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大门路都走不通,贾宇革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拼命训练技术,争取立功受奖。后来,还真被贾宇革遇到了一次机会。那一年的大年三十,雍州市一幢大厦失火,由于早期的建筑根本没有使用耐火材料,大量使用的是易燃且有毒的塑料制品,火势蔓延很快,市里调集了四个中队的几十台消防车,将这幢大厦团团围住,仍然难以控制火势。最惊险的是大厦里还有大量居民被困,为了解救这些被困在高层的居民,消防员只好往自己身上泼水,然后利用消防云梯送上楼,再到顶层拴好消防绳,建起一条空中生命通道。这条空中生命通道并不容易走,没有人敢徒手往下滑,除非用保险带捆扎。而消防员带上去的保险带是有限的,用过一次之后,不得不再往上搬,第二次再上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消防云梯能够到达的楼层,上去的消防员必须穿过熊熊燃烧的火焰。为了保护这条生命通道,消防队不得不调整战略,集中消防笼头控制这一区域,使得火势至少在这一个区域不至于肆虐,以便消防员能够获得一个着力点。

贾宇革就是当时送保险带的一员。他先后三次上去送保险带,后来两次均需要冒着生命危险穿越火线,最后一次,他背着几十条保险带穿越火线时,消防靴烧焦了,消防服烧着了。他将保险带送达时,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火人。上面的战友将他身上的火扑灭时,他已经严重烧伤。

欧阳佟从总队长那里听到介绍后非常感动,立即跑去医院采访。此时,躺在医院的贾宇革异常绝望,已经毁容的他,回到农村后,很可能连老婆都找不到。他说他不想活了,再活下去,对于他已经没有意义。欧阳佟的心深深地被这个小伙子不可测的未来揪住了,反复问他,要怎样才能改变这种命运。他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转志愿兵留城。因为有了城市户口,或许还会有农村姑娘出于某种考虑,答应嫁给他。当时欧阳佟便生出一股豪气,向贾宇革保证,他一定要努力促成这件事。他之所以敢这样拍胸,根本原因在于,他和总队长关系还算不错,加上贾宇革本身的英雄行为,他觉得应该是有把握的。

欧阳佟的报道感动了很多人,有很多姑娘给贾宇革写信,其中还真有一个姑娘后来成了他的妻子。但是,欧阳佟想给贾宇革转志愿兵的努力却未能实现。一年多以后,贾宇革不得不回到了家乡。其后有好几年时间,两人再没有联系。直到五年前,贾宇革又突然出现在雍州。欧阳佟曾问过他在雍州干什么,他说替人跑跑腿,做点小生意。欧阳佟将自己的新名片交给他,表示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他。

又过了几个月,欧阳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表示是派出所,需要他出面替一个叫贾宇革的人担保。欧阳佟没有立即赶去那家派出所,而是赶到分局,找了一个熟悉且有权力的人陪他去派出所。所长介绍说,贾宇革非法经营的私家侦探所被取缔。

此时,欧阳佟才知道,贾宇革复员后,跑到深圳去找工作,后来找到一个私家侦探所,在那里干了两年多,便自己跑回雍州开私家侦探所。他不明白,人家在深圳开得挺好,为什么在雍州开,就不能注册又是非法的?欧阳佟说,有关这件事,他稍稍知道一点。国内主要是看了国外的一些文艺作品,以为私家侦探所就是私人性质的情报调查所和刑事调查所,一旦拥有了这类私人机构,便将扰乱公安等部门的刑事调查工作。所以,公安部门始终不同意私人调查机构的合法化。实际上,国外的私家侦探所,根本就与情报调查和刑事调查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更多从事的是民事调查。而中国的民事调查,正因为这一原因,一直都处于空白地带,使得大量的民事调查需求无法得到满足。欧阳佟认为,未来的某一天,这项业务肯定会放开。就算目前,也并非完全的铁板一块,至少一些经济以及其他调查,已经放开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以别的名义进入呢?比如信息调查。你调查某个产品的销售情况是信息调查,调查某部电视剧的收视率是信息调查,还有其他一些,都是信息调查。在信息调查的同时,兼做一点民事调查,大概只能算是边缘经营吧。

