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下马车,林三柱就捧着一只木箱很快跑进了院子。

  林远秋正纳闷他爹这是做啥呢,结果就听到震雷般的大嗓门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娘,娘,您看儿子给您带什么回来了!”

  得,自己已不用猜,他爹肯定把诰命的凤冠霞帔给他奶捧过去了。

  林远秋转身,让家丁把另外两只箱子抬上,他也得帮娘和妻子的冠服拿过去。

  等林远秋进了主院,里面已是热热闹闹的了,再听正屋里的说话声,好像大伯二伯也在。

  然后是她奶开怀畅笑的声音,等林远秋进了屋,就看到大伯娘和二伯娘,还有他娘,三人正往他奶肩上披着霞帔。

  至于镶了七只金凤的凤冠,早已戴到了他□□上,在凤冠的显眼处,则刻着“奉天诰命”四个字。

  “爷,奶,孙儿回来了。”

  林远秋朝上首的老林头,以及抚摸着霞帔连连称赞好绣工的吴氏打着招呼。

  老林头“诶诶诶”地点着头,看着小孙子的眼里是说不出的自豪,他家远秋实在太给家里挣荣光了。

  吴氏脸上满是喜悦,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般风光的一天。

  “远秋啊,今日奶可太高兴了!”

  周氏跟着笑道,“娘,不止您高兴,儿媳也觉着开心呢,如今您可就是那戏文里威风八面的老封君了。”

  刘氏也开口说道,“对啊,娘,往后您就是咱们家的老封君了。”

  “何止啊!”林三柱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太过高兴,竟然忘记说家里还有两个诰命的事,“爹,这次冯氏跟远秋媳妇也都被圣上封了诰命了!”

  “啥,我也被封诰命啦?”冯氏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

  林远秋点头,随后他对一旁正笑意盈盈朝着他看的钟钰柔说道,“钰柔和娘也跟奶一样,如今也是四品恭人了。”

  说着,林远秋朝门口招手,很快两个家丁就小心翼翼地把捧着的木箱拿了进来。

  “娘,您看,这就是您跟钰柔的冠服。”

  一听箱子里居然就是自己的凤冠霞帔,冯氏哪里还坐得住啊,忙起身打开箱盖,然后就被里头金灿灿的凤冠给看呆了去。

  说是金灿灿,可是一丁点都没夸张。这不,整顶冠帽,除了七只金凤凰嘴里衔着的红宝石,其他部分全用金子打造。

  接圣旨的那日,林三柱可是特地捧了捧凤冠的重量,足有五六斤呢。若按着黄金算的话,那可就是八、九十两金子了。

  乖乖,这得不少银子呢。

  周氏和刘氏很快帮冯氏把凤冠戴到了头上,然后是绣了各色花卉的霞帔。

  等穿戴好了之后,冯氏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样,四品恭人的派头立马显了出来。再看凤冠霞帔也已穿戴好的钟钰柔,气质顿时高贵了许多。

  周氏忍不住提议,“娘,我看不如就让远秋给您和三弟妹,还有远秋媳妇一起画一幅画像吧,到时就挂在正堂里,看着多威风啊,这可是咱们家的荣耀呢!”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老林头听后连连点头,“这主意不错!”

  林三柱也是恨不得举双手同意,“对对对,就应该画上一张,届时就当成咱们林家的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瞧瞧!”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十分赞成。

  而林远秋,被他爹这么一提醒,倒是很快想起全家福来。

  他忙朝老林头和吴氏说道,“爷,奶,孙儿觉得,不如咱们就画一张全家福吧。”

  全家福?

  “全家福是啥?”

