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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剂瓶,还有一只马蹄镜。
原来,昨天晚上,从杨谦宁家里出来后,冯凯就迫不及待地赶往郊区的商业中心。为了防止自己目标太显眼,冯凯专门选择了穿便衣、踩单车
。
冯凯踩着单车来到郊区的商业中心,时针正好指向了晚上8点。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太多的夜生活,但是这个时间点,也正好是目前正流行的
“摆地摊”的高峰期。街道两侧密密麻麻地摆着各种各样的地摊,前来逛地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因为有足够的客流量,所以商业中心的商铺也都
不急着打烊,期待着逛地摊的人们也能来惠顾他们的商铺。
冯凯走进了商业步行街拐角处位于二楼的一家面馆,坐在窗户旁边,要了一碗龙番特色的牛肉面。刚才在杨谦宁家,他没有心思吃东西,虽然
喝了酒、吃了菜,可现在还是感觉很饿。他一边吃着牛肉面,一边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让冯凯庆幸的是,这个年代的商业远没有陶亮那个年代发达,商铺数量有限。在这个面积有限的商业中心里,虽然是有一些商铺,但经营的种
类几乎没有重复的。
按照杨谦宁的说法,销赃这个行当是“区域垄断”,因此郊区的销赃点,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商业中心的繁华地带。毕竟只有在这个位置,才能
获得郊区范围内最好的客源,从而有更多的机会推销“黑货”。
冯凯从一开始受到杨谦宁销赃的启发,就想到了那帮居住在农村的车匪路霸之所以要来城里,甚至为了往返城乡方便,还在城里偷自行车,很
有可能就是为了来城里销赃的。是啊,一帮车匪路霸,如果不抢现金,只抢货物,自然是知道销赃途径的。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享乐,显然也不至于
要抢那么多日用品。而车匪路霸居住的地点,距离郊区的商业中心是最近的。销赃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舍近求远。
所以,冯凯坐在二楼,就是为了观察这里的商铺,哪一家有疑点。如果找对了销赃的商家,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销赃的车匪路霸。
毕竟是郊区,即便是商业中心,楼房也不多。坐在街边拐角处的小二楼上,下方的步行街商铺已是一览无余。多次被抢劫的物品种类、数量清
单,此时正装在冯凯的衣服口袋里。冯凯知道,在这些品种多样的丢失物品中,只有洋酒是最具辨识度的。所以,无论冯凯如何观察各式各样的商
铺,他的余光一直停留在商业步行街唯一一家酒行上。
很快,还真被冯凯发现了问题。
这家酒行老板在晚上8点半的时候,接待了一个客人。视力极好的冯凯,凭借他敏锐的洞察力,看出这个客人和酒行老板并不认识。老板和客
人说了几句话后,便走出了酒行,顺便锁起了店门。
大约20分钟后,老板独自回来了,重新打开了店门,恢复了营业。
这和杨谦宁描述的情况很像,老板一遇见合适的客源,便推销“黑货”。在确定对方有意愿购买这些又便宜又稀有的货物后,老板就会把客人
带到一个隐蔽之处进行交易。因为这些“黑货”是不能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卖的,必然有一个用于储藏的隐蔽之所。杨谦宁的“黑货”就是藏在自
己的家里。
冯凯顿时来了兴趣,下了楼,在地摊之间转悠着,想看看这个酒行老板有没有可能再接到其他愿意购买“黑货”的客人。这一次,冯凯距离酒
行很近,就能够进行跟踪了。
苍天不负有心人,晚上10点,有些地摊都已经开始收摊的时候,酒行老板又接待了一个客人。
和上次一样,酒行老板和客人短暂聊了几句之后,又反身锁上了酒行的大门,带着客人向一个黝黑的小巷子走去。虽然小巷子距离商业步行街
很近,但因为没有路灯,里面几乎没有行人。冯凯知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巷子平时无人,一旦被人跟踪,就很容易发现,所以销赃者才会喜欢把
仓库安置在这里。
如果这样跟过去,肯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呢?
