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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程。”
“谢谢警察叔叔。”男孩跨上了摩托车后座。
冯凯一加油门,向城郊的方向驶去。路上的车不多,摩托车骑得很快,冯凯感觉到身后的男孩似乎有些瑟瑟发抖。
“怎么了?害怕啊?没坐过摩托车?”冯凯问道。
“嗯。”男孩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气流的作用。
“那我骑慢点。”冯凯体谅地开始减速。
很快,摩托车驶离了熙熙攘攘的市区,进入了郊区。
“金村,是不是和龙东县交界的那个村子?路不太好走的那个?”冯凯问道,他知道自己得把这个孩子送到家,交到他父母的手中。这或许是

源于他都没有意识到的责任心,一代代警察的基本品格,早已成为习惯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其他原因,男孩没有回答,冯凯只感觉到他颤抖得更明显了,身体似乎还在后座上扭动着。
“你怎么了?”冯凯准备转过头看看他。
冯凯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就忽然感觉到脖子右侧一凉,一阵钻心的刺痛感涌上心头。他很是疑惑,右手松开车把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部,

刺痛的地方,竟有大量黏稠的液体喷涌而出。
冯凯心里一惊,看了看手掌,是血!是他的血?
他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刹车,摩托车前轮紧急停止了转动,整个车身向前翘了起来,背后的男孩身体紧紧压在了冯凯的身上。
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冯凯右侧肩膀的上方向前掉落了出去。
那一刹,冯凯的脑子里翻滚过了无数种可能性,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那种——背后的那个男孩子,用刀割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冯凯不知道在问谁,但是他很快失去了左手单手持把的能力,摩托车的车头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
很快,随着“哗啦”一声响,摩托车倒了下来,冯凯右手紧紧按住颈部的创口,左手想抓住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孩。此时,冯凯的衣服前襟

已经完全被血液浸湿了,冰凉地贴在自己的锁骨处。
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了,还是过度失血,本来眼疾手快的冯凯,这一抓居然抓空了。男孩跳开了一步,捡起地上的匕首,疯狂地向

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奔跑过去。
冯凯想去追,但是他按住颈部伤口的手还能感受到血并没有凝住,依旧不断地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他知道

,此时剧烈运动,只会加快血液循环,从而加快失血速度。于是他挪着步,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走了过去。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似乎听见了摩托车倒地的声音,从店里出来看情况。她刚一走出来,恰好和不远处的冯凯撞了面,当她看到满

身是血的冯凯的时候,不由得失声惊呼了起来。
“快……帮我打120。”
此时的冯凯自觉说起话来都费劲,踉跄着坐到了地上。不过他心里已经不慌了,因为他想起来,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年轻姑娘本想扶住冯凯,但又害怕地退了一步。她慌慌张张地问道:“啊?120、120是啥?”
冯凯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他想起1986年才有120急救电话之说,即便现在有120,小卖部里也未必有电话。在失去意识前,他努力地解释道

:“叫……叫医生,我觉得……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在年轻姑娘带着哭腔的叫喊声中,冯凯渐渐失去了意识。
蒙眬之中,姑娘的叫喊声开始渐渐变小、渐渐模糊,似乎是姑娘在离冯凯慢慢远去。到叫喊声听不见的时候,冯凯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什么声音

,像是一个女人抽泣的声音。抽泣声由远及近,逐渐增大,甚至还伴着回音,回音之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耳语。
冯凯强打精神,努力分辨着那耳语的声音。
“陶亮,你得挺住,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办?”
居然是顾雯雯的声音!而且她喊的是“陶亮”!
顾雯雯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让陶亮顿时一惊。这一惊,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糟糕。因为此时的他

仅仅是思维的清醒。就像是睡眠瘫痪症或者说是“鬼压床”的情况一样,虽然他清醒着,甚至能听见身边的声音,却丝毫动弹不得,甚至连睁开眼

睛看看身边的人是不是顾雯雯都无法做到,更无法开口说话了。
怎么了这是?难道是冯凯牺牲了?所以,自己的梦境就结束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回到现实的世界里,和顾雯雯团聚了?那倒不是

