

小囝囝抱着侯卫东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道:“爸爸,早点回来,你今天晚上要给我讲芭比的故事。”

出门之际,他用餐巾纸擦干了脸上的口水,心中充满了温暖。

侯卫东没有开那辆新奥迪,他开着蓝鸟车到了脱尘温泉。

在路上给水平打了电话,让他准备最好的贵宾池,准备好水果,还准备技术最好的按摩技师,他特意交待道:“别找女技师来,就找那位不喜欢说话的男技师。”

水平在沙州地面上周旋了数年,侯卫东来泡澡,一般都是由高建打电话,今天亲自打来电话,而且再三叮嘱,他马上意识到十有八九是朱民生来了,暗道:“侯卫东这人有意思,居然又和朱民生搞在了一起,还有五代冯道的本事。”

冯道是五代时期政坛不倒翁,历史上总是被人嘲笑,水平是商人,他以利益为中心,对不倒翁冯道倒没有丝毫的鄙视,反而充满了赞赏。

水平把经理叫到办公室,安排了房间以后,他来到温泉侧门,准备迎接市委书记,等了一会,一道雪白灯光射了过来,下车的人是侯卫东,他低声对水平道:“朱书记来泡澡,我赶紧准备好。”

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这让水平很有几分自得,他道:“侯市长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洗了澡,是否安排点夜宵。”

侯卫东道:“可以安排,但是别上大鱼大肉,煮点皮蛋粥,弄点可口的小菜。”

话未说完,两道雪白的车灯刺破了夜空,朱民生和粟明俊先后下了车。

侯卫东把水平介绍给了朱民生,朱民生很矜持地与水平握了手,便走进了贵宾室。

司机被请进了另外的池子,在贵宾池子的有朱民生、粟明俊、侯卫东和秘书赵诚义。脱掉了衣服的朱民生显得稍稍富态,在穿上衣服之时,他是冷峻的市委书记,可是脱下衣服以后,他就是平常的中年人。

侯卫东从政这么多年,以前在上青林经常打曾宪刚送的沙包,回到了市里以后,沙包用不上了,他就弄了两个大铁哑铃,没有喝酒的时候,一直坚持在书房里锻炼,他脱出下外衣之时,肩膀、腹部还有着肌肉的模样。

水池的墙上挂着温泉显示器,40度的水温已经比人体要高了,三人钻进了水里,舒服得呲牙咧嘴。

“侯市长,我把全市的经济命脉交给你了,这幅担子不轻。”朱民生是冷面部长,不习惯与人闲聊,适应了水环境以后,他的酒意渐渐消了,不知不觉摆出了谈工作架式。

侯卫东表态道:“感谢朱书记对小侯的信任,我会尽力将手里的工作做好。”

朱民生又道:“南部新区发展得不太好,你有什么想法?”

侯卫东当过开发区主任,对开发区情有独钟,当上副市长以后,对南部新区的发展有了初步思考,略略思忖,道:“南部新区的发展还是存在着问题,即是工业区也是新区,这是岭西大部分开发区的通病,目前还没有大的问题,可是这样就制约了以后的发展。”

朱民生以前是纯粹的党务工作者,当了市委书记以后,他要对全市发展负责,这种角色转变让他必须比以前更加务实,听了侯卫东的说法,他道:“你说详细一些。”

“南部新区处于整个城市的下风口,如今工业区与生活区的功能不清,我的想法是将南部新区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真正的工业园区,在南部新区的最南端,另一个是目前南部新区的位置,沙州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

朱民生点了点头,道:“在人代会之时,人大代表的议案中就有相类似的提案,你的相法其实就是增加了一个工业园区。”

侯卫东道:“如今省政府在清理名不符实的工业园区,现在以工业园的名义征地有些难度,工业园不必单独建制,可以作为南部新区的二级机构,名字叫做南部新区工业园,但是实际上是独立操作。”

“侯市长的想法很好,我基本同意,不过这样的大政策,靠拍脑袋是不行的,你尽快委托专业机构,做出南部新区的规划,规划要有超前性。”

