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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清。我一直忙着排练开场舞,不同班不同寝室,平时在学校 没什么机会遇见她。”
“我这边差不多忙完了,要不要帮你留意她一下? ”
柳洛川闪进女厕所,靠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男生转身离 开,她的不安感却并没有消失。
绝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夏新旬这两天老跟着自己,恐怕是觉察了 什么。
请假次数太多引起了怀疑?
可能左撇子那次就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吧?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他肯定不会放弃,自己也不方便再处理家里 的事。只有给他一个答案,才能让他信服。
真是讽刺,自己整天跟踪别人,这下反倒被别人跟踪了。
新旬没求得答案,倒也没特别放在心上,谁知这天午饭吃到一半, 倒有人把答案送上门来。陈谅在桌对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开放日晚上 体育馆能用吗? ”
“排球队好像要训练。”
“那舞蹈房呢? ”
“应该空着吧,”新旬这才觉得对方的执着有点令人在意,“怎么 了?你要用舞蹈房? ”
“唔……其实是柳洛川要用,问我能不能帮忙借到:她想给她妹妹 办个生日Party,已经准备很久了。”
新旬愣了几秒,微笑起来。
难怪昨天到今天柳洛川没什么动作了,原来已经发现自己在盯着 她,等在这儿呢,给妹妹偷偷筹备生日Party?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借 口。就给她个面子假装相信好了。也只有这样让她放松警惕,才能知道 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柳溪川生日是校园开放日吗? ”
“嗯。你不要提前向她透露。主要是想给她个惊喜。”
“惊喜啊……你帮我问问柳洛川,我能参加吗? ”
即使夏新旬没有信以为真,也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最后这一次他不再跟来就行。
柳洛川躲在观礼台后的墙边,观察着移动摄像头的转动频率,等它 转到最大角度时,拉着围墙栏杆一跃而出,并以最快速度跑远。
在传达室观察到异常现象的保安刚想追出门去就被新旬喊住了。
“刚才翻墙出去的女生家里有急事。这是出门条。”男生递过去。
“有出门条干吗翻墙? ”保安大叔一脸狐疑接过出门单。
“所以说是急事啊,多一分钟也等不及。”
所以说,不擅长的事关键时刻就别冒险了吧。夏新旬内心对柳洛川翻了一万个白眼。
柳洛川完全没觉察身后这些意外,脑海中全是如何制服爸爸的小三。
从爸爸手机里删除“已发送”短信,避免被妈妈发现,同时记下了 小三姑娘的手机号。今天如果不能将军就会全盘皆输,这个小三一定会 把自己做的事全告诉爸爸。
难免有点紧张。
为了不让对方小瞧,她甚至特地挑了显得成熟的便装,化了淡妆。 但这其实是多此一举。
当她把手里的证据一口气摊在小三面前,对方的表情已经显示她大 获全胜了,穿什么、化什么妆并不重要。
“这是你孩子的B超单,怀上他的时候是1月5日前后,在这个时间 点上你可没跟我爸说实话。元旦假期时我们全家回了奶奶家,1月3日晚 上我爸给你发了短信,你说马上是考试周,忙于复习,没有见面。其实 你是和这张照片上的男生去了宁波。你们俩晚上住在同一间对吧。直到14日才回上海,其间我爸根本没见过你。这是你自己发给那个男生的短信,’你可要负责哦’。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爸的。”
“你想怎么样? ”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必须怎么样。我去过你家,可不是我爸给 你租的那个公寓,而是你父母家。条件不好,如果你还需要我爸支付将 来一年的学费生活费,甚至帮你找工作,你就必须把这个孩子拿掉。”
“只是把孩子拿掉? ”
“简单来说,也许我爸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也阻止不了,赶走你 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但前提是绝对不能破坏我的家庭。你不要再提’离婚’两个字,我就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我爸看。我们各自相安无事。”
对方反倒有点不自在地摸着手臂,“我可以答应你不再逼他离婚。这孩子其实我自己本来也不想要。说实话我觉得你……蛮吓人的。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爸。等他帮我安排好工作,我就会想办法离开。”
洛川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录音笔,关掉录音键,在对方面前扬了扬,“那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对面的女孩明显打了个寒战。
溪川还没来得及换回便装、卸下妆。表演刚结束就被李未季拉去舞 蹈房。
“什么事情呀? ” 一路还不忘追问。
“急事。”李未季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提前想好把她拖走的借口。
一进门,舞蹈房的灯光就亮起来,彩带倾泻到身上。溪川愣在原地。
“Surprise! ”以姐姐为首的大家异口同声呼喊道,“生日快乐!” 溪川感动得捂着嘴,扑上去和姐姐拥抱转圈。
李未季看见人群中的夏新旬,感到十分意外。柳溪川的真实生日与学籍上的生日不同,能出现在这个Party的人想必与她们姐妹关系比较 密切。趁主角们去吹蜡烛分蛋糕时,她走到新旬身边。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男生漫不经心地笑着,“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
“是为了柳洛川还是柳溪川? ”女生不把他的反问当回事,继续追问下去。
“来参加生日Party当然是为了过生日的人。”
“有意思吗? ”李未季面露愠色,“你还要追着我到什么时候?在 这个学校里我只有柳溪川这么一个朋友你也要从中作梗!”
