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第一次见到这任神灵,可睡了这么久醒来,可能是脑子里亘长糅杂的记忆没能跟得上……它分明记得,监察之力只有完全掌控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深入骨肉里。

  监察之力怎么能嵌进神灵躯体里呢?!

  它怎么做到的?

  禁区里已经罩上一层真正的结界,天青画被迫收回视线,它盯着江承函看了最后一眼,很是困惑:“这任神灵,怎么会,如此虚弱……”

  闻言,宋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的神物两两对决,那是王不见王,相见就天崩地裂地打,这位神物倒好,一睡睡到天昏地暗,醒来不知今夕何夕,人家还没打呢,就只能顾得上抱头鼠窜,完了丢下一句,怎么神灵这么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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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灵禁地里,肉眼可见的一切事物都碎为齑粉,冰雪殿成为断壁残垣,很快连石基也看不到了。

  锁链如利刃般刺出,被风雪制住,巨颤乱响。

  世间万物繁衍至今,三界只出了三样神物——神灵,监察之力和天青画。其中,又只有神灵,最为特殊,也最为强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祂才是真正能决定人族走向,族群兴衰,万物生死的那个。

  它自身陷入沉睡也有许多年了,才醒来就遇上了深潭异变的事。当时已经填潭的苏韫玉被这位神灵强行救下,这让监察之力直呼荒唐,透过这一幕,它甚至能立刻联想到远古时发生的那些事。

  不也是因为神灵的纵容吗?

  不也是因为神灵的心软和偏心吗?

  监察之力怒不可遏,当即对上神主,原本以为他会如何反抗,谁知他竟一声不吭,受罚,受缚。

  可,也许是因为一再用神灵加固封印镇压深潭,也许是救下楚南浔真的耗费了许多神力,在它对神灵施加极致残忍的刑罚时,神灵已经处于一个虚弱期了。

  它索性就以监督之名,久驻在他的身躯中。

  这么长的时间,长达十几年,它自认已经看清了这位神灵。深知他有本不必要的善心,做事会显得优柔寡断,很多时候,情愿自己点灯熬油地改变情势,也不对手底下的人施以严重的惩罚,但这些都无伤大雅,真正叫人头疼的是,是他的道侣。

  这位神灵,按理说应该不通情爱,可是偏偏,他却有道侣。

  还不是逢场作戏的那种。

  楚明姣这个女子,掌有本命剑,身后又有楚家与江承函撑腰,行事肆无忌惮,生平最爱破坏规则,对未知的事物永远抱有旺盛的好奇心。

  它都想不明白,江承函在她身上,怎么能栽得那么深呢。

  神灵也不以色取人啊。

  哦,除此之外,楚明姣的生命力也十分顽强,深潭挑死挑活,却次次放着现成的本命剑主不选,转而去选什么楚南浔,苏韫玉。

  真叫人匪夷所思。

  可日常想归想,监察之力对这任神主,是趋于满意的。特别是近半年来,至少在深潭这件事的立场上,他们是达成了一致的。

  所以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楚明姣来一趟,剑心碎裂的事一暴露,江承函立刻就翻脸了。

  他居然想要彻底震碎它,就和抹平界壁一样抹平它。

  简直是疯了。

  天幕上,锁链狂响,风雪之势却半点不减,漫天雪影都化作各样神通,从四面八方席卷着撞向锁链,一根碎了,又撞一根,那种铺天盖地的情形,颇有不死不休之势。

  浑厚冰凉的声音响彻天际:“江承函,身为神主,你因情乱智,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忘了上一任神灵的下场吗?”

  “你也想彻底烂掉吗?”