  “全家”老林头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与“福”字连在一起,他就不知了。

  其他人也是不解。

  林远秋这才想起,大景朝还没有“全家福”这个叫法。

  他笑着解释,“爷,全家福就是咱们全家人合在一起的画像。孙儿觉得,与其单画奶和娘还有孙儿媳妇,不如干脆咱们全家聚在一起画上一张,这样看着也团圆喜庆。”

  一听竟是如此,老林头和吴氏连说了三个好,年纪大的人最喜欢听的就是“团圆”二字,就像小孙子说的,全家人聚在一起多喜庆啊。

  既然决定要画,自然是择日不如撞日,老林头认为今天就挺不错,正好老大、老二还有远枫他们都在。

  至于地方,林远秋看了看正屋厅堂,虽是不小,可光线不行,看不清脸部的五官和神情,可画不出好的写实效果,“爷,不如咱们就去院子里画吧,这会儿也才未时,外头比屋里亮堂。”

  老林头一听,忙让人把椅子搬到屋外去。

  而吴氏,见周氏她们又是整理衣裳又是手指当梳的,忙笑着朝几人说道,“给你们两刻钟,都回屋拾掇拾掇去,对了,还有墨宣墨昊几个,派人去跟秦夫子请个假,让他们也一起过来。”

  周氏和刘氏,还有高翠秦荷花她们,几人点头应下后,都各自回院子换衣裳去了。

  林远秋抱着儿子,与钟钰柔也往自己房里去。赶了二十多天的路,风尘仆仆的,他也得好好收拾一番,特别是胡子,前两日刚刮的,方才自己拿脸碰儿子时,小家伙竟说他扎人了。

  回到房里后,钟钰柔先是问了爹娘家人的情况,等听到都很好之后,脸上的笑容立马又深了几分。

  三个多月未见,钟钰柔的肚子已明显隆起,不过人看着还是瘦瘦的。

  林远秋担心妻子的孕吐还没过,忙问,“这些时日胃口可还好?”

  钟钰柔点头,“相公放心吧,柔儿每顿都能吃上一小碗,奶还让灶上每日都变着花样做给我吃食,娘更是一直都看顾着我和宝儿,除了心里记挂着你,其他都好着呢。”

  林远秋一听,忍不住点了点怀里儿子的小鼻子,“合着你娘是想爹爹才不长肉的。”

  小墨逸虽有些似懂非懂,可“想爹爹”这三个字他却是听明白了,忙道,“爹爹,宝儿也想爹爹哩!”

  “嗯嗯,爹爹也想宝儿了。”

  林远秋又探脸往儿子的小脸上扎了扎。

  这下,小家伙的双手虽搂着爹爹的脖子,可小脑袋却一个劲的往后仰,接着便是老鼠偷了油般的咯咯直笑。

  钟钰柔也跟着笑出了声,不过才一会儿她就有些欲言又止。

  这两日,钟钰柔被城里的一桩命案分去了大半心思,如今相公回来,终于有个可以敞开心扉说话的人,自然有些迫不及待。

  不过,想到待会儿他们还要画全家福像,就决定还是等晚上再说吧。

  成婚已有四五年,虽不说对妻子了解透彻,可八、九十林远秋还是有的,见对方一副有话说的模样,便问,“钰柔可是有事要说?”

  既然相公问了,钟钰柔不再耽搁,很快说起城里发生的命案来。

  要说这事,还是府里厨娘去买菜,经过府衙门口时听到的事。当时事主过来报案的场景,被婆子从头看到了尾,于是就回来学给了府里的其他仆妇听,然后钟钰柔也就知道了。

  之所以这两日都在想这件事,是因为钟钰柔觉得这家人的做法太过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前日城西杨地主和他的儿子提着一个人头过来报官,说自家儿媳与他侄儿通奸被下人瞧见。等大家准备踢门进去捉奸,结果不知怎地房里突然起了大火,众人手忙脚乱忙扑灭了火,可再进屋时,杨地主发现自己侄儿已被烟给呛死了,而他的儿媳,还有气在。只是历来通奸的都该死,所以心中实在气不过的杨地主儿子,活生生把妻子的脑袋给砍了下来,然后第二日一早就提着人头过来衙门报官了。

  说是报官,其实就是把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上一遍,毕竟平白无故死了人总要解释清楚。

  至于杀人偿命啥的,根本不可能。杨地主可说了,他的侄儿是因为通奸堂嫂时屋里起火不小心被烟给呛死的,与他们家毫无干系。而杨地主的儿媳妇,不守妇道的女人本就该死,大景朝律法是允许苦主在“奸时奸所”对□□动用私刑的。

