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唯有他宁可死,也不会对我出尔反尔——」

  画面一转。

  那艘铺满了鲜花的船轻轻晃荡,光照下来时,只留下系着红绳的银镯在原地。

  ……

  贺南枝坐在船上跳湖前微笑的画面被粉丝截图下来,还制作成了海报和签名照,自然休假计划也泡汤了。

  星纪办公大楼开了一通宵的紧急会议后,等次日,谭颂接到通知再去公司,贺南枝的工作行程就成一页纸,变成了一叠纸了。

  而恰好她的事业粉也多,每天都紧紧盯着她被公布的行程表。

  “盯着你的何止是粉丝——黎麦跟我透露,现在有二十几家媒体记者轮班盯你。”

  谭颂话一出。

  旁边桑落拆薯片的动作顿住,都倒吸口气:“这么多啊。”

  “有想扒我们南枝宝宝绯闻的,也有把她视为新晋小花备选防爆的对家,还有一些就是想拍点物料吸引流量。”谭颂细数着,猛的一下,猝不及防般将桑落拆开的薯片抢过来,咔嚓咔嚓的自己吃上了。

  不忘扬声感慨:“扒什么绯闻,明明我们南枝还是个宝宝啊!”

  窝在专座补眠的贺南枝被谭颂活生生吵醒,扯下了盖住脸的毛毯,面无表情说:“听懂了,别暗示了。”

  谭颂是怕她这个节骨眼上,闹着要跟谢忱岸缠缠绵绵去,平时趁着工作闲余时没少在耳边和桑落打配合,见轻易被看出小心思,尴尬地笑了笑:“思南公馆真不能去了,那儿住着谁,报纸上顺便一翻就知道,何况你未婚夫也红,要不是保密工作到位,平时外出没少被财经圈的媒体盯梢呢。”

  两个人身负的媒体数额,凑一起都能现场召开个记者发布会了。

  桑落听得云里雾里的:“南枝宝宝就不能公开恋情吗?”

  “祖宗!”谭颂怕一旁又合上眼的贺南枝听见心坎去,连忙捂小助理的嘴:“你知道人间第一枝的超话粉有多火吗?要是敢公开什么恋情,她们连夜都能组团火烧星纪大楼,骂老板连同经纪人都不做人。”

  况且贺南枝如今签下的商务代言,每个条约里都是要她保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必须零绯闻。

  见他们又吵。

  贺南枝再次拉下毛毯:“我知道了,不能公布恋情。”

  谭颂:“你现在事业上升期,千万不能被大佬的美色蛊惑。”

  贺南枝没在回他,而是抬起纤白的手拉开一旁的储蓄盒,指尖摸出了薄荷口味的糖果,塞了颗到唇间。

  冰凉的味道驱散了困意,她稍微坐起身,拿着手机反复把玩。

  被不小心点亮的屏幕上,浮现出的照片是在演唱会拍的,她主动在谢忱岸俊美的脸亲了一口,男人头戴着闪闪发光的猫耳发箍,那双墨玉的眼眸恰好也看着镜头露出笑意。

  谭颂伸长脖子偷瞄到,大惊:“换下来!”

  可别被火眼金睛的粉丝们拍到了!!!

  贺南枝干脆利落锁屏,伴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说:“不要。”

  谭颂:“???”

  “不能见真人,我看照片解馋怎么了?”

  随即,贺南枝若有所思的看向墨色玻璃外街景,像个胆小鬼,给自己暗暗打气。

  等下次。

  见了面,她一定亲口问谢忱岸,思南公馆为什么叫思南公馆?

  …

  …

  周末的下午,谢忱岸带着随行的精英团队远赴纽约进行一场谈判。

  “宋今品牌的薛董事长自从爱妻离世后,就退下到纽约郊区的玫瑰庄园养老,半个月前他的特秘透露出消息,说他有意出售森瑞的所有股权。”

  蓝缨将电子版邮件发给了谢忱岸,未了,又追加了句:“想收购这家百年品牌的人不少,胃口都很大,不过薛董已经婉拒了五家。”

  等下了飞机。

  谢忱岸一身极剪裁挺括的浅灰色西服,身姿挺拔,被数名保镖簇拥在最中央,又换乘了辆低调的私家车。

  他行程紧迫,一路都在听秘书等人汇报工作。

  进入玫瑰庄园之前,侧过俊美的面容,语调淡漠:“三天,必须拿下。”

