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
夏郁翡深恐迟了秒,某位金枝玉叶就要炸鳞了,将手机往前一推。
谁知。
贺南枝下意识去接时,沾了水汽的薄薄机身却从指间滑落了下去。
扑的一下,晶莹水珠溅起。
半响后。
贺南枝心急如焚的情绪在刹那间仿佛被这几滴水熄了,近乎是向现实屈服,抬起的睫毛带颤意,一字一字地问她:“你给谢忱岸发了什么?”
夏郁翡无辜脸:“能促进你跟那位未婚夫妻感情的东西——”话顿了下,默默地把女明星艳浴私密照这几个字吞回去。
随即,又小声地暗示:
“等见到谢大公子,你就知道了。”
贺南枝先是用水泼了下她,随即微醺感的酒劲上头缘故,也懒得去捡已经沉入温泉池的报废手机了,从水里起身说:“不泡了。”
-
贺南枝从她的私人温泉池里,胸前裹着一抹薄绸的白纱湿漉漉地出来,守在门外寸步不离的女服务生礼仪极佳地替她开门,又递上了备好的干净浴袍。
她转身去隔壁冲完澡,站在古典风格的长廊等了夏郁翡片刻。
两人结伴朝SPA休闲贵宾区域走去,没走几步,忽而听到隔壁包厢传来一阵碎盘子的喧闹响声,夏郁翡好奇心使然,探出脑袋偷窥了过去。
下一秒,她说:“冤家路窄。”
贺南枝闻言,也转过脸看了过去。
香槟色的双门是敞开的,只见室内季茵茵穿了件半透纱的蕾丝吊带裙优雅坐在豪华松软的沙发上,露得不少,将半边的胸都暴露在了光下,姿态极其妖艳显眼。
而距离她脚边一米的地方……
果盘茶杯洒在了昂贵毯上,几名服务生恭敬地跪着收拾残局。
“在你贺家的温泉山庄穿成这样,勾引谁呢。”
夏郁翡吐槽的话一出。
季茵茵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然精准的扫射了过来。
“——”
“南枝?”
她选择性忽略家世咖位都不如自己的夏郁翡,纤手朝上一抬,让旁边助理搀扶着自己起身走来,这架势,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肚子怀了贺家的龙子龙孙。那抹得艳色的唇故作甜蜜一笑:“你堂哥今天抛下几十亿的投资生意,非得带我来这泡温泉,没想到你也在啊?”
贺南枝安安静静看她演戏。
像贺斯梵那种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的无情赚钱机器人。
怎么可能抛下——
几十亿生意?
季茵茵有意秀恩爱,见贺南枝那张极漂亮的脸蛋表情不变。
外加许是刚泡完玫瑰热浴缘故,一头绸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薄肩,近看之下,连每根头发丝都养得精致异常。
季茵茵眼底暗光闪了闪,话锋一转:“对了,杨弋导演钦定了我做女一号,你不会生气吧?我推荐的那个角色挺适合你的,不考虑下?”
夏郁翡想到那个角色,没忍住怼道:“你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搞明白自己什么身份?”
季茵茵却势在必得,原因无它。
这女一号,是借贺家的泼天权势抢到手的,就算是贺南枝眼馋也没用。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妆容浓重的脸上迟疑了秒:“只是……女一号我是无法让给你的,为表歉意,你们今晚泡温泉的消费,都记我账上。”
这时贺南枝那双晕上胭红未褪去的眼尾微微上挑:“季小姐真会开玩笑。”
她唇间轻轻咬字,却无端给人一种极淡讽刺的意味。
下秒。
慢悠悠地溢出句:“我姓贺,和贺斯梵同享继承权……你在我的地盘,用我的钱请我?”
