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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了副市长以后,侯卫东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每天忙得团团转,与小佳温存的时间明显减少,大年三十,两人相拥有被窝里,侯卫东抱紧了小佳,隔着小内裤慢慢扶摸,小佳很快就有了情绪,道:“这一段时间,你不作为。”侯卫东低头吻着小佳,道:“那我今天补上。”

醒来之时,已是早上九点,侯卫东光着身子来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窗外不时传来鞭炮之声。

小佳脸色红润,心情很好,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不能出去办事,陪父母,陪小孩,陪我。”

“好,今天我完全属于你。”

“能不能关掉手机?”

侯卫东笑道:“你说我能不能关掉手机。”

小佳想了想,道:“你确实不能关掉手机。”

“大年初一先到我家,初二到你家,初三以后我还有几家人要去拜年。”

在过年之前,侯卫东和小佳抽空跑了一趟,给周昌全、祝焱、吴英等重要人物提前拜年,初三以后,比如陈曙光、朱小勇、丁原等人还要在一起活动。这种安排已经成了基本固定的模式,年年通用,最大的变化就是拜年对象的调整。

起床以后,一家人来到了父母家中,侯卫国、蒋笑以及婴儿已经来到了家里,互相发了过年钱,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论地,其乐亦融融,要到吃午饭的时候,侯小英打了电话到家里,道:“老妈,我和何勇在楼下,买了一腿羊肉,还有些年货,下来帮忙。”

侯卫国正在给小儿子换尿不湿,刘光芬吩咐道:“小三,你去搬东西,当了副市长,在家里还是一盘小菜。”

侯卫东穿上外套就奔楼下,在门楼遇见了侯小英,侯小英道:“何勇在等你。”

就见到了何勇的越野车。

“姐夫,生意做得不错,这车办完了手续也得三十来万。”

何勇肚子愈发地突出,他一边打开尾箱,一边道:“办完手续三十七万。”

“绢纺厂的生意是否好做?”

“还行吧,出口生意做得挺顺,需求旺盛。”

侯卫东笑道:“那你说绢纺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几天才罢工,搞得愁云惨淡。”

何勇兴趣来了,道:“我就是要给你谈这事情,一句话说不清楚。”

此时,侯卫东经过多方印证,对绢纺厂现状已经基本清晰的判断,他准备与二姐夫再次细谈一次,将绢纺厂的弯弯绕搞清楚,道:“我也正想找你,今天喝点小酒,边喝边谈。”

侯卫东抱着一箱子土特产,何勇提着羊朝楼里走,刚到中庭,意外地见到了一位大家都很熟悉的女子,侯卫国的前妻江楚。

在这大冷天,江楚仍然是一身西服,手里提着袋子,上面印着四个大字“清河事业”,她见到侯卫东与何勇并不是太意外,道:“何勇、侯卫东,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

侯卫东知道江楚过得不太好,见她脸色冰得很青,道:“大年初一,你没有回成津?”

江楚道:“今天有人要用我们的产品,我给他送过来。”

侯卫东看见鼻子被冰得通红的江楚,自己的鼻子倒有些发酸,道:“谁在大年初一买清河产品。”

江楚马上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道:“我们清河集团出了不少新产品,刚才我给一位朋友送了些健康食品,还有最新型的避孕套。”

何勇也被江楚访问过无数次,他用不可理喻的神情看着江楚,侯卫东同样对江楚的行为不可理喻,可是他更多的是深深的同情与愤怒,他对何勇道:“二姐夫,你先回家,我跟江楚再说几句话。”

何象扭动着身躯,如一只企鹅,慢慢地上了楼。

侯卫东郑重地道:“江楚,我有几句话想给你说,也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觉得应该给你说出来。”

江楚内心挺复杂,她似图装作轻松,道:“我随时接受侯市长教诲。”

“江楚,我觉得你不能再沉迷与传销了。”

江楚反驳道:“清河事业是最有前途的事业,我们辛苦几年时间,可以赚到一辈子的钱。”