  早两年,谢忱岸就有意去控股宋今,利用品牌效应占领纽约的市场,也曾经不远万里亲自飞往这里跟薛董成为棋友。

  蓝缨觉得倘若真有意抛售的话,基本上就是诚意大小的问题了。

  而没想到这块蛋糕,贺家也盯了已久了。

  被庄园的管家邀请到偏厅等待时,一进去,发现贺斯梵和几位精英范男秘书也在里面,似乎早来了半个小时,手边的茶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几道视线相撞一秒,谁都没先开口。

  为首的谢忱岸从善如流地落座,姿态极为端方矜贵,在场的人隐晦地目光随他移动,直到斜对面的贺斯梵不轻不重搁下古典茶杯,主动打破这微妙僵持的气氛:“真巧。”

  下句,连带低讽的语调就不加掩饰攻击了过来:“我还以为谢总如今忙着在泗城圈地盘,像个变态狂一样垂涎着南枝,原来也会离开?”

  蓝缨染着艳色的指尖捏了捏鼻尖,心想果真是记仇来了。

  谢忱岸在娱乐圈为贺南枝投资了半壁江山产业的事,天底下没有不密封的墙,她如今接到的一个个资源都是谢忱岸喂到嘴里的,贺家那边只要派人打听,就能查出个真相来。

  而自然就碍了,贺斯梵这个重度妹控的那双尊贵眼睛了。

  谢忱岸礼尚往来,薄唇溢出的音质润透着一贯淡漠清冷:“是巧了,我也以为贺总来纽约会去先拜访双亲,不至于急着来薛董面前做孝子。”

  抡起刻薄毒舌的话,这两位都当仁不让。

  蓝缨扯着盛祈的衣袖,安静立在一旁看戏。

  在座其他精英秘书也是同理心态,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

  贺斯梵面不改色:“也难怪。”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倒是引得谢忱岸略略抬眸。

  见他语调刻意拉长几分:“你现在想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先前贺南枝还是个十八线小糊咖的时候,没什么曝光度,是走在大街小巷里,媒体记者都不稀罕拍她绯闻的,怕被糊咖反而蹭了热度。。

  如今粉丝多了,身边也围绕着一群人,反倒是没以前自由。

  贺斯梵言外之意,很明显在冷眼讽刺谢忱岸自讨苦吃。

  旁听的盛祈脑子没转过弯来:“好像有点对。”

  蓝缨妩媚的眼眸扫过去:“你改姓贺啦?”

  眼看着贺斯梵气焰嚣张,还没上谈判桌前,就想压人一头。

  谢忱岸冷白修长的指骨轻敲了黑色扶手,薄唇缓慢轻动:“只要她喜欢在娱乐圈拍戏就好,我受点相思之苦而已,贺总大可不必为我叫屈。”

  他受相思之苦?

  贺斯梵叫屈?

  这番话落地,贺斯梵俊漠脸上的神色陡然——裂开。

  倘若现场有秘书敢斗胆眼疾手快掏出手机拍下来的话,都能堪称世界级名画场面。

  而这副场面没维持多久,随即被偏厅外进来的细微脚步声打断。

  众目睽睽之下,有个身穿衬衫和白色百褶裙的女人端着茶水,一步一步走进了装修古典风的厅内,面对数位西装笔挺的精英范男人也不惧,甚至到了视若无睹的境界,只是朝谢忱岸走去。

  她亲自泡了杯玫瑰红茶端上来,略有丝紧张:“我是景宜,你养的鱼还活着吗?”

  一开口就是有故事,在场的人齐刷刷盯过来。

  包括蓝缨都惊讶了下。

  旁边离得近的有个贺氏秘书以为她懵圈,好心为这位冷艳的美人解困:“她是庄园的宠物医生,被薛董刚刚认下做干孙女。”

  “我还以为出现平行世界了呢。”

  蓝缨记忆向来极佳,初见时景宜还是个在国外兼职打工的穷困潦倒大学生,有幸得到谢忱岸的赞助费才没被退学,怎么就说,摇身一变成了玫瑰庄园的小主人了。

  而谢忱岸眼中情绪毫无波动,玉质的长指接过茶,也只是客道说:“嗯。”

  景宜不便久留,低声跟他告密:“薛爷爷在钓鱼,在回来路上了。”

  旁边,耳力极佳的贺斯梵冷笑了下。

  ……

  咔嚓一声。

  蓝缨调成静音模式,偷拍了一张照片就迅速闪回了偏厅外面,站在安静长廊里捣鼓着手机。

  盛祈好奇追过来,只见她动作熟练的打开p图软件,表情讶异:“你干嘛?”

