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自动忽略了国子监已有一大堆功课的事实。

  再想到此次末考周子旭在杂文上的不足,秦遇又拿过一张纸,而后在上头一连写了十几道杂文题目。

  都说勤能补拙,秦遇觉得,多写多练肯定是有益处的。

  是以,等林远秋和周子旭拿到老师给他们布置的满满几张课业,再想起助教们布置的那些,顿觉放年假的快乐没有了。

  这作业也太多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两人嘴里也不知不觉嘟囔了出来。

  秦遇一听,瞪眼,“哪里多了,当年老夫年假那会儿,每日单是策文就得写上十来页纸,更别说还有墨义诗赋这些了。”

  周子旭有些不服气,他可是看到了,自己的这份比林兄还要多上一张呢,于是忍不住说道,“老师您那会儿可不用来回赶路呀。”

  言下之意,除去来回路上的时间,他们每天要做的题量可比老师您多的多了。

  而林远秋,则反应迅速的往后挪了一步,免得被殃及。

  果然,没等周子旭反应过来,戒尺就朝他招呼过来了。

  虽秦遇觉得这小子说得没错,自己布置课业时,也确实忘记除去舟车劳顿的时间了,可已经给出去的作业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再说这次末考,这小子杂文才拿了个中等,还好意思嫌课业太多。

  想到这里,秦遇抡起戒尺朝着周子旭腿上啪啪又是两下,边打边嘴里训道,“等你下回杂文得了优等再与老夫理论这些!”

  看到自家妹夫疼的直吸气,林远秋正准备往后再退一退,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腿上很快也挨了一戒尺。

  对这个末考全优的弟子,秦遇也没客气,“骄人好好,劳人草草,再有一年便是春闱,切记不可自满,可知?”

  林远秋挺身站直,“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嗯,秦遇摸了摸胡须,满意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远秋,回去之后记得每日再加诗赋一首。”

  林远秋:“……”

  一听这话,周子旭立马捂住自己的那份作业,生怕老师也给他加上每日一首诗来着。

  师生三人一直聊到午时,等吃过中饭后,林远秋和周子旭才告辞离开。

  金雀胡同很长,胡同两旁共有十几户人家住着,这边的宅院基本以四进为主,秦府处在胡同中段偏后的位置,而一般住在胡同口这边的,都是带有爵位的人家。

  比如忠勇伯府,就在金雀胡同口的北面。

  自从与林远秋成为郎舅关系后,周子旭就放飞了自我,把自家的情况,包括几个主要亲戚家的情况,差不多都与大舅哥说了个遍。

  是以,林远秋自然知晓这忠勇伯府就是周子旭小姑父原先的家。

  至于为何说是“原先”,当然是因为早在十年前,他小姑父就与嫡兄分家另立门户了。

  其实,在达官显贵中,像这种父母健在兄弟却分家的事并不常见,只是高门大户中的纠葛,谁说得清楚呢。

  要林远秋说,若住在一起不和睦的话,早点分家未尝不是好事一件,自己当家过日子,总比每天挤在一起纷纷扰扰的强。

  今日的忠勇伯府门口有些不一样,远远的就看到有好多人进出,而胡同口也是车马不断。

  两人正纳闷呢,可等快走近时,就被伯府门口挂着的白布给惊呆了,这是家中有人过世了?

  想到一种可能,周子旭忙快步过去打听。等得知的确是老伯爷,也就是小姑父的父亲过世后,周子旭的眉头不由紧锁了起来。

  见状,林远秋只以为他在担心小姑一家回京奔丧的事,毕竟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可不容易。

  林远秋并没多问,虽他与周子旭是姻亲,可像这种旁人家的事,自己还是少参和为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周子旭的小姑父,一个堂堂伯爷之子,居然跑到边关小镇当个小军吏的事,林远秋还是十分好奇的。