侯卫东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道:“为了做传销,你把工作丢了,婚离了,房子判给你,你也把房子买了,你到底要追求什么,如果是为了钱,现在有太多的赚钱机会,如果是为了追求幸福生活,你其实已经毁了自己的生活,你其实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纯粹是自欺欺人而已,你是不愿意面对现实,活在一个虚幻的梦中。”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还出来搞推销,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江楚脸色变得惨白,口里道:“要成功就得奋斗,要成为美丽的蝴蝶就需要前期的蛹化。”

“大年初一,回家看看江叔叔,别在外面瞎转了,今天没有谁会欢迎你。”

江楚低着头,过了一会,才道:“我和家里人断了关系。”

侯卫东不容分说地道:“笑话,难道亲情可以割断吗,我送你回家,你把清河产品全部扔掉,从此再也不准搞传销了。”他抓过清河事业的纸袋子,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

江楚呆呆地看着侯卫东,当清河事业被弃置于垃圾箱时,她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

“电话本给我,手机给我。”侯卫东伸出了手。

江楚在传销里挣扎了几年,数次都要崩溃,这一次突然间被侯卫东一顿不留情在的训斥,她再也不想为清河事业这个海市蜃楼进行辩解,将电话本和手机递给了侯卫东。

侯卫东把手机卡取了来,连卡带笔记本一起扔进了垃圾箱,道:“你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吴海过年。”

江楚如牵线木偶一样跟着侯卫东上了蓝鸟车,坐在车上,她对于清河事业的怀疑、愤懑、委屈以及屈辱猛然间爆发了出来,在车上一阵号啕大骂。

侯卫东放任江楚大哭,在车下给小佳打了电话:“家里有多少现金。”

小佳已经知道侯卫东遇到了江楚,劝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别去支持传销,你越买,越是害了江楚。”

“我准备将江楚送回吴海,交给她父母,江楚这一次恐怕不会再做传销了,她把手机和电话本都交给我了。”

小佳这才大体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道:“因为要拜年,家里现金多一些,有十万。”

“你赶紧回去取五万。”

过了一会,小佳抱着小包就来到了车库,她听到车里的号啕大哭,侯卫东向她摆了摆手,道:“别去打扰她,让她哭个痛快。”

江楚整整哭了半个多小时,哭声这才停了下来,小佳这才进了小车,陪着江楚说了二十来分钟,这才下了车。

“老公,我陪你一起到吴海,江楚愿意回去了。”

侯卫东又从大哥侯卫国那里要来了江楚家里的电话,打通以后,江楚父亲最初还是冷冰冰的,得知事情原委,声音突然就沙哑了,“小侯,太谢谢你了,哪里有父母要和子女断绝关系的,不管她做了什么以,家里大门都为楚楚敞开。”

到达吴海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钟,江楚全家人都在楼上等着,当江楚从车里下来,全家人就是直抹眼泪水。

吃了荷包蛋,又喝了鸡汤,侯卫东这才开车回沙州,小佳这一趟吴海之行,陪着滴了不少眼泪水,到沙州近郊,她道:“老公,我们无论如何不能闹着离婚,我看着江楚的苦,就想起蒋笑的甜蜜,尽管江楚离婚主要责任在她,可是这般处境,看了让我还是伤感。”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时分,侯家人都围在一起打麻将,小佳自然而然地代替了侯卫国。

侯卫国和侯卫东两兄弟来到房间里,把门关上,侯卫国关心之情溢于外表,道:“小三,江楚情况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每次听到关于她的笑话,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已经将江楚交到江叔叔家里了,应该没有问题,我给了她五万块钱,如果愿意,可以在那个企业给江楚找份工作。”

“她不能再当老师吗?”