冯凯灵机一动,走到一个小地摊旁,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副墨镜,又顺手把摊主用来压塑料布的竹竿拿走。
“我不还价了,买一送一。”冯凯对摊主说道。
摊主还没反应过来,冯凯已经消失在人潮之中了。
冯凯戴上墨镜,用竹竿戳着地,俨然一副盲人的模样。他踽踽走在酒行老板的后面,还哼着小调。此时,越是鬼鬼祟祟,越会引起酒行老板的
怀疑,不如大大方方。
走了大约200米,酒行老板在临街一扇关闭的板门门口停了下来,也不掏钥匙,而是回头盯着冯凯。
冯凯不动声色,依旧是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旁若无人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瞎子啊?”客人说了一句。
酒行老板无声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在确认冯凯拐进了另外一条胡同后,酒行老板才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板门上的暗锁。而此时的冯凯,其实是在另一条胡同的拐角处,默默
地注视着他们。
大约过了10分钟,客人出来了,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移动的时候还有叮当的玻璃碰撞声。冯凯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的策略完全正确,
他一定是找到了郊区专门对“黑酒”进行销赃的商家。
老板跟着客人也出来了,回头锁了板门,两人短暂交谈后,分头走了。
“小样,再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法眼。”冯凯嘿嘿一笑,走到了板门的门口。
此时的酒行老板已经没了身影,应该是重新回到店里等待下一个客源了。冯凯拿起挂在板门上的暗锁,看了看,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最常见的
“长江牌”挂锁。这种锁,实在是太好开了。
冯凯在刑警学院学习过技术开锁课程,只是在陶亮那个年代,从来也没派上过用场,这次算是专业对口了。他用自己钥匙环撇成的钢丝,轻而
易举地打开了挂锁。
这是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小屋子,没有窗户,所以屋内一股霉味。冯凯转身关上板门,拉开了屋内的电灯。屋子里并不像冯凯想象的那样,是
堆满了房间的酒,实际上,这里只有几箱酒,还有几个废纸盒。冯凯拿出怀中的物品清单,核对了一下。
没错!
地面上已经空了的两个纸箱,正是4月29日抢劫案中丢失的洋酒的包装箱,品牌对应无误。冯凯心脏一阵狂跳,连忙又去看其他的货物和纸箱
。4月14日抢劫案中丢失的诸多日用品中的一箱外国香烟也在这里。而8月29日烧车案中,被抢走的两箱白酒,也整齐地码在角落里。
冯凯直起身,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尽可能让心跳平静一些。他看到小屋的内侧还有一张写字台,于是走了过去,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有一张纸,没有落灰,应该是新放进去不久的。纸上有一排清秀的字迹,写着“白酒两箱,请占老板按老价格给送货人”。
这是车匪路霸留下的便条,可能这次的送货人是个生人,所以作为交易的信物。
冯凯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仔细看了看8月29日丢失的物品,是六箱名酒,而这里只有两箱。而且9月2日清晨被抢的五箱白酒和十箱香烟也不在
这里。看来,车匪路霸并不是抢到什么就立即急于销赃,而是分批进行。这样,物品数字对不上,就不会成为太大的目标,他们也不容易被发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没有运输工具,而一个人骑一辆自行车,最多也只能在后座上架两箱酒。不管怎么说,不成群结队来销赃,也能说明他们有
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对手还真的不简单啊,冯凯这样想着。
想了一会儿,冯凯觉得带走字条不一定会引起酒行老板的注意。而这张字条上,一定有很多车匪路霸不设防而留下的痕迹物证,这些物证会对
今后的破案、诉讼提供证据链的完整衔接。利益大于风险,冯凯决定带走这张字条。
冯凯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字条从抽屉里拿出来,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退出门外,重新锁好了门。好在酒行老板没有那么快接到
新的生意,此时并没有出现在巷子口。冯凯一溜烟地跑到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然后风驰电掣一般向郊区分局骑去。
其实他也想到了回市局处理这一件物证,但焦急的心情已经不容他骑车骑那么远了,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知道,这张信纸上有没有指纹。
郊区分局很近,冯凯只用了五分钟就骑到了分局大院,然后直奔三楼的技术室而去。
“你们的技术员呢?”冯凯在走廊里遇见值班的刑警队内勤民警,大声地问道。
“凯哥,你怎么来了?这都什么点了,他们在家里睡觉呢。”内勤民警看了看手表,说道。
“那实验室呢?实验室在哪儿?”冯凯焦急地问道。
“实验室?我们公安局为什么要有实验室?”
“就是技术员放勘查用品的房间,在哪儿?”