  不管怎么说,忠勇伯可是一等超品爵位,周子旭的小姑父哪怕只是个庶子,也不至于去军营中当个都教头吧,虽都教头属八品,可也不妨碍他是个末尾的军吏的事实。

  所以只能说,高门勋贵家的事复杂着呢。

  其实对于小姑父的事,周子旭也是十分不解的。

  不过与林远秋不同的事,周子旭的不解是为何小姑父一直待在泾州不愿回京的事。

  早前他就听祖父说过,说当初小姑父去军营,是准备搏军功去的。因为当年泾州辖境正逢吐蕃入侵,而那会儿小姑父刚被伯府分门立户出来,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所以听到吐蕃入侵之事,就有了投身军营搏取军功的想法。武将之家,其后辈子孙哪有不通武的道理,是以拿定主意的小姑父就只身投入了军营。原以为此去泾州定会有番作为,哪知吐蕃党炎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太不经战,才两个回合就被渭州刺使梁展领兵打的落花流水,最后兵败而退。

  话说这仗都不打了,哪还有军功可立。

  按理说此时钟荣应该回京才是,可想到当初自己出京时的毅然决然,若是空手回去,自己就真如嫡兄奚落的那样,只会武棍棒其他一无是处了。所以钟荣决定还是待在军中等待机遇,毕竟吐蕃党炎虽败北,可时不时还会有小纷乱折腾出来,说不定会卷土重来也不一定。

  听祖父说,小姑母是在第三年的时候携儿女奔赴的,之后一家人就在泾州安顿了下来。

  有时候周子旭会想,其实像小姑父这样离京城远远的也挺好。

  在京城两年,周子旭也听了不少忠勇伯府的事,知道小姑父的几个庶兄境况都不是很好,除了整日无事吃老本的,混的最好的怕也只有当着小小守门官的那位了。

  唉,勋贵之家,嫡系为保爵位不旁落,打压庶兄庶弟有的是手段,若是庶子自己懂上进还好,否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到底,还是偏房太多的缘故。

  周子旭暗自下了决定,为了日后家中的安宁,纳小妾啥的,自己还是省省吧。

  想起方才自己担忧的事,周子旭忍不住叹了口气。

  见大舅兄朝自己看,周子旭也未隐瞒,很快道出了心中的忧虑,“忠勇伯过世,子孙辈须得守孝三年。未嫁孙女,若已定下婚约,需守孝一年。若无婚约,则需守孝二十七个月。”

  自己表妹九月刚及的笄,家里正准备帮着寻摸亲事呢,如此情况,势必得停下说亲之事。

  林远秋立马明白了周子旭的意思,知道他这是担心住在他家的表妹。

  虽十八岁的年龄在林远秋看来真心不大,可他也知道,在这种女孩子普遍十六、七岁就成亲嫁人的大景朝,这岁数确实有些偏大了。

  可姻缘的事谁能说的清呢,说不定三年之后,有好良缘等着也未可知。

  ……

  上午半天课结束,林远秋就带上自己昨晚整理出来的购物详单出了门。

  在外两年,这次回去肯定要给几个小的带些东西回去,包括春燕春草,以及爷奶他们,都是不能少的。

  之所以会把要买的东西写在纸上,还是担心自己会有遗漏的缘故,毕竟如今家里的小毛孩儿可有不少。

  至今年六月四嫂生下小侄子后,林远秋已经有侄子侄女共八个了。

  都说欺老莫欺小,他这个当小叔的,若真的不小心少了哪个娃儿的礼物,到时被念叨一辈子的可能性虽不大,但娃儿会哭上半天的鼻子是肯定的。

  所以,小孩子的事也是大事,自己一定要认真对待才行。

  林远秋先去了四宝斋那儿,把最近画好的画作都交给了朱掌柜。

  并告诉对方,自己要回乡两个来月,订单暂时就不接了。

  朱掌柜点头,也说了再过半个来月他也会关了铺子回家过年的事,并祝林小友回乡一路安顺。

  想到自己还有好多东西要采买,是以等结算了银钱后,林远秋就很快告辞离开了。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所以林远秋给几个侄女各挑了两朵京城最时兴的头花。而几个侄子,给他们每人买了一只双轮转铃,就当给几个男孩子平时锻炼身体了。