在沙州,有很多人看到了南部新区的问题,在不同场合也提过意见,只是他们的意见不能让核心领导听到并相信,所以他们的意见就只能是意见,而侯卫东的意见被朱民生听进了耳朵,意见就将变成沙州的政策。

谈了一会南部新区,朱民生又对粟明俊道:“粟部长,宣传工作你得抓紧一些,这些天的岭西日报没有出现沙州的新闻,这不是好现象,我们的新闻量即使不如省会,但是必须要超过铁州。”

粟明俊道:“宣传部近期策划搞一个沙州花灯节,花灯是沙州传统,全省闻名,虽然现在没落了,完全可以发掘。”

听了花灯节,朱民生立刻否定了,道:“你的思路是政府搭台,企业唱戏,不过花灯节这个题目太没有吸引力了,宣传部回去以后好好发掘,争取做出更有吸引力的题目。”

侯卫东听到花灯节,也是很不以为然,不过沙州确实是一个平淡的普通城市,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四方宾朋,他一时也想不出比花灯这个民俗更好的题目。

这时,按摩技师走了进来。

侯卫东介绍道:“朱书记,这是脱尘温泉最好的技师,技术一流。”

朱民生最反感异性按摩,见到进来的是男性技师,就矜持地点了点头,道:“那我试一试。”

赵诚义比朱民生动作还快,爬上了池子,陪着朱民生去按摩。

侯卫东和粟明俊泡在水里,只露出了两个黑脑袋,在白茫茫的水气中,若隐若现。

侯卫东低声对另一个脑袋道:“朱书记可是冷面书记,怎么想着请他来泡澡。”

“冷面书记也有七情六欲,而且在沙州这种新形势之下,他需要帮手,一个好汉还要三个人帮。”

“让我来一起泡澡,肯定是粟部的建议,谢谢你。”

粟明俊笑道:“卫东是做实事的人,我若是书记,肯定会让你发挥作用,朱书记以前对你有误解,是由于不了解你。”不过,这个理由只是表面的理由,他只是看到了朱民生对侯卫东委以了重任,因此敢提议邀请侯卫东。

信任一个人,使用一个人,与其能否做事有关系,但是关系并不是太大,侯卫东仰在水面,透过水气看着威严的屋顶,又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寒冬,他想到了与自己深有隔阂的市长黄子堤。

古人云,春江水暖鸭先知,如今与市委书记一起泡了澡,这件事就显得很有些意思。

洗完了澡,温泉服务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菜稀饭,水平亲自端来了小笼包子。

朱民生神情气爽地穿上衣服,看到了菜稀饭,对着水平的冷脸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第655章 春节前(上)

早上,穿上了久违的茄克,侯卫东提着手包匆匆地下楼,到二楼之时,遇到了楼下的瘦高个邻居。

“侯市长,您好。”瘦高个男邻居主动热情地打招呼。

侯卫东放缓了脚步,道:“你好,你住在楼下吗?”

男邻居主动介绍道:“我叫刘星,是沙州正兴律师事务所的,这是我的名片。”

沙州正兴律师事务所是新近崛起的律师事务所,侯卫东听说过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名声,道:“正兴这几年发展得很快。”

刘星跟着侯卫东的脚步,道:“侯市长,我们正兴律师事务所正在积极与政府机关合作,为政府提供法律服务,如果需要我们正兴律师事务所,请您吩咐。”

又道:“我也是沙州学院法政系毕业的,和罗金浩同班,没有想到侯市长住在我楼上。”

侯卫东这才停了下来,道:“你和金洁是同学?”