“这个很难,当初她是被开除的,有文件。”

侯卫国道:“侯家对她也算是仁慈义尽了,如果她不是擅自去把肚子里的小孩子打掉,我还会犹豫,当初她的作法实在让人心寒。”

“大哥,算了,你别考虑江楚的事情,蒋笑都生了小孩了,你就安心过日子。”

何勇挺着大肚子也进了里屋,道:“小三还真是好心,将江楚送到了吴海县,总算是了结了大哥的心事。”

关于江楚的话题,一向是背着蒋笑,三个大男人就关在屋里谈论起家长里短。

谈了一会,何勇把话题转到了经营上,道:“市里对绢纺厂有什么政策,如果要破产,我们民营企业也可以参加。”

侯卫东不想二姐夫掺合在市绢纺厂里面,道:“绢纺厂的生产经营都还正常,远远没有到破产的地步。”

何勇道:“这次罢工只能是骗你们政府官员,凡是内行都明白,这两年的行情都要亏损,就没有天理了,那个蒋希东本身就是专家,在系统里很有名气,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侯卫东很有兴趣地与何勇探讨了市绢纺厂的问题,正在兴致之中,接到了市政府办公室的电话:“绢纺厂又有工人到首都上访,要求立刻派人到首都去接。”

“他妈的,这是大年初一。”侯卫东骂了一句粗话,也只能去应对此事。

第660章 聚散(下)

在下楼之时,侯卫东给任林渡打了电话,道:“你在哪里,在沙州,那我给你交待一个任务?”

任林渡正带着小孩子在父母家里玩耍,平时小孩子由前妻带着,他想趁着春节多带一带小孩子,接到侯卫东的电话,感到挺突然,道:“侯市长,什么事情,你吩咐。”

“林渡,绢纺厂有人上访,一个女的,通知我们去接人,你是否愿意担任接人组长。”侯卫东已经得知事情大致情况,此事虽然急,却并不是太难,关键是大年初一发生的事情,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宣传点。

任林渡正在争取到沙州驻首都办事处,听到侯卫东如此安排,明白他的意思,道:“虽然这事有些难度,但是我愿意接受挑战。”

任林渡当过多年吴海县委办主任,侯卫东对其能力还是相信的,但是为了牢靠,还是特意问道:“你以前有过相关经验吗?”

任林渡道:“这种事情市、县两级都差不多,我在吴海县时,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侯市长放心,我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等一会我要开紧急办公会,会议结束以后要分别给黄市长和朱书记汇报此事的处理情况,我会特意提到你的名字,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坏事就变成了一个契机。”

虽然同样进出于一幢楼,侯卫东属于这幢楼的食物链高层,任林渡作为办公室科长,是直接为食物链高层所服务,他此时已经感到了巨大的差异,也开始主动适应这个差异,以前侯卫东当县委书记之时,他没有改口,仍然称其为“卫东”,此时侯卫东当了副市长,又在同一幢楼工作,任林渡终于习惯称呼侯卫东为“侯市长”,而侯卫东也没有刻意去纠正。

任林渡接受了任务,将小孩子送到了前妻家里,他的前妻在沙州中学当老师,接到了电话,来到操场上等着任林渡。

“怎么,你大年初一还要上班。”前妻温红穿着一件带关毛领子的大衣,脸冰得红朴朴的。

任林渡牵着儿子的小手,道:“有人到首都去上访,我得去接人,这是政治任务。”

温红接过儿子的手,道:“你什么时候走?”

“随时都有可能动身。”

“你,晚上没有其他安排?”

“我单身汉一条,在家里蹭饭吃,能有什么安排?”

温红心中一酸,道:“就在我这里吃吧。”

任林渡走进了熟悉的房间,他坐在沙发上,仔细观察了屋里的陈设,很欣慰地没有发现男人的物品,小儿子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他很快就将两个大人丢在了一边。

“你一个人在家,没有到爸妈哪里去?”