  江承函静立在从前常青树的位置,面颊因为身体里翻涌的血气而涌现潮红,衣领下的肌肤却仍透着冷色的白调,瞳仁乌黑,那样冷然望向监察之力时,整个人有种压抑到极致后不管不顾的妖异之态。

  对这样的指控,他恍若未闻,针对监察之力的攻击却从未停过,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监察之力被动承受,落入下风。它的力量本就不如神灵,先前只是神灵一直处于虚弱期,两人达成共识,他不会真大动干戈和它拼命。

  他现在要抹除它,那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监察之力疲于应对,九根锁链,它已断三根,江承函也不好受,指骨紧绷,因为忍耐而泛出骤烈的白。

  见状,监察之力偏要极尽言语刺激,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神与人本是陌路人。你因楚明姣,被凡界臣民看做存有私心,又因凡界之人所为,叫山海界臣民对你失望心寒,众叛亲离,人心尽失之时,只得来他们一句不该真心对你抱有期望。”

  “若一开始,就做个不偏不倚,不存私欲的神灵,谁敢在你面前如此放肆。”

  江承函不为所动,半晌,他亲自出手,一指点在半空中,衣袖猎动时,监察之力的第四根锁链应声而碎。

  做完这些,他低低咳一声,用指尖将溢出的血丝揩去了,轻声说:“原本,没有打算在这个关头与你交手的。”

  只一声,就叫监察之力脑袋轰隆一声。

  如果它是人,现在该是头皮炸开的状态。

  “什么意思。”

  江承函掀了掀眼皮,监察之力一直觉得这位神灵太过温柔,总给人沐如春风的感觉,直到现在,才发觉他眼里不含笑时,原来凉薄清冷到极点。

  仿佛能直接宣告一个人的死期。

  他漠然陈述:“与深潭对决,需要庞大的神力支撑,刚开始,我确实不想在大战前与神物交手,两败俱伤。”

  “……可你实在管得太宽了,叫我做了许多不喜欢的决定。”

  监察之力懵了,它怔住足足一息,怒声质问:“你竟认同他们的观点——深潭里关着什么,他们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这几万年,深潭里的东西到了何种程度,你现在放山海界的人离开,就是给凡界留下隐患。一旦失败,没有他们的骨血加固封印,凡界连万年的安宁都保不住!”

  它怒目而视:“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江承函十指凝冰,拽住了天穹上第五根锁链,同时给出回答:“从未改变过。”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叫山海界百万条生命为深潭陪葬。

  如果没有秽气外溢,又被四十八仙门丢回来这一出,深潭不会提前沸腾,在深潭彻底冲破封印之前,神诞月会先到来,他的神力得以填续充盈。

  他历经尝试,借由神力,编出了完全契合本命剑的战斗曲谱,楚明姣与他配合,两人的战斗力会攀上新的巅峰。

  还有这些年,他任由神主殿大肆宣扬神灵事迹,出行威仪隆重浩荡,排场铺张,不是真心喜爱这些,而是为了收集三界信仰之力。好在,这么多年下来,也真收集了不少。

  如此一来。

  楚明姣与五世家在明,他在暗,纵使前期为瞒住监察之力,不得不封死每一条界壁,叫山海界所有人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可真到了最后时刻,还有天青画。

  它作为神物,只有一样功能。

  一样,就足够了。

  届时,木已成舟,除非是监察之力没有一点脑子了,情愿与腐烂的神灵为伍转过头来对付他们,那么他与监察之力之间的这一战,可以避免。

  处于神诞月的神主,监察之力,本命剑,信仰之力,天刃和无数真正想要解决深潭,愿意站出来出一份力的修士,若是这样,还不能抗击深潭,那么就算再等上一万年,也依旧成功不了。

  江承函知道,楚明姣心里会不好受,前面十三年难熬,后面这半年,更难熬。

  可他将楚南浔还给她了,苏韫玉也保下来了,宋玢更是天天围着她转,逗她开心,再难熬,也就是这六个月,一百八十个日夜。解决深潭之事后,她怎么生气,怎么闹,他都受下。

  监察之力怒极了,冥冥之中,又觉得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所以你……之前叫侍从抹除界壁,又在方才,我准备将他们传送到灵流聚集之地时将他们拉出来,抹平界壁,对我发难,是早知道我掌控了界壁。从前种种事,都是做戏做给我看的?!”