坏事啊!
于是陶亮继续竖起耳朵,再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努力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感觉。很快,他意识到一种不妙的感觉,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陶亮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双大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有节律地按压着。不用说,是有人在给他进行心肺复苏。
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急救知识陶亮是知道一些的。他知道,只有心跳停止、呼吸停止的情况下,才会进行心肺复苏。
慌乱中,他想要追随顾雯雯的声音,但是那耳语听起来,距离自己不知道有多远,反倒是监控仪器的嘀嘀声却真真切切近在耳边。
ECMO:人工膜肺又称ECMO(体外膜肺氧合),是一种人工心肺机,主要用于为重症心肺功能衰竭患者,其通过为患者提供持续的体外氧合与循

环支持,减轻患者心肺负担,为医疗人员争取更多的救治时间。
“打开静脉通道,肾上腺素1毫克,准备电除颤。”一个男声在陶亮的上方响起,“是并发了心梗,心源性休克,同时准备ECMO ECMO:人工膜

肺又称ECMO(体外膜肺氧合),是一种人工心肺机,主要用于为重症心肺功能衰竭患者,其通过为患者提供持续的体外氧合与循环支持,减轻患者

心肺负担,为医疗人员争取更多的救治时间。。”
声音非常清晰。
他知道,虽然自己的思维现在清楚了,但是在医生看来,依旧是丧失生命体征的状态。换句话说,医生正在挽救他这个濒临死亡的人。
“陶亮,坚持住!”顾雯雯的声音再次在远方响起,却异常清晰。
陶亮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医生们抢救的究竟是陶亮还是冯凯?顾雯雯的声音,他是绝对不会搞错的。陶亮这几

年才听说过“ECMO”,冯凯那个年代,应该还没有ECMO吧?那么就是说,现在医生们抢救的,真的就是陶亮他自己?
奇了怪了,明明是冯凯遇袭了啊,为什么被抢救的是陶亮?冯凯不是陶亮梦境里的身份吗?陶亮在现实中一直昏睡着醒不过来,就算是处于昏

迷状态,也不至于突然就危及生命了吧?
一种熟悉感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陶亮突然想通了,他记得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梦境里,冯凯被人用绳索勒住颈部窒息的时候,自己的意识似乎也短暂地回到了陶亮的身上,

而且似乎也出现了生命体征不稳定的情况。也就是说,梦境中冯凯遭遇的危险,就像是潜意识里的某种警告。梦境外,陶亮的生命体征还很不稳定

,如果自己在梦境中的“探险”遇到了危机,现实中的陶亮也很可能会面临生死攸关的挣扎。所以,就算是梦,他也不能轻易地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可开不起这样的玩笑——要是命都没了,别说破案了,何谈和顾雯雯重聚,何谈和顾雯雯共度余生?
这真的是一场“要命”的梦境啊。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个年轻姑娘的身上了,希望她能找到车辆把冯凯及时送到医院。也希望医院的急诊科医生能救回冯凯的命。对了,

自己的丈母娘林淑真不就是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吗?看来自己的小命就攥在丈母娘的手里了。亲爱的丈母娘,为了你女儿的幸福,你可要给力啊!别

再马大哈了啊!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让陶亮逐渐感觉到了倦意,既然现在已经进入了险境,要不干脆就听天由命好了,该睡,就睡去吧。可是,顾雯雯说让他坚

持住,是不是让他不要睡去呢?陶亮强打着精神,想忍住不睡,可是那种强烈的乏力感和困意席卷了他的思维,他知道自己恐怕真的坚持不住了。
“雯雯,对不起,对不起!”陶亮在心里默念着,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哭的感觉。
接着,他的意识再次模糊了起来。
3
一阵鸟叫声闯进了陶亮的耳朵,他清醒了过来。
“要死就死,总这么醒了昏迷,昏迷了又醒的,有完没完了?逗猴呢?”陶亮的心头浮起一种烦躁的冲动,试着睁了睁眼睛。
居然睁开了。
陶亮没有动,他努力地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既然陶亮的生命体征和现在的这个梦境中的冯凯是紧密相连的,在梦境中,他就不能随随便便放弃生命。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要