  也就是说,如果当丈夫的发现妻子与人通奸,是有权利当场对妻子行私刑的,比如直接打杀或者浸猪笼。

  所以,杨地主的儿子杀了妻子,不但一点罪都没有,还会被旁人报以同情。

  至于奸夫,按照大景律法,捉到之后可扭送到官府,到时是罚钱银还是打板子,就视情况而定了。

  不过本案的奸夫已经被烟火给呛死,那么关于他的处罚,就没继续的必要了。

  虽听当事人这么说,可为了慎重起见,高同知还是派了官差和仵作去现场查看,让他们看看情况是否真是这个样子的。

  等几人到了杨地主那间被火烧过的房子时,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具脸上和身上全是黑灰的裸身男尸,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一具少了头颅的裸身女尸,这副场景,看来通奸之事八九不离十了。

  官差又看到地上有一只火烧过的烛台,以及半敞着的窗户,再想到前天夜里的风可谓不小,想来正是大风吹开了木窗,然后木窗又打翻了烛台,所以才引起大火的。

  官差和仵作很快把两具尸身带了回来,并与高同知禀报了他们的所见,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杨家帮着救火的下人。高同知仔细询问了他们,听后并没有疑问后,就让衙差们把尸身运到了义庄,准备等女方娘家人见过之后就挖坑埋了。

  而那杨地主的侄子,倒不用麻烦,这人如今只身一人,家里爹娘已于前年离开了人世,所以,到时直接埋了就是。

  钟钰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相公,杨家人这般做法,若是故意为之,那名妇人岂不连为自己辨别上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林远秋点头,觉得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他让人喊来了平安,随后吩咐,“你现在就去告知高大人,让他即刻派人到义庄看守好那两具尸首,此案等明日我审过之后再说。”

  平安应下,随后脚步匆匆往前衙而去。

  说实话,不管那名妇人有没有被冤枉,林远秋心里都十分反感丈夫可随意对妻子动用私刑的律法。

  又不是没有官府,凭什么一个人的生命,未经审判就被别人轻易夺去。

  这律法还有更奇葩的地方,那就是要是丈夫与人通奸,妻子却没有权力做些什么,更别说打杀了,否则依照律法,妻子得以命抵命。

  唉,当初定下这些律条的人,也不知是哪路的另类。

  林远秋心想,日后若有机会,他一定要想法改进这条律法才是。

  ······

  等夫妻俩带着宝儿回到正院,大家伙都已经到齐了,再看墨宣墨昊他们这群小娃儿,身上全是崭新的衣裳穿着,而大人们也一样,也都是新衣衫。

  院子里已经摆上了椅子,就连高几也捧出来两只,然后在往上头摆上兰盆,如今正是春兰吐蕊,一阵风吹过,整个院子里都是清雅的兰花香。

  ······

第226章 人命官司

  加上钟钰柔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林家上下共有三十口人,说起来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按照前世全家福的排位法,林远秋把人一一安排到各自的位置上。

  老林头和吴氏,毋庸置疑,肯定是坐在最正中的两张太师椅上。在他俩的前面,摆放着一排小板凳,这是墨宣、墨昊、墨晟、墨诚,以及墨俊和墨霖的位置。在老林头和吴氏的左边,则坐着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林三柱怀里还抱着墨逸。两老的右边,是钟钰柔、高翠、秦荷花、王香云和丁菊的座位,然后是婉清、婉莹,还有婉雪和婉瑜,四位林家小小姐都站在自己娘亲的身旁。至于林远枫、林远松和林远槐、林远柏,则全站在老林头和吴氏的身后。

  而林远秋的站位,就在几位堂兄的中间。左边是大堂哥和三堂哥,右边是二堂哥和四堂哥。

  不过这会儿林远秋可没时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此刻的他,正拿着烧了一半的细树枝,然后用速写的手法在纸上画着每个人的轮廓,以及脸部的大致表情。

  林远秋的打算就是,把大家的动作和五官先简略的画下来,剩下的部分自己再慢慢画,否则要坐上这么久,谁吃得消啊。

  果然,画了差不多一刻钟,坐在最前排岁数小一些的墨俊和墨霖,已屁股生了刺,左扭右扭的,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两人要不是对小叔叔心里有着惧意,早就起身跑去玩了。

  林远秋本就防着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先画的正是这些静不下心的孩子们,这不,再过了一会儿,就让他们可以先离开了。