  至于仅剩下来的那条界壁,它还没来得及出手,等它被打散,界壁自然也就恢复正常了。

  它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江承函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它,徒手捏碎了第五条锁链。他俯身重重喘息,天地间锁链碎裂之音紧随其后,声声不绝。

  监察之力却能从那张渊清玉絜的脸上,看出一行字:

  【不然,你以为呢。】

  监察之力一边与他的掌劲抗争,躁乱地在虚空中盘旋蓄力,一边搜肠刮肚,寻找可疑之处,半晌,喃喃道:“流霜箭矢……流霜玉,当年苏韫玉,也是你救下来的?!”

  江承函没有否认。

  疯了,都疯了!

  监察之力高声直呼:“你为何这么做!前任神灵之事,还不够叫你引以为戒吗?你究竟怎样想的。”

  江承函终于抬眼正视剩下的几根锁链,前面一番攻势,看似是他稳稳压住了监察之力,但其实他的神力因为各种事情,一直处于匮乏空缺的状态,这次和它硬碰硬,当真是两败俱伤。

  他已经力竭。

  “万物自有生死命数,可于我而言,人多人少,皆我之民。”江承函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说话时,像是掀起一层薄薄艳红,瞳仁里潮澜涌动,惊心动魄:“不因人多而偏私,不因人少而舍离。”

  “自我诞生以后,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因深潭,因民意压迫而死。这就是我的意思。”

  这是神灵真正的意志。

  他也曾犹豫,昼夜难安,怕因自己行差踏错而误苍生,所以他第一次忍不住救下楚南浔时,二话不说便受了罚。可这么多年过来,早已有了自己的决断。

  江承函停下脚步,望着剩下的四道锁链,缓缓闭眼:“神灵永不受缚。”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灵。”

  监察之力既惊且怒。

  原来,从一开始,事态该如何发展,他心中早有决断。

  只它一件神物被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江承函闭眼时,漫天飞雪停下,禁地结界内,白昼变为黑夜。

  再睁眼时,他满头乌发变作银丝,额间点缀着一粒鲜红的朱砂,整个人被拢在一团朦胧雾色中,随着步伐的靠近,监察之力终于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受控的臣服之感。

  是神物面对更强神物的本能。

  这种本能,它头一次在江承函身上感受到。

  监察之力仅剩的四根锁链齐齐抖动起来,拧成了一股,它凝着这道不断逼近的人影,说:“而今抹杀我,都需要用上神灵真身,你这种状态,后面与深潭对决,即便险胜,自身也没活路。”

  监察之力这话原本是危言耸听,刻意往严重了说,就是宁死也不肯叫这位一意孤行,置苍生大义于不顾的神主好过。

  可谁知江承函步伐真在半空中顿住。

  他手指微动,便有无数飞雪化作蛱蝶飞向四条锁链,薄若蝉翼的翅膀展开,尽数覆在锁链表面。远远看上去,像才染了血色的锁链上被涂上一层新漆。

  静望着这一幕,神灵接着朝监察之力真身的方向走,浓雾如影随形地伴着他,像君王防人窥视的面纱。

  楚明姣的本命剑碎了。

  那个满心满眼是本命剑,从小到大的磨砺不曾懈怠过,无数次以身涉险,以求突破,抱着本命剑能笑出两个小小梨涡的楚二姑娘。

  这十三年,她是如何过的。

  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燃着法诀纸与他缠斗,将来再抱着必死之心与深潭对战的。

  江承函其实很扛不住楚明姣的央求与眼泪,真正下狠心拒绝她的,唯有一次。

  只这一次。

  他抿着唇,眸色冷如寒霜,在距离锁链一两步的距离时停下来,侧首,屈指轻轻敲了下锁链表面,发出不明不脆一声闷响。

  却见从他这个动作开始,凡是雪色蛱蝶覆盖的地方,宛若引发雪崩之兆,锁链节节寸断。

  这距离实在太近,近到监察之力终于能透过那层浓雾,看穿神灵真正的本体。

  这一看,连消亡前的痛苦都来不及发出,它直愣愣地盯着将江承函额心的朱砂,又去看他背后空缺的一面虚影,张张嘴,溢出不可置信的一句:“你竟——”