  而老林头,林远秋给他挑了一只紫砂壶,如今他爷已养成了喝茶的习惯,给他买只茶壶正合适。

  最后林远秋去了金翠阁,春燕和春草已是十六岁的年纪,林远秋准备给她俩买几件好样式的首饰,这样等日后成亲嫁人时,也可当做嫁妆。

  给吴氏买镯子时,林远秋直接给挑了一只二两重的实心金镯,算上做工,一共花了二十二两银子。

  至于自己娘亲的礼物,那肯定是不能少的。林远秋给冯氏挑了一只也差不多二两重的金镯,镯身上头还刻了一路祥和的花样,寓意挺好的。

  ……

  在离开京城之前,林远秋又去了庄子一趟,这次他拿了二两银子给徐老实,算是给他们置办年货的意思,然后就是红包。

  张贵这边亦是如此,除了二两置办年货的银子,林远秋也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装有一钱碎银的红封。

  除夕这日自己肯定不在京城,所以他这也算是给家中仆人提早发过年红包了。

  ……

  腊月初一,宜出行。

  辰时刚至,林远秋和周子旭,以及书砚,就乘上了去往通州的马车。

  等马车到了通州东阁桥码头,早有官船在渡口停靠着了。

  ……

第132章 回乡(二)

  腊月的风冷的厉害,尤其在空旷的江面上。

  是以在船上的这几日林远秋都没怎么往甲板上去,除了怕不小心会被冻出风寒,另外就是忙着在舱房里写课业了。

  林远秋住的这间舱房约摸有四、五个平方大小,摆了一张床和桌子后,就没啥空余的地方了。

  这样狭小的空间,若换作旁人,住着肯定会有很多的不适应。

  可林远秋不一样,有过在号舍里九天九夜的考乡试经历,这样的舱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何况相比起号舍,舱房可要大得多了,最起码睡觉是舒舒服服平躺着的。

  所以,这几日林远秋过得还是比较轻松自在的。白天除了吃饭和在过道上来回消食一刻钟,大多时候,他都待在舱房里写作业,且每隔上半个时辰,林远秋都会打开木窗远眺一会儿,缓解眼睛疲劳的同时,还能欣赏一番冬日的江景。

  只见水波粼粼,远山如黛。

  这种时常赏江景的做法,还让林远秋有了意外的收获。就比如这几日所作诗句的灵感来源,大多出自窗外水天一色的美景中。

  有了上回乘船的经验,这次林远秋带了不少兔肉和鸡肉,都是腌好蒸熟了的那种。有它们搭配着吃,自己就不会因为船上的菜品太过单调,而少了吃饭的胃口了。

  官船在江面上一连行驶了九日,终于在腊月初十这天,到达了江州。

  因着在船上待的时间有些久了,下了船后,林远秋还有种在水上晃漾的感觉。

  这会儿已是下午,回横溪镇的马车只能明日才有。所以在府城客栈歇了一晚后,三人才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从横溪镇到小高山村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等车夫把周子旭先送到镇上,再赶着马车到达小高山村时,天已暗了下来。

  冬日的这个点,村民们大多吃过了晚饭,然后窝在炕上不舍得出来了。

  不过在听到村道上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后,好些忍不住好奇的村人,还是会套上衣裤跑到院里,想瞧瞧到底是谁来村里了。