“追着你?李未季你怎么还是这么中二?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你 没那么重要。”
溪川端着两块蛋糕朝这边走来,没等她开口,李未季就走开了,男生倒是很自然地接过去一块。
“她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靠着一旁的把杆问新旬。
“不知道。”男生淡淡地说。
这态度反而引起溪川怀疑,看过来,“肯定又是你毒舌惹她不开心 了吧? ”
新旬不想继续谈论李未季,找来两个椅子,转移话题道:“未来那 些烂摊子你处理得怎么样? ”
“别提了。”溪川把餐碟放在腿上挖着蛋糕,大口吃,“未来的我 有两个星期没回短信了,气得好想打自己一顿。”
新旬笑起来,“未来的你大概也很忙吧,是什么职业你问过吗? ”
“说是演员。其实我还是想唱歌。”
“嗯,唱歌很适合你。没问问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努力吗?”
“问了。”她挖了更大的一口蛋糕,“本来是成为歌手,因为一直 放不下你过世的事,虽然表面装作没事,但实际上却止步不前,晚上总 是一个人喝酒,逐渐影响了音色,再加上那时候歌唱行业全面萧条,发专辑都是亏钱,只有开演唱会才能回本,而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巡回演出那么高强度的工作,所以就转行了。”
“对不起。”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死的。”溪川刚想挖下一勺蛋糕,手机突然 在口袋里振动。
一条新短信,来自自己的号码。
“哦,失踪人口出现了。”溪川对身边的新旬说着,点开收件箱。
“溪川,能收到短信吗?我是新旬。”
溪川立刻转头看向身边的新旬,目光有点惊慌,没吃完的半块蛋糕 从腿上滑落下去,打翻在地。
“怎么了?……哎,你看你! ”男生俯身下去收拾残局。
太诡异了。收到自己的短信还没这么诡异。一个新旬坐在身边,另一个从不知何时的未来发来短信,不知怎的,一瞬间让人全身汗毛都立 了起来。
“收到了。这么说你活过来了? ”溪川指尖颤抖着回复道。
“不好意思,你让我帮忙看住新旬我没看住。不过他也就跟到传达 室为止。”陈谅和柳洛川站在他们正对面,主要是因为柳洛川的视线需 要始终停留在他们身上。陈谅还没搞清楚她是关注夏新旬还是柳溪川多 一点。
“没事,反正不需要再出校了。”
“已经解决了? ”他知道她总有办法,只是这速度太惊人了。
“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过分啊!大结局不让我到场。”
“谢谢你。”洛川转过头笑着答谢,接着目光又回到对面两人身上 她不想详谈,陈谅也不想追问破坏气氛,反正她拿到的信息都是他 给的,如果换成他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新旬跟着你也许是想帮忙呢?他去传达室那 天还帮你递了一张出门条,免得保安追究。”
“出门条? ”
“是啊,你以为自己翻墙技术很过硬吗?”