贾宇革受欧阳佟启发,很快登记了一家信息调查公司,从此名正言顺地当起了私家侦探,而且,业务还非常火,在雍州颇有一些名气,一般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他还不接了。

欧阳佟在三十八楼等了接近两个小时,贾宇革才匆匆赶到。贾宇革的身上曾大面积烧伤,多年来陆续做过很多次手术,脸上的皮肤才不至于显得难看,只是有几处若隐若现的疤痕。但腿部烧坏的肌肉,显然就不是几次手术所能彻底解决,他走路的时候,步履显得极其怪异,有点像鸭子,身子向两边歪来歪去。

贾宇革进门便向欧阳佟解释,确实是因为急事才来晚了。为了取得欧阳佟的信任,他甚至不顾职业道德,告诉他,自己正在调查的这件案子,涉及一位高职位的领导。这位领导有一个情人,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但是,最近这位领导怀疑这位总经理,觉得她身边可能有另一个男人,正是那个男人在背后操作了将女人献给他这出戏,他怀疑自己一直被某个阴谋算计,所以请贾宇革进行暗中调查。

聊了几句闲话,欧阳佟便引入正题。欧阳佟的正题很简单,希望贾宇革对杨大元进行调查。具体调查什么内容,欧阳佟也并不十分清楚,他希望是所有一切。最后,欧阳佟说,你看,这个调查,需要多少费用?

贾宇革说,说费用就见外了。你对我有恩,你这是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欧阳佟说,少来这套。你既然是做生意,在商言商,总不可能贴本帮我干。何况,这件事我想也不是太容易,说不清要用多少人要用多少时间,还要用些什么手段。这笔费用应该不会少。贾宇革说,人嘛,至少需要用五个。得替换,不能让同一个面孔老出现在某一个人面前,那会引起怀疑。时间嘛,那我就说不定了,因为你并没有明确说你需要什么,我也不明白你会在哪一天叫停。至于手段,大概无外乎三种,一是录音,二是录像,三是拍照。除了人员以外,别的开支应该不会太大,这点开支,我应该还能够承受。

为了德山市庆,欧阳佟需要对公司进行一番大动作。显而易见,博亿公司目前一棵树三朵花两片叶,根本不足以担当如此大任。早晨一上班,欧阳佟就将三位主将召集起来开会。告诉他们,这次德山之行收获巨大,事情基本已经定了下来。现在,博亿公司需要立即着手的,是做方案。方案有两个,一是德山市政府的招标方案,这个方案必须尽快拿出来,交给德山市,以便市委常委讨论通过。招标方案,涉及几个方面,第一是时间安排,这个对于博亿公司非常重要,欧阳佟若想稳稳拿到承办权,就要在时间上大做文章,让其他参与竞争的公司,基本没有太多时间做出完美漂亮的标书。他初步考虑,将德山市公布招标方案的时间,确定在五月一日。此时,各大广告公司均休五一长假,许多公司可能看不到招标公告,就算有部分看到,他们要立即结束休假,将所有人员召集起来做标书,也需要一定时间。集中递交标书的时间是五月十五日,如此一来,相当多的公司,大概只有一个星期时间考虑具体方案。

博亿公司则不同,从现在起,到五月中旬,有大约一个半月时间,比别人整整多了一个月。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个多月,做出一份漂亮的标书。所以,在替德山市提出招标方案的同时,更主要是考虑德山市庆的整体活动方案。与此同时,许问昭需要立即着手去办一件事,再注册一家公司。

这家新注册的公司,欧阳佟已经想好了名称,叫资圆博通发展有限公司,主营业务是资产管理咨询、投资决策顾问,兼营业务是资源整合策划、广告经营。公司的股份构成,欧阳佟占90%,许问昭、寻万芳和雷蕾占10%,其中许问昭4%,寻万芳和雷蕾各3%。实际上,这是一间空壳公司,欧阳佟连一分钱注册资金都没有出。也没有要求另外三名员工入股,仅仅只是说,股本的事,下一步再说,先把公司注册好。