猝不及防地被反将一军,季茵茵伪装的高贵面具碎得彻底,险些咬碎了牙,又不知怎么反驳,只好面如寒霜地转身,走回自己的包厢。
期间,还撞到了立在门旁的服务生——半句道歉也没用。
夏郁翡暗爽,看着季茵茵期间气急败坏的背影。
小声吐槽:“你堂哥为了家族利益,审美也降级的太厉害了。”
贺南枝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的眼眸,在听到‘家族利益’四个字时,终于淡了瞬。
-
此刻同一时间,泗城最著名的兰舍会所灯火通明。
从不对外开放的第十二层私人宴厅内,在夜幕降临之后,迎来了各界身份地位极显赫的贵客们,年轻英俊的侍者穿着燕尾服端上酒水,便躬身退到了玻璃屏风外侧。
杨弋身份在上流圈的地位低,即便处心积虑拿到了一张邀请函。
也只配坐在最尾端。
他抬头,目光频繁地望向了坐在主位的那位。
谢忱岸在回国短短不到三天,顶级豪门内就传遍了他即将接管谢氏家主之位的讯号,这无疑是代表着,他将有无上的权势——
哪怕秉承着谢家祖传的低调行事风格,只要他一现身,就算是有名有号的名流大佬们都想抓住难得一遇的机会,上前跟他搭上两句话。
杨弋先前因为电影投资的事,与谢氏集团那边已经接触很深了。
他正琢磨着,有什么机会能在本尊面前刷脸。
而席上,已经有人心思叵测地快先一步,对主位敬酒道:“上次我那妹妹在机场哮喘犯了,多亏了谢总路过出手相救,下次有机会,我定要她当面致谢……”
无论借口找的多冠冕堂皇。
在座各位皆未能免俗,瞬间引起不少调侃的声音:“老韩你这就不讲武德了啊,谁家没个貌美如花的妹妹,我也想给谢总牵根红线来着。”
“我家也有,还是电视台主持人——”
谢忱岸话极少。
倒是端坐在他一旁的好友温见词看戏似的,微挑瑞凤眼说:“我们谢总偏爱唱曲的。”
杨弋是混娱乐圈的,脑子转的快,福如心至想到什么。
凭实力,硬是搭上了一句:“说到唱曲的,我前段时间试镜到了一位很有灵气的小姑娘。”
“真的假的?”
那位韩总,有点儿兴趣:“有照片吗?”
杨弋看了眼端坐主位的谢忱岸那张脸,手指迅速滑动,将试镜保存的视频翻了出来。
宴厅内很安静。
视频内,女子一袭青色薄绸旗袍,正驾轻就熟地玩着扇子,雪白的手腕纤细灵动,眉眼间流转皆是动人的旖旎从容。
几道视线同时定格屏幕上,默契地屏住呼吸了一瞬,很明显被惊艳到:
“这年头,极少有年轻女孩子,扇子玩得这么灵。”
“长得也漂亮。”
谢忱岸眼神变都未变,偏偏平静地看完了整段视频,想起那把被她当宝贝带走的那把扇子。
片刻后。
他慢条斯理淡抿了口茶水,忽而闲谈般问:“你电影的女主角?”
“不是,被刷下来了。”杨弋没想到这位会跟自己搭话,关了手机,颇为可惜地摇摇头,“贺家推了个季茵茵过来,点名要换掉她。”
“也不知道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怎么就得罪了那边。”
蓦地。
全场气压陡然沉下来。
谢忱岸声线极冷:“换人。”
杨弋懵了瞬,没反应过来:“啊?”
这位怎么突然过问选角了?
作为了解内情的温见词解释:“那个叫季茵茵的——生肖跟我们谢总的鱼犯冲。”
温公子开玩笑的吧?
众人齐刷刷看向谢忱岸。
几秒后。
谢忱岸的手机微信弹出一张照片,他浓密似鸦羽的眼睫垂下看了几许。那张素来淡漠出尘的面容,忽而微微一笑:“嗯。”
“她得罪了我的鱼。”
第6章 雪问香
从温泉山庄出来,晚间的霓虹汇成了一条明珠镶成的星河,照耀着整座城市。商务保姆车停在路边,夏郁翡亲自送贺南枝回去。
到富人区别墅后,夏郁翡没有跟她下车:“你未来老公的地盘一向是凡人免进,我就护驾到这了,杨弋的电影女主角抢不到也没事,我最近新接触了一部古偶剧,还缺个女三号,改天把剧本推给你。”
“女几不要紧。”贺南枝未将季茵茵幼稚的挑衅放在心上,那双眼尾卷长的眼睫下瞳仁透澈,轻弯了下唇说:“……片酬到位就行。”
“你真是小财迷属性不变啊。”
她跟贺南枝打趣了句,才道别离开。
寂静的别墅区亮着华丽路灯,贺南枝等看不到车影了,才转身往逐渐熟悉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远处独栋别墅的灯光全暗,似乎无人在家。
片刻后,她站在大门前停下,心想着趁谢忱岸可能还在外应酬,最好是不留痕迹的去宝箱里摸一个小宝石出来,免得被当场抓获。
贺南枝存着以宝石抵债的小心思,半响后,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摁向门禁屏幕。
吸取上次密码试错的经验。
她这次准备从最简单的开始试……
谁知刚输入。
光滑如镜的屏幕显示:「已开锁。」
贺南枝蜷缩起微凉的指尖,表情讶然:“这么简单吗?”