  等远远看到马车去了村西头的方向,众人心里便有了猜测,不会是远秋回来了吧。

  可惜这会儿天色已晚,不然他们一准跟过去瞧瞧。

  还有,要真是远秋回来的话,那么今年的春联又可以找他帮着写了。

  到时家里有举人老爷写的春联贴着,真是想想都风光。

  ……

  与村民们一样,吃过晚饭后,林家众人也早早回了房,大冬天的,也只有待在暖炕上才最舒服。

  西厢房里。

  林三柱夫妻俩也已坐到了炕上。

  冯氏拿簪子把油灯拨得更亮了些,而后就着光亮继续往鞋底上一针针安起鞋面来。

  这几日天越发冷的厉害,冯氏准备今晚熬熬夜把棉鞋给做好了,这样等儿子回来后,就有暖和的棉鞋可以穿了。

  想到儿子,冯氏忍不住嘴角带笑,两年没见,她心里早就盼的慌了。

  只是这两日的天气让冯氏有些担心。

  特别是今日,天一早就灰蒙蒙的,看着就是一副马上就有大雪要下来的样子,所以冯氏实在担心儿子会不会被困在半道上,她可是听人说过,大冬天客船被冻在江面上,挪不动道的事。

  想到这里,冯氏也没了做鞋子的心思,停下手里的锥子和麻线后,朝一旁的林三柱问道,“夫君,你说这几日江面上会不会结冰啊?”

  “不会。”林三柱十分肯定。

  “现下才腊月中旬,还未到江面起冻的时候,再说邴州那边还未下雪呢。”

  林三柱自然没有瞎说,为了这事昨日他特地去了一趟镇上,听高亲家说,府城码头那边每日都有商船来往,可见水路还是很畅通的。

  听林三柱这么一说,冯氏稍微放心了些,可等她再次拿起锥子,准备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时,却听到窗纸上传来“簌簌”声。

  冯氏起先一愣,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雪子打在窗棂上的声音,且听这声响,雪粒子下的似乎还不小。

  冯氏心急,这怕是要下雪了吧?

  林三柱自然也听到窗纸上的响动了,这下他炕上也窝不住了,胡乱套上衣服后,就快步出了房,准备到屋外头去看看。

  才到院里,林三柱就看到他爹,还有大哥二哥,以及远枫几个,也都从屋里出来了,可见大家都挂心着远秋回家的事呢。

  见雪粒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老林头忍不住担心道,“今晚的雪肯定不小,也不知远秋走到哪儿了。”

  可千万不要被阻到半道上才好。

  显然林大柱和林二柱担心的也是这个,照眼下这情形,明日官道上说不得就会积出雪来,若是堆积过厚的话,到时车马可就走不了了。

  林三柱也是心急的不行,他准备明日再去镇上一趟,好打听一下府城那边有没有下雪。

  这时,就听东屋的大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就见吴氏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再看她脚上趿拉着的布鞋,显然因为心急而没来得及穿上。

  老林头皱眉,正想说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啥。

  吴氏却有些兴奋,“三娃,娘好像听到马蹄声了,你快出去瞧瞧是不是远秋回来了!”

  正房在院子的最东头,也最临近村道,所以这会儿老娘说听到有马蹄声的话,林三柱是绝对相信的。

  也所以,没等老林头几个反应过来,林三柱早已几个快步跑到院门处,而后拔开门闩飞快冲了出去。

  结果人还未站定呢,就听到不远处果真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

  林三柱大喜,提脚快步跑了过去,嘴里则兴奋的大喊,“狗子,是你回来了吗?”

  得,这一激动,又把狗子给喊出来了。

  林三柱高亢兴奋的嗓音,在除了马蹄声外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马车夫也听到了,不过他觉得这人喊的“狗子”,跟自己车上的举人老爷肯定无关,话说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未听过有哪个举人老爷被叫做狗子的呢。

  哪知车夫心里正这样想着,却听身后车厢里传来了大声的应答,“爹,是我,我回来了!”

  车夫:“……”

  老天,还真有被叫狗子的举人老爷啊?