当天晚上,贾宇革向欧阳佟通报了第一天调查的结果。

这个结果令欧阳佟大吃一惊,杨大元竟然在星期七广告公司上班。贾宇革的人跟踪了杨大元,杨大元早晨六点半出门,随后坐上了出租车。进入星期七广告公司后,直到中午才出来吃饭。下午,他又返回公司,再到晚上离开。贾宇革的人在中午杨大元外出吃饭的时候,装成杨大元的熟人,进去找杨大元,公司的接待小姐说,哦,你找杨总?请稍等。电话联系后转告他,杨总不在办公室,可能吃饭去了。

这个消息让欧阳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当初,杨大元之所以能请到星期七的朱丽依,是因为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离开博亿之后,他去了星期七,似乎也就不是一件特别令人惊讶的事。值得探究的是,杨大元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星期七?职员喊他杨总,是否说明他是星期七的总经理或者副总经理?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杨大元其人很讲究别人对他的称呼,他自我介绍,从来都不说自己叫杨大元,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江南日报的杨总。他给人打电话的时候自报家门,也是说,我是杨总。因此,仅仅从一个杨总的称呼,确实很难断定杨大元在星期七的身份。

另一方面,欧阳佟又不能不怀疑,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杨大元对自己的一系列行动,很可能与他在星期七的任职有关。回想自己今年以来接到的那些业务,除了一笔是寻万芳拉来的,其余的,全都是自动送上门的。当初,他还意外惊喜,以为是博亿公司做出了名,有客户自动找上门了。现在看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杨大元安排的陷阱?文雨芳介绍了三笔业务,最初欧阳佟还以为与文雨芳的父母在泸原市的势力有关,可那天他问文雨芳和杨大元的关系时,文雨芳明显没有说真话。由此看来,这三笔业务,很可能就是杨大元安排的。至于其他找上门的业务,也可能是杨大元安排的。

想到最近以来的许多业务可能全是杨大元的安排这一点,欧阳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欧阳佟清楚,如果是那种精通业务的客户,他们给广告公司的出价,通常也就是成本超出30%左右。扣除各项费用之外,有约20%的毛利。国外的广告公司一般都是这样操作的。但在国内,情形就不同了,广告公司更乐于接受那种即使付出50%的提成,仍然有20%以上回报的广告。成本上浮30%的广告,他们基本不接,就算是接了,也不会自己做,而是转给一些没有业务的小公司。这里面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国内的所有广告业务,必须付出一笔远远高于利润的提成款。回想博亿公司这几个月做的广告,几乎全都是成本上浮30%的那种,联系到杨大元在星期七以及几次举报异常准确这两件事,欧阳佟不得不怀疑,这些广告,其实是星期七接下来,然后外包给博亿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将这些业务送给博亿公司,到底是杨大元的主意,还是杨大元和朱丽依商量的结果?如果说,朱丽依也参与了此事,那么,这件事就真的复杂了,欧阳佟的敌人,从此不再是单独的一个杨大元,而是增加了一个比博亿强大得多的星期七广告公司,江南省广告业的老大。

这种情形,就像你认真做好准备,要去摸鬼子的一个炮楼,将部队带过去一看,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鬼子炮楼,而是一个鬼子司令部。

欧阳佟站在杨大元的角度想一想,假若自己的公司业务量很饱满,有些业务既没有太多利润,又不得不借助于外力的话,他会怎么办?整体将这些业务发包给别的公司,他只需要进行最后把关。这样做,表面上自己所赚的钱少了,可另一方面,自己几乎没有成本支出,等于是白赚了一笔,何乐而不为?

既然这样,是否应该向朱丽依揭露杨大元?