刘星道:“我们是同班同学,他经常给我提到你。”

侯卫东又把名片看了看,道:“我有事,就找你。”

到了新月楼门口,晏春平已经站在车门口等着,他接过侯卫东手里的提包,又利索地给侯卫东打开车门。

侯卫东转过身与刘星握了手,道:“刘律师,名片我收到了,如果有事,我给你联系。”

上了车,晏春平回头对侯卫东,道:“听说来了一个美女书记。”

话未说完,侯卫东神情突然变得颇为严历,道:“晏春平,你是市政府办公室干部,不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这样议论市委领导,说话要有分寸。”

晏春平原本笑呵呵的,脸上的笑容就如突然被急速冰冻了,尴尬地坐在副驾驶位子。

跟随侯卫东最久的秘书是成津县的杜兵,当他调到农机水电局以后,将杜兵送到了省委组织部,算是给杜兵找了一个好位置,选择晏春平做秘书,一来是这年轻人还机灵,二来是看在了红坝村支部书记晏道理的面子上。

今天借机训斥晏春平,是侯卫东有意慢慢地调教他,玉不磨不成器,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

东城区欧阳胜已经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他一脸灰色,见了面也不寒暄,道:“今天早上我得到了准确情报,绢纺厂有几个老上访户可能去首都上访。”

市委将春节保平安提到了相当的高度,如果在春节期间发生了群访事件,绝对要处分相关责任人,侯卫东作为分管副市长,尽管不会受到处分,可是脸面也不好看。

“欧阳区长别急,具体是什么情况?”

欧阳胜递过手中材料,道:“总共有五个人,都是老上访户,这是具体情况。”

看了材料,侯卫东觉得这些事情就是一团糨糊又是一团乱麻:“最早的一位上访者提出要求平反,当时还在文革时期,他因为贪污了工厂两百元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他看到大量现行反革命都平反了,而他自己没有平反,从此开始漫长的上访之路。”

“还有一位上访者是在工厂下班以后,坐公共汽车出了车祸,他要求报工伤,也是十年前的旧事。”

侯卫东道:“五个人有三人是经过法院终审判决,如果通过上访解决问题,就是变相地干扰了司法,而且,这些沉年旧事都没有证据支撑,现在确实无法解决。”

欧阳胜更是一脸愁苦,道:“这五人都有上访经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失踪,我估计到首都去了,发生了这表事,我向市委市政府作检讨。”

“现在别说检讨的事情,腿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真的要走,凭几个外行的监视肯定不行,你赶紧组织人员进行弥补措施。”

欧阳胜在东城区当区长,经历了太多猫和老鼠的游戏,对套路熟悉得紧,道:“由街道、绢纺厂、派出所、信访办同志组成的联合小组,已经坐上了飞机,在首都火车站、汽车站和信访局等几个地方去等着,只要发现了这几个人,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弄回来。”

侯卫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我给市政府驻京办打好招呼,让他们也出面帮忙,他们在首都地头熟悉,还有,应该花的钱就要花,别因小失大。”

欧阳胜知道侯卫东是什么意思。

在沙州,有些上访者已经变成了上访专业户了,找到他们以后,上访专业户会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有的上访者会要求坐飞机,还有的上访者差了餐馆的钱。

侯卫东的意思就是花钱买平安,这也是地方上不得已而为之的通用做法。

“他们的钱都带得必较宽松。”欧阳胜是一脸苦瓜相。

侯卫东道:“我们一起到黄市长那里去,这种大事得让他知道。”

黄子堤恰好在办公室,听到了这事,道:“如果不采取措施,首都就是上访者的乐园了,这是政治任务,希望你们正确理解。”

“等到此事解决以后,东城区相关责任人还是得受处发,没有处罚,以后稳控工作就会流于形式。”

欧阳胜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市政府大楼,侯卫东继续留在黄子堤办公室谈事情。

“绢纺厂出了这么多事情,说明领导班子不行,有必要在春节以后做一次大手术,你是分管领导,与江主任一起,给市政府推荐合适接替蒋希东的候选人。”

侯卫东这几天一直在深入接触绢纺厂,了解得越深,他越是谨慎,听到黄子堤有意要调整绢纺厂的领导班子,道:“绢纺厂形成今天的局面,有体制、市场和历史等诸多原因,单纯换领导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黄子堤干脆地道:“这一届领导班子既然搞不好绢纺厂,就是最大的问题,春节以后,如果还没有起色,就要考虑更换领导班子。”

话不投机,让侯卫东把嘴里的话也咽了下去,道:“春节前,我想开了一个大会,讲一讲企业安全生产的事。”

“姬市长在分管安全,他昨天也提出要开安全大会,企业安全生产只是一方面,两个会合在一起开,你先去距姬市长商量。”