杀自己。但从之前的经历来看,梦境中遇到的人,都似乎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会做出什么行动,自己很难预测。如果轻举妄动,就有可能遭遇危险

。所以,他不能唐突地告诉梦境里的人,自己在做梦,也不能让身边的人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他得安安稳稳度过梦境里的日子,直到正常地醒

来。此外,他要牢记自己是来梦里找线索的,这个重要任务可一定要完成。
“呀哈,我还真是命大啊!这就活过来了?”陶亮嚅动着双唇,发出了沙哑的一句。他移动手臂在自己的肚子上捏了一下。
没有赘肉,一肚子腹肌,很显然,他还是冯凯。
他有些失望地朝床边看了看,顾红星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表情。
“你醒了!”顾红星担忧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喜悦。
“小弟。”冯凯下意识地叫了一句,但立马想起了在出事前顾红星那种明显带有隔阂的眼神,立即又收了声。他不知道真的冯凯在他“离开”

的这几年是怎么称呼顾红星的,所以不能让顾红星感到自己的异常。
“能动吗?”顾红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而是关切地问道。
冯凯此时感觉自己身上有无穷的力气,他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跳了起来,站在床边说:“我就是被割了脖子,又不是被挑了手筋、脚筋。”
顾红星的脸色在满满的担忧和瞬间的喜悦间飞快地切换,最后藏起了所有表情,又恢复了大队长的威严,皱着眉头老气横秋地说:“什么年纪

了,能不能不要再和毛头小子一样?把伤口抻着了,你就对不起人了。”
“对不起人?”冯凯盘腿坐到床上,说,“对不起谁?”
“一个80斤的小姑娘,硬是把你这个壮汉拖到了路边;几个司机一起帮忙把你抬到车上,送来了医院;淑真一把止血钳夹住了你那破了的静脉

;公安局A型血的同事们排着队给你献血。”顾红星如数家珍,列出冯凯的诸多“救命恩人”,说,“你说,你不活过来,你对得起谁?”
“原来破了根静脉,就流了那么多血啊?我还以为是把颈动脉给干破了呢。”冯凯有些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
“幸亏伤口不深,否则伤了动脉,神仙也救不了你!”顾红星说完,又补充道,“淑真说的。”
“没事,没事,看到你能来陪护我,我还是蛮高兴的。”冯凯眯着眼睛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了,心里能不能有点数?”顾红星再次皱起了眉头,说,“你天天一个人,能不能找个人管管你,你以前不是

和我说你有个叫‘雯雯’的对象吗?”
“嗯,是有。”冯凯说,“不过还没出生呢。”
顾红星听冯凯这样说,自然理解为冯凯的戏谑,他摇了摇头,眼神里尽是对冯凯的失望,说:“我就知道当初你是胡扯的。”
冯凯没办法对顾红星解释,于是连忙转移话题(实际上好像并没有转移话题),说:“弟妹怀了吧?名字起了吗?欸!你别说,这个‘雯雯’

,是我一早给你女儿挑的好名字。顾雯雯,多好听啊。”
这显然是顾红星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他忘记了刚才的失望,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温柔,说:“这你都知道了?不过,你咋知道是女孩?”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她9月出生,处女座。”冯凯说。
“你说什么呢?”顾红星似乎真的有些恼了。
“行了行了,以后你就懂了。”冯凯说,“欸,对了,那小孩为什么要行刺我?”
“行刺?你以为你是皇帝?”顾红星恼怒的情绪被岔开,说,“很显然,他就是要报复你。所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天天糊里糊涂的,这个男

孩子是谁,你都忘记了是吗?你为什么还要骑车带着他?”
冯凯心想,就算是认识,也是那个冯凯认识,我刚来到1985年,当然不认识他。但他铁了心不能暴露自己,于是嘴上依旧哈哈笑着说:“我这

不是年纪大了,记性差嘛!但我骑车带他那可真是做好人好事呢,他和我说春游的时候迷路了,让我送他回金村。”
“唉,他就是金万丰家的孩子啊!”顾红星说道。
“金万丰,啊,嗯,他儿子是吧?我见过吗?”冯凯打着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