“元旦回去过,今年春节就不回去了,我爸妈过了初三,要到岭西我哥家里去。”温红家在岭西最偏僻的一个县,来往很不方便,去年温红回了一趟老家,今年就不想回去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留在学校里,看看书,做做家务,日子很是平静。

任林渡试探着道:“晚上你一个人在家,我来这里方便吗?”温红知道他想问什么,道:“我就是一个人,那次你看见的是别人介绍的,我们只见过两面,没有成功。”

在沙州大学郭教授丧事上,看到了朱民生和赵东都来坐大夜,任林渡再次感到了巨大的失落,追求郭兰的信心丧失殆尽,他在深夜里回想着前妻的好处,忍不住披衣坐在窗前。

任林渡道:“我也没有找其他人。”

温红知道任林渡一直暗恋郭兰,这也是两人分手的最大原因,一切急吵都在于此,她身形稍有停顿,道:“遇到合适的人,你也要考虑,老大不小了。”停了停,她又问:“郭兰还没有结婚?”

任林渡走到了温红身边,道:“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伪命题,郭兰是天上的星星,我和你都是凡间人,我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我和你的新生活。”这句话说出来,积郁已久的心结似乎一下就打开了,他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下来。

为了这一句,温红等了五年,她不顾儿子在旁边,猛地扑到了任林渡怀里,伸手锤打着他的胸膛,道:“你这个坏人,怎么今天才来。”

看动画片的儿子冲了过来,道:“妈妈,不准打爸爸。”

温红一把将儿子拉到怀里,道:“儿子,妈妈没有打爸爸,妈妈是爱爸爸。”

大年初一遇到到首都上访,相关职能部门的人只能自认倒霉,当侯卫东走进会议室以后,东城区区长欧阳胜、信访办主任代诚、绢纺厂厂长蒋希东等人已经到了。

侯卫东道:“大家辛苦了一年,在大年初一打扰大家,我表示歉意,但是今天这事必须请大家来商量,先请信访办王主任通报相关情况。”

王诚是沙州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同时任市政府信访办主任,当了四年信访办主任,虽然平时也忙,却是第一次在大年初一开会。

“市绢纺职厂退休职工代永芬也是老上访户了,她的情况大家都很熟悉。”

王诚看了一眼侯卫东,道:“我还是先简单介绍此人的情况,代永芬此案最大的特点是案情简单,她原是本市绢纺厂的工人,住在家属院区,由于多占了房子,后勤处让她搬走,她坚决不搬,三番五次以后,双方发生纠纷,保卫处前去调解,在保卫处调解之时,后勤处趁机把她家的东西搬了出来,代永芬坚持说她家有五千元现金还有祖传珠宝,从九五年开始上访,如今已是七年了。”

王诚说起代永芬就摇头,在这七年里,他与代永芬磨了无数的嘴皮子,如果嘴皮是铁棍,恐怕也会被磨成了铁筷子。

“这一次代永芬到了首都,她在大广场闲逛,然后在黄昏之时就拿出了横幅,被送到了派出所以后,民警在她的口袋里发现小瓶农药,而代永芬一直在嚷,不解决问题就自杀,这事引起了首都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要求当地政府立刻派人将代永芬从首都接回,并且妥善处理。”

蒋希全道:“绢纺厂的住房一向很紧张,代永芬一家人占了两套房子,代永芬自认为丈夫是受了公伤,应该得到照顾,后勤处反复做了工作,她还是不搬家出来,在厂里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王诚分析道:“这是陈年旧事,也是一件小事,后勤处按规定让代永芬搬家,无可厚非,唯一的缺陷是在搬家时代永芬没有在场,而且当时也没有找证人。”

听到这些鸟事,侯卫东也是一阵苦笑,可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得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脑筋不停地转动着。

蒋希东一阵苦笑,道:“当时有五千元现金的工人家庭不多,代永芬家里经济困难,绝对没有五千元现金,她世代务农,家里顶了天就只有讨饭碗,祖传珠宝那是没影子的事,而且,当年的后勤处处长已经退休了。”

此事和东城区欧阳胜原本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按照辖区负责制的原则,他承担着辖区的职责。