问题在于,就算揭露了杨大元,朱丽依又会怎样看待这些事?对于她来说,该赚的她已经赚到了,杨大元的操作方法,也是她允许的范围之内。至于杨大元怎样利用了这件事,那是他欧阳佟和杨大元私人间的恩怨,与她的公司无关了。她如果持这种态度,欧阳佟怎么办?尤其重要的一点,朱丽依的丈夫是瘫在床上的,她身边显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杨大元是不是她所需要的这个强有力的男人?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是纯粹的朋友关系或者同事关系,而是上升到了感情程度,那将会是一种什么结果?杨大元是一个很会哄女人开心的男人,只要能够令女人开心,他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都做得出。别说是针对女人,就算是针对像欧阳佟这样多年的同性朋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也一样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什么手段都肯使吗?如果他已经完全从感情上掌握了朱丽依,那么,他们就一定结成了统一战线,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要证实自己所接的广告杨大元是不是背后推手,只需要找文雨芳核实就行。想到这一点,他拨通了文雨芳的手机。自从上次生日时两人不欢而散,文雨芳再没有和他联络过,他也没有找过文雨芳。电话打通后,文雨芳的语气很冷淡,问他,有什么事?欧阳佟也不想绕弯子,问她,我想问一问,你介绍过来的三个广告,到底是不是杨大元给你的?她说,这很重要吗?他说,是的,非常重要。她仅仅说了句不是,便挂断了手机。他再拨,她却关机了。

16

欧阳佟还没有完全摸清情况,杨大元新的攻击又来了。

正当许问昭全力以赴做市庆预算计划的时候,曾哥又一次打电话找她。曾哥和博亿公司打了一次交道,便发现许问昭在这间公司里非同一般的身影,自然明白许问昭和这间公司一定有非同一般的联系。如今从事财务工作的,同时打几份工,并不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何况像许问昭这种财务和税务双料专家,不知有多少公司,愿意聘请她担任顾问之类的职务。既然清楚许问昭和博亿公司的关系非比寻常,遇到什么事,曾哥也就不绕弯子,直接对许问昭说,麻烦又来了。许问昭暗吃一惊,问,多少?曾哥说,还是小打小闹,我也懒得跑了,要不,你带四万块钱来处理一下?

放下电话,许问昭就去找欧阳佟。欧阳佟正在办公室里埋头写计划,听了许问昭的报告,他将手中的笔猛地往地上一摔,一支名牌派克笔就这样给毁了。

许问昭说,我算过,除了文雨芳另外两笔业务,其他所有小业务加起来的提成款应缴个人所得税是三万九千多。这说明杨大元还留着这两笔账,很可能下一步会和我们清算。把这笔钱一交,我们账上的钱,大概还可以维持三四个月的办公费用。问题是,如果另外两笔也被举报,我们怎么办?

欧阳佟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相信我们迈不过这个坎。你先把这笔处理了再说。

许问昭带着现金去了区税务局,将这件事处理了。

四月三十日,欧阳佟正召集大家开会,讨论标书修改方案。他们提交的招标计划,已经获得德山市委常委会的通过,德山市的招标公告将于五月一日在《江南日报》和《雍州都市报》刊登,然后隔天刊登一次,前后共刊登三次。公告规定,递交标书的时间是五月十五日。凡是一定标底的项目都必须招投标,这是国家的硬性规定,目的是要杜绝内幕交易。可实际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每一个招标项目的背后都充满了猫腻,几乎无一例外地是内幕交易的结果,只不过,招投标的硬性规定增加了项目的成本,也增加了某些人将整数价码化整为零的机会。当然,意外还是有的,你有内幕,别人也可能有内幕,毕竟一个公告的发布,并不仅仅只是一两个人掌握,尤其是政府部门,办事机构层层叠叠,不知道要经过多少环节,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现消息泄露。后来欧阳佟才知道,杨大元针对博亿公司以及他本人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恰恰是这种消息泄露导致的。

却说四月三十日欧阳佟正召集开会的时候,工商局商标处的四名工作人员上门了。

听说来者是工商局的,欧阳佟不敢怠慢,只好终止会议,出面接待。坐下之后,对方自我介绍是商标处的,欧阳佟就愣了一下,暗想,商标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对方的负责人说,欧总,有点事,恐怕要麻烦你一下。欧阳佟说,请问什么事?负责人说,我们接到一个投诉,说你们侵占了他们的商标,所以,我们来调查一下。欧阳佟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然而,人家拿出了相关资料,上面明确显示,博亿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商标注册机构是道隆建筑工程公司,博亿传播是这家建筑公司的下属子公司。

