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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川把脚伸进雨靴,附和道:“就算走路去学校,这点风雨也没什 么可怕的。”
小姑娘口气很大,因为每次台风预告后严阵以待,实际却多半绕过 魔都结界转弯去了海上,真正过境的少之又少,最多带来点城市排涝困 扰,而这种困扰,小姑娘是感受不到的。
“穿了雨披还要带伞吗? ”溪川临出门前突然站住,望着门边的雨 伞犹豫不决。
“噢!我们为什么要穿雨披,那样岂不是出租车座位上都是水了吗? ”姐姐突然醒悟。
“哎?对哦。”
“都怪你,是你提议的。”姐姐一边脱雨披一边埋怨。
“是吗? ”溪川一阵心虚,“只是觉得有风的天气撑伞也很难 挡雨“”
结果这个决策失误又白白耽误了宝贵的五分钟。
忙中出乱,欲速不达,她们得到的教训好像还不够。姐妹俩冲出电 梯后向小区门口狂奔。有风的天气撑伞确实很难挡雨,由于视线模糊, 溪川没看见露天凉亭的柱子就撞了上去,发出嗷的一声叫唤。跑在前面 的姐姐闻声又转身返回。
“怎么回事啊你?冒冒失失的!脑袋还好吗? ”
溪川单手撑着摇摆的雨伞,另一只手捂着额头,“还、还好,有点疼。”
视线中好像有什么迅速划过。
待她揉揉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姐姐已经倒在了地上。
肯定是刚才头撞柱子震动了凉亭,凉亭顶棚有块已经被风吹得摇摇 欲坠的玻璃掉了下来,正巧砸中了走回头路的姐姐。
溪川失去了知觉和意识,面对这样的情景手足无措。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发疯般地飞奔回家求助。
【13】
幸好玻璃掉落的角度仁慈,姐姐并无大碍,肩膀和手臂受了外伤,外加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就冋家休息了。
这一天,溪川自然没去学校,她第一次没有因侥幸翘课而欣喜若狂,要知道以前她发烧到39摄氏度都会因不用上课而露出微笑。这次 相反,她出离愤怒,在医院时就用狂轰滥炸的短信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未来的自己。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姐姐被玻璃砸伤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我知道你只记好事。
“可是这么重大的事故你都不记得是有多没心没肺啊!
“你这人靠不住,责任心太差!还没有良心!”
“要不是姐姐没事我肯定要打……”想了想,跨越时空的打架好像难以做到,之前试过打自己对方也不能跨越时空感受到,只要删了这句 重写“要是姐姐出了大事,我自杀给你看你信不信! ”话说回来也不一 定要真的自杀,不一定吧?这只是威胁。
溪川就这样脑内剧场了三秒,对方的回复短信先到了,只好保存草 稿先退出去看看未来那位回了什么。
“什么?姐姐被砸伤了?伤势如何? ”
看来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手被划伤了,还轻微脑震荡。你怎么回事啊? ”
“我印象中,姐姐真的没有被砸伤过。高一时绝对没有过类似意外,倒是你,你被砸不是一两次了。”
“啥?为什么我被砸?被什么砸? ”
“高一十佳歌手大赛时你差点被掉下来的灯砸到,不过没砸中。高 二暑假路过工地又被脚手架砸,砸中了,伤得比较严重。”
溪川对着手机沉默了一分钟,燃起了第二轮怒火,“我说你这个 人到底怎么回事?脚手架砸伤脑袋了吗?这些恐怖事故能不能早点告诉 我?看你发来’没砸中’好像还很遗憾似的!你把话讲清楚,这么重要 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什么目的? ”
五分钟没有回答,气得溪川准备开始编辑第三轮攻击短信“
刚打开写新邮件的瞬间,回复进来了。
“是的,脚手架砸伤了脑袋。”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太想再和她对话了。溪川第一次这么嫌弃一个人,不,第二次。
但是冷静下来后想一想,对方其实也已经给过提示了先前说过, 唱歌时不要站在中间,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虽然实际上也没被砸中,但 她还想要在位置上确保一下。可是,怎么说也应该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 楚吧!否则按青少年的个性,万一逆反心作祟非要站在中间呢?