离开了黄子堤办公室,侯卫东将春节前需要做的事情理了一遍,将晏春平叫了过来,道:“你把国营企业安全生产这一块文章准备好,等到全市安全工作会开过以后,在小范围内再开一次安全会。”

晏春平走出大门时,就遇以了正往里走的任林渡。

“侯市长,我给你汇报工作。”任林渡走进了侯卫东办公室,他原本想直接称呼“卫东”,话到嘴边,看着宽大的办公桌以及身后的书柜,他还是采取了尊称。

侯卫东笑了起来,道:“林渡,现在没有外人,你说话怎么这样酸,我们是什么交情,有话直说。”

任林渡罕见地露出一些愁容,道:“我不想在市政府办公室呆了,我这个年龄,在这里没有什么意思。”

侯卫东敏锐地道:“来市政府之时,年龄和现在差不多,你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任林渡这才道:“原本我不想在人背后说坏话,可是我实在受不了刘坤,他现在是主要领导的秘书,也就把自己当成了主要领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指手划脚,卫东当了领导,比他级别高得多,也没有用这种态度对待老朋友,我惹不起,躲得起。”

对于刘坤的了解,侯卫东是从毕业后的那一夜开始的,他深有同感地道:“你想到哪里去,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忙。”

“听说市政府驻京办主任春节后要调回来了,我想到驻京办去。”

侯卫东才和朱民生一起泡澡,又和常务副市长杨森林一起称呼蒙厚石为“蒙叔叔”,在这种情况之下,搞定驻京办主任还是有一定信心,他就道:“这事我来办,如果不出意外,问题不大吧。”

听到侯卫东如此肯定的答复,任林渡很是兴奋,兴奋完了以后,他心里又涌起了一阵悲哀,暗道:“对我来说是难于上尖刀山的事情,对于侯卫东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他原本是三十岁的市政府办公室科长,也应该算作是前途无量,却由于有了侯卫东这个参照物,他的努力就显得很有些可笑。

“郭兰,我不想在市政府工作了,主要是受不了刘坤,他是主要领导秘书,比杨森林和侯卫东还要牛。”

郭兰看了来电显示,知道他是用的办公室电话,道:“你在办公室打电话嘛,小心隔墙有耳。”

“我都这个混到这个地步了,还怕什么?”

郭兰劝道:“你的位置挺好,姬市长在省里关系很多,给他服务两年,出去也就当个副处级实职领导。”

“那时我都三十好几了,没有什么意思,我想到驻京办事处,在京城混几年,长长见识,结结人脉,做做生意,强过给人当牛当马十倍。”

“任林渡,你浮躁了,大多数干部都没有你任职速度快,杨柳、刘坤也都是科长,你们是正常的任职速度,只有侯卫东算是异类,他是特例,不能和他比。”

任林渡固执地道:“我已经打定了主意,趁着还没有正式给姬市长,早些离开沙州。”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郭兰一边跟任林渡说话,一边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这是省委办公厅赵东的电话。

任林渡听到了手机铃声,道:“你去接手机吧,等事情办好了,我再跟你联系。”

郭兰放下了话筒,她并没有接手机,而是静静地看着在桌上不停一边响一边抖动着的手机。

第656章 春节前(中)

手机在桌上第二次跳舞之时,郭兰还是拿起了电话。

“郭兰,什么时候到岭西,如果你真想考岭西大学的研究生?我给你找导师。”赵东底气很足,他如今是省委书记的身边人,给岭西大学打个招呼,轻松搞定。

郭兰清楚地知道赵东的信心,不过她经过数天考虑,还是准备拒绝这次帮助,道:“谢谢赵部长关心,考了硕士,还得再就业,也很麻烦,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赵东鼓励道:“你深造以后,出来可以到省委机关来,有以前的经历,我相信发展起来很快的。”

郭兰道:“一时下不了决心,如果真想考岭西大学,我还要麻烦赵部长。”

赵东爽郎地道:“欢迎你来麻烦。”