这事本不复杂,侯卫东听得很清楚,当欧阳胜简单讲了两句以后,他道:“刚才代主任说得很清楚了,这就是一个人为弄得复杂的简单问题,或者说是不懂得妥协的双输事件,原因就不必现在追究了,我讲三点,然后大家分头实施。”

“一是按照通知要求,立刻派出工作组到首都接人,要确保安全无误地将上访人代永芬带回沙州,这是硬杠子,必须坚决执行,工作组以任林渡为组长,东城区派一名同志,信访办派出一名同志,公安局带一人,绢纺厂暂时不要派人,但要做好与其家人的沟通工作。”

“二是信访办提出解决意见,在春节以后进行认真的协调磋商,即使出一点钱也要尽量把此事消化掉,花小钱买大平安,这话就是指这种情况。”

“三是如果代永芬再做出出格的事情,违反了那一条那一款,我们也不要因为她是上访人而手下留情,有法必依,执法必严,我们不必为了特定种类的违法人法外开恩,这一条欧阳区长要特别留意,掌握好尺度。”

“我讲三点,大家还有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各自开展行动,遇上急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散会。”

散会以后,王诚留在了会议室,他没有想到侯卫东会派出任林渡去当工作组组长,道:“侯市长,任科长才当科长,让他去当组长,我有些担心。”

侯卫东道:“任林渡在吴海县当过几年县委办主任,工作经验丰富,应该没有问题,你是信访办主任,在守摊子,最好不要轻易离开沙州。”

大年初一到首都接上访户,原本就不是一件好事,王诚尽到了提醒义务,就道:“我已经与首都办联系了,他们很提供帮助,晚上岭西有一班到首都的班机,晚上九点。”

“代主任经验丰富,等一会你再给任科长交待注意事项。”

“侯市长,请放心。”

王诚对于侯卫东如何安排任林渡有些不解,暗道:“任林渡看来是侯卫东的人,不过让手下人在大年初一出差,也太不符合常规做法。”

侯卫东在车上给任林渡打了电话,道:“晚上九点飞机,代主任要给你交待细节。”

电话里传来任林渡高兴的声音:“我在温红家里,我们和好了。”

第661章 操作(上)

任林渡追求郭兰之事,侯卫东了解得很清楚,此时听闻他们夫妻两人合好,道:“你们夫妻鸳梦重温,是否还考虑调到驻京办?”

任林渡心里也很矛盾,他犹豫了一会,掉了一句书袋,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两人没有感情,只能是同床异梦。”

“你怎么就突然想通了?”

“人过三十,总要对前三十年进行反思,什么事情做得对,什么事情做错了,老天爷最多还会给我们十年时间去反思,所以我决定抛掉不切实际的幻想,要踏踏实实做些事情,这是经过了长久的郁闷之后的顿悟。”

侯卫东很为任林渡高兴,提醒道:“到了首都,你首先与驻京办联系,务必安全地将上访人代永芬带回到沙州,至于调动的事情交给我来运作。”

晚上九点,任林渡和三位同去的组员坐上了飞往首都的飞机,在机场大厅,四位家属都到了,对于大年初一还要出差,而且是为了这种烂事,家属们都气鼓鼓的,温红才同任林渡合好,两人甚至又有了初婚的感觉。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北方冷,要注意保暖。”温红细心地一一交待,“还有,这些上访人员都是脑袋有病,你完成任务就行了,别跟他们结仇。”

“上访人已经被控制了起来,我们的任务就是接她回来,没有其他责任。”任林渡与温红重温旧楚以后,让儿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们两人抓紧时间进行了一次重新的深入接触,四年时间,让两人又有了新婚的感觉。

任林渡亲了亲儿子的脸蛋,道:“儿子,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就会回来。”

等到飞机起飞,任林渡的儿子冷不丁地对温红道:“妈妈,爸爸为什么住在我们家?”儿子出生以后,就和母亲呆在一起,虽然有些也和任林渡见面,却没有爸爸住在家里的记忆,因此,问出了这个让温红心酸的问题。

“爸爸以前出差,最近才回家,以后他不出差了,就和我们住在一起。”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那以后妈妈就不怕打雷了?”