“你为什么这么忌惮新旬?他从来没有坏心,也许他关注你只是出 于好奇和关心,毕竟你最近翘了不少课。”陈谅的视线无意识地朝新旬 所在的方向摆过去,正巧看见新旬和溪川亲吻的画面,“我的天!这怎么回事? ”
柳洛川也半晌没有反应。
“他们俩是一对吗? ”陈谅追问道。
洛川叹了口气。
现实就是这样,连一分钟也不让人喘息。刚解决完爸爸的外遇, 溪川和新旬在交往这个重磅炸弹又扔到了眼前。她和谁交往原本不成问 题,唯独这个明显一脑袋问号的男生是个麻烦。他会向她打听自己的 事,家里的事,过去和现在。他那么聪明,也许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掩盖得不够好而溪川未曾察觉的那些补丁——如果木桶漏了被打过补丁,总 会留下痕迹。
是的,哪怕只是出于好奇和关心也后患无穷。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忌惮夏新旬了。”
在相触的瞬间的确思维短路,但很快新旬就意识到,溪川突然踮脚 靠上来不是心血来潮,一定与她手机里接连收到的短信有关。
她先是不小心弄翻了蛋糕,又再次发起“物理攻击”,如果说前一 次她出于无意,这次绝对是毫无疑虑的故意。
温热的血液流经之处,皮肤上毛孔张开。
他看着她的眼睛,找回刚才被冲散的思绪。
“能告诉我你收到了什么短信吗? ”
血色从她脸上渐渐褪去,刚才还涨红的脸转眼变得苍白,这让她看 起来有些忧郁。她的确忧郁,随着身体重新滑到椅子里,紧绷的神经也 松下来。
“我收到了你的短信。”
男生陪她坐回去,靠着她,比她多探出半截身子,以一个大半的侧 面转回来朝向他,目光定格在她的额发和眼睛间那段模糊的阴影处。
“我说什么了? ”
“你说我死了。”
男生的心跳漏了一拍。
溪川反倒抬起眼,神色很平静。
不禁令人诧异。
如果这都不算冲击,那还有什么样的消息会导致她突然失控?
“我有没有说是怎么发生的? ”有点循循善诱的语气。
“还是那场台风,我认为自己不会死,所以先跳下去救人,但我却 死了,你也没能把我救回来。所以你只能拿着我的手机等,一直等,等 了十年才让我收到短信。”
新旬接过溪川递来的手机,短信箱中写着“不要冒险”的警告,他半 晌无语,接着苦笑起来,“这么说未来的我做了和未来的你同样的事。”
溪川摇摇头,“你比我做的多一点。我真实年龄比你小一岁,当我对 陌生人说我二十七岁时,我其实是二十六岁,从高三那年到我二十六岁只 有九年,你死后我一个人过了九年。但是我死后你一个人过了十年。”
“心情不一样。”新旬说,“你一个人是在悲伤中过了九年,但我 是在期待中过了十年。”
女生鼻子有点发酸了, “怎么回事……有一种自己输掉了的感觉, 但是又很感动。一想到你给我充了十年话费……还有你等到二十七岁给 我发短信却没有回音的心情,你应该不会提前想起我的年龄和证件上不 同……”
她转头注视他,哽咽到几乎难以说下去,“我无法想象最后那多出 来的一年你是怎么度过的。”
男生摸了摸她的额头,“柳溪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喜欢你。我现 在看不懂自己,更看不懂你。不知道在很远的未来这种感觉会变成什么 样,但是我等了你十年,大概那时更爱你了吧。”
所有关于时空的电影似乎都说过,预知未来并不会让生活变得更 美好。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由时空对话开始的这个新世界,有时荒诞,有时可笑。就算溪川成 天在眼前嚷嚷,新旬也从未把自己的死讯当回事,话只是顺着她说说, 笑只因看着她着急。不是不相信,而是情势根本没有紧迫到必须去选择 信与不信。
然而这个晚上,一切都突然变得严肃和沉重了。
“这么看来我们两人好像必须有一个要死。”新旬转向溪川扬起 一侧嘴角,依然是他标志性的坏笑,可是他的语气却无比认真而坚定,“但我绝不会让它发生。”
第7章
校园开放日的兴奋与热情余温未消。经过满布告栏的主题海报,穿 过懒懒散散的人群,新旬抬头看了看天色,目光重新降下来,垂落在不 远处溪川笔挺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