“我带你去。”内勤民警带着冯凯走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用值班室里挂着的一串钥匙中的一把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内勤民警走到一张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有很多冯凯眼熟的痕检用具。还有很多指纹的照片。
“行了,你值班去吧,这里交给我。”冯凯迫不及待地坐到办公桌面前,从抽屉里找出了一瓶茚三酮、一只马蹄镜,在桌子上忙活了起来。
好在冯凯当年跟着顾红星学了不少处理指纹的技术,在纸张上显现指纹也不算复杂,很快冯凯就用茚三酮在纸上显现出了好几枚指纹。冯凯用
马蹄镜观察,发现大多数指纹上的特征点都非常明显,有极强的鉴定价值。
“哈哈!”冯凯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内勤民警似乎听见了冯凯异常的声响,把头从门口探了进来,问:“凯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高兴。”冯凯喜滋滋地说,“有酒吗?好吧,我知道办公室肯定没酒,早知道我就从那仓库带一瓶出来了!”
“说不定还真有!”内勤民警走了进来,拉开冯凯身前的办公桌抽屉,翻找着说,“技术员小李,就是个酒腻子。”
内勤民警这一翻,抽屉里原本放着的指纹照片也散了开来,居然有几张放大的指纹照片上面写着“林倩倩”和“金苗”的名字。
“哟,蔡村案的指纹照片,你们这儿还有啊?”冯凯问道。
“那必然的,这是我们辖区的案子嘛。”民警说,“刑警队每个民警都有死者和凶手的指纹照片。”
冯凯“哦”了一声,拿出几张林倩倩的指纹照片。照片里,指纹被放大了数倍,所以特征点都非常显眼。看了一会儿,冯凯又拿起标示着“金
苗”的照片看了起来。
“嘿,这家伙,把那好酒都喝完了。”内勤民警没找到酒,有些遗憾地说道。
突然,冯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内勤民警吓了一跳:“咋啦凯哥,你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
冯凯没有说话,而是把“金苗”的指纹照片放在字条的旁边,一边用马蹄镜看字条,一边用肉眼看放大的指纹照片。
“咋了啊?”内勤民警追问。
“亡者归来了。”
冯凯喃喃道。
3
冯凯不仅跟顾红星学习了指纹显现技术,更是在几年前利用排查那3000枚指纹的机会,学会了指纹的识别技术。但是此时,冯凯对自己的指纹
识别技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在那张从窝赃小屋带回来的交易字条上,冯凯显现了很多指纹,但其中有一枚拇指指纹,特征点居然和金苗的指纹照片一模一样。
冯凯疯了似的把其余几张标示有“金苗”的照片全部找了出来,又有两枚指纹和交易信物上的一模一样。这一回,冯凯彻底蒙了,因为他知道
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技术问题,更不可能是什么巧合。
死去的金苗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件“交易信物”上?难道金苗在死亡之前,一直做着盗窃、抢劫和销赃的买卖?不对啊,从时间线来看
,这张字条上说的两箱酒,应该就是仓库里的两箱酒,而这两箱酒是8月29日才被打劫的啊。而且,这张纸是崭新的,连灰尘都不多,不可能是金
苗4月6日死亡之前留下的。茚三酮显现出来的指纹,是那么清晰,这说明指纹留下的时间也很短,绝不可能是半年之前。
那么,世界上真的有三根指头指纹都一样的人吗?不,顾红星说过,一枚指纹,都很难有相似的可能性。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冯凯的脑子里很乱,他一时捋不清楚头绪,只能对着眼前的字条发呆。内勤民警见冯凯并不向他解释什么,还以为冯凯是抽风了,悻悻地回值
班室去了。
冯凯坐在办公桌前,慢慢地神志也模糊了。之前有过的“梦中梦”的体验再次开始袭扰他。他蒙眬之间似乎看见了自己在金村调查两个月的种
种细节,看见了金万丰那文质彬彬的脸,也看见了金苗的照片。
一觉醒来,冯凯见已经7点多了,于是赶紧把字条小心揣好,蹬上自行车就往市局赶。此时,他心里已经笃定,最大的可能就是分局把指纹照
片的姓名标记错了。说不定,这张字条上的指纹,是以前被打击处理的违法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指纹,被标错了姓名。那样也不错,因为如果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