  几个孩子如获大赦,起身后就飞快跑出了院子,生怕慢了一步,又被叫回来坐到凳子上。这副火急火燎的模样,引得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画好了孩子们,接下来要画的,自然是老林头和吴氏了。年纪大的人,不好让他们在外头坐得太久。

  等画好了林远柏,已差不多酉时。虽然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可大家都是喜气满脸,心中更是对之后的全家福成品充满了期待。

  林远秋把画纸小心卷好,准备等空闲时再慢慢填充和着色,特别是奶和娘亲还有钰柔穿着的凤冠霞帔,得仔细画出它们的风采才行。

  至于后排空着位置上的自己,等会儿也得加上去。

  ······

  听道知府大人明日要审查通奸案,高同知很快让人把卷宗送了过来。

  是以,等吃了晚饭,林远秋在书房院子里绕上几圈消食后,就伏案研究案子去了。

  才打开卷宗,林远秋就发现一处,他认为实在不太符合常理的地方。

  本案的奸夫,也就是杨地主的侄子,这个名叫杨佑的小伙子今年才十八岁,而杨地主的儿媳萧氏如今已二十有八,足足大上杨佑十岁。

  所以林远秋有些想不通,你说一个还未娶妻的少年英,怎会与已有三个孩子的堂嫂通奸到一块儿的。

  虽不排除有两相爱慕的可能,只是真要有的话,这样不合常理的感情,怕也是万中才有一吧。

  何况据杨地主的述词,他侄儿家住城西,平时有事才会过来。

  这么说来,他和萧氏碰面的机会应该很少才是。

  难道竟这般巧,两人在实在难得的碰面机会里,一见钟情的事就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了?

  所以单从这点来看,这件事就得好好查查清楚。

  林远秋做了假设,若通奸之事不属实,那么其他可能会是什么。

  惯常杀人有两种情况,一是仇杀,然后就是谋财害命了。

  而第一种,林远秋觉得不大可能,杨佑和杨地主可是叔侄关系,有仇的可能性很小,再说真要是有仇的话,这次他也不会到叔叔家吃饭了。

  既然仇杀不成立,那么剩下就是谋财害命了。

  想到这里,林远秋翻着卷宗仔细看了起来。发现上头正和钰柔与他说的那样,杨佑是杨地主哥哥唯一的儿子,而杨地主的哥哥和嫂子已在两年前相继去世。

  所以,杨佑死后,那杨家大房的家产就只能归杨地主所有了。

  可见谋财害命的动机是存在的,只是不知杨家大房有多少家资,林远秋翻到卷宗最后一页,也没看到关于这方面的记录。

  林远秋准备明日就让户房书吏把这件事查询清楚。

  忙碌了一天,原本林远秋觉得自己肯定很容易入睡,可许是心里有案子挂着,上了床之后,林远秋的脑子还在案宗上,总想寻出些蛛丝马迹来。所以直到快三更了,精神头还是格外的足,至于后来到底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一睁眼发现就已经天亮的林远秋,表示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昨夜因为晚了,担心会吵到妻儿,林远秋是直接歇在书房里的。是以等墨逸一觉睡醒,发现爹爹竟然没在房里,他忙让娘亲给自己穿好衣裳,然后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过来找爹爹了。

  此时,林远秋已在厅堂准备吃早饭了,看到儿子过来,林远秋朝他招手,“来,宝儿快到爹爹这边来,爹剥鸡蛋给你吃。”

  小墨逸扒着门框,低着小脑袋不吭声,钟钰柔从侧面看到儿子撅着的小嘴。

  她忍不住想笑,又担心孩子脸上挂不住,到时哇哇大哭起来,可就有的哄了。

  于是钟钰柔用手指了指儿子,然后朝相公学了个噘嘴的动作。

  林远秋立马会意,小家伙这是生气了。

  “快跟爹说说,宝儿怎么了?”林远秋弯腰把儿子抱起,耐心问着话儿。

  闻到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小墨逸伸出小胳膊搂住了爹爹的脖子。

  这下林远秋总算明白,儿子这是想他这个爹了。

  也是,出门两个多月才回来,昨日回家后又一直在忙,他和儿子还未好好说上几句话呢。

  “来,爹爹给宝儿剥鸡蛋吃。”