是的,这个人不知“反省”两个字怎么写。能容忍自己的逆反心, 不能容忍对方“懒得废话”。
这个“对方”,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姐姐可不像小溪川没病都要蹭假期,周四她恢复得差不多就返回学 校上课,中午和溪川一起在食堂吃饭,
“我主要还是想看你唱歌决赛。”
溪川感慨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星期五下午再来。”
“你的意思是一整个星期都不上课,星期五下午专门来看唱歌吗? 你怎么好意思? ”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课有什么意思? ”溪川正说着,有两个 路过的女生突然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停下,
“啊!你是柳溪川对吗?我们给你投票啦,决赛加油哦!”
“谢谢你们! ”溪川兴奋地回应,
等女生们走远了,姐姐说:“想不到你现在还有Fans了。看来真的 成了校园明星。”
“不仅有Fans还是Anti-fans。副部长前几天还在鄙视我呢。” 姐姐笑起来,“你不要误解副部长了。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当那个副部长,一开始就是作为班级代表被班主任逼着去的,演讲完投票时他投了你。”
“投我?想不到他这个人还很会作秀。”溪川嗤之以鼻。
十佳歌手决赛,夏新旬负责在二楼控制台小窗口监控场上情况。演播厅的设计很不智能,音响灯光控制台观测不到舞台上的进展,所以每 次演出总要派这么一个人站在窗口。
第一个选手上场后,夏新旬根据她站的位置指挥身后负责控制灯光 的同学,灯光是往左一点,还是再往右一点。等她站定,他还要通知播 放音乐的同学什么时候开始播放音乐。
本身不是特别复杂的工作。一般选手上台后都是站在前一位选手的 位置上,调节的只是话筒高度。所以灯光位置之后就几乎不用变动了。 但也有例外,比如眼下这位。
起初夏新旬以为她是还没走到舞台中间,觑着眼睛仔细一看,才发 现她是走到舞台中间后搬着话筒回到了这个位置。
柳溪川这个人……做事怎么这么不合常理?
男生见她没有再移动的意图,只好回头对控制灯光的同学说:“灯光往右。”
那位志愿者已经十几分钟闲着没事开始在控制室走动了,闻声赶紧 坐回自己的位置,把灯光往右移。
“再往右。”夏新旬说。
又往右移了移。
“还要往右。 ”
“还要往右? ”负责控制的同学觉得难以置信,自己跑向窗边往下 望去,“到底站到哪里去了。”
楼下的女生正抬头冲控制台微笑,很固执地站在离舞台中间有好一 段距离的地方。
他当下无语,猜想她可能想配合歌舞吧。
只好回到控制台把灯光再右移一些。
“OK。”夏新旬继续下指令,“稍微回来一点点。好了。准备音乐。”
负责控制音乐的同学按下播放键,没有任何反应,再按两次,音响 中控台上出现了 “Error”提示。
音乐声没有响起,夏新旬觉得奇怪,向这边走过来,“出了什么问题? ”
同学刚弯腰拿出那张伴奏CD,展示给他看,“CD好像已经损坏了。”
夏新旬接过来看了眼。
“能不能上网找一找这首歌? ”
“这里电脑被设置不能上网。不知道艺术老师怎么弄的,她怕中病毒。”
配乐迟迟未响,台下评委老师和观众都有点坐不住了。溪川已经猜 到是不是音响设备出了问题,头顶上就落下夏新旬冷冰冰的声音。
“柳溪川,你拿来的CD坏了。”
糟了 溪川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CD机只有一个,平时姐妹俩 是轮流听,这个星期本来轮到姐姐。周一时CD机和CD包都在姐姐书包 里,一定是姐姐被玻璃砸到倒地时压坏书包里的CD了。溪川把CD送到 控制台去之前甚至没有听一遍检查一下。
观众席上的同学们发出乱糟糟的议论声,艺术老师从评委中站起来 走向舞台前,“配乐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换下一个选手先唱? ”
溪川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二楼窗口,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可以临时换曲目吗? ”
艺术老师点点头,“换曲目没问题。不过现在是音响出故障了吗?” 溪川把话筒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我想请我姐姐上台来帮忙”