  蓝缨说:“笨蛋小鱼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开窍没有,不行,我得给她加把火。”

  几分钟后。

  她点击发送——

  *

  远在泗城。

  贺南枝结束完一档采访节目的特邀,又被叫住,跟电视台几位实习生合影完后,见天色不早,也懒得回化妆间卸掉妆造,而是低调上了保姆车,顺势将首饰品都摘了,扔给了小助理。

  两分钟后。

  司唯也弯腰上来,顺她的车一程。

  桑落跟他早熟了,抱着化妆透明盒打趣:“你没车的啊?”

  “公司没配。”司唯在网上有了小范围的热度,却依旧不受公司高层待见。

  他不比贺南枝就算最糊的时候,都有个谭颂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不管是接触剧本还是赶通告,都是得自己一手抓,随身携带个灰白色布包,拉开时,一不留神就哗啦啦的掉了不少东西出来。

  贺南枝坐在椅座弯下腰,纤细的手指顺势将飘落在裙旁的剧本捡起。

  垂眸一看,倒是乐了:“霸道总裁爱上纯情小白花?你现在有点热度了还接这种网剧呢?”

  司唯脸红:“这导演人挺好,在我吃不起大鸡腿饭盒的时候,让我客串过。”

  贺南枝虽然想象不出司唯顶着这张娃娃脸演霸总的滑稽画面,但是尊重他知恩图报的心,刚把剧本还给他,手机叮的一声响了起来。

  是蓝缨的消息。

  指尖轻轻划开:

  【照片jpg.】

  “南枝宝宝,颂哥让你今晚记得敷一张面膜别熬夜哦,明天的行程是要去拍摄时尚杂志封面——”

  桑落轻软的声音刚响起。

  贺南枝唇角的柔和笑意慢慢拉平,先是情绪迷茫,而后是压不住的火气:“给我订张飞机票,不、不用了,我家里有私人飞机。”

  “要去哪儿?”

  贺南枝没回答桑落的话,反而将手机的一则桃色新闻截图照片递给军师司唯看:“谢忱岸这个不守夫道的狗男人为了拿下生意,已经丧心病狂到要出卖色相给清纯小白花献身了,我行不行过去锤爆他狗头?”

  司唯看了几秒:“行!”

第49章 居心不轨

  当晚。

  贺南枝结束完通告活动, 所乘坐的那辆在媒体界内登记上了车牌型号的保姆车与身后跟踪的一群狗仔队上演了场金蝉脱壳,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某个高档酒店顶楼坐着飞机离开了。

  这个画面, 恰好被蜂拥而来的记者抓拍了下来。

  也让全网都炸了——

  「啊啊啊这视频绝了, 确定不是在拍摄什么时尚大片吗???」

  「人间第一枝超话粉过来打卡, 我美枝为了躲丧尽天良的狗仔队连私人飞机都给安排上了, 这在内娱前所未有了吧?看谁家小花粉还敢阴阳美枝身上没高奢撑场子!!!」

  「私人飞机也不一定是她的吧?」

  「听是贺南枝是某个神秘大佬豢养在娱乐圈的小金丝雀,平时她待在剧组拍戏,还有资方派秘书来送温暖呢。」

  「楼上造谣要坐牢的,拿证据说话。」

  「不是啊, 为什么有这么离谱的小黄谣传播出来?@星纪微博官方号, 你们公关部都死绝了吗?我枝宝宝明明长着一张良家少女的仙女脸好吗,全身上下哪里像是被豢养了?」

  「上个私人飞机就是被养,麻烦在座各位先拍到她上大佬的床照再说。」

  「我有幸在现场看过贺南枝真人,那一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气质, 明眼人都知道家世肯定不简单,不是随随便便个大佬就能养得起的, 怎么会有人信黑粉的话啊?」