欧阳佟说,怎么可能,博亿文化传播是我们注册的呀。我们注册的时候,查过的,根本没有同名。

商标处的人明确告诉他,他们已经查过电脑记录,欧阳佟这家公司有工商注册记录,但没有商标注册记录。欧阳佟问对方有什么要求,商标处的人说,他们目前仅仅只是提出投诉,还没有提出具体要求,我们也只是例行调查,等确定事实之后,再找双方协商解决办法。

其实,这个调查很简单,博亿公司一直在使用博亿传播注册商标,他们做的几个广告,比如林飞广告、化妆品广告甚至替企业印制的宣传画册上,均都使用了这一商标,公司网页的主页上发布的各类广告以及公司门口的招牌上,全都使用这一商标。

自己的商标,为什么成了人家的,欧阳佟并不需要仔细想便一清二楚。当初,他们确实是注册了商标的,而后来看账的时候,他也看到注册商标的费用。不过,杨大元最后交还公司相关资料时,并没有见到商标注册的相关资料。显而易见,杨大元有意留下了一些公司资料,以便日后对付欧阳佟。杨大元交还的各项资料非常多,欧阳佟因为没有具体名单,无法一一核对,这份资料就被漏掉了。

第一时间,欧阳佟想给王禺丹和邱萍打电话,希望她们给自己出主意,怎么处理这件事?转而一想,在对待杨大元这件事上,王禺丹和邱萍言犹在耳,现在所有的一切,均都证明她们的先知先觉。他不想自讨没趣,便改变主意,将电话打给省工商局的一位副局长。这位副局长让他等一下,很快将给他回复。果然,不到十分钟,他回电话了,告诉欧阳佟,这是省建设厅下属的公司,国有企业,名叫道隆建筑工程集团公司,主要业务是高速公路以及桥梁建设。

既然知道这间公司的底细,欧阳佟觉得,事情就好办了。他立即给省建设厅魏厅长的秘书小郑打了个电话,希望约魏厅长一起吃个饭。小郑说,因为明天就是五一长假,魏厅长已经有安排,根本抽不出时间。五一之后,要去北京开个会,然后可能直接从北京出国考察,这样一来,前后大概有一个月时间不在雍州。今晚他有一个应酬,估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也就是和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同志吃个饭。不如你也过来,饭后如果有时间,你们可以谈一谈。

事情还真是巧,当晚聚餐是魏厅长给道隆公司梁董事长送别。

道隆公司原是建设厅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后来在市场经济大潮中享天时占地利,高速发展壮大,成了今天的大型集团公司,但道隆公司的领导人仍然是建设厅下属的干部,最高职位是董事长和总经理,正处级。即将退休的梁董事长是道隆公司的大功臣,所以,魏厅长特别设宴为他送行。欧阳佟原本想餐后找个机会和魏厅长单独谈这件事,见公司董事长在座,他想现在恰好是机会,便趁着敬酒的机会,提了出来。

梁董事长听说这件事,顿时愣了一下。他十分怀疑魏厅长摆这桌酒的真实用意,更令他尴尬的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主要考虑自己的退休生活以及退休前的某些安排,根本没有过问公司的事,欧阳佟提到的事,他一无所知。

魏厅长坐在梁董事长身边,并没有听清刚才欧阳佟对他说了什么,见欧阳佟将杯中的酒喝了,梁董事长却端着酒杯,不尴不尬地定在那里,颇有些奇怪,便说,老梁,欧阳佟可是连省委书记都要主动敬酒的大才子,他敬你的酒,你怎么能不喝呢?梁董事长说,喝喝喝,我当然要喝。说着,便一口干了。接着,梁董事长主动端着酒杯回敬欧阳佟,并且向他表示,他的事,他明天就去了解,有什么结果,他会在第一时间告之。

第二天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德山的招标公告如期刊载。到底有多少广告公司看到了,欧阳佟完全不清楚。不过,他的标书已经接近完成,如此充分的准备,让他信心百倍。前一晚,他接到贾宇革的另一个消息,说杨大元带着老婆孩子回德山过节了,这一消息,并没有引起他太大注意。杨大元是德山人嘛,回德山过节,完全是正常的。

下午,他接到梁董事长的电话,说是替他约了一个饭局,请他晚上一定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