  林远秋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很快就看到林三柱疾步朝这边奔了过来。

  再看他爹,提脚飞快,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高山村跑步第一人啊。

  而在他爹的身后,大堂哥、二堂哥、三堂哥、四堂哥,接着是大伯二伯,再往后几个是谁,因为离得远加上天色灰暗,林远秋看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娘亲还有爷奶他们没得跑了。

  此情此景,让林远秋突然生出满满的归属感。

  果然人生就是旅途一场,不论自己漂泊到哪里,最终也只有温暖的家才是自己最能感受到心安的地方。

  结算了车钱,林远秋又特地递了一两碎银给车夫,大冬天的在车厢外吹了一整天的冷风实在不容易,自己这块碎银也算给人家的答谢了。

  接过赏银后,车夫连声道谢,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他没想到举人老爷会这般好,这可是足足一两银子啊,这下几个娃儿过年的新衣裳有着落了。

  林远秋叮嘱车夫回去时注意着安全,虽这会儿天没黑透,可还有雪粒子下着呢,且过不了一会儿准得下雪,所以路上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

  车夫再次道谢,而后手挥马鞭,很快驾着马车离开了。

  林远枫几个已把行李搬到五弟房里,早在半个月前,冯氏就屋里屋外全收拾了个遍,且从昨日开始林三柱就把炕给烧上了,这样不管儿子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及时睡上热炕。

  两年没见,林远秋发现春燕和春草长高了一些,看着差不多有一米六的样子,再看她俩,皮肤白皙,面带红润,已是十足的俏姑娘一对了。

  而小红和小菊正随侍在旁,两个丫头也比先前长高了些,脸色看着也不错,想来两人在这边待得还挺适应的。

  “哥,你归家来啦!”春燕和春草异口同声。

  好不容易把哥哥给盼回来了,姐妹俩肯定开心。这不,平日时常叮嘱自己的仪态,这会儿早被她俩抛到了脑后,姐妹两个欢欢喜喜跑上前,随后左右各挽起自家哥哥的胳膊,相拥着往堂屋里去。

  “哥,外头冷,咱们快些进屋去!”

  春草点头,“对,屋里暖和,方才二伯娘已捧了碳盆到西屋,哥咱们快到屋里暖暖手去。”

  哥哥的手很容易生冻疮的事,春草还是记得的。

  兄妹三人相处融洽的场景,让紧随其后的林三柱和冯氏,乐得眉眼弯弯,对他们当爹娘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们和睦相处,最让他们高兴的事了。

  周氏还是一如既往地惦记着小侄儿的肚子,方才听到侄儿回来后,就快步去了灶房,用周氏的话说,大冷的天,不把肚子吃饱了,怎么暖和的起来啊。

  是以,林远秋才到西屋坐定,周氏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过来了,“远秋快些趁热吃,大伯娘还给你捂了两个荷包蛋在里头呢。”

  “对对对,远秋,咱们先吃面热热肚子。”

  吴氏也催着小孙子快吃,她眼眶有些湿润,两年没见到小孙子了,这会儿要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而之所以会湿了眼眶,还是因为心疼所致。你说这大冷天的,大家都窝在暖炕上不愿动弹呢,可她家小孙子却还舟车劳顿的奔波在路上,想想都让人心疼。

  幸好小孙子在大雪落下之前赶回来了,否则困在半道上可就有的烦了。

  吴氏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啊。

  林远秋也没客气,赶了一天的路,他早就肚子饿了,是以与大伯娘道谢后,就捧过面碗吃了起来。

  “爹,外头下雪了。”

  林大柱脚步轻快。

  这会儿的他早已没了先前的担忧,既然小侄子都已经回到了家,那么明日官道会不会被大雪封路的事,就和自家不相干了。

  老林头点头,昨日他已经院里院外的检查一遍了,并没发现有不妥的地方。

  再说如今家里的房子全都是青砖灰瓦的,自是不用再有会被大雪压塌的担忧。

  在众人的瞩目下,林远秋很快把一大碗热汤面吃下了肚,整个人也觉得暖和了许多。