  第三个字还没出口,话音戛然而止。

  监察之力彻底消散了。

  江承函这时候,才敛下眼,撑着满脸苍白,回答了它上一句话,语气又清又淡,不见丁点人气:“嗯,不活了。”

第70章

  潮澜河处于山海界正中心, 占地数千里,一面山脉连绵险峻,灵气馥郁, 一面河流纵连, 波涛汹涌, 云海之中, 神主殿与祭司殿两两对望,像两只亘古沉默的巨兽。

  天地间诸多异象,皆汇聚于此。

  这里数十年如一日安宁静谧,平时只有叼着果子翘着蓬松尾巴的松鼠敢稍微放肆地闹些动静出来, 今天却突兀的挤满了人。

  从进潮澜河的那几条山道开始,排起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 人贴着人,肩挨着肩,一丝缝隙也不留。

  无数双眼睛向四面看, 不敢吭声,也不敢插队。

  最开始有人趁乱想穿过界壁, 直接被五世家的人格杀,血溅当场,眼睛到现在还没合上。

  人群才彻底安静了。

  直到那只巨大的雪色掌印撕裂虚空,直接对最先开启的界壁出手,将那些原本已经逃出生天的孩子们愣生生拽出来,这些人才跟被摁下了开关似的,或瞪大了眼睛,或张着干裂的唇, 有些不忍直视这种场面,掩面而泣。

  还有生性悲观的, 被这连着几日的折磨逼得崩溃了,现在直接拉着自己的亲人往回走。

  他们一动,后面的队伍也就乱了。

  局面一团混乱。

  苏辰和蒋平允站在一边,前者盯着虎口上的裂口看了看,眸光一片深邃,这是方才他飞上去与白色掌印对抗时留下的。

  伤是小伤,不足挂齿,但那一下对抗耐人寻味。

  “神力果真天生凌驾在灵力之上。”他皱着眉,冷着脸吐出这么句话,又看着不成队形,乱糟糟毫无秩序的队伍,朝身后抬了抬手,干脆果决地下命令:“去警告嚎得最大声的几个,若是不听就原地处理了,杀鸡儆猴。”

  若论痛苦,论崩溃,这群山之中,谁能比得过他们?

  求生的机会就在眼前,五世家的却一个也没动,是不想活吗?

  这些人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今天一定要尽可能将人都送出去。

  话音才落,却见楚明姣走过来,说:“别用强的。神主昔日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根深蒂固,都认为他战无不胜,方才那一击,我们反应不及,没能拦下,这让大家觉得再怎么折腾都是无用功,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家再和家人好好说说话,吃顿饭。是生是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苏辰深深凝视她。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算是知道,楚南浔这个妹妹心软。名利场中绝对的冷静,理智,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如何算计才能为家族获得最大利益这些少家主必备的特质,她是一样也没有。

  太重感情,不是件好事。

  有些时候,会让人感觉棘手。

  比如这时候,站在面前的如果是宋茜榆,她会眼也不抬地摆摆手,吩咐手下人从嚷得最凶的那个人开始清算起,一个接一个,直到人群重新恢复安静。

  这就很省事。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苏辰都能拍着良心对山海界每一个人说句仁义至尽。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仁义过。

  楚明姣看向人潮中间,五世家的执事们已经上去劝阻了,但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场面仍一发不可收拾,她蹙眉:“我一路从那边过来。现在有一种说法,是说山海界如今出事,根本不是深潭的问题,而是神主与五世家的人产生矛盾了,我们哪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辰深深吸了一口气。

  蒋平允也冷笑了声:“可真能想。”

  “现在不是能想不能想的事。”楚明姣看向不远处的楚南浔,他怕再出现第二次雪掌印,叫前面一切努力功亏一篑,正在组织世家的长老们布置阻拦的阵法,一时间分身乏术,“我们的人是不是还没进界壁?”