  林远秋让儿子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把盘子里的水煮蛋一一剥了壳。

  一共四个鸡蛋,两个放到妻子碗里,另两个他跟儿子一人一个。虽如今家里多了很多新的吃食花样,可每日的鸡蛋还是不可缺,对于鸡蛋的营养,林远秋一直都是相信的。

  吃好早饭,再与儿子说了一会儿话,林远秋就去了前衙。

  知道今早大人要去义庄,高同知和贺通判早在衙门里等着了。

  林远秋也没耽搁,到了前衙后,很快吩咐户房主簿和书吏快去查一查杨佑的家产,如田产屋宅这些。

  一听这话,高同知和贺通判就明白了知府大人的用意,这是想看看有没有谋财害命的可能。

  想到这里,高同知与贺通判开始后背冒汗。说实话,他俩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就现有的情况和证据,足以说明这就是一桩通奸的案子。

  而这会儿两人,突然觉得自己办案不够严谨了,毕竟哪怕案子再定性,该有的排除还是必须得做的。

  林远秋没说话,他觉得,有些时候一个眼神就够了。

  要说为官的时间,这两人都比他长,可做起事来却这般马虎。要知道这可是事关人命的案子,岂能有一丁点的想当然。

  看到知府大人沉着的脸,高同知和贺通判没敢吱声。

  好在没多会儿,户房主簿,以及几名书吏就很快拿着册子过来汇报了。

  张主簿躬身,“大人,方才下官查了那杨佑的家产,除城西一座三进的宅子和兴源街店铺三间,另有水田六十亩,旱地一百亩,分别在高坪村和马寺口村。”

  一听竟有这么多家产,高同知和贺通判就是一愣。

  杨佑只身一人,所以,若无意外,那么过不了多久,这些家产可就归杨地主所有了。

  这样一想,原本已认定这是一桩通奸案的两人,心中已不确定了起来。毕竟财帛动人心,这年头为财铤而走险的人实在太多,难保杨地主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走,现在随我去义庄!”

  林远秋并未多言,径直走出衙门。高、贺两人忙紧随其后,一起的,还有仵作和几个衙差。

  车夫驾着马车早在府衙门口候着了,等众人上了车,马车很快往城郊义庄而去。

  ······

  义庄离府城不远,在一座叫方崖山的山坡边上。

  说是义庄,其实就是一个泥土垒成的大院子,以及院子里的几间茅草房。除了这儿,周边并没有别的人家。

  守义庄的老头姓胡,六十来岁,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老胡头胆子大,不然也不敢一个人守着这么一块只听得到野狗和老鸦叫的地方。

  自昨日林远秋吩咐下去后,义庄里就有人在守着了。

  几个衙差也不明白,怎么突然要让他们守在这儿了。心里猜测着案子是不是有了变动,可等他们看到躺在屋里不着寸缕的尸身时,又觉得还能有啥变动,孤男寡女不穿衣服的待在屋里,不是有奸情还能是啥。

  好在这会儿不是大热的天,否则臭气熏天的,他们肯定待不住。

  难得有活人在义庄里过夜,老胡头反而有些不适应,所以待在屋里搓着细麻绳,没怎么出来。

  这会儿听到院外头有马车声响,老胡头以为又有哪里的尸首送过来了,忙出屋去开门。

  等他打开院门,却瞧见有两辆马车停在门口,很快老胡头就看到从前头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官员。

  不用多猜,单看这四品的官袍,老胡头便知道这就是知府大人了,他忙曲膝跪地,“小的见过大人!”

  态度极为恭敬。

  高同知几人,只以为老胡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心生畏惧。只有老胡头自己知晓,他是恭敬而不是惧怕。

  说实话,老胡头一个常与死人打交道的孤老头,还真没有让他觉得害怕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

  而老胡头之所以会对知府大人发自内心的敬重,还是因为他的眼见为实。

  原来,去年整个冬天,这边义庄除了收到一具生病而亡的老乞丐外,其他像冻死或者饿死的乞丐是一个都没有,这和以往相比,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老胡头还记得,前年单单饿死的乞丐就有十多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