“不怕了,爸爸回家了。”

在飞机上的任林渡透过窗户,眼见着岭西机场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到了首都,办完手续,交了钱,将代永芬带了出来,驻京办借了一部小旅行车,六、七个人挤在了里面。

代永芬是老上访户,见惯不惊,一直坐在旅行车上养神,等到了火车站时,她突然道:“我不会坐火车,如果让我坐火车,出了意外你们得负全部责任。”

任林渡一心想完成任务,不愿意节外生枝,道:“你不坐火车,想坐什么?”

代永芬理直气壮地道:“我要坐飞机,为了上访,我大年三十和初一都在北京,坐飞机快一点,我也是人,要同家人团聚。”又道:“我没有钱了,在馆子里赊欠了钱,为了要让诚信,请政府帮我负钱,反正政府负我不少钱,以后一起还。”

大家都被气乐了,任林渡问道:“政府什么时候负了你的钱?你是与厂里有纠纷,和政府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绢纺厂是国营企业,国营企业就是政府的,绢纺厂欠我的钱,就是政府欠我的钱,人民政府为人民,不是为了那些贪官污吏。”代永芬数年上访,经常与其他上访人交流心得,见多识广,早非昔日绢纺厂的代永芬。

任林渡道:“第一,说绢纺厂欠你的钱是一面之辞,你有证明吗?第二,绢纺厂是独立企业,即使绢纺厂真的欠了你的钱,你也应该与绢纺厂协商。”

“人民政府是为人民,你们不解决我的事情,我就是要上访,我相信总有清官要解决我的事情。”

任林渡一直在研究代永芬的案子,打断她的话,道:“你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代永芬道:“当时绢纺厂效益很好,一个月有三百多块钱。”

“你这是九五年的工资,九五年以后没有这么多钱,最多一、两百块钱,当时你三个小孩子都在上学,家里还有病人,每个月就算存一百块钱,一年就是一千二百块钱,五千块钱是一笔巨款了,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不存在银行?”

“我爱人有病,家里放现金?”

“你别打断我,按照厂里规定,你多占了一套房子,就应该退出来,你不退出来,别的工人就没有房子住,你这是行为,就是自私自利,损人利已,哪里还有工人阶级的感情,你还讲不讲道德。”

代永芬也不服输,道:“凭什么当官的住的房子就有八十平方,工人就只能住三、四十个平方?”

“当时住房制度是按照行政级别划分,绢纺厂厂长是正处级,能享受八十平米的房子,这符合政策规定。”

“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是主人翁,凭什么主人翁就要住小房子。”

任林渡一边与代永芬斗嘴,一边在想着对策,临行前,侯卫东交待了原则,平安将人接回来就算完成任务,在经济上可以适当放松一些,他要试一试代永芬的决心,还是让旅行车开到了火车站。

代永芬看到了火车站,就立刻发火了,道:“你们政府的人是骗子,明明说了要坐飞机,怎么把我弄到了火车站,我坚决不坐火车。”

任林渡没有提前预订火车票,便安排工作人员去买票,正在等待之时,代永芬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钻出了小旅行车,随即被任林渡等人扑倒在地下。

“强盗抢人了,抢人。”代永芬被按在地上,她拼命地大呼,很快就引来人群围观。

“我是依法上访,凭什么抓我,当官的腐败,太坏了。”代永芬见有人围观。

任林渡用沙州话道:“把她弄上车再说。”

刚把代永芬等人弄上车,有警察走了过来,随行的警察取出证件,道:“我是岭西省沙州市一处民警,过来执行公务。”

火车站警察用眼睛瞟了一眼相关证件,将头伸进了旅行车,见到了代永芬的模样以及另外几个人的样子,就明白这是接上访户的干部,他道:“你们快走,别引起围观了。”又道:“回岭西的车次在晚上了,买了票再过来,要做好她的工作,别又吵又闹。”

任林渡等人上了车,都用眼光瞪着代永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