“下载好了。”幸好志愿者中有个学姐带了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 连上了网,“不过问题是,现在怎么和音响设备连接上? ”
“我看看你电脑有什么接口。”夏新旬把她的笔记本翻过来, “唔……肯定是不能直接连音响的,但是你有光驱,不知道能不能刻录 光碟。”
“买电脑的时候好像宣传说有刻录功能,不过我完全没用过。”
“我知道。”另一个志愿者插话,“我跟你一个牌子的电脑,刻录 功能耍用购买时附赠的光盘先安装驱动才能用。”
“可我怎么可能随身带那张光盘。”
夏新旬想了想说:“你可以上网,官网一般有各种驱动下载,不过 要花费一点时间了。得让下一个先唱。柳溪川是第儿个? ”
“倒数第二。”
“那我们只有五六分钟下载驱动、刻录光盘,怎么算都来不及。”
一群人陷入了沉默。夏新旬也想不出什么对策了。
这时,他们所有人听见从楼下传来了女生的歌声,第一句歌声响起,夏新旬感到仿佛一阵冷冽的清风迎面拂来。
控制室里的志愿者们同时望向那个有风拂来的窗门。
接着有零落而优美的钢琴声伴着第二句歌声飘上来。
男生在最初的几秒里被定格住了,只觉得全身毛孔都张开。在连一 扇向外的窗户都没有的密闭空间,他看见了长长的道路通向遥远的地平线,在交会处凝聚成一个点,那个点散射出余晖的光芒,云层分割着那些射线。
许久后,他跟随着其他志愿者一起向楼下探出脑袋。
姐姐的右臂受了伤,只有左手能自如活动。钢琴上没有放置话筒 的支架,必须腾出一只手拿话筒。姐姐的左手和溪川的右手可以配合弹 奏,但两人配合着弹过的歌只有《送别》,
那是爸爸最喜欢的歌,他曾经一边开着车,一边一句一句教他的女儿,尽管她那时还太小,理解不了歌词的意思。
而第一次在钢琴前邀请姐姐一起来弹奏这首歌时,溪川没有提及它与爸爸的联系“
雷鸣般的掌声中,男生回过神,开始继续自己的常规工作。
心里却依然停留在先前的情境中,暗忖,歌声的确美,但总觉得有点不祥。
他吩咐冋到控制台的同学把灯光从钢琴边移回舞台中央,让负责音 响的同学准备换歌,等他再回身看向场上,突然发现与自己视线齐平的 那台转灯摆动得有点不自然,当他盯着观察时,它甚至往下掉了一点, 于是他看清,连接那台灯的只剩一根电线。
由于音乐声已经响起,这位选手唱的又是快歌,夏新旬在楼上怎么 喊他也听不见,
“把音乐暂停一下。”
“电脑死机了。”
“什么? ”男生紧张地望向窗外,灯在摇晃。
“有时是会这样的,过几分钟就会恢复。”
可等不了几分钟了。
还没等其他志愿者反应过来,男生就冲出去消失在门外,
“怎么了? ” 一位学姐开口问剩下的人。
溪川刚退到舞台侧面,正在看后面那位选手唱歌,这次她印象深 刻,认出他就是先前那只熊,当然他今天没再挑战熊套装。想不到他还 唱得很好。
听得入神时,突然有个人狠狠地撞过溪川的肩膀跑向场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溪川想骂人的欲望都滞后了。
夏新旬拉着正在唱歌的熊同学往另一边后台跑去,毫无防备的选手 中途摔倒,连男生也一并被带倒。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一盏舞台灯也 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地上,木质地板被直接砸出一个坑。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人群从台下涌上舞台,老师们首先查看夏新旬和选手的伤势,接着 开始劝阻学生们远离碎玻璃磴。
夏新旬很快就从舞台上爬起来,他和选手都没有受伤,倒是有个围 观的学生被扎伤了脚,送往医务室。
但是整个事故全程,他只注意到一个人。
柳溪川一直站在场边,完全没有意识要上台围观。
他还倒在地上时就不由得盯着她,女生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惊恐,而她瞳孔里的惊恐比表情所展示的更深邃。
可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神色,怎么形容?
就像见了鬼一样。
令人不寒而栗,不禁注目。
“你知道夏新旬会上场救人的对吗?如果没有你的提醒,他救的是不是我? ” ,
“是。”
“你对他最初产生好感是不是因为这次事故? ”
“是的。”
可是这一次,他救的人不是我,确实没有让我产生多余的好感,我 只觉得恐惧。是因为差一点就不可收拾的事故直接发生在面前,更因为 我意识到一个事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