  「我有贺南枝肯定是普通人家出身的铁证!!!」

  在座粉丝们都排队等:「???」

  随后,有个小黑粉放出来一张高糊的横店剧组照,离谱程度堪比手拿炮火乱轰:「贺南枝在片场吃旺旺碎冰冰, 哪个家世好的名媛会爱吃这个?」

  几秒后。

  人间第一枝超话粉集体尖叫:「啊啊啊我枝宝宝好可爱!」

  ……

  赶到纽约玫瑰庄园的贺南枝为了避免谭颂抓狂, 就先斩后奏将手机给关机了, 并不知道网上粉丝的混乱大战。

  她来的路上带着火气, 抵达了地方。

  好在理智尚存, 没忘记自己出身于书香底蕴丰厚的贺家, 丢什么都不能丢了家族声誉。

  所以管家恭恭敬敬请她进来时, 贺南枝清艳的脸蛋表情已经很温柔了, 只是脚下细细的高跟鞋越走越快,进了那座古典式的城堡。

  管家在身后说:“9号房门。”

  华丽典雅的走廊挂了一幅幅昂贵油画像,放眼望去每扇房门都紧闭着,贺南枝很幸运就找到了谢忱岸这个不守夫道的狗男人入住的房间。

  她呼吸轻了下,先是有规律的敲门,以免夜深人静在主人家里闹出不合规矩的笑话。

  只是那白嫩嫩的手指节都敲红了一片,也没听到室内有脚步声传来。

  贺南枝被霸道总裁爱上纯情小白花的桃色新闻冲昏了小脑袋瓜子,见门不开,索性就拧着门把一推,没锁,还真就轻而易举被推开了。

  好啊!!!

  谢忱岸在别人家里睡觉不锁门,这一看就是居心不轨!

  贺南枝被激得眼尾都红了,不能在深夜喧闹,不代表能忍下这口气。

  室内昏暗,巨大的落地窗紧闭着窗帘,连光都没有。

  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具男性高挺的身躯,其余的,看不分明。

  “睡得这么沉,都不怕随便进来个人把你睡了!”

  暗纹的繁花地毯收尽了声音,贺南枝朝床沿走近两步,又脱下脚踝的银色高跟鞋朝床上泄愤似的,扔了过去,这般叫醒服务,依旧不够解气,她又扯下手腕的钻石链子砸过去。

  随着一声响,恰好砸到了床上男人的额头上。

  细微刺痛服用了半粒安眠药的贺斯梵苏醒过来,刚皱起眉头睁开眼,蓦地,一个淡金色靠枕从黑暗的前方朝他脸捂了过来。

  有那么瞬间。

  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期,贺南枝就是这般狗都嫌的脾气,白天惹到她生气,剔透泪珠还挂在小脸上,身体带一点抖,手指头就已经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奉劝你睡觉锁好门,我会来报仇的。”

  结果半夜三更。

  贺南枝就真突袭进了房里,先是拿着她从小到大都要盖着睡觉的小毯子将他脑袋罩住,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通乱打,半分钟后,又连滚带爬的跳下床,跟有妖魔鬼怪在后面追似的逃命去了。

  第二天,他便会听到佣人茶余饭后调侃说。

  贺南枝昨晚趴在窗台一边困倦到点着小脑袋,一边嘴巴嘀嘀咕咕数着星星。

  数到了一千颗,就来寻他仇了。

  ……

  “贺南枝。”

  贺斯梵扯下靠枕,披着黑色睡袍的身躯从床上坐起,即便短发蓬松,略柔和了他冷峻的脸部线条几分,神色却跟要拆人骨头一样,冷漠无情的语调刚落地。

  委实把正在行凶的女孩儿吓了一跳。

  趁着她呆在原地的功夫,贺斯梵伸长手臂揿亮壁灯。

  “你不在泗城好好当你女明星,跑到纽约来做什么?”

  气氛就跟死了似的。

  贺南枝身子蓦然僵住,清透的眼眸惊讶而微颤,就连红唇下意识溢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意:“啊,我进错门了。”

  这时。

  隔壁传来了脚步声,是谢忱岸还未歇下,穿着整整齐齐的衬衫长裤出现。

  贺南枝先是看被无故揍了一顿的贺斯梵脸色好像很铁青,再看端方如美玉般的谢忱岸,红唇用力抿了下,不等两个男人联手查问她的变态行为,就转身,直挺挺着纤美的后背往外走。

  谢忱岸伸出修长的手要拦,也被她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