随后,她也不及深思,先推门而入。
宽敞的奢华客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浅浅地穿过落地玻璃窗照在大理石地板上。贺南枝连眼尾余光都没打量别处,裙摆下足音很轻,一路朝楼上衣帽间小跑去。
上次藏起的珍宝箱位置纹丝不动,没有变化。
贺南枝手指轻柔地打开,就跟开盲盒似的,从里摸了个出来。
“这颗应该值300万债务吧。”
她指尖触到手感极妙的玫瑰宝石,又犹豫地停了一下,忽然想起这颗,是她小学写了篇《我亲爱的爸爸是著名慈善家——贺睢沉。》千字小作文比赛,被校长感动得亲自登台评选为第一名时。
谢忱岸送她的奖励……
很有纪念价值。
贺南枝又换了一个。
这颗也不行。
谢忱岸第一次被家族考验能力,投资项目赚了上亿后,专门带她去港城拍卖会选的。
唔~
这颗好像也不行。
……
贺南枝纤细的膝盖跪地,黑发及腰的发尾轻轻拂过她雪白脚踝上,近乎将宝箱翻了个底朝天,才在一堆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古董里,挑了个最不起眼的。
“就它好了。”
她低垂眼睫半响,下定决心似的砰一声关上珍宝箱。
三分钟后。
贺南枝白嫩透粉的指尖把玩着宝石,沿着旋转的精致楼梯一级级走下来,这种快解脱债务的感觉,连眼尾都弯了弯。
只是,还未走到客厅,蓦地却看到独坐在弧形沙发上的谢忱岸。
纤薄身子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一个没抓紧。
忽然。
色彩瑰丽的宝石从指尖坠落,咕噜噜地,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谢忱岸听到动静,抬起了那双毫无情绪的墨玉眼,准确无误地朝她这边扫了过来。
就这极淡的一个眼风,让贺南枝心虚了秒,睫毛微颤。
他怎么在这儿?!
视线追着宝石,眼看着要滚到他脚边。
贺南枝来不及细思,提起裙摆快速跑下楼。
经过玻璃茶几,无意间瞥了眼一堆色泽灼人的小盒子。
不过贺南枝没放心上,满脑子都是不能被谢忱岸发现宝石。
灰色质地毯上。
宝石很显眼。
贺南枝刚准备弯下腰去捡。
直到眼前出现一只属于男人骨节匀称的手,先快她一秒,将近在咫尺这颗昂贵而脆弱的宝石捡起。
谢忱岸修长的指骨被宝石衬得极精致,目光平静打量了几许,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以前见你宝贝到恨不得挖地三尺藏起来,这次偷拿出来做什么?”
片刻,薄唇溢出三个字猜测:“欠债了?”
还真被他说中。
贺南枝心虚作祟,不似平时那副见了就要阴阳怪气一番,清灵的音色一字字强调:“宝石的使用权在我手上,还给我。”
说完。
什么矜持,规矩和冷静都抛之脑后了。
欲盖弥彰的,伸手就要去抢。
谢忱岸薄唇在光影里勾起淡弧。
几乎未动。
稍避开,女人嫩到柔软的指尖猝不及防沿着他整洁袖口,触及到了修长腕骨,肌肤穿透来的温度极高,让贺南枝被烫了下似的。
半跪在地毯上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朝后退,手心也摸到了一个冷硬触感的盒子。
拿起来。
入目是——
XXXL码。
等等?
贺南枝反应过来,蓦地转过漂亮的脸蛋看向玻璃茶几那一堆……
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
女人柔软身子投怀送抱似的,谢忱岸顺势接住她。
随即,谢忱岸附在她耳侧极近的地方,偏冷的音色压得低且磁性,漫不经心问:
“捏得这么紧,喜欢这个款式?”
“超薄超滑?”
性冷淡的音色念着靡色不堪的词。
贺南枝乌黑的瞳孔地震似的颤了数下,瞬间松手。
盒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