放下了电话,郭兰心情颇为复杂,副书记莫为民拿着一份材料走了过来,道:“郭部长,组织部送过来的名单我看来,县委机关党工委缺书记,我建议由卢飞同志担任。”

卢飞以前是红星镇党委副书记,后来担任了桔树镇党委书记,前县委书记侯卫东在治理整顿磷矿之时,卢飞是积极的参加者。

这一次干部调整,郭兰一直不同意调整卢飞,组织部调整方案报给了分管组织副书记莫为民,他再次对卢飞的使用提出了异议。

郭兰坚持自己的观点,道:“卢飞同志才37岁,年富力强,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放在第一线,更能充分发挥他的作用。”

在成津县,在侯卫东当政期间,莫为民副书记基本上被侯卫东和郭兰架空了,在人事问题上没有发言权,如今换了县委书记,他开始一点一点地与郭兰争夺原本属于他的用人权。

莫为民这次不准备让步,道:“机关党工委职能被弱化,正是由于我们领导干部的认识有问题,总是把老、弱、病的同志安排在机关党工委,党工委的工作如何能抓得起来,我们要改变用人方法,配齐配强机关党工委。”

郭兰委婉地道:“既然莫书记在如何使用卢飞上有不同意见,我建议暂时不考虑卢飞同志的使用问题,保持原职。”

莫为民道:“组织部再研究,等考虑成熟了,给昭强书记汇报。”

望着莫为民的背影,郭兰有些心烦,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她不愿意与人为敌,却总有人想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这时,窗外突然乱起了大风,将郭兰桌上的文件稿子吹得满屋乱飞,如乱纷纷的钱纸,她走到窗外,见一股寒风从北而来,院中树叶在空中飞舞,看到这情景,她没来由觉得心里发慌。

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手机里传来郭师母的哭声:“你爸不行了。”

“什么,妈?”

“你爸摔了一跤,送到益杨医院了。”

郭教授已是两次中风,再摔跤就不是好玩之事,郭兰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道:“妈,你别吓我。”

“快回来,晚了来不及了。”

郭兰叫上了汽车,直奔益杨县。沙津路建成以后,从成津到沙州就成了通途,郭兰平时不坐快车,此时犹嫌车慢,当驾驶员开到了一百二十码,他再也不敢快了。从沙州上了高速路,小车一路飞奔,二十来分钟就到了益杨县,驾驶员陪着郭兰一路奔上益杨医院四楼,刚到门房口,就听到了突然响起的一阵哭声。

郭兰闯进病房,拉开了盖在父亲脸上的白床单,郭教授停止了呼吸,静静地躺在床上,表情没有一丝痛苦,他右手还拿着一本书,握得很紧。

眼泪顺着脸颊慢慢地滑乱,滴在衣服上,很快就将衣襟打湿。

司机看到此情,来到了屋外,给谷云峰打了电话,县委常委谷云峰接到电话,先给曾昭强报告,又给侯卫东打了电话,这才开始做其他的安排。

侯卫东接到谷云峰电话之时,正在与蒋希东谈话。

放下电话后,侯卫东道:“蒋厂长,今天先谈到这里,你安心回去工作,生产搞上去了,销售渠道畅通,绢纺厂才能恢复活力,社会才能稳定,在春节期间,稳定是重中之重,至于到北京上访的五人,要通过厂里做好安抚工作。”

蒋希东有一肚子计划,如今最担心是在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之时,突然被解除了职务,那一天易中岭又是拉拢又是威胁,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此时,面对分管副市长,蒋希东比平时更加小心翼翼,黑脸上挤出了几丝笑容,道:“侯市长你放心,我回去就做工作,让家里人通知上访的人尽快回来,决不给市里增添麻烦。”

侯卫东为了稳住绢纺厂,以便实施计划,他同样是和蔼可亲,将蒋希东送到了厂门口,道:“今天是2002年,东南亚金融风波基本过去,这对绢纺厂是好事,你们要多研究市场,发挥厂里的设备优势和人才优势,我相信绢纺厂能重振雄风。”

蒋希东为了让侯卫东安心,透露点口风,道:“侯市长放心,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些老朋友,开了春,产品的销路应该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