  苏辰直接摇头:“进不了。现在江承函还给我们留了一条界壁,当然也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蓄力第二击,可只要界壁在这,五世家的人就不能进去,提前说好有能力的人都留下来战斗,结果才一开始,就都先跑了,这算什么?江承函如果是在观望,见到这一幕,会直接把最后一条都抹掉。”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懂。

  只要有人先踏入生机中,后面留下来战斗的,心就溃散了。

  他们要打一场破釜沉舟的战。

  可现在的问题是,楚明姣扭头往后看,最近的人潮离他们所在的山头其实不远,因为现在潮澜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就和行军打仗的队伍一样,可又没有军队的秩序。

  那种角度里,有人扭着头高声咒骂,声音很有穿透力:“……你们能是什么好人?狗咬狗一嘴毛,还不如神主可信呢,这界壁当真能救命,怎么不见你们五世家的人先进啊?平常有什么好事,不都叫你们得了吗?!”

  “之前哪一次开秘境,不是你们五世家的人一马当先啊?”

  这人话音落下,周围一片都静了,每个人的眼神都闪烁不定,沉默地盯着他们这群站在山坡上的人。

  民心啊,从来就是这么个摇摆不定的东西。

  苏辰额心青筋都气出来三根。

  他可以将其中厉害剖开了丢到这个人脸上,可这中间太复杂了,他可以解释,但没法和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我去。”楚明姣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加快语速道:“其实我本来也应该去一趟,四十八仙门那边,如果可以,再争取一下吧。还有,界壁不知道给他们传到哪里,最先走的都还是些孩子,我想了想,不太安全,就当去给他们打个头阵。”

  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苏辰朝楚南浔那边努努嘴,语气中带着丁点儿讥嘲:“不用去说一声?”

  这讥嘲当然不是对她的。

  这么多天共事,楚南浔那点面具,只怕早就被揭下了。只是他的这群老朋友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现在配合他演戏,等这事结束,没个情由合理的解释,怕是很难过关……至于宋茜榆,肉眼可见的,已经快忍不住了。

  楚明姣走向楚南浔,他和宋茜榆正紧急安排布阵,过程还好好的,可一等商量完细节,宋茜榆眨眼间冷脸,转头就走了。

  那可真叫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楚南浔面对楚明姣的目光,颇有点不好意思,等听完她要说的事,没怎么犹豫就点头了。

  这对兄妹从小就这样,她象征性来说一声,他再象征性点点头,除了实在有隐患的事他会皱眉建议她不要以身涉险,但也只是建议。

  谁都知道,究竟是谁将楚明姣教成这幅特立独行,比任何人都有自己主见的样子的。

  “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苏韫玉吃了她一道实打实的攻击,怕再惹她生气,一直兢兢业业站在她身后充当木头人,现在敛了笑,小声道:“时间不多了,我去祖物那边混混,看能不能争取一下。”

  想到楚明姣的性子,他又道了个歉:“对不起,二姑娘,这次是我不对,擅作主张,等您平平安安回来,怎么罚我都行,成不成?”

  楚明姣理都没理他,目不斜视地拨开人群去了前面,路过他的时候,才发出一声刻意从鼻腔里发出的,重重的冷哼声。

  意思是,这事没完。

  别指望她这么着消气。

  苏韫玉捂了捂额心,又揉了揉还在泛疼的胸口,在心底苦笑了几声。

  今天这件事,甭管是从前只把她当好兄弟的苏韫玉,还是现在对她的用心算不上清白的苏韫玉